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讓他心中一陣抽動的聲音，池楓猛地站起身，不過年邁的身軀連腰都無法挺直，隻能佝僂著背，扶著牆壁，目光顫動的看著院外的身影。
    “你...是你！！”
    池楓牙齒咬得哢哢直響。
    可很快，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不對，他叫我什麽？”
    院外身影開始靠近，賀長風雙手背負身後，麵帶笑意的望著池楓。
    平靜的目光，仿佛要將池楓完全看穿。
    這種眼神，也讓池楓渾身不適。
    前世若有人敢這樣窺視自己，早已經成了他劍下的亡魂。
    可現在，他隻求對方不要發現自己的秘密。
    “我和前輩隻是一麵之緣，沒想到前輩竟然慷慨賜福。”
    賀長風笑了笑，說道：“既然是前輩好意，那我就笑納了，多謝前輩道心。”
    賀長風伸出雙手，對著池楓拱手說道。
    這樣子，在外人看來，還真有幾分池楓慷慨送機緣的樣子。
    “什麽...”
    池楓瞳孔微顫，心中有些發慌。
    “這小子怎麽可能知道道心？他有怎麽知道我的身份...”
    池楓心中無比混亂。
    這個低級位麵的靈罡小子，竟然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
    還連道源都知曉！
    這根本不符合常理。
    “你..你認錯人了吧。”
    池楓強撐著苦笑道。
    他還不能暴露身份。
    畢竟現在情況特殊，成長起來之前，絕不能被仇人嗅到半分風吹草動。
    “人不會認錯，畢竟前輩可是想殺我的人！”
    賀長風嘴角，勾起一絲冷冽的笑意。
    霎時間，殺意便將池楓籠罩。
    這一刻，他如墜冰窟，身體不受控製的開始顫抖起來。
    他的肉身本就羸弱，此刻威勢襲來，差點栽倒在地，全靠一隻手還扶著牆壁，這才能勉強支撐殘軀。
    “老東西，你活了數萬年也沒想到吧，一個低等位麵的小子，竟然奪走了你的道心！”
    賀長風仿佛變了一個人，眼底透著玩味和輕視，嘴角笑意極為陰冷。
    饒是池楓，此刻也無法保持平靜。
    他臉色難看，緊張的注視著賀長風。
    對方真看穿他了！
    “你究竟是誰？”
    池楓咬著牙，沉聲問道。
    “是不是玉上老賊派你來追殺我的？”
    池楓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便是這個。
    對方肯定是神教的人，要不然怎麽可能奪走自己的道心。
    一想到之前賀長風還裝作與自己無關，卻奪走自己所有機緣，池楓拳頭便死死攥緊。
    “前輩想多了，我隻是這玄黃天的普通修士。”
    “你說什麽？”
    “不可能！”
    池楓有些難以置信，可賀長風體內氣息，的確不像聖域來的。
    “那你為什麽總是針對我，就因為我身份是那個女孩的弟弟？”
    池楓不解。
    他明明和對方不認識，可每次遇見，對方總會對自己下手。
    秘地，通天塔，以及現在。
    要不是對方一次次挑釁，他豈會冒險動用道心？
    “前輩活了這麽多年，還是不明白一件事。”
    賀長風笑著上前，在屋外平台上坐下。
    此地距離池楓隻有幾步之遙，而且他的後背，完全呈現在對方麵前。
    可池楓不傻，他知道賀長風就是在等自己出手。
    他不是對方敵手，這點他清楚。
    “什麽？”
    他問道。
    賀長風笑了笑，繼續道：“有些人做惡事，是因為被逼無奈，有些人是因為從小被影響，但還有一種人...”
