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王下了命令不允許人魚族接近巫師的住所, 因此喬寧和巫師學了幾個月的魔法，居然完美地瞞住了人魚族眾人。
    深海底部, 由於離海平麵太遠, 且沒有人魚領地那樣可引導陽光的陣法，這裏伸手不見五指，連路過的魚都醜乎乎的, 黑發藍尾的人魚公主抬了抬小手, 一簇胳膊大小的水浪從海水中躍出，親昵地纏繞在她細嫩的脖頸上。
    美人見狀, 高興地大眼笑眯了縫，身上的紗衣隨著海水的方向遊走, 寶藍色的魚尾即使在如此黑暗中也能看出隱約的亮色。
    能控製的水流終於從拇指粗細變成了胳膊大小, 她進步了！
    喬寧歡喜地甩著尾巴，準備去和巫師分享自己的喜悅，以往一見她就會開門的屋子今天卻緊鎖著, 牆上的藤蔓遞給她一個盒子。
    裏麵有一封信和一個更小的盒子。
    喬寧把盒子拿回家, 端端正正地坐到桌子上開始讀信, 讀完才知道巫師竟然有事離開了深海，而且歸期不定。
    巫師沒說過他在岸上的身份, 但他出手闊綽，她身上這件紗衣就是巫師給的，父王說價值連城。
    實力也很出色，深海沒有空氣，壓力也比岸上強, 一般人類根本無法在深海久待, 巫師卻一待就是三個月, 半點不適都沒有。
    她本來打算讓他帶自己上岸找姐姐的。
    計劃破滅, 喬寧沮喪地放下信封，猜測小盒子裏可能是她最喜歡吃的小魚，這種小魚數量稀少，極其擅長逃跑，即使是擅長捕魚的人魚族也很好抓到。
    每次去巫師那裏卻能得到一盤。
    她怏怏不樂地打開盒子，卻發現裏麵隻躺了一顆黑黑的丸子，丸子旁有一張紙條。
    上麵寫著：“吃下丸子，上岸後魚尾能變成三個月的雙腿，不過要付出代價。”
    這正是她需要的。
    喬寧心裏砰砰直跳，珍寶似地把小盒子捧進懷中，又不放心地四下看了看，沒看見父王的侍衛才鬆了一口氣。
    人魚公主的故事在係統世界裏人盡皆知，故事裏的小公主為了化腿，用聲音和巫婆做了交換，變成腿後每走一步都極為痛苦，最後還在陽光下化成了泡沫。
    江域那個變態在這個世界裏居然扮演的是巫婆的角色，難道他覺得抓不住宿主，所以要毀了她？
    係統回過神，見宿主已經把丹藥吞了進去，立刻慌亂道：“快吐出來！”
    丹藥有些大，卡在她纖細的喉管裏下不去，喬寧有些難受，端起桌上的貝殼水杯就往嘴裏倒，係統嚇得瘋狂搜索係統商城，準備賒賬給宿主買解藥。
    卻見她咳嗽幾聲，一臉“終於咽下去”的表情。
    “這個丸子味道甜甜的，好好吃，可惜我吃得太急了。”
    係統：“……你怎麽能說話？”
    喬寧奇怪：“丸子雖然大，但還沒到損傷喉管的地步，為什麽不能說話？”
    係統：“上麵說要付出代價。”
    以那個變態的性格，代價絕對不小。
    喬寧不在意道：“哪種得到不需要付出代價。”
    人魚王每隔三年就會去宮殿底部的海溝處待半年，據說那裏鎮壓著什麽東西，需要人魚王去加固封印，喬寧正好趁這段時間去把姐姐找回來。
    她簡單收拾了幾個物品，留了一封信在貝殼底下，讓侍女替她瞞幾天，便背著小包袱離開了王宮。
    越往上遊，遇到的魚兒便越多，顏色也越來越五彩斑斕，喬寧原本還擔心遇到鯊魚之類的大型動物，她現在的小身板可打不過。
    結果確實遇到了，那條黑白胖子卻看了她一眼，胸膛微挺，繞著她遊了一圈，然後擺擺尾巴，悠閑地遊走了。
    喬寧：“……剛才那條虎鯨是在做什麽？”為什麽拚命朝她秀它的肉肚子？
    係統：“應該是在炫耀它很強壯。”
    係統解釋：“海神個性風流，除了最受他寵愛的人魚，和海中很多女魚都發生過關係，生了無數個孩子，千年過去，大多數強大的海洋生物體內都有海神的基因，比尋常魚類聰明些，那條虎鯨就是如此。”
    “它們看不慣人魚弱小的外表，卻不會傷害人魚，你離它遠點就行。”
    正在此時，那條虎鯨擺擺尾又遊了回來，嘴裏叼著一條喬寧整個大的藍魚，藍魚的顏色和她的魚尾一模一樣，尖銳的牙齒深深嵌在藍魚體內，鮮紅的血灑在喬寧麵前。
    喬寧清澈的大眼正對上藍魚死不瞑目的眼睛，嚇得瘋狂搖著尾巴往上遊。
    係統也急了：“遭了，它一定很不喜歡人魚，在朝你示威呢，寶咱們快跑。”
    虎鯨疑惑地歪了歪頭，不明白為什麽美人跑得這麽快。
    聽說人魚吃東西前要把食物切割地小小的，難道是覺得它這條魚太大了？
