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各位對沈煜之對付秦家一事，都有所耳聞。
    如今正主都在場，蔡家這些親戚們也不好在這時評判什麽。
    即使心懷好奇，他們也不敢問秦家是怎麽拿出這尊玉佛做禮物的。
    受盡蔡家人寵愛的蔡藝馨卻看著那份禮物笑了：“秦家姐姐真是有心，為了哄我爺爺開心，真是大出血喔！”
    如若換做尋常時候，大家還可能覺得蔡藝馨是在誇讚秦羽。
    可秦家現在這個情況……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蔡藝馨是明晃晃地擠兌秦羽。
    蔡老拍拍蔡藝馨的肩，看破不說破。
    他對秦羽道：“這份禮物確實挺貴重的，我老頭子一把年紀了，真不值得你們這麽破費。”
    這尊翡翠玉佛雖然對於豪門來說，隻是一件普通擺設，但對尋常人家而言卻是價值千金。
    秦氏當下氣息奄奄，屬實今非昔比。
    而蔡家如今哪怕輝煌不如從前，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何況他們的親家還是位居潤澤市首富的沈家。
    秦羽隻是莞爾：“您要說破費可就見外了，現在按身份，我也稱呼您一聲外公，既然是自己家人，花多少錢不重要，重要的是長輩高興。”
    旁邊，秦氏夫婦就著女兒的話一唱一和。
    這一家子登時在蔡家出盡風頭。
    蔡老被哄得眉花眼笑。
    殊不知，那尊玉佛本是秦家的傳家寶。
    要不是這次傍上蔡老爺子這尊大佛，要靠著討老爺子歡心來翻身，秦父還不一定舍得拿出來送禮。
    “不知道溫小姐給外公準備了什麽禮物？”秦羽目光落在溫如許身上，狀似無意。
    旁人也跟著感到好奇。
    蔡老倏然收斂了笑容，也看向溫如許。
    溫如許不慌不忙道：“我的禮物價值不如秦小姐貴重，但聽聞蔡老先生對書法頗有研究，路過古玩店時看到這樣東西，覺得老先生可能會用得到。”
    她將自己的禮物雙手送上。
    眾目睽睽，蔡老還不至於伸手去打笑臉人。
    拆開包裝盒，雕花木盒率先顯露。
    再打開那木盒子，裏麵盛放一塊雕花墨條，看品相已經有些年頭，還散發著淺淺的墨香。
    蔡老眼裏有道喜悅的光稍縱即逝。
    秦羽沒有察覺老爺子的反應，還在為溫如許的禮物比不過自己而竊喜。
    她故作為難地說：“溫小姐，你就送這麽一塊墨條，也太隨意了吧？”
    溫如許早就想到秦羽會茶言茶語的踩一捧一，剛剛才選擇把話說在前頭。
    這會兒，她已經不屑於理會秦羽，更不想為這種事再浪費口舌。
    免得話說多了，越說越黑。
    這時，蔡藝馨捂著嘴輕笑：“秦姐姐剛才不是還說，重要的是我爺爺開心嗎？”
    眾人一愣。
    秦羽總算意識到蔡藝馨在當眾刺她，臉色登時變得難堪，又不好反駁什麽。
    說到底，她現在跟蔡家攀上親戚沒錯，可蔡藝馨才是蔡家捧在手心含在嘴裏的小公主。
    溫如許也開始為蔡藝馨替她說話感到意外。
    “嫂嫂這禮物確實不如秦姐姐的玉佛貴重，但我爺爺除了愛收藏老物件兒，也酷愛書法，找一塊兒好用的老墨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你說巧不巧，我這次跟嫂嫂想到一塊兒去了，送爺爺的禮物也是一塊兒陳墨。”
    蔡藝馨對著自家管家招了招手，語氣有幾分撒嬌的意味：“福伯伯，我剛剛交給你保管的禮物呢？”
    管家愣了幾秒，笑嗬嗬地將禮物拿來。
    蔡藝馨當著自家親朋好友的麵打開，正如她所說，她準備的禮物也是一塊陳墨。
    “本來想等大家都走了，我再給爺爺的，既然禮物跟嫂嫂的撞了，那還是拿來看看，比較比較這兩塊墨的區別吧……”
    蔡藝馨自顧自地說著。
    兩塊墨條放在一起，從色澤來看，顯然是溫如許的那塊時間更久。
    “嫂嫂運氣比我好，找到的這塊墨更陳，爺爺，你可有的用咯。”
    言下之意，這是在捧溫如許。
    秦羽不由自主地將指甲陷入掌心，逐漸沉不住氣。
    本以為蔡家這場宴會上，她能借著蔡老爺子的勢碾壓溫如許，哪成想半路殺出一個蔡藝馨。
    一物降一物。
    蔡老爺子本就偏疼家裏的女孩兒，蔡藝馨又年紀最小，縱然看出蔡藝馨那點小心思，也沒當眾戳破不給孫女麵子。
    “姑娘，有心了。”蔡老爺子看向溫如許。
    想到溫如許剛才稱呼他時，恭恭敬敬叫的是蔡老先生，而不是順著關係叫一聲外公，蔡老目光意味不明。
