第 51 章(勾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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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廿七不是不解風情的傻小子。正相反, 他其實頗知情趣。
    但廿七現在的糾結之處在於——他拿不準。
    若在他原本的時空裏,阮卿的行為就是明明白白的留歡之意。廿七自然欣然應邀。
    但這個時空與他,有巨大時代代溝。
    這個時空裏, 女子們可以露胳膊露大腿,露前胸露後背, 露肚臍露細腰。
    但問題是她們不管怎麽穿衣,穿什麽衣,怎麽和男子共處一室, 都是她們的自由。你若以為這樣就是勾引你,就大錯特錯。
    你要是作出錯誤的判斷,隨便對她們做些什麽,輕一點就“行”, 重一些就“刑”了。
    但阮卿對他動了歪念, 打定主意要借天時地利把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推近一步, 或者幾步,或者直接上壘。
    咳,眼前的條件不是太滿意, 就先推一步兩步走走看吧。
    “我不能一個人在這兒睡, 太嚇人了。”色狼的臉上怎麽會寫我是色狼,阮卿當然一臉無辜,“前麵有墳,山裏還有狼。搞不好還有老鼠和蛇。”
    廿七心想,皂角一看就是心正之輩, 不會有惡靈, 道觀圍牆還整齊狼也進不來,老鼠和蛇蟲他都用藥粉驅走了。
    阮卿理直氣壯:“你跟這屋一起睡啊。”
    她大拇指一指:“炕這麽大呢, 又不是睡不開。咱們倆在酒店不都是睡一個房間嘛。”
    當時酒店是沒辦法,隻能睡一個屋。
    人要是想要什麽,不管是人、事還是物,自己不積極去爭取,天上永遠不會掉餡餅那麽巧就砸在你頭上。
    盛情難卻,恭敬不如從命。他當機立斷:“那我去洗漱。”
    “等一下。”阮卿掏背包,掏出個小瓶給他,“漱口水。我也沒帶牙刷牙膏,湊合吧。”
    趴著手機遊戲,過了不知道第幾關的時候門響了,阮卿扭頭:“怎麽這麽長時……”
    她聲音戛然而止。
    這麽冷的深山夜晚,廿七精赤著上身。
    他頭發也散開了,像是洗過。原本穿在身上的道士袍子現在拿來擦頭發。
    微垂著頭,看不見臉,他一進門,阮卿就光看見肩胸腰腹了。
    呼吸都屏住了。
    原來除了天時地利,還有人和。
    下一刻,阮卿彈起來,驚了:“你怎麽不穿衣服!”
    山上這麽冷!她是真的被嚇了一跳,這回頭給凍病了可怎麽辦!
    她想下地,可剛才趴炕上沒穿鞋,得現找鞋。
    廿七擦著頭發走過來:“洗了個澡。”
    “哈?”阮卿更驚,“用什麽洗的?不是,你洗澡幹嘛?”
    就眼前這條件,阮卿真沒打算上本壘的,真的。
    她隻是性格使然,不放過機會,能進則進。
    “缸裏的水沉了一晚上,幹淨了。雖不能喝,拿來洗漱是沒問題。我就洗了洗。”廿七說,“ 我想著現在有道觀了,也不用再扮什麽山洞野人了。雖然沒有洗發水沐浴露,但我們那時候,沒有胰子膏子,也可以用皂角,最簡單的,草木灰就行。這東西你可能沒用過,真能洗幹淨。”
    特別強調了“幹淨”。
    “我沒用過,可我知道啊。”阮卿一邊套鞋子一邊說,“我還知道怎麽用草木灰和動物內髒做肥皂呢。你別著涼了。”
    廿七說:“不冷。”
    “不冷?我都快冷死了!趕緊你那衣服濕了還能不能穿?要不然先穿上雨衣,別著涼……”她套上了鞋子下地,手摸上廿七的胸膛,“哎?哎?還真不冷?”