    “是我！”
    池楓目光微顫，死死盯著對方後背。
    賀長風不疾不徐，如敘述他人故事一般，娓娓道來。
    “我不在乎我做的事會造成什麽結果，更不在乎我為什麽去做。”
    “我隻是想做！”
    賀長風緩緩轉頭，透著玩味目光，打量著池楓，仿佛看著的，隻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玩具。
    “你是天命之人，若是給足你時間，一定能重回你死過一次地方，完成複仇，但很可惜，你遇到了我。”
    “我必殺你！”
    賀長風抬起食指，一縷幽光，在古銅戒指之上閃過。
    一柄長劍，隨即出現，漸漸直指池楓心髒。
    見此，池楓心中一沉，顫巍巍的雙腿，止不住向著後方退去。
    可一息之後，長劍飛出。
    劍尖還未抵達，鋒利的氣息已經刺破了他的皮肉。
    池楓的心髒猛地停滯，連呼吸都快忘記了。
    可劍尖，卻停在了他眉心之前，一寸的地方。
    “你為什麽不動手？”
    池楓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時候未到。”
    賀長風輕聲笑道，隨即收回龍元劍。
    但池楓，後背依舊發涼。
    對方的背影，竟讓他感到恐懼。
    他麵對過無數敵人，也殺過無數人。
    他見過各種各樣的人，卻從未見過賀長風這樣的怪物。
    任何人做事都有理由，但對方，好像從未遵循自己的理由。
    殺也是，不殺也是。
    這種人，很可怕！
    賀長風緩緩起身，看向院外，踱步而出。
    沒幾步，他那毫無情感的聲音再次傳來。
    “別想著逃，你逃不掉。死之前，再做點自己想做的事吧。”
    如天生擁有決定他人生死的審判者一般。
    賀長風一句話，便決定了池楓的生死。
    也就是這句話，讓池楓臉色發白，雙腿發軟，最後癱倒在地。
    對方說的是真的。
    他逃不掉。
    他一切底牌，隨著道心被奪走後，都已經失效。
    現在的他，隻是擁有數萬年記憶的普通修士。
    憑借這些東西，他不可能在一兩天之內，獲得逃跑的能力。
    霎時間，絕望的念頭將他籠罩。
    死亡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被決定死亡的前一夜。
    在夜色中，等到死亡的孤寂。
    【池楓心境破裂，氣運值1000，宿主氣運值+4000！】
    才離開小院，賀長風腦海中，便收到了係統的提醒。
    這些都在他意料之中，去見池楓，也是為了這件事。
    池楓的確和之前遇到的主角都不一樣，他心境很強大。
    但再強大，也有崩潰的時候。
    要是前世，池楓或許不在乎死亡。
    可現在，他重活一世，好不容易看到報仇的希望，也體會到了人世間的煙火氣息。
    這時候再剝奪他的希望，他肯定會崩潰。
    “還剩最後五百。”
    賀長風暗道。
    這五百，他早知道該從何下手了。
    現在他已經都有些好奇，殺了池楓後，能掠奪到什麽東西。
    畢竟活了幾萬年的老怪物，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這時候要是趕回去，肯定遲了。
    賀長風手一翻，取出一塊玉符。
    破域符！
    他心神一動，破域符內一道精光閃過。
    下一刻，賀長風身影便出現在了自己的住處。
    剛剛坐下，便聽到一道動靜傳來。
    “賀公子！”
    池舒文推開院門，正好看到端坐在石桌後的賀長風。
    看到對方沒事，池舒文一臉茫然。
    “賀公子，你沒事了？”
    “怎麽，看不出來？”
    賀長風笑了笑。
    一想到池楓的慘狀，池舒文一時之間還真不能確認，她來到賀長風麵前，仔細打量起來。
    可賀長風，卻將空酒杯推到了她麵前。
    這一個動作，便讓池舒文肯定，對方沒事。
    見對方絲毫不急，池舒文便斟上了一杯酒，遞給賀長風後，才問道。
    “賀公子，你剛才不是...”
