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再定進階自我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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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果然如謝據說的,由郭夫子講解《急就章》,清晨卯正兩刻就開講,至午初兩刻結束,下午學童自行活動。明日輪換左夫子講《爾雅》,此時刻表一直持續到離開古墓崖。


    令王葛放心的是,夫子允許學童們在婢仆看護下爬山,隻要不去崖峰的陡坡就行。


    所以午食一到,王葛領到麥餅、菜醬後,把醬往餅裏一夾,就一邊吃、一邊穿過步障,往上行走收集細藤。


    鋸藤、撕掉藤的外皮,擰成繩,收集一捆藤條後,綁起來,讓婢仆背著。此崖坡沒有竹林,隻能製木簡、木牘、或觚。從精舍出來時不讓背筐,導致她先得編一個裝木料的筐。


    收集的差不多了,王葛趁婢仆沒防備,一跳、猴子般爬至樹冠,騎在樹叉上開始鋸木。婢仆想製止已經晚了,隻好仰頭盯緊她。前世王南行常跟隨匠人師傅爬山、鋸木,這種本領跟遊泳一樣,學會了就忘不了。


    遠處,隨同門一起爬山的劉泊驚呼脫口而出。他剛看到是王葛,就被她此舉嚇了一跳。


    “劉同門,怎麽了?”


    “無事。”劉泊見樹下的婢仆強健,才放心繼續上行。


    王葛鋸了三段樹枝後下來,把它們的梢、雜枝全鋸掉,威猛的左臂夾起兩截、右臂夾一截,齜著牙給自己鼓勁:“走,下山。”


    “可使不得,交給婢。”


    於是王葛和婢仆交換,她背著三捆藤條、婢仆夾著三段沉樹枝,二人相扶著下來崖坡。站穩當後,婢仆才敢問:“王學童也賣柴掙錢?”


    “賣柴也能掙錢?”


    “是,庖廚一直在收,這樣一捆能掙一個錢哩。”


    還有這好事。王葛歡喜的不得了,可惜這三捆不能賣,編筐都不夠。


    時間啊,真是不夠用。她還不能先編筐,劉泊不停抄錄文字,急的都不顧她這小女娘的聲名了,可見多缺簡牘……和缺德。


    把木枝、藤條全擱到鬥帳後,王葛鋸木、剝樹皮、鋸木,開始製簡。


    “我忍。”她咬牙切齒的削木片,削的多利落,心裏罵的就有多痛快。其實反過來想,她不吃虧。她是費力氣,可他費筆墨呀。


    筆墨更貴!


    尤其是墨!


    削、削、削……全當削的是劉泊的……


    “臭小白臉。”


    “跟赤霄一樣缺德。”


    削、削、削……


    “赤霄拿幼鯉坑我,你坑我聲名。張無忌他媽說的沒錯,長的好看的小郎子沒有好東西。”


    “王同門?”司馬南弟與卞恣手拉手在帳外,後者問:“你在幹嘛?”


    王葛抹著額頭汗,回過臉,如實說:“給我一個同鄉削木簡,昨日你們也打過招呼的。”


    司馬南弟一言不發,撅著嘴進來,耷拉著小腦袋坐在桉側。


    卞恣:“劉學童修的是大學,識字多,耗木簡就多。換作我,也想借同鄉之誼,請頭等匠工製簡。”


    “那倒是。不過同鄉歸同鄉,我不能白忙,得收工錢。他無錢,就答應抄書時多抄出一份給我。”王葛真是太喜歡卞小娘子了,這圓場打的,既不刻意、又顧全了各方顏麵。


    司馬南弟果然恢複了精神。“王同門,你昨日和劉郎君獨處,就是在談木簡交易?”


    “對呀。我自己也要刻字、製木簡,還要練匠技,額外製木簡就得額外搭工夫。你倆過來……不會也是?先說好啊,你們若要我幫著製木簡,我也要收工錢的。”


    “不不不,精舍發放的足夠了。”司馬南弟趕忙擺手。


    “我也不要,我現在畫圈多、會寫的字少,用不著多製木簡。”


    倆小娘子手拉手趕緊走,生怕被訛錢的樣子。


    王葛繼續削簡。木簡並沒有統一的規範,都是根據自身的書寫習慣定義寬度、長度。若寫行書,必須製寬;若寫隸書,可減長度。


    別看她不喜劉泊,但每片木簡依舊製的很認真,將兩麵都刮平整,如此兩麵都可書寫。寬度為標準一寸,若是字寫的小,完全可以寫兩列。長度則為標準一尺。


    製簡的過程,也是她再次熟練尺距、寸距的過程。


    慢慢的,她忘了對劉泊的氣,在裁刻木簡時,刻意拋卻最小的線段單位“分”。不再以“分”去定義“寸”,而是將“寸距”當成最小單位。


    從現在起,她再次製定自我考核,分三步進階。


    當隨意一標記就是標準“一寸”時,為第一步進階;以同樣的練習手法,成功的將“尺距”當成最小單位時,為第二步進階;寸與尺如意切換,能一直標至丈長時,為第三步進階。


    謝據過來了。夕陽餘暉照進王葛的鬥帳,剛好隻映著她臉龐、桉桌、雙手。她身體好似被畫筆分了一道界限,前麵罩著淺澹金紅、後方沉暗。她是這樣的專心製簡,刮、吹木屑、刮、吹木屑……周圍人來人往、聲音吵雜,都與她無關。


    此情此景,令謝據想起伯父考證典籍時的樣子。


    “木觚。”隻是他不得不打斷她的專注,拿出葛布層層包裹、還沾有少許泥土的木觚。“上麵的字或許出自《爰曆篇》,極難得。明日吃早食時還給我。”


    謝據離開後,王葛仍目瞪口呆,一時間不大敢碰此觚。《爰曆》六章,是秦時車府令趙高所作,是秦朝啟蒙識字的書。


    天,甭管墓主人是誰,這……這都是真古物啊!謝據這敗家子就這麽交給她了!


    此觚七麵,木料為楊木。最窄的那麵隻有兩個字,如果謝據剛才沒說是《爰曆篇》,那王葛肯定猜不出這倆字念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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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準匠師考試中,模具的講解說明裏全是這樣的篆文,她豈不是要一直敲鄉名鼓?到時一直喊:“瓿知鄉、不識字……瓿知鄉、不識字?”


    她的筐還沒開始編,劉泊要的木簡才製了十餘片,明早要還這個木觚。王葛再次發愁,時間不夠用啊!


    很快到了領晚食時,她沒去,一刻也不想浪費。謝據算是了解她了,幫她領來飯,還帶了蜜燭。


    蜜燭,就是古代最早成形的蠟燭。


    當蜜燭點上後,王葛第一念頭就是:太奢侈了,這燒的哪是蠟,是錢啊!


    此時王葛已經彷製了五個規範相等的七麵木觚,不再耽誤時間,直接下刻刀,先刻“爰”字小篆。


    謝據:“五個觚啊,葛女郎,除了你、我,其餘送誰的?能講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