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身子可是好些了？”
    “勞你惦念了, 有玉兒在一邊陪著老夫的身子倒是比往常好了很多。”林如海笑著回答, 原本蒼白又死氣沉沉的臉上竟然多了一絲紅潤。
    賈璉看著改變明顯的林如海，想到來揚州之前二太太的囑咐，心裏發苦，隻是在林如海這裏他卻是不敢表露出絲毫心思的。
    “林妹妹孝順, 姑父身子大安也是妹妹的福氣。”賈璉還能說什麽, 他也沒有想到林妹妹的回歸會讓林姑父心情大悅，病入膏肓的身子都好了起來。
    這不是福氣是什麽。
    林如海笑著點頭：“今天我找賢侄過來是想要告訴賢侄一個消息。”
    賈璉一愣：“姑父請說。”
    “新帝登基, 貴府的大姑娘恐怕要有一場富貴了。”
    “什麽？”賈璉有些反應不過來，大姑娘是哪個？
    等反應過來賈璉騰身而起：“姑父的意思是元春姐姐在宮裏……”
    林如海依舊是那一副笑容溫和的樣子：“應該不會有差錯, 老夫在朝堂上還有一些故交好友, 消息還算靈通。”
    “這！”賈璉喜不自禁, 難以自持的在屋子裏來回踱步：“這真的是大喜事，大喜事啊。”
    林如海眼中閃過一絲暗芒，心裏有失落，也有輕鬆之感。
    “姑父，”賈璉終於發現他有些失禮了：“是侄兒失禮了。”
    “無妨, 人之常情而已。今兒叫你過來也是問問你是不是要回京, 畢竟是大喜事，你又是長房嫡子, 要是不在恐怕不怎麽好。”林如海一副為賈璉好的表情。
    “姑父說的是，這樣的大喜事侄兒怎麽能不在家中。”賈璉現在哪裏還顧得上林家的家產，看著林如海是沒有生命之危了。再多的算計在林如海無事的時候都是空談。還不如早日回京, 也許能夠趁著時機多得些好處。
    “既如此，賢侄可以和揚州北上的官船一起回去，也將我的問候帶給老太太。”
    “姑父，表妹不和侄兒一起回京嗎, 出來的時候老太太千叮嚀萬囑咐要侄兒好生照看妹妹，一定要將妹妹帶回去的。”賈璉可不敢不聽老太太的話。
    林如海笑的更和藹了：“玉兒是個有福氣的，她回來之後我的情況就好多了。隻是如今我的身子還沒有好全，我也問過那孩子了，她死後要留下照顧我這老頭子。玉兒一片孝心，我也不忍拒絕。還請賢侄回稟老太太，等我的身子痊愈了，再送玉兒去賈府接受老太太的教導。”
    賈璉還想說什麽，但是看到林如海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一下子又沒有開口的勇氣了。他覺得這樣的林如海比起大怒的老爺還讓他害怕。
    又想到人家父女團圓，而且林如海還因為女兒的回歸身子好了起來，要是他將林妹妹帶走，那到時候林如海的病情惡化，不管是賈家還是林妹妹的名聲恐怕都要壞了。
    如今他們家的情況，名聲可是不能有汙。
    “姑父說的是，日後若是妹妹沒有人護送，姑父可以修書給我，我必然是會來接妹妹的。”賈璉想到這些天在林家人的帶領下過得快活日子。有些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你有心了。”林如海點頭。
    送走賈璉，一直在隔壁的林黛玉和未眠走了進來。
    “父親，璉二哥哥就這麽走了？”
    “為父身子越來越好，他留下沒有任何好處，乘著賈家有喜事，他能夠得到更多的好處，自然不願意再待下去。”林如海自從知道自己女兒在賈家的日子過得並不如他想象的好之後。就一直沒有停歇對賈家的調查和滲透。
    結果也讓他吃驚，堂堂的一個國公府，竟然那麽容易就被他滲透的七七八八，他可以保證賈家的事情恐怕他知道的都比很多賈家自己人來的多。
