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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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管家昨晚上就安排人去了磚廠,一大早又打發人去尋找正在出售或準備出租的房子。
    才吃過早飯,紅磚就都裝上了牛車,房子的消息一時半會還沒有尋到,他就幹脆親自押送牛車前來。
    到了村口先跳下馬車,讓人把一車車的磚直接先拉到村裏的曬場上。
    自己迎著林半夏走過去。
    “林姑娘你還好吧。”許管家一邊見禮,一邊問道。
    林半夏笑盈盈地迎過去:“有勞許管家前來,這是……”
    “王爺昨晚聽說村子裏著火了,擔心村裏磚窯出的磚不足,連夜就安排了城外的磚廠運了紅磚。下午還有瓦運過來。”
    才沈城就說了夏長衍的擔憂,現在許管家便來替夏長衍落實到實處了。
    林半夏忙道:“有勞王爺掛心,辛苦許管家了。”
    許管家笑眯眯的:“給王爺辦事,為林姑娘效勞,不辛苦,不辛苦的。”
    給王爺辦事就給王爺辦事啊,後邊為什麽要添上給自己效勞?
    還是並列關係?
    許管家又道:“王爺昨晚上還吩咐我給林姑娘在城裏找個院子,是要三進兩院的。
    我已經安排人找了,這就得馬上回去了。林姑娘有話要我帶給王爺嗎?”
    林半夏驚訝了下,隨即道:“這,怎麽還讓王爺費心。”
    之前她向王爺要過房子被拒絕了,這才隻買了個帶院子的鋪子,這是……
    許管家擺擺手:“王爺吩咐我一定要盡快的。”
    林半夏隻好說道:“多謝王爺和許管家費心。”
    許管家真是隻為了親自來向林半夏說這幾句話的,又和沈城說了幾句,坐著馬車離開。
    紅磚都拉到了村子中心曬場的空地上,林半夏才猶豫著要過去不,就見到爺爺和奶奶互相扶著,跌跌撞撞地往這邊走來。
    林半夏現在是一點也不想看到爺爺奶奶。
    她轉身就要避開,身後老林太看到她身影,就喊起來。
    “半夏——鄉君——求求你可憐可憐你大伯吧——他挨了打去了半條命了——”
    林半夏無聲地歎口氣,轉頭時候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
    “半夏!鄉君!求求你和縣令說聲,饒了你大伯吧,流放會要了他的命的——”
    老林太想要抓住林半夏的手,林半夏後退了一步,輕聲說道:“奶奶,你還是趕緊回去給大伯收拾點路上用的東西。”
    老林太撲倒林半夏身前,一雙手死死地抓住她的胳膊:“半夏,那是你親大伯,虎子是你親弟弟啊!
    你怎麽忍心看著你大伯去送死?你親弟弟被賣掉!虎子可是老林家的根啊!”
    林半夏真是累了,乏了,也厭倦了。
    忽然想起許管家特意提到的三進兩院的房子。
    兩院?林半夏覺得她明白了。
    村子裏傳來李氏撕心裂肺的哭聲,林大被裝進了囚車裏。
    李氏拉著虎子,抓著囚車的欄杆。
    另一邊村民們幫著卸紅磚。
    衙役帶著人去清點林大的家產,不知道是不是顧及著林半夏,特意將老林頭老林太喊去。
    林半夏終於輕鬆點,糖廠的開工典禮也開始了。
    沈城說了幾句漂亮的官話,連縣令也說了恭維話,林半夏最後也代表村民感謝王爺。
    壓榨秸稈的機器被擺出來,清洗過砍成一段段的秸稈被撕開,投放到送料口裏,眼看著褐色的糖汁從下方被擠壓出來。
    大家興奮地歡呼著,整個糖廠都熱火朝天起來。
    林半夏悄悄進了屋子,卻不見爹娘。
    轉身出了糖廠來到村子裏,就見到囚車旁,林義正打了盆水,隔著囚車的柵欄,給大伯清洗著身上的血跡。
    林半夏站住了。
    她後退了一步站在牆角處,看著爹爹小心翼翼的動作。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無法感同身受。
    她能將這一世的爹娘當做自己的爹娘,卻無法將大伯爺爺一家當做家人。
    所以,也無法體會到爹爹此時的心情。
    王氏端著個托盤走過去了,遞給李氏和虎子饅頭。
    林義端著碗,拿著羹匙,一匙匙地隔著囚車的柵欄喂給林大。
    林半夏抬手擋住眼睛,轉身緩緩地走出胡同,站在村口。
    身後終於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林半夏回頭。
    秋日的陽光落在林義和王氏的臉上,將他們哭過還發紅得眼睛照得清清楚楚。
    “半夏,我和你娘商量過了,你大伯挨了打了,虎子也是我親侄子。”
    林義說得很艱難,每一個字都好像不得已才說出口的。
    “爹?”林半夏輕輕地道了聲,看到林義的手緊張地揉搓著衣服。
    “半夏,咱家還有銀子,我和你娘想,想,把你大伯大娘和虎子贖了。”
    林義的臉上顯出羞愧,他低下頭不敢看林半夏,最後的聲音也很低很低。
    “半夏,你大伯要是……虎子就沒有爹了。”王氏也小聲說道。
    林半夏說不出自己的心情。
    她奇怪地發現她竟然能理解爹娘的想法。
    那個囚車裏血肉模糊的人,畢竟是爹爹的親大哥。
    旁邊跪著哭泣的,是他的親侄子。
    她這一世的爹和娘,都是善良的。
    “嗯。”林半夏輕輕點點頭。
    她第一次在爹娘臉上看到如釋重負的神情。
    “不過,現在不行。”林半夏道,“總要讓大伯在牢裏住幾天,受點教訓。
    大娘和虎子也在人牙子手裏教訓幾日,懂點事才好。”
    林義忙道:“應該的,應該的。”
    王氏急道:“你大娘一個女人,要是落在人牙子手裏,以後清白就說不清了。還是算了。”
    林半夏沒有堅持。
    這個時代對女人的要求比對男人的要求苛刻得多。
    她沒忘記昨天奶奶要休掉大娘的說辭。
    明明是大伯放火,李氏卻被說成毒婦。
    虎子被溺愛被養歪了,也不全是李氏的錯。
    林半夏隻和沈城說了聲,沒有出麵。
    她無需做這個好人,她也不想去做。
    林大也好,原身的爺爺奶奶也好,於她都是路人。
    隻是看著林義匆忙跑前跑後的背影,很是替他不值。
    但隻要爹娘高興就好,她總歸是有能力護住這一世的爹娘的。
    不過麽,她可沒有打算輕易就放過爺奶一家。
    王爺不是在縣城準備了院子了麽,爺奶一家,也該去縣城裏“享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