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出那幾個項目給沈煜之時，方瑞明看上去輕鬆，可心裏卻在滴血。
    他手足無措，臉上苦不堪言：“你知道沈煜之那通電話打來，瑞凱損失了多少嗎？”
    “我會把損失填平的。”冷易舜淡淡地說。
    以冷家的資曆，他確實有這個能力。
    可關鍵是，他們現在在潤澤市啊……
    “算了，我也不說什麽了，以後瑞凱跟乘風的合作，就交給別人處理，你不要再摻進去，圈子裏稍微有點能力的，誰不知道溫如許跟沈煜之是夫妻？”方瑞明稍稍平複心情。
    即便溫如許跟沈煜之隱婚沒有公之於眾，但幾次圈內人舉辦的活動，沈煜之都帶著溫如許出席，還毫不掩飾對溫如許的偏愛，有眼色的人立馬便了然。
    可冷易舜顯然沒完全把方瑞明的話聽進去。
    在他看來，沈煜之大男子主義頗重，獨斷專行，難怪如許想方設法也要從沈煜之身邊離開。
    這些年，如許在沈家，還不曉得受了多少委屈呢……
    方瑞明見冷易舜似乎走神，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易舜，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你剛才說的，我不接受，我跟溫律師除了正常的合作關係外，她還是我的大學學妹，作為學長，我對她提供一些幫助再正常不過，是某些過於獨裁的人想太多了。”
    某些人自然是指沈煜之。
    方瑞明血壓飆升，真是要後悔死了，當初怎麽想的請來了冷易舜這尊大神？
    要是在潤澤市得罪了沈煜之，把整個公司都折進去，他冷易舜再有能力為瑞凱創造價值，也無處可使啊！
    好在，冷易舜還是會站在方瑞明的角度考慮問題，又補充一句：“放心，我會注意跟溫律師的交往界限，不讓你夾在中間為難。”
    自早上得知汪穎職場性，騷擾案還涉及到競爭層麵，溫如許將狀態調整到最好，跟鄧遂詹申請了外出辦事，就來到汪穎所在的公司泰翔地產。
    她來時並沒有看到汪穎，也沒著急將汪穎單獨約出來，而是坐在泰祥地產一樓的大廳。
    不多時，她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某個男人身上——溫如許來之前做過調查，那人是泰祥地產的總監陳維。
    陳維在大廳裏巡視了一番，接著在前台小姐姐麵前站定，不知道說了些什麽，但卻伸手整理起小姐姐的衣領，還解開了她襯衫上的前兩顆紐扣。
    整個過程讓前台小姐姐身子一僵，臉上微微現出尷尬的神情，可陳維卻不以為然，還拍了拍她的肩膀，滿意地笑笑。
    “女士您好，我是泰祥地產的業務員邢可可，您最近是有購房方麵的需求嗎？我為您介紹一下我們公司剛開盤不久的怡和園項目吧。”
    某個身穿職業裝，披散著波浪卷且化了精致的美女，突然在溫如許身邊站定。
    她的聲音吸引了溫如許的注意，溫如許對她禮貌地笑笑，並沒有解釋自己律師的身份，請她坐在自己對麵的位置上。
    邢可可耐心地為溫如許介紹了幾套房屋，幾次把自己散落下來的長發別在耳後時，眉心卻不自覺地攏起。
    “你把頭發紮起來比散著會更利索，怎麽沒束起呢？”溫如許無意間問了一句。
    邢可可訕訕的笑，悄悄瞥了陳維一眼，無奈地回複：“其實我也挺喜歡把頭發紮起來，但我們陳總說，我把頭發散下來更有魅力，男客戶會喜歡，也就更容易簽單。”
    登時，溫如許意識到什麽。
    雖然汪穎起訴劉寶亮提供的證據，也隻是幾次勾肩搭背，可違背女性意願進行的活動，難道還不足以構成騷擾嗎？
    她本來還感到納悶，泰翔地產這樣的知名企業怎麽會鬧出這種事情……原來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很抱歉占用你這麽長時間，但我臨時想起還有點事需要處理。”溫如許冷不防起身。
    工齡不算太短的邢可可見慣了各種各樣的客戶，介紹完房屋後客戶放棄購買的情況也遇到多次，早就見怪不怪。
    何況，剛才跟溫如許短暫接觸的過程中，她莫名覺得挺舒適的，於是笑笑：“沒關係，跟您聊天很開心。”
    從泰祥地產辦公樓出來，溫如許恰好跟帶客戶看房回來的汪穎打了個照麵。
    汪穎眼裏帶著一絲意外：“溫律師，你怎麽過來了？”
    “我來找你再了解一些情況，汪小姐，等你忙完以後我們找個地方坐坐？”溫如許看了眼跟在汪穎身邊的客戶，知道對方大概率要跟她簽訂合同。
