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嶺南醫院。
    沈煜之剛剛給溫年做完身體檢查，就聽護士說有人來找，正在休息室裏等他。
    走進休息室，看到秦羽坐在椅子上，沈煜之臉色頓時沉下來，冷冷問道“你怎麽來了？”
    直覺告訴沈煜之，秦羽出現準沒好事。
    果不其然。
    秦羽訕訕地說“我知道你對我誤會頗深，所以我也不打算久留，隻是這件事我必須當麵跟你講，電話裏說不清楚。”
    如果兩人的對話是在對弈，那秦羽就是執黑棋的先手。
    “你講。”
    得到允許，秦羽打開手機，將一段視頻在沈煜之麵前播放。
    裏麵的內容，正是溫如許跟冷易舜單獨在咖啡廳裏見麵到離開的過程。
    從視頻拍攝的角度來看，溫如許和冷易舜有幾個動作，看上去還挺曖昧的，很難讓人不浮想聯翩揣測兩人的關係。
    秦羽悄摸地觀察著沈煜之，見他看到視頻後蹙起眉頭，還在竊喜——
    看來她賭對了，可以從這視頻入手。
    沒想到，秦羽話都沒來得及說，沈煜之便開口道“拿一段視頻過來，就想挑撥離間嗎？”
    關於謠言的事，他還沒找她算賬。
    秦羽卻主動送上門了。
    這次，沈煜之不想再忍。
    而他的反應變化，也殺秦羽個措手不及。
    “你懷疑我做假視頻故意顛倒黑白，破壞你的婚姻？”秦羽佯裝無辜，泫然欲泣。
    實際上，她心裏已經亂成一團。
    尤其當沈煜之沉靜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時，秦羽還有種全部的小九九都被他看穿的錯覺。
    沈煜之皺眉“那你特地跑到醫院裏來給我放這段視頻的目的是什麽？美名其曰好心提醒，告訴我我的妻子疑似出軌？”
    這一連追問，讓秦羽啞口無言。
    “秦小姐，你不說話，是不是因為我把你的退路全部堵死，所以你一時間想不出別的說辭，借此掩蓋你想挑撥離間的事實？”
    沈煜之沒心思再跟秦羽周旋。
    要不是看在她是個女人的份上，麵子大概比男人要薄，沈煜之真是連這一點顏麵也不願再給秦羽。
    還好打一開始他就知道秦羽心懷不軌，幾乎沒有上過當，可要是他也像她母親那樣，被秦羽蒙蔽了呢？
    沈煜之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晚些時候醫院還要召開會議，他準備離去。
    手放在門把上要按下去的時候，秦羽忽然擺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
    “對，我確實是處心積慮！想讓你跟溫如許離婚……可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壞，我隻不過是讓你看清楚她的真麵目，你知不知道溫如許的名聲有多糟糕？”
    這一刻，她臉上現出委屈的神色，並不是偽裝。
    秦羽始終認為，沈煜之是天之驕子，溫如許隻不過是個市井小民，他們的婚姻根本就是門不當戶不對！
    而她才應該是沈煜之的妻子，兩人背景經曆相似，珠聯璧合天造地設，可偏偏事不遂人願。
    “從小到大，我想要什麽就能擁有什麽，可我想不通，論學曆我從斯坦福畢業，論家世我是泰華集團的千金，不管單拎出來哪一項，我都比溫如許強了不知道多少倍！為什麽我在你眼裏比不上她！”
    秦羽歇斯底裏地咆哮，宣泄內心的不滿。
    對於這個當著他的麵說他妻子壞話的女人，沈煜之實在沒什麽好感。
    他投向秦羽的視線比冰還要寒。
    沈煜之暫時放棄離開，又向室內走了幾步，隨手拉開一個凳子坐下，大有一副審判者的架勢。
    “你覺得你很優秀？秦羽，你不過是個外強中幹的人，根本不能跟許許相較，她雖然出身不如你好，可卻有能力，又穩重實幹，你呢？”
    秦羽剛回國時，從未想過從基層做起了解情況，直接利用家族關係空降到乘風律所鍍金，做起像溫如許這樣經驗豐富的律師的領導。
    看似風光無限，實際上卻將自己的路堵死。
    何況，她最後還不是自作自受，離開律所？
    被戳中痛處的秦羽咬緊牙關，卻仍然倔強，不肯承認自己比溫如許差“之前在律所，我隻是缺乏經驗！況且，先把理論知識紮實有什麽問題嗎？”
    “話沒問題，但你有問題——你的理論知識從未紮實過。”沈煜之依舊一針見血。
    終於，秦羽麵子掛不住了。
    休息室裏安靜了好一會兒。
    沈煜之道“是你先問我為什麽覺得你不如許許的，看在兩家母親的交情上，我才願意在你身上花費時間把話說明白。”
    秦羽本就難看的臉色，又變得越來越差勁。
    她忽然後悔，覺得今天還是不應該貿然來找沈煜之，最後又給自己惹一身腥。
    甚至，她仍然固執的認為她的所作所為沒有一點錯，怪出門前沒看黃曆，所以才給自己招來麻煩。