    “那道力量的確奇怪，但還不至於影響到我。”
    賀長風淡道。
    見賀長風這樣輕鬆，池舒文才繼續問道。
    “那你知道剛才那是什麽東西嗎？”
    賀長風搖了搖頭。
    “不清楚，但那東西很奇怪，可以蠶食人的意識，等到那怪異力量徹底充斥全身後，人將變成提線木偶，但對脫凡修士沒太大威脅，脫凡以下就說不一定了。”
    這話看上去隻是賀長風隨意的解釋，可在池舒文體內，卻是心中答案得到了驗證。
    賀長風總不至於欺騙她。
    蠶食意識？
    “賀公子，你是說那種怪異力量會徹底控製一個人？”
    “對。”
    “那道力量的侵略性非常強，一旦入體，會想盡一切辦法控製人體，要是遇到反抗，會先削弱修士的本源，然後再次嚐試進攻。”
    “要是真有意誌堅定的，恐怕會被那力量折磨到麵目全非，形同幹屍。”
    “那...要是真被控住，還能恢複嗎？”
    池舒文抱著最後一分希望，問道。
    “不可能。”
    賀長風搖頭道。
    “那道力量不是在控製人，而是取代，等到真被取代時，除了一具軀殼之外，什麽都不會剩下，在一定意義上，已經與死亡無異。”
    “反正一旦沾染，隻會有兩種結果，一種是在博弈之中獲勝，恢複正常，而另一種，則是以一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被那力量取代。”
    杯中酒一飲而盡，賀長風放下了酒杯。
    池舒文心神已經恍惚，下意識為賀長風斟酒。
    可這次，卻被對方攔住。
    “不用了。”
    賀長風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青衫，看了池舒文一眼，淡道：“要是我沒猜錯的話，無定山莊內，應該還有另外一個受害者。”
    “你...你怎麽知道？”
    池舒文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賀長風。
    一直留在院裏的賀長風，竟然連這事都清楚。
    “那道力量是子母，但侵入我體的隻是子，在對抗的時候，我察覺到了另一道氣息的存在，而且也在無定山莊之中。”
    “這應該也算是我的萬幸，要是換作母，可能我早已經成為那力量的傀儡了。”
    賀長風苦笑，笑容之中，有幾分慶幸。
    可池舒文卻徹底心如死灰。
    連賀長風都說，要是遇到侵蝕池楓的那道力量，他必死無疑。
    那池楓怎麽可能脫身？
    “原來我真沒看錯，他已經不是小楓了。”
    池舒文眼眶泛紅，心有不甘。
    明明昨天還好好的弟弟，為什麽現在卻落得如此地步？
    取代小楓的人，陰冷邪惡，要是不早處理的話，必生禍亂。
    “怪不得他殺花蘭那孩子的時候，那麽狠心！”
    池舒文一聲長歎，站起了身。
    “賀公子，我還有些家事需要處理，先行告退了。”
    “好的，池姑娘慢走。”
    看對方離開，賀長風麵無波瀾。
    不多時，係統提示音便在腦海之中響起。
    【池舒文與池楓關係破裂，池楓氣運值500，宿主氣運值+2000！】
    【叮！檢測到氣運男主池楓氣運值已清空，氣運男主終結任務已觸發！】
    【宿主可進行以下兩種選擇，完成任務，任務完成後，將獲得氣運禮包1！】
    【1.抹殺：擊殺池楓，並進行掠奪！】
    【2.收服：利用任何方式進行收服，收服後將獲得絕對忠誠屬性，池楓修為將直接提升為紫府巔峰。】
    兩個選項擺在賀長風麵前。
    他當然是毫不猶豫選擇抹殺。
    收服的話，要沒有高級奴印，很難下手。
    而且對方金手指都被自己奪走了，僅憑腦子裏麵的東西，連蕭燁的皮毛都不如，收服來毫無用處，不如直接將對方的記憶轉換成對自己有用的東西，還能節省一個高級奴印。
    賀長風長吐出一口氣。
    這件事，差不多已經解決。
    不過現在還有個難題困擾著他。
    那就是道心的事。
    雖然已經搶了道心，但他和道心還未契合，不可能和池楓一樣，掌控這東西。
    以他現在的修為，甚至無法支撐道心運轉。
    即便自己不停歇的修煉，靈力增加的速度，也比不過道心吞噬的速度。
    想要讓兩者平衡，必須突破踏空。
    但如何突破踏空，這又成了一個問題。
    “反正靈力還多，先不急。”
    賀長風回到房間，盤腿坐下，便開始修煉。
    至少先掠奪了池楓，再考慮這件事。
    而掠奪的時機，要不了多久便能到來。
    ...
    池楓小院。
    池訟與池舒文一齊降臨。
    池訟已經從池舒文口中知道池楓的事，所以連忙放下了手上的所有事，趕來此地。
    他不敢相信，隻是一天之間，自己就失去了兒子。
    他好不容易看到池楓在人前大放異彩，他怎麽可能甘心。
    站在院內，池訟一眼便看見了屋內的池楓，他的神識放出，將對方籠罩。
    池楓身上的一點一滴，都立體呈現在了池訟的腦海之中。
    看著自己兒子如今的慘狀，池訟心如刀割。
    “小楓...我的小楓..”
    他身體微微顫抖，滿目痛苦，眼睛布滿了血絲。
    看到自己父親的反應，池舒文內心也是一陣說不出的感覺。
    “爹，他已經不是小楓了。”
    怕自己父親傷心過度，池舒文連忙提醒道。.
    “不，至少先讓我確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