    即使要調查情況，她也不好斷人財路。
    畢竟將心比心，都是打工人……
    等汪穎順利拿下那個客戶後，便跟溫如許來到泰祥地產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坐下。
    汪穎直言：“還有五天就要開庭了，溫律師，我確實拿不出更有力的證據。”
    “我得到消息，汪小姐在跟被告競爭銷售總監的位置，可你並沒有告訴我這點。”溫如許抿了口咖啡，不急不慢道。
    汪穎皺了皺眉：“溫律師不會是懷疑我為了坐穩總監的位置，所以才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告劉寶亮？”
    “事實上，我單方麵的看法不能作數，重要的是法院會怎麽判定，他們肯定也會掌握到這個情況，而被告那邊也完全有可能咬住這點。”
    兩人倏然沉默下來。
    汪穎似乎想了很久，麵上露出一絲無奈：“可我要告劉寶亮跟我競爭總監一職沒有關係，況且，我對自己的業務能力非常自信，還用不著使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我剛剛有觀察到，你們公司的總監陳維似乎對女員工的形象頗為挑剔，你們平常的工作氛圍也是這樣嗎？”溫如許依舊是那副沉著冷靜的模樣。
    提到陳維，汪穎的眸子裏浮起厭惡的情緒。
    “有時確實會受到一些男同事的指指點點，但也還能忍受，至於陳維，我對他印象並不怎麽好，自從我被公司定為b區銷售總監的競選人之一後，他就有意無意在工作上打壓我，試圖提拔劉寶亮，因為劉寶亮的工作能力並不出眾，如果我順利升職總監跟他平起平坐，會是他最大的競爭對手……”
    說白了就是權衡利弊，排除異己……
    乘風律所雖然鮮少出現過這樣的亂象，但同為職場女性，溫如許對汪穎的遭遇還是能夠產生共鳴。
    就在這時，咖啡廳裏忽然有人拿手機對準汪穎和溫如許。
    “那個就是剛剛熱搜上提到的女同事吧？
    “看她長得也不怎麽樣啊，別人隻不過是拍了拍她的背，她都能說成是性，騷擾，看來平常沒少瞎幻想吧！”
    “這年頭，普信女也挺多的，遇到這種女同事也太下頭了，那個被起訴的博主可真倒黴。”
    溫如許和汪穎注意到旁人的議論，不約而同地變了臉色。
    正當溫如許準備針對他人的行為進行警告，忽然接到了蘇妍的電話：“許許，剛剛汪穎案的被告人劉寶亮在網上發帖，講述了他被汪穎起訴的事情，現在引起輿情了。”
    “我想我已經知道了，我們這邊遇到了一些情況，情況有點複雜，先不跟你說了。”
    溫如許匆匆掛了電話。
    沒成想已經有人舉著手機來到汪穎麵前：“網友們，我在咖啡廳偶遇到熱搜上提到的有被害妄想症女同事了，現在我們來采訪一下她。”
    汪穎塗著999的口紅，反而將她此刻的臉色襯得更白了。
    她隱忍著不滿，對那些圍住她的人厲聲嗬斥道：“別拍了！”
    溫如許也同樣起身，對著那些人道：“我是汪穎的律師，你們的行為已經侵犯了我當事人的肖像權，汪小姐完全可以對你們的所作所為進行起訴。”
    可這樣的警告並沒有起到太多作用。
    因為那些吃瓜的主播為了獲取熱度，早已利欲熏心，碰到汪穎這個熱搜人物，立馬便抓住機會開啟了直播。
    “你可別用那一套嚇唬我們，家人們，大家剛才也聽到了，這位就是汪穎的律師……”
    溫如許見形勢不妙，拿起包包，便拉著汪穎離開，以免造成更加惡劣的影響。
    出了咖啡廳，兩人直接攔下一輛出租車坐了進去。
    謹慎如溫如許，群眾們都在吃瓜，當下有司機在場，她知道現在不是談事情的好時機。
    “汪小姐，今天的見麵就先到這裏吧，你先回去，晚些時候我會再聯係你的。”溫如許冷靜地安排。
    越是慌亂的時候，她越是不能讓自己自亂陣腳。
    汪穎沉默著點點頭。
    她無意間打開手機，看到熱搜上掛著自己的新聞，還有很多人在針對她的穿著展開攻擊。
    汪穎臉色愈發蒼白，不自覺地咬緊下唇。
    殊不知，直播間裏，評論區的吃瓜網友們已經炸開了鍋，不少人在彈幕裏對汪穎和溫如許一頓輸出。
    眨眼，跟汪穎和溫如許相關的詞條又被頂上熱搜。
    嶺南醫院。
    沈煜之剛剛做完一台手術，打開手機就看到了熱搜，以及常安的幾通未接電話。
    他當即回撥過去，不等常安開口，急匆匆地追問：“她現在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