    看來，這姑娘跟他原本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也有幾分傲骨和氣性。
    隻不過，他已經認了秦母做幹女兒，秦家又跟蔡秀玲關係親近，蔡老爺子也不希望幾家鬧的不合……
    蔡國富冷不丁打斷：“爸，人現在應該算齊了吧？咱們開席？”
    剛才尷尬的氛圍得到緩和。
    一大家子按照輩分和往日親疏各自落座。
    蔡藝馨拉著溫如許到自己身側：“嫂嫂，你跟我挨著坐好不好？”
    對於這個熱情的小姑娘，溫如許自然不忍心拒絕。
    何況蔡藝馨剛才替她解圍，溫如許也是有幾分感激的，於是眉眼彎彎，笑著點點頭。
    蔡藝馨左邊坐著自己哥哥蔡藝霖，右手邊則是溫如許，沈煜之自然緊著溫如許坐。
    秦羽見沈煜之身邊空著位置，走過去，笑：“煜之，我坐這兒，你沒意見吧？”
    不等沈煜之開口，蔡藝馨先指著那位置擺擺手，表態：“哎！秦姐姐，不好意思哈，那位置有人了，我給我蔡希哥哥留的，你剛跟我們家認親戚可能還不知道誰是誰，蔡希哥哥是我二爺爺的孫子……”
    說完，蔡藝馨就從人堆兒裏把那個叫蔡希的男孩兒拉過來，坐到沈煜之身邊。
    可看那個男孩兒的反應，顯然根本不知道這事兒，是臨時被叫過來湊數的。
    秦羽氣不打一處來，努力壓著火，指著蔡希旁邊的位置，皮笑肉不笑：“藝馨妹妹，那我坐這裏總可以吧？”
    蔡藝馨一拍手，好像恍然想到什麽：“不好意思啊，秦姐姐，我們這桌人滿了，除了我蔡希哥哥，還有兩個叔叔家的姐姐呢……”
    這明晃晃的擠兌，讓秦羽臉色吃了蒼蠅般難看。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秦羽有氣不能撒，隻能賠著笑：“那好吧，我去別桌坐，你們聊。”
    看到秦羽吃癟，溫如許有些憋不住笑。
    可畢竟是在公共場合，她還是忍住了。
    蔡藝馨回到自己位置上時，蔡藝霖低聲說了句：“藝馨，不能那麽沒有禮貌。”
    雖然話是訓斥，語氣卻十分寵溺。
    蔡藝馨沒反駁，對哥哥吐了吐舌頭，繼而轉過頭跟溫如許小聲交談：“嫂嫂，怎麽樣？我替你出氣！開不開心？”
    聽這小姑娘還有幾分驕傲的語氣，溫如許實在憋不住笑了。
    蔡藝馨果然是在幫她。
    “我跟秦羽確實有些矛盾，但那也是我跟她的事，我也沒想過牽扯別人進來，你為什麽要幫我嗎？”溫如許終於問出心底的疑惑。
    包括她在停車場見到蔡藝馨時，這小姑娘立刻就認出她是誰，好像對她很熟悉。
    蔡藝馨靠近溫如許，小聲道：“都是一個圈裏的人，女人看女人最準，那個秦羽一看就婊裏婊氣的，我不喜歡這樣做作的人，她剛才故意顯擺賣弄我還能忍一忍，但她給嫂嫂你難堪，當麵欺負我家人，我蔡藝馨可忍不了！”
    家人……
    溫如許心裏流入一股暖意。
    除了沈宗鎮以外，這是沈煜之的親戚當中，第二個將她當做一家人看待，認可她的人。
    一時間，溫如許的喜悅難以言表。
    她拉住蔡藝馨的手，溫柔地說：“藝馨，謝謝你。”
    蔡藝馨對她k，甜美地笑笑。
    “一家人說謝謝太客氣咯，她秦羽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就在我蔡家的地盤兒撒野！嫂嫂，我跟你講，不是妹妹給你吹牛，放眼整個蔡家，妹妹我可是團寵！得罪團寵，算她倒黴！”
    話到最後，蔡藝馨豎起右手大拇指來，朝向自己的臉頰。
    一桌子沒有生人，全都是跟溫如許同輩的蔡家小輩。
    蔡家有幾個年輕的姑娘，也同樣看不慣秦羽表裏不一還背刺同性的樣子，忍不住給蔡藝馨點讚。
    蔡藝霖看著自家妹妹這時而智商在線時而又萌的一塌糊塗的樣子，無奈地歎口氣，用公筷夾起一塊鱈魚放在蔡藝馨盤中。
    “行了，團寵，快吃飯吧。”
    午飯結束，眾人又坐在一起閑聊。
    畢竟往日很難有機會齊聚一堂。
    蔡老對著秦家一家三口和蔡秀玲夫婦說了些什麽，這五人便跟著管家從大廳離開。
    沈宗鎮臨走時，還意味深長地看向兒子。
    沈煜之注意到父親投來的目光，加上今天這場家宴上意外看到秦家出現，他心裏就已經有了猜測。
    果不其然，蔡老主動找過來：“煜之，我有話要跟你講，跟我來趟書房吧。”
    蔡老打量了沈煜之身旁的溫如許一番，始終沒說什麽。
    頗有眼力見的蔡藝馨挽住溫如許的胳膊，笑道：“哥，你跟爺爺去吧，我帶嫂嫂逛逛咱們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