    廿七好像根本看不見那隻按在他胸口的手,笑道:“習武之人,這點涼怕什麽?我冬日裏也曾下河洗澡,沒那麽容易生病。”
    阮卿掌心感受著男人熾熱的體溫,呢喃了句:“還真是。”
    抬起眼,廿七正低頭看她。
    火光跳動。
    人的眼神也跳動,像火焰,又像潭水。
    溫柔和熱烈竟然可以同時存在。
    阮卿原本躍躍欲試蠢蠢欲動的一顆心,忽然靜了下來。
    習慣了自我防衛,快節奏,幹柴烈火,各取所需。雖然一時濃烈有滋味,可退潮得也快,沙灘上甚至留不下任何痕跡。
    現代人,太功利了。
    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就會覺得疲憊無味。
    眼前情境,她和廿七都不是純情的少男少女,火焰和空氣中的波濤洶湧兩個人心裏都明白。
    他會怎麽樣呢?
    如果是一個現代男人,隻要不是太不解風情,大多熟男此時此刻會低頭吻過來。一切都會發生得很自然。
    但古人會怎麽樣呢?
    阮卿看著廿七好看的唇形,忽然很想知道。
    她的視線便從廿七的唇,向上移,對上了他的眼睛。
    廿七的麵孔忽然低下來,他還伸手攬住了她的腰。
    要來了啊。
    阮卿半闔雙眼,等著他的吻落下。
    “阮卿。”廿七卻隻是微微俯身貼近了她,卻並沒有吻下去。他聲音低低地,說:“我坦白個事。”
    有點意外。
    阮卿撩起眼皮:“嗯?”
    “到你家的第二天晚上,你半夜出來拿水喝。”廿七說,“你到冰箱那拿瓶裝水,我那天其實還沒睡著。”
    “?”阮卿,“嗯,然後?”
    廿七說:“你拉開冰箱的時候我正好抬頭看你。”
    阮卿:“所以重點是……?”
    “我並非有意偷窺。”廿七聲音更低,坦白,“但冰箱光一照,你裙子透了。”
    阮卿琢磨了一下這句話的意思。
    她睡覺的時候穿什麽呢?內褲,一條超級柔軟舒服的吊帶小睡裙,很薄。
    如果逆光而且就在燈前麵……
    阮卿明白了:“所以,你都看到了?”
    廿七目不轉睛盯著她,怕她生氣。還好,她似乎沒有生氣,意外、驚訝甚至好笑更多一點。
    廿七心中踏實了許多。他點頭承認:“是。”
    “那你現在跟我說這個……”阮卿的掌心滑過他的鎖骨,撫上他的後頸。
    年輕的身體肌肉緊實,有彈性。
    但皮膚並不光滑。
    那些舊傷痕劃過手心,有粗糲感,又帶著電流,絲絲發麻。
    阮卿撩起眼皮,“是想幹嘛呢?”
    在廿七的時代,沒有性感這個詞。形容一個女子強烈地吸引一個男人,至多說她嫵媚、狐媚、妖冶等等。
    但這些詞都不適合阮卿。
    成熟女人知道自己想要什麽,能要什麽,該要什麽。
    唇角的弧度,眸光的瀲灩,尾音上揚,帶著點鼻音的腔調,讓廿七覺得身體裏好像點了一把火。
    他攬著阮卿後腰的手掌用力了些,阮卿的身體貼上了他的。
    “阮卿,”他說,“我想娶你。”
    阮卿:“……”
    阮卿的心情急轉直下!
    她的手離開了廿七的後頸,搓了搓額角,想說點什麽,一時又組織不好語言。
    “?”廿七,“阮卿?”
    終於,阮卿豎起了一根手指,她標誌性地一根手指。“廿七,”她晃晃手指,無奈地說,“這種時候,你跟我眼前這種時候,突然提什麽嫁娶、結婚,下頭你知道嗎?”
    下頭!
    廿七不能理解:“為什麽?”
    這種時候作出承諾,結下鴛盟,後麵才能如順水行舟啊。
    阮卿這一抬手,碰到了廿七的頭發。
    他身體雖然熱度很好,但半幹的頭發是冰涼的。阮卿一驚:“你先過來烤火,把頭發弄幹!”
    廿七還說:“不妨事。”
    “少來!”阮卿說,“你身體再好,現在不著涼,等老了也得偏頭痛!我媽就偏頭痛得厲害!趕緊地!”