    “煜之，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是出於好心才跑來醫院給你看這視頻，溫如許她又不是沒有跟冷易舜鬧過緋聞……”
    秦羽還試圖辯解。
    沈煜之直接將她打斷“夠了！我不信，秦羽，這次你打錯主意了，許許跟冷易舜的見麵我是知道的，除此以外，你真的是又蠢又壞，甚至讓我懷疑你的智力水平。”
    一直以來，秦羽的手段都非常拙劣。
    偏偏她還自作聰明，有時候還沒有把情況弄清楚，就開始搞事。
    能忍到今天這個地步，沈煜之覺得他已經仁至義盡。
    旋即，他便不屑於跟秦羽多說一句話，起身離去。
    秦羽呆呆的看著那扇被合上的門，忽然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恐慌席卷全身……
    走廊上，沈煜之撥通常安的號碼“明天早上，我不想再聽到潤澤市有關於秦家的消息。”
    說完，他掛斷電話。
    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由常安處理。
    一夜之間，潤澤秦氏家族便沒落了。
    秦氏資金鏈斷裂，事情在上層社會圈內鬧得很大，但網上卻奇跡般沒有出現秦氏瀕臨破產的任何討論。
    有傳言說，那一整天，但凡在公眾社交軟件上有關於秦氏的討論，很快便會被刪除。
    大家隻敢私聊，不敢明說。
    “秦氏的事……是你的手筆吧？”
    飯桌上，溫如許冷不丁的問起，麵上卻沒有顯露什麽。
    沈煜之沒有掩飾“嗯。”
    半晌，飯桌上都沒有了說話聲。
    等一頓飯吃完，溫如許發覺沈煜之在看著自己，微微歪頭“怎麽了？”
    “你都不問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嗎？”
    溫如許眉尖一挑，輕笑“不問，我相信你做什麽一定有自己的考慮。”
    倘若不是秦羽犯了什麽嚴重的事的話，憑借秦家跟蔡秀玲的交情，沈煜之應該還不至於把事做到這種份上。
    鬧了這檔子事後，蔡秀玲又替秦家找上門來說情。
    “煜之，你又不是不知道媽和秦家的關係，不就是因為小羽在圈內散播了一些關於溫如許的謠言嗎？你至不至於這麽決絕！況且，溫如許要是真的安分，小羽會誤會她嗎？”
    蔡秀玲急得心髒發堵。
    雖然丈夫和兒子都已經提醒過她，要少跟秦家往來，蔡秀玲卻根本沒將這當一回事。
    當秦羽和秦母哭著找上門來，請求她幫忙說情，蔡秀玲也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並且，秦羽怎麽跟她解釋，她都相信。
    對於蔡秀玲的偏袒，沈煜之格外不滿，語氣冷漠“母親，這件事你不要管。”
    蔡秀玲當然不可能答應。
    “我都向你阿姨保證過了，你不答應放過秦家，我是不會妥協的……兒子，不管小羽做了什麽錯事，你都可以慢慢跟她講嘛，斷掉秦家的資金鏈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沈煜之已經不想再跟蔡秀玲多說什麽。
    他知道，沒有人能叫得醒一個裝睡的人，蔡秀玲不吃到苦頭看透秦家，她是不會醒悟的。
    所以多說無益，還會影響他們的母子之情。
    原本，蔡秀玲又跑來翡翠園的時候，溫如許特地避開不打照麵，可大家待在一個房子裏，想不知道些什麽都難。
    溫如許意外又感動——原來沈煜之跟秦家私破臉，竟還是因為她的緣故。
    聽到蔡秀玲在客廳裏好壞壞話說盡，而沈煜之卻默不作聲，溫如許又臨時改了主意，不再躲著蔡秀玲不見。
    “媽，我不是有意要聽你跟煜之講話的，但還是忍不住想問您一句，到底秦羽是你的親生骨肉，還是煜之才是？”
    溫如許從樓上走下來，直接開門見山。
    她眼中透露著幾分威嚴，氣場也跟沈煜之越來越像，放在當下，倒真有種女主人的姿態。
    蔡秀玲板著臉“你又在講什麽廢話？還是你覺得煜之也在場，所以故意當著他的麵講這種話給我難堪，挑撥我們母子的關係？”
    從秦羽的描述和事情的走向來看，蔡秀玲打心底裏覺得溫如許才是引發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溫如許並沒有把蔡秀玲的話放在心上，更沒有陷入自證情節。
    她對上蔡秀玲那雙仿佛能噴出火的眼睛，不急不躁地說“既然煜之才是您的兒子，您又為什麽不向著自己親生骨肉，反而對一個外人的話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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