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劍客、書生、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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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雨如絲,牽連天地。
一個書生撐著破傘,在雨中奔跑。
奈何這傘破破爛爛,人被淋濕不說,背後的箱籠也被雨水浸透。
仔細一看,書生眉眼清秀,氣質溫和,一副唯唯喏喏的讀書人模樣,這正是此方世界所謂的“主角”——寧采臣。
寧采臣在雨中跌跌撞撞,終於看見前方有座茅草小亭,他趕忙前往避雨。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寧采臣歎了口氣,解下背後箱籠,手裏攥著已經磨破的布鞋。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砍殺之聲。
寧采臣趕忙回頭,隻見一劍客正持劍追逐著幾人。
那劍客左右揮砍,隻聽“唰唰”兩聲,便是一枚大好人頭落地。
“啊——”寧采臣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叫,嚇得一屁股坐下,但很快又站起來。
這時幾人已經來到小亭之前。
劍客毫不留情,手中劍或刺或斬,幹脆利落,不過片刻功夫,那幾人中,便隻剩下一人活著。
剩下那人持刀朝劍客砍去,妄圖拚死一搏,卻被一劍挑飛。
他麵容驚恐,順勢跪下去,連聲求饒道:“大爺饒命啊,我把錢還給你啊。”
他連忙將手中錢袋遞過去。
那劍客接過錢袋,眼中殺意卻分毫不減:“大爺的錢,你也敢偷,該死!”
隨即一劍揮出。
那書生趕忙閉上眼睛,不忍再看這血腥一幕。
“啊——”
跪地之人發出一聲驚叫。
眼看著利劍就要劃破那人的胸膛,來一個開膛破肚,卻聽遠方傳來一個聲音。
“無量天尊,還請這位居士手下留情。”
這聲音雖在淅淅瀝瀝的雨中,卻格外清楚。
聽聞此聲,那劍客手中之劍竟出現偏移,從那人胸膛前險險劃過,隻將其衣服劃開一道口子。
“呼,呼,呼……”
那人閉上眼睛本以為自己要死,卻許久沒感覺到疼痛,這才睜開眼睛,捂著自己完好無損的胸口,不停地喘氣著粗氣。
劍客、盜賊、書生三人一齊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隻見一位道人悠悠走來。
那道人一身青色道袍,背著一個木匣。
他在雨中不緊不慢地行走,身上卻不沾分毫雨水。
——那正是顧青的神形化身。
顧青從遠處打量著那幾人,眸中閃過一道難以察覺的金光。
隻見那劍客和地上僥幸逃脫之人,其頭頂都有一股死氣,隻是地上那人的死氣正逐漸消退。而那個書生一身正氣,頭頂隱約有天道功德在身,那應該便是“主角”了。
“看來這方世界,並不是隻能按‘劇情’行事。”顧青暗想道。
他出手救人,並不是因為什麽心懷憐憫,而是純粹想試一試,原本應當身死之人被改變了命運,是否會引發什麽變動。
而現在看來,此方世界應不會有既定不變的“劇情”。
不過若是將主角殺了,也許會引起天道的注意。
但是還沒有這個必要。
寧采臣現在還不是主角,在進入蘭若寺之前,他也隻是個普通的落魄書生而已。
從他頭上時隱時現的天道功德便能看出,在他經曆劇情後,這些功德才會顯現。
對於顧青而言,寧采臣最大的價值在於和燕赤霞、聶小倩,甚至還有此後的黑山老妖、慈航普渡等人結上因果。
而他若提前與寧采臣結上因果,便能直接搭上這條線。
想到這裏,顧青在雨中行一禮,悠悠道:“貧道青淩,見過各位居士。”
擺足了世外高人、道德之士的架勢。
寧采臣上前行禮道:“見過道長,小,小生寧采臣。”
或許是被雨淋透,或許是被殺人嚇到,他的聲音有些哆嗦。
顧青朝他頷首致意。
劍客是久經江湖之人,目光敏銳。
他一眼便發現那道士衣不沾雨,絕不是什麽簡單人物。
但劍客心高氣傲,還是上前一步,劍指著那人道:“道長何必多管閑事呢?這混賬偷我錢財,我殺他,乃是天經地義,就算無量天尊來此,也說不出個錯來。”
說完他手腕使勁,長劍一抖。
那盜賊嚇了一跳,一屁股癱倒在地上,手忙腳亂地向後爬了幾步。
一旁的寧采臣雖然害怕,但還是鼓起勇氣,上前挪一小步,說道:“他偷錢是不對,但你也不能殺掉他啊,你要知道兵器之時逞一時之凶,而愛才是感化......”