    看著因為子孫不肖而敗落的榮國府，林如海忽然覺得自己膝下無子也不是什麽太遺憾的事情了。
    “父親！”林黛玉看到林如海的樣子還以為他是傷心賈家人對林家的算計。
    林如海看出來了，笑著搖頭：“為父在官場這麽多年，什麽樣的事情沒有見過，別擔心。”
    “盛極必衰而已，當初號稱沒有千年的王朝，隻有千年的世家的那些世家如今還不是也已湮滅在浩瀚的曆史洪流當中了。過好當下就好了。”未眠淡淡地說。
    “仙師說的是。”林如海大概是經曆過了一場生死，對這些傳宗接代看的更淡了。
    未眠對於林如海的稱呼已經免疫了，反正如今稱呼她為仙子的都有了。
    “林大人將璉二爺支走，可是不想再將玉兒送到賈府中去了？”林黛玉不去賈家也好，和賈寶玉分開，如今她的年紀也不大，再過幾年。年少之間的那一點情分隨著時間的流逝也就自然而然的消散了。
    林如海搖頭：“新帝剛剛登基，江南的水依舊很混，新帝在江南的勢力有限，短時間內更是不可能將注意力放在江南。我算是新帝這一邊的，恐怕還是會被放在江南用來穩定江南的局勢。家裏沒有主母，我也沒有續娶的打算，玉兒恐怕還是要去賈老太君身邊。”
    未眠皺眉，她倒是沒有怪林如海的意思，畢竟並不是他不想要將女兒安置在身邊，父女團圓。而是這個世道對女孩子就是這般的苛刻。
    沒有女性長輩教養，女孩子未來的婚嫁名聲都會被質疑。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林黛玉是林如海唯一的女兒，他又怎麽可能不為女兒的未來考慮。
    “既如此，日後我依舊陪著玉兒在賈府，等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也沒有幾年了，她還是能夠忍受的。
    “仙師大恩，如海無以回報。”林如海覺得自家是欠了未眠太多太多了，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報答。
    未眠卻不以為意：“無妨，我和玉兒情同姐妹，更可況賈家氣數將近，不過就是浪費幾年時間而已。”
    還有一個理由就是，既然她和警幻已經是撕破臉的仇人了，那自然是要破壞警幻在凡間的布局。賈寶玉，五色石，嗬嗬！
    林如海：…………
    林黛玉：…………
    聽到未眠這話，林如海和林黛玉心裏都不輕鬆，畢竟賈家是他們的妻族外家。隻是賈家已經從根子裏壞了，他們也救不了。
    林如海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看著未眠：“仙師對玉兒關照有加，但是我林家也不能不報恩還讓仙師以下人的身份跟著玉兒。所以如海想著給天師一個身份，能夠讓天師和玉兒一樣以客人的身份在賈家住著。”
    未眠挑眉：“林大人的意思是？”
    “如海有一族兄，早年做過知府，他的女兒在年幼的時候被拐子拐走，年紀和仙師差不多。如今族兄夫婦已仙逝……”
    “你的意思是讓我頂替那個女孩的身份。”
    “是，按照賈家如今的情況，他們必然是不會讓林家和賈家疏遠的，不用多久，賈老太太必然會要接玉兒去賈家。到時候我就以玉兒要在家待客為由推拒幾次。賈家必然是會願意讓仙師和玉兒一起去賈家的。”
    未眠點頭，賈家必然會同意的。而且巴不得和林家的關係更加親近。畢竟曆朝曆代前朝後宮都是一體的，賈元春想要在後宮過得好，前朝必然是要有助力。不管是王子騰還是林如海都是賈家和她不能失去的助力。
    嘖嘖，林如海不愧是官場老狐狸，算計賈家那是一算一個準。原著中林家這麽慘，恐怕也是林如海覺得林黛玉終生有依靠，他沒有什麽顧及，而對手又手段陰狠毒辣的緣故。
