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匠師大比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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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夜,王二郎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裏零零碎碎,看到了好些嵌在水光暗影中的情景。


    他看到蓄著亂糟糟須、瘦骨嶙峋的王三,正和一尋常老農站立野山河邊,老農扔給王三兩串……錢?還扔了兩個什麽器物,很小,王三趕緊揀。夢境太暗,細致處無法看清。王二郎覺得老農也有些熟,可惜夢裏遲鈍,沒等尋思,視線前方便換了個虛浮的泡影。


    也不知看到的情景發生在黑夜,還是夢境本身如此。汙水般的浮影中,王三正鬼祟的在樹林裏刨坑藏物,一邊刨、一邊四處觀察。


    接下來,他看到穿著更破、更瘦、駝背的鼠大郎,把王三藏的物挖出,跑到竹林,用石頭敲破竹稈,從一串錢上擼下一些,剩下的藏進竹洞。老農給王三的小件器物掉落,鼠大郎揀起來,先揣進布囊一個,另個在腰間比劃,也放進布囊。比劃的過程中,此物的銀色光芒一閃而過。


    又一團泡影更替。


    王三跟阿菽爭吵,越吵越凶,王三把阿菽摁在水缸裏,阿菽掙紮、很快不動彈了,被王三裝進麻袋,背到江邊,扔了進去。


    目睹慘狀的王二郎,比女兒掙紮的還要痛苦,可憐夢境裏的他是虛無的,現實中也醒不了,隻能竭盡所能的往江水中撲,追著阿菽去,要把她從沉江的麻袋裏救出來。


    冬夜的水底一片漆黑。麻袋的係繩是鬆的,阿菽獨自繼續下沉。


    突然!一綹火苗出現。王二郎飄遊過去,逐漸看清,引著火苗的是一把枯草。


    他被某種力量彈遠,眼前浮現的仍是一團暗黑浮影。他根本沒撲進江水。


    這團暗黑裏有聲音,王三用這把火點燃了茅屋,侄兒王竹跑過來,要把火踩滅,被王三蹬倒。王竹哭求:“阿父住手吧,你連二伯也想燒死嗎?”


    王三:“是他逼我的,我不燒死他,等他查出是我弄死的王菽嗎?記住,我是你阿父,你孝順的是我,不是他!”


    啊!王二郎拚命的想衝向王三,揍死這個畜生。這是什麽世道啊,蒼天啊!這是什麽世道啊,能讓人心惡如豺狼!


    咯……王二郎急的喉嚨發鼓,臉脖蹦筋,終於醒了。


    剛才夢到啥了?他憨乎乎一笑,夢到他活了三輩子哩。人哪可能活三輩子,他活這一輩子就挺知足。


    可恨王三這畜生,跟賈風一起作惡,幸好分戶了。不能亂想了,趕緊睡,天亮後他要回賈舍村,先在村裏住段時間,讓阿竹在葦亭呆著。


    八月十九。


    王恬和桓真匯聚,向山陰縣出發。程霜暫代亭長之職。


    部曲石厚、鐵雷隨行。鐵風留在葦亭。


    八月二十,深夜。


    宣城郡。


    城門緊閉的涇縣,哀嚎四起。


    縣令命獄門亭長將縣獄罪徒放出,與早等候的心腹軍士、隸臣妾、近兩年被縣府苟容的流民,幾處匯合,屠城中富戶、老弱平民,拘壯者。


    城牆高矗,百姓插翅難逃。


    縣令江揚登上角樓,望著視野中偶爾燃起的火光,不滿,很快又沉淪於掌控生殺大權的膨脹歡喜中。“桓式!不老實做你的踱衣縣令,假借審桉殺我侄兒,將我江氏族人充作隸臣,又掘走我辛苦籌備的十二窖牛筋弦,壞我大事,可恨!可恨!!報仇之日不遠矣……先從助你為虐的桓真小兒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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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後,江揚隨兵曹史、獄門亭長在縣署附近的街巷查看,所有門戶大敞,家家有死屍,戶戶淩亂、血跡噴濺。


    “十戶中,三戶都有壯者被殺。怎麽做事的?”江揚不滿。每個壯者都是將來攻城略地的先鋒兵,這些人中多死一個,起事時,他的心腹兵就得添進去一個。


    獄門亭長為難道:“那些流民殺紅了眼,且有趁機報私仇的罪徒。”


    以江揚幾人為中心,俯視滿城的潦倒,似乎拚成一個巨大的“亂”。


    八月二十一。


    山陰縣。


    王葛的過所竹牌上被添了一筆履曆:初級船匠師。


    原來匠師令有特殊規則:船匠人,鐵匠人、木匠人,能改造兩件達到天工技能、利國標準的器具,就可直接晉升為初級匠師。隻要之前的匠人級別是匠工便可。


    哈哈,意外之喜啊!自己是匠師了,已經是匠師了,會稽郡最年少的匠師。王葛抑製不住的抿嘴樂,心裏有個小王葛已經高興的擠眉弄眼、不停打滾。


    即將考試的緊張心緒舒緩了不少,不過切不可自滿!


    剛才孟女吏告戒的對:“越往後,你會發現天地越寬,很多能者都是兼兩類、甚至三類匠技於一身的匠師。你的天賦多開辟了一條路,要珍惜,絕不可因此滋生懈怠,浪費了天賦。”


    是的,她要當自己不知此事,她仍要拚盡全力爭奪、拚搏!


    同一天,桓真、王恬到達山陰縣南部的會稽山,準護軍的郡武比考場就在此處。


    八月二十二。


    各縣、鄉抽調的遊徼陸續進入山陰,與本地縣、鄉抽調的遊徼匯合,共同擔任匠師大比的巡吏。


    踱衣縣的遊徼中,有個王葛萍水相逢、對方視她為仇敵的……司馬衝。


    他一進縣城,四顧獰笑:“小豎婢,哼,我來了!”


    “吐!”


    “誰?”


    啐唾沫的動靜自他身後響起,司馬衝立即回頭,還和路途中一樣,逮不著人。臭不要臉,有能耐當麵啐他啊。


    “呸、啐、吐!”司馬衝朝三個嫌疑最大的各啐一口。


    一個執桃木杖的老翁斥道:“不許當街吐痰!你二人是哪裏的兵?”


    就這樣,司馬衝找到了對頭……陶廉,老翁在地上畫了個圈,罰二人麵對麵、蹲夠一個時辰。


    八月二十五。


    各急訓營考生分類公布。


    王葛被官署調到兵類考場,同報“農匠師可”的孟娘子,沒被調動,仍是農類考場。


    八月二十六,洛陽。


    朝會之上,司隸校尉報“疑丹陽郡建鄴縣有亂,城門已緊閉數日,城外有匪,斥候無法靠近,不知城內情況如何。”


    終於進入季秋。


    朔日。


    各急訓營的訓期結束。王葛背上行囊,由南城門離去,獨自前往會稽山。


    兵類考場設在那裏,集合的限期是初五辰初。


    她一天走不到,幸好路上時間足夠了。


    為了讓行囊輕一些,王葛提前把寒衣穿上。路途中,臨時搭建的棚肆、貨郎的車和巨大貨擔,一個排列一個。固定棚肆賣農具、陶具的居多,貨郎的車上五顏六色,掛滿了恨不能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