還沒說完,寧采臣便被劍客充滿殺意的眼睛狠狠地瞪一眼。
他嚇得一時語塞,向後縮了縮。
顧青也笑了,說道:“無量天尊,這位居士說的不錯,上天有好生之德,僅因偷竊便要奪人性命,未免有些過分了。”
“哼,濫發慈悲之輩。”
劍客冷哼一聲,將收回劍鞘,旋即坐到亭中。
地上那人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倉皇逃竄,很快不知所蹤。
寧采臣見那劍客帶著一身血坐進來,連忙倉促起身,想要離他遠一點,自己卻是走到了亭外雨中。
青袍道人一步一步走過來。
他步伐雖慢,但每一步都飄忽不定。
不知為何,幾步便從遠處來到亭中。
顧青開口道:“這位居士便是號稱‘天下第一劍客’的夏侯吧。久仰大名,如今一見,果然劍鋒犀利。”
這夏侯劍客果然是好虛名浮利之人。
他聽到顧青這番誇讚,心中很是受用,連連頷首,拱手說道:“正是在下。”
但顧青卻話鋒一轉,說道:“不過,貧道觀你印堂發黑,怕是有大凶之兆,死難之劫啊。”
“你可是要去與人比劍?”
夏侯眉頭一皺,急忙問道:“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顧青悠悠說道:“貧道觀你攜劍而來,來勢洶洶,行跡匆匆,又心懷殺伐之意,全身似有火氣未泄,自然能猜出你是為此而來。”
夏侯麵露不善之色,冷冷道:“道長倒是好眼力,我那狗屁殺劫,便在比鬥之中了?”
顧青搖搖頭,悠然歎息道:“你那殺劫卻不是那比劍,而是其後的色欲之劫。居士要平心靜氣,修身養性,莫要被那淫念所迷,陷入殺劫之中啊。”
夏侯挺劍而起,語氣不耐道:“好你個牛鼻子道士,倒是會胡說八道,亂人心神!我與燕赤霞那大胡子比劍,哪裏扯得上什麽色欲?”
顧青笑道:“夏侯居士莫急,那便與貧道打個賭吧。”
夏侯已經是被勾起了怒火,便大聲說道:“好!打賭就打賭,說吧,賭什麽?”
顧青道:“就賭貧道所言是真是假。”
夏侯追問道:“賭注呢?”
顧青隨口激將道:“貧道就怕居士出不起。”
夏侯怒極反笑,冷笑道:“大爺我這輩子還沒怕過誰!不就是打個賭嗎?”
顧青整理道袍衣襟,說道:“好,既然居士如此自信,那貧道便說了。”
“若居士你輸了,便要入貧道門下為仆役,永世不得出。”
夏侯眼中冒火,在他看來,這無疑一種侮辱。
卻不曾想,在顧青看來,他連當自己仆役的資格都沒有,隻是個結因果、造聲勢的工具而已。
“那若你輸了呢?”他咬牙切齒道。
“任由居士處置。”顧青澹澹道。
“好!走著瞧吧!”
夏侯劍客撂下句狠話,提劍而走。
不過他卻沒有發現,其背後出現了一道符文。
見那殺人劍客離開,寧采臣這才敢走進亭子,湊過來小聲道:“道長,你是個好人。”
“但那人如此凶惡,一連殺了好幾個人,你為何要與他打賭啊?”
顧青笑道:“居士不必擔心,貧道自有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