    “父親，女兒不想離開您。”林黛玉一點都不想再經曆一次這樣糟糕事情了，聽到父親重病的消息，一路上她寢食難安，渾渾噩噩的。
    這一次要不是有未眠姐姐在，她恐怕要真的成為無父無母的孤女了。如此，她還怎麽能再次拋下父親，讓他獨自一人在這千裏之外的揚州冷冷清清的過日子。
    什麽未來名聲她都不在意，沒有父親她要這些東西有什麽用。
    “你這孩子！”林如海文人性子，講究的一直都是慈父嚴母，雖然對於唯一的女兒他也嚴不起來，但父女兩人卻也沒有很親密。看到女兒這樣林如海又哪裏好受了。
    他對妻子有愧疚，賈家一直以來都是人丁興旺之家。敏兒也是受他連累，才背負一個無子的罪名鬱鬱而終。玉兒是他唯一的女兒，他也想留下女兒享受天倫之樂。
    但為人父母又怎麽能為一己之私耽誤了孩子。到時候他到了九泉之下不是更無顏見敏兒嗎。
    “父親最多也就在這裏再待三四年，江南是整個國朝賦稅的重中之重，新帝以後自然會將自己的心腹派過來掌控這裏。到時候為父就可以回京和你團聚了。”林如海看得很清楚，他不過就是臨時幫新帝看著這塊地界而已。
    以後的幾年，江南的基調就是穩定。不給新帝真正掌權添麻煩。對於這一點，林如海還是能夠做到的。他也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
    隻希望等這些事情全部都結束以後，他能夠在京城安心的養老。要是皇上能夠給他一個清貴的職位就更好了。倒不是他放不下官位，而是有了官位他才能更好的庇護自己的女兒。
    “玉兒，我會留下一滴洗精伐髓液給林大人，隻要他將之全部服下，那身子就應該完全痊愈，甚至比一般年輕人還要好一些。以後能夠有很長時間陪著你。”未眠安慰到。
    “謝謝姐姐！”黛玉沒有想到未眠還願意給父親一滴洗精伐髓液。真的是驚喜非常。
    一旁的林如海也是如此，他的第一滴還沒有用完，竟然又被送了一滴。
    “多謝仙師，”林如海道謝：“隻是仙師，這洗精伐髓液的事情恐怕瞞不過新帝。”
    他的病情雖然嚴重，但是外人卻是不知道具體情況的。就算他好了，有人會以為之前他並沒有病的多重，隻是傳聞有誤。有的會以為他找到了神醫或者好藥什麽的。
    但是他的情況瞞不過給他送過秘藥的新帝。皇家秘藥是虎狼之藥，是強行損耗人的壽元來讓瀕死之人清醒的藥。
    “無事，他若是想要，給出足夠的價碼就行。”未眠不怕什麽，最多就是離開這個國家。皇帝也隻是在這個國家才有至高無上的權利。
    要是真的惹急了她，弄死了事。
    林如海看到對皇權沒有什麽敬畏的未眠，心裏有些擔心。倒不是擔心未眠，那畢竟是仙人。他擔心的是玉兒。
    不過要是沒有未眠他們父女的結局恐怕都不會好。救命之恩必然要湧泉相報，反正林家五服之內也隻有他們父女了。
    林如海一瞬間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也向往過仗劍江湖，行俠仗義，瀟灑不羈的生活。頓時豪情萬丈，然後一口氣差點上不來，咳嗽了起來。
    黛玉擔心的上前給林如海順氣。
    未眠無語，這林家人的身子骨也太弱了些，一滴洗精伐髓液都要用完了，還是這樣羸弱。不過她目前也不缺洗精伐髓液。來到林家之後她將需要的藥材單子給了林如海，以林家的實力，第二天就收集齊全了所以的藥材。
    未眠也把所有的洗靈草和向生花都煉製成了洗精伐髓液。這東西她自己不需要，送給林家她願意。
    林如海知道未眠的態度之後也就不著急了，能不能給出未眠想要的東西那就是新帝的事情了。
