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太後聽見孝莊在叫她，眼裏的笑意還沒有散盡。
    孝莊欣慰的說道：“哀家已經跟皇帝說了，從今以後那個小阿哥就歸你養了，他雖然無緣與大位，但等將來太子繼位以後，他也會是一個親王的。有你養著這個孩子，對你們倆都好。”
    太後點頭，“姑姑的苦心，我都知道的。”
    隻是，太後想到宜嬪，有些欲言又止。
    太後幾乎可以說是由孝莊養大的，她那天真不懂得掩飾的神情怎麽可能瞞得過孝莊，隻要稍微想一想，就能夠知道太後為什麽露出這滿腹心事的神情了。
    孝莊歎了口氣，頗為感慨的說道：“你在想著宜嬪嗎？”
    知道自己想的什麽東西都瞞不過孝莊，不過太後也沒有想隱瞞，直接痛快的點點頭。
    “我不知道日後該怎麽對她？”
    太後頭一次做這種事情，總覺得自己很心虛，好像是搶了宜嬪的兒子一樣。
    孝莊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有一片漠然，曆經三朝的她完全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甚至覺得這是對宜嬪的恩典。
    如果不是因為郭絡羅氏也算得上是滿洲大姓，而烏雅氏生的那個孩子血脈太過不堪入目，她也不會選擇翊坤宮而放棄承乾宮。
    客觀上來說，抱走承乾宮那個阿哥更好，佟佳氏現在在皇帝的優容下權勢已經夠大了，雖然給佟佳氏下了那藥以後，她可以肯定佟佳氏這輩子生不下子嗣了。
    但是即使是收養，那孩子身上也終究會打上佟佳氏的烙印，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有那腦子不清醒的人會滋長野心。
    所以孝莊是一點也不希望承乾宮有個小阿哥的。
    隻是在兩個小阿哥之間選了好幾天，想到琪琪格，孝莊還是選擇了血脈更高貴一些的五阿哥。
    琪琪格是孝莊心裏難得的柔軟了，她希望能給琪琪格更好的東西。
    至於承乾宮那個孩子，終究隻是個包衣血脈，隻要皇帝不會昏了頭腦去給他改玉牒，就不值一提。
    思量著這些東西，孝莊就那麽直接的說到：“以前怎麽對她，以後就怎麽對她。不過五阿哥終究是在你那裏養著，你想要對她多親近幾分也是可以的。”
    太後糾結，帶著不安，“小阿哥原本是她的孩子，姑姑憐惜我，才讓我撫育小阿哥，隻是我終究對不起她。”
    孝莊聽到這裏才正了正臉色，語重心長的對太後教誨道：“你哪裏對不起她？是哀家跟皇帝說的這件事，也是她自願把小阿哥送到你那裏去的，你什麽都不欠她的。甚至你幫著她把孩子好好的養大了，她還應該對你感激涕零。琪琪格，你要記得，你是主，她是仆，你不需要去顧及她們的想法，隻要你自己高興就好。”
    太後沒有再辯解。
    她知道孝莊有很多想法都跟她不一樣，但是她從來不會去反駁自己的姑姑。太後從來都知道自己在這後宮裏生存的仰仗就是孝莊，所以對於下周的任何觀點看法，她都要讚同。
    “是，琪琪格知道了。”
    已經晚了，今天晚上跟太後說了這麽多，孝莊也有些累了，她最後對自己天真單純的傻侄女叮囑道：“哀家老了，以後在這宮裏也護不了你多久了，你要學著自己保護自己。皇帝後宮裏很多事情你都不要去看，不要去管，皇帝會孝敬你的，你養的小阿哥也會孝敬你的。”
    太後無法想象當孝莊離開後她會怎麽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是說：“姑姑…………”
    “琪琪格，你是個好孩子，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
    “格格？剛剛太皇太後對您說什麽了？”
    在孝莊跟太後說話那段時間裏，孝莊揮退了所有人，並沒有讓宮人在裏麵伺候著，所以格爾木當然也不知道這姑侄倆在房間裏都聊了些什麽。
    她一向有分寸，本來也應該不會去問這些事情的。
    隻是等回到壽康宮以後，看出太後臉上的魂不守舍的樣子，她還是不由得關切的詢問道。
    “格爾木，”太後突然伸出手，緊緊的握住了格爾木想要為她倒茶的手，“如果姑姑不在了…………”
    格爾木臉色一變，立刻示意在殿裏的人都退下去，沒有人想要知道這樣的秘密，所有人都魚貫而出。
    太後這才發現自己似乎說錯話了，她應該在私底下問格爾木的，而不是大咧咧的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麽問道。
    但是這個時候她們也都已經聽到了，看著格爾木指揮她們出去，太後沒有說什麽，隻是等寢宮的門被關上以後，再次眼巴巴的看向格爾木，似乎希望格爾木能給她一些勸慰。
    格爾木問她：“太皇太後如今的身體不太好了嗎？”
    太後回憶了一下，“沒有，還是和以前一樣，隻是臉上有點疲憊。”
    “那您怎麽會突然間這麽問道？”
    太後便說：“是姑姑這麽跟我說的。”
    說著，她就把今天跟孝莊說的那些話通通跟格爾木轉述了一遍，格爾木剛剛聽到孝莊不在了開始就一直緊繃著的心弦終於鬆了下來。
    “格格，太皇太後娘娘是希望您無論在任何時候都過得好好的的。正如太皇太後娘娘說的那樣，您不需要為撫養了五阿哥對宜嬪感到愧疚，您隻要想著，這是您對她的恩典就行了。”
    “為什麽？”太後有些不明白，她雖然沒有生產過，但是也知道天底下的母親都是不願意跟自己的孩子分別的。
    “格格，”格爾木決定讓太後透露一些康熙後宮的黑暗，起碼要讓她明白，不是所有人的後宮都是順治帝的後宮晚期那樣想鬥都鬥不起來的，“如果宜嬪自己撫養的話，這個小阿哥很有可能是長不大的。”
    太後不解。
    “您以為皇上早些年裏那麽多的小阿哥是怎麽沒的？這紫禁城裏就真的有那麽多意外嗎？”
    “你的意思是，皇上沒了的那幾個孩子都是宮裏的其他妃嬪做的。”
    太後聽懂了格爾木的暗示。
    不，這幾乎是明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