    廿七放開了她,任她把他拉到火盆邊。
    他把袍子擰了擰,又擦了擦頭發,然後借著火盆的熱度烘頭發。
    阮卿把袍子接過來,展開了幫他烘幹衣服。
    “阮卿,”廿七還沒結束剛才的話題,“剛才為什麽?”
    剛才明明挺好的,眼看著他和她就要向前跨一大步,忽然氣氛戛然而止是怎麽回事?
    男人承諾要娶,還錯了不成?
    “你呀,還是那種封建時代的老思想。”阮卿說,“不過你穿越過來才十幾天,接受了這麽多東西,已經很了不起了。”
    “主要是你一直還關在家裏,除了我沒有怎麽跟別的人交往接觸過。實際上沒有進入我們這個社會。”
    “現在,和你那時候不一樣了。”
    阮卿把袍子抖抖,翻個麵,抬眼:“我今天勾搭你,心裏明白吧?”
    廿七眼睛裏有了笑意。
    成年男女,當然是明白的。
    他和她同居於一個屋簷下,那些停留在對方脖頸腰間的目光是藏不住的。那些空氣裏隱隱約約的熱度也是藏不住的。
    大家隻是出於各自的原因,守禮克製而已。
    但他們兩個作為男人和女人,對彼此的相互吸引是客觀存在的。
    他果然明白。
    阮卿說:“但這個和嫁娶什麽的沒有關係。當然,也不算是逢場作戲。你那個時代的逢場作戲對應我們這邊大概就是約炮吧?時間短,效率高,彼此各取所需了就轉身再見了。”
    廿七說:“差不多,但多是男子這樣。”
    時代局限性沒辦法。
    大部分的古代時期都是隻能男人風流,拍拍屁股走人屁事沒有。擱女人這邊,或者是通奸行淫,或者是始亂終棄。
    所以廿七的價值觀裏,承諾婚姻才是正道,表明他不是逢場作戲,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我沒想逢場作戲。”阮卿說,“但現在不一樣,不可能像你們那個時代一樣,結婚第一天還鋪白綾驗落紅,婚前不能見麵,萬一被退婚了還影響名聲什麽的。現在不一樣了,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
    “我的認真意思是認真的談戀愛。當然,兩個人如果談戀愛順利,順其自然地結婚生孩子,依然是社會主流認可的正確和幸福的人生。但它肯定不是戀愛唯一或者必須的目標。”
    “我要是跟你在一起,肯定也是認真的,但並不表示我就是奔著結婚去的。重要的是兩個人在一起的眼前。”
    “好了,順利了,當然能結婚。”她說,“不好,不合適的話,你也知道我前麵幾次是怎麽結束的。”
    廿七點點頭:“我知道,你做事情向來很幹脆。”
    當阮卿認為一段感情繼續不下去的時候,她抽刀斷水式地就宣告結束。
    “所以啊,你看你,短短時間你就挺了解我的了,這說明咱們倆很契合。”阮卿說,“多好啊,反正到現在為止,我跟你相處得很舒服,我也想和你往前發展一步,成為情侶我覺得也不錯。”
    “但真的沒必要現在就談什麽結婚不結婚的。廿七,你能理解嗎?”
    廿七說:“能。”
    太好了。阮卿鬆了口氣,又問:“那能接受嗎?”
    廿七說:“能。”
    阮卿更高興了。
    她吐槽:“真是的,你剛才不提那一茬就好了。氣氛都讓你破壞了。”
    廿七卻說:“還是得提的。這個事我想好久了,一直想找個時間跟你說的。”
    他說:“你不喜歡別人瞞你騙你,有這事,我自然得跟你招供才行,不能瞞著你。”
    阮卿抬起眼。
    廿七撩起頭發,微微一笑:“我如今一窮二白,想娶你,連聘禮都拿不出來,若是連誠意都沒有,還談什麽娶。”
    “你不喜歡人騙你哄你,我決不會騙你。我以後有什麽想法,都會跟你說。”
    “你不想要的,我自不會以卑鄙手段強求。”
    “自該是我想法子讓自己變成你想要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