    喬寧在前麵遊，虎鯨在後麵追，她一刻也不敢懈怠，時不時放出水流幹擾虎鯨的定位係統，因為過於慌不擇路沒看上方，頭顱重重撞在上方的硬物上。
    甲板上，一群衣著華麗的貴族察覺到腳下晃了晃，為首的金發男子立即叫來船長：
    “剛才船撞到什麽東西了？”
    船上都是大人物，尤其是眼前的英俊男子，身份更是極為貴重，船長不敢怠慢，立即讓人下水查看。
    這種輕微的晃動，極大可能是撞上了一些體型較大的魚類，若是不吃人的藍鯨還好，若是最喜歡捉弄人的虎鯨就糟糕了。
    水手心中膽怯，抓著繩子遊到船底，打算做個樣子就趕快上去，眼前卻闖入一個纖細白皙的身影。
    如瀑般的黑色長發披散在腦後，皮膚比他見過最潤滑的奶油還要白嫩，五官精致地能和教廷壁畫中最美的女神相媲美，一條寶藍色的魚尾輕輕地晃動，似乎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人魚抬眼，大眼立即露出驚慌。
    水手心跳如擂鼓，見人魚要逃跑，立刻安撫道：“別擔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喬寧沒管身後人在說什麽，她沒想到自己還沒上岸就被人類發現，迅速逃到一塊礁石後。
    人魚的身影消失，水手極為失落，上岸後腦子裏還是那雙晶瑩的眼睛，裏麵的恐慌讓人心疼，恨不得把所有東西拿出來撫平她的恐懼。
    船長見他在大王子麵前還敢發呆，氣得踹了他一腳：“你在
    水手意識到自己剛才竟然在大王子麵前失態，驚慌地跪地，猶豫片刻卻沒把美人魚的事情說出來，囁嚅道：
    “是虎鯨，一條很大的虎鯨，我害怕，所以……”
    船長恨鐵不成鋼：“一條虎鯨就把你嚇成這樣，沒出息。”
    說著又要教訓他，迪倫揮手阻止，淡淡道：“虎鯨凶猛，他害怕也正常。”
    大王子不計較就好。船長鬆了一口氣，讓水手下去，對眾位貴公子解釋道：“各位少爺，剛才是一條虎鯨路過，大家放心，不會對我們的船造成影響。”
    貴公子們無所謂地點頭，繼續圍到大王子身邊和他搭話。
    這些人太過聒噪，迪倫端著溫和的笑應付幾句，走到欄杆邊，海麵靜寂無聲，不時有遊魚在船身旁遊來遊去，湛藍色的海水和天藍的天空交際在一起，遼闊的視野讓人看著心情舒暢。
    突然，他雙眼一定，目光緊緊落在一塊礁石上。
    礁石不大，迪倫清楚地看到一條白嫩的胳膊一閃而過，有烏黑的發絲被海風吹起，被一隻小手拽回去，小手的主人很小心，從後麵探出半個腦袋，似乎在觀察這邊，很快又縮回去。
    對侍從道：“取我的望遠鏡來。”
    迪倫接過侍從取來望遠鏡，正準備看個究竟，船下卻突然重重一晃，一條碩大的虎鯨大搖大擺地從船邊路過，聽見船上的尖叫，挑釁地嗤了嗤牙。
    欄杆旁的迪倫一時不穩，掉進海中。
    “這條該死的黑白胖子！”船長罵了一句，趕緊讓人下水救人，虎鯨卻一擺尾，扇起的水流一下把迪倫衝得老遠。
    虎鯨：美人跑了，心情不好，找人發泄發泄。
    成功造了一個爛攤子，它興奮地跑了，船上的人卻陷入了瘋狂。
    貴族們的臉色都極為難看。大王子殿下是國王王後的心頭寶，最有希望繼承王位之人，卻在他們麵前出事，要是找不到，他們和他們的家族都會完蛋。
    “大王子殿下！”一些焦急的貴族直接脫下重重的衣袍，和侍從們一起尋找，找了半天卻連殿下的影子都沒看見。
    “我們快走。”船上的貴族眼神一厲，發狠道。
    即便找到了大王子，大王子受傷，他們這些人也討不了好，不如把所有過錯都推到水下那些蠢蛋身上。
    就說他們攛掇大王子下水，最後和王子殿下一起葬身魚腹，而他們拚命施救，卻還是沒能救到人。
    礁石後，喬寧正準備趁著混亂逃走，一個人影卻突然飄到她麵前，男人雙眼緊閉，額頭上留著血，顯然剛才撞到了礁石上。
    喬寧把男人推到礁石上，敲了敲石頭試圖吸引那邊的注意，郵輪卻突然轉頭，帶起的水花將正在找人的眾人掀入海中。
    如果沒有她，那條虎鯨不會跟到這裏撞到郵輪，那些人就不會出事，喬寧心中愧疚，操縱著水流將人一個個卷到其他礁石上。
    然後趁眾人沒反應過來，一個個敲暈，用水流串成一長串拖在身後，使勁往岸邊遊。
    人魚的力氣算不上小，又在水中，能接著水流把人往前麵推，但這裏離岸邊太遠，喬寧走走停停，累得尾巴都在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