    “不過仙師，這洗精伐髓液還是先保密。”太上皇是因為身子不好才不得不退位的，要是知道有這樣好的東西，恐怕不惜任何代價都要拿到手。他們已經投靠了新帝，要是太上皇重新掌權，那對他們沒有好處。
    林如海原本是太上皇的人，在江南辛辛苦苦為太上皇看著鹽政，到頭來卻因為幾位皇子爭鬥，被太上皇放棄。如今又看到未眠這不將皇權放在眼中的樣子，心裏也對太上皇有了怨懟之心。
    於公於私他如今都不想太上皇一直都在。
    未眠點頭，她不缺錢。
    接下來的時間，林黛玉自然是要陪著林如海的，每天一定要親眼看著林如海服下洗精伐髓液。看著親爹身子骨越來越好，氣色也是越來越紅潤。林黛玉整個人都明媚起來。
    而未眠的身份也被‘暴露’出來，林如海甚至是安排了好些‘舊人’給未眠。還有一筆不菲的產業，是林家的謝禮。
    如今未眠身邊也有好些下人丫鬟伺候了。不過她從上輩子開始就習慣了自力更生，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所以丫鬟下人什麽的也都是裝點門麵而已。
    林家的生活比起賈家那自然是舒服很多的，起碼不用去顧及這房那房的事情。未眠如今身份不同，日子過得頗為悠閑。除了修煉和畫符從來不懈怠意外，其他時候都是怎麽舒坦怎麽來。
    這天她從林黛玉的超大書房中找到了一本寫釀酒的書，一下子就來了興致。
    她身上還有幾株洗靈草，因為當初帶下來的洗靈草比向生花多，所以向生花用完之後洗靈草還剩下幾株。她也不知道洗靈草還能煉製其他什麽東西。就一直在儲物袋裏放著，靈草放久了靈氣會消散。所以不如拿出來釀酒試試。
    按照她的理解，洗靈草有淨化的功能，釀酒剛好。
    將自己的想法告訴黛玉之後，黛玉也是非常的感興趣，她還沒有釀過酒呢。黛玉更是去林如海的書房找了一個據說是上古傳下來的釀酒方子，準備工作就做了一天。
    因為鬧得有些大，林如海都知道了，林如海不愧是開明的家長，沒有任何阻止，相反他自己也加入了進來。而且興致比她們兩個還高。
    按照他的說法，這方子他已經試過了，確實是能夠釀出美酒來，隻是花費大了些，過程複雜了些。他年輕的時候還會時不時小酌幾杯，身子不好之後就不再飲酒了。所以這方子就被壓箱底了。
    如今被黛玉翻了出來，又聽說未眠要用靈草來釀酒，林如海自然是十分的感興趣。於是原本隻是未眠和黛玉的興致使然。加入林如海之後就變得格外正式。
    本來未眠隻是想著不要浪費幾株洗靈草，而林如海卻覺得使用了靈草，這酒恐怕會是仙釀，其他材料必須用最好的，盡量不拖靈草的後退。要不是未眠阻止，林如海都想用玉做酒壇。
    於是三壇酒的原材料就花費了四五萬兩的銀子。林如海還覺得不滿意，沒有找到更好的材料。未眠也是知道林黛玉那視錢財如糞土的性子是像誰學的。
    三人將三壇酒小心的埋在黛玉的院子裏，說好了等以後林如海上京後再一起嚐嚐。
    時間過得飛快，一晃就是一個月。
    林黛玉，雪雁和未眠幾人自然是不想去賈家的，但是春纖這些二等丫鬟卻是賈家的家生子或者是很小就在賈家做丫鬟了。所以她們是想早些回賈家的。
    林如海身子越來越好，開始正式恢複工作之後，賈母那邊催促的信件果然來了。言語中都是對黛玉的思念，情深意切的樣子。可惜林如海已經不是原來那個相信嶽家的林如海了。
    於是林如海直接推拒了，隻說家裏有客人，黛玉這主人要是離開實在是太失禮了。
    而賈家很明顯已經知道林如海說的客人是誰了，在三請四請都沒有結果之後，賈母沒有辦法隻好將未眠一同邀請。
    隻是林如海還是不願意，一直拖著，然後就是等來了他升為江南總督的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