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咳咳……”
    未眠壓下因為聽到周圍咳嗽的聲音也想咳嗽的, 將原主的記憶全都翻了一邊。
    原主叫喜塔臘·阿黛，滿洲鑲黃旗包衣，十六歲, 進宮三年, 是禦花園的粗使宮女。原主的記憶有些模糊，大部分的內容都是在禦花園沒日沒夜幹活的場景。
    以前未眠也癡迷過一段時間的清穿小說, 小說中的女主也有穿越成宮女的，和阿哥們談談戀愛, 做出一些現代的東西驚豔他人了, 什麽作詩歌功頌德了，看著很是精彩。
    但是真正來到這裏才會知道, 奴才可真的不好做。特別是宮裏的粗使宮女。這樣等級的宮女家中基本上都是普通的包衣出身。進宮後家裏也沒有什麽打點，自然是安排最累最低賤的活。
    原主就是其中之一，按照原主的記憶，原主家裏有好些弟弟妹妹, 她是家裏的老大, 內務府小選的時候就被挑中，直接安排了禦花園掃地的活。不要以為掃地就是拿著掃把掃地，禦花園又不是現代的水泥路，有的是坑坑窪窪各種地形, 原主這些人需要每天在主子們起來之前將禦花園打掃幹淨。
    很多時候需要奴才跪在地上一點一點的打掃。下雨後要將積水擦幹淨，下雪後要將積雪鏟幹淨。有時候你剛剛弄幹淨了, 天又下雪下雨了。
    “快起來, 看看都什麽時候了，還睡，主子們都快要起來了，你們倒是睡得香, 快起來，今兒是除夕，要是出了什麽岔子，到時候可別怪嬤嬤我心狠。”
    一陣冷風從被踹開的門口吹進來，未眠動作飛快的將自己整個人都蓋住。
    而有些睡得沉的宮女則是被嚇了一跳的同時還受到了一陣寒風的侵襲，尖叫聲此起彼伏。
    “叫什麽叫，叫什麽叫，快起來。耽誤了活計被打入慎行司可別來怪嬤嬤。”
    慎行司三個字的震懾程度那絕對是十足的。宮女們不敢耽擱都哆哆嗦嗦但手腳麻利的起身穿衣服。
    未眠一聲不吭的和其他宮女一起起床，吃了兩個拳頭大小的雜糧饃饃，因為沒有熱水隻能就著冷水艱難的咽下去。然後被安排去打掃禦花園。
    寒冬臘月的紫禁城可以說是滴水成冰，一個晚上過後各處都是厚厚的積雪，未眠幾個宮女太監必須在主子們起來之前，將禦花園的幾條主道打掃幹淨。要是主子出行因為他們沒有打掃幹淨積雪而耽擱，那他們一頓板子是少不了的。今兒還是大年三十，宮裏的宮宴多，要是真的出事，給皇家丟人，那命有沒有還是一個問題。
    這皇宮裏的奴才命最不值錢，一不小心就是小命不保。
    想想自己上輩子好歹也是堂堂國師，受萬民敬仰，皇家供奉，可這一世卻成為了奴才。更讓她絕望的是這個世界一點靈氣都沒有，修煉畫符什麽的完全不可能了。上輩子的金手指一直在更新中，如今也是，大概是廢了。未眠現在頗有一種陷入困境之感。
    清朝後宮是實行兩餐製的，主子們自然是可以在餓的時候叫點心吃，但是奴才可是沒有這麽好的待遇。
    下午三點晚食又是兩個雜糧饃饃，又冷又硬，未眠實在是咬不動。
    “阿黛，走，回去，盼兒姐姐之前不是拿了咱們的銀子說是可以去管事嬤嬤那裏買一些炭火嗎。回去應該有熱水，把饃饃泡軟了再吃。”和原主關係不錯的宮女柳兒拉著未眠往她們住的低矮板房而去。
    未眠按照原主的人設反應，高興的點頭和柳兒一起回去。
    “柳兒，阿黛，你們回來了，快過來，咳咳，有炭火了，盼兒姐姐正在燒水呢。”
    看到她們兩個回來，在屋裏的宮女招呼到。
    “烏雲，你的咳嗽越來越嚴重了，要不找太醫院的小太監看看抓點藥。”柳兒關係的問。
    烏雲搖頭：“如今是大節，就算是後宮的主子娘娘們都不敢隨便請太醫用藥。我哪裏能去抓藥。”
    宮裏最講究這些，大年夜.52ggd.生病，不吉利。
    又不是她一個人生病，可誰敢去抓藥了。
    未眠看了看這位強忍著不咳嗽的烏雲宮女，上輩子她學過醫術，而且因為給她開小灶的都是禦醫，所以醫術很是不錯。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雖然不能把脈，但是未眠還是能夠看出這位宮女應該是邪風入體，得了傷寒。傷害在清朝倒也不是什麽難治的病，但前提條件是要有好的大夫和足夠的藥。顯然她們這些宮女是沒有的。
    未眠上一世活到了一百八十歲，在紅樓劇情結束之後未眠在外遊曆了好些年。那個時候黛玉已經出嫁，嫁給了顧侯爺的弟弟顧軒，小夫妻生活的極為美滿。未眠也少了一份牽掛。
    看到過普通百姓的生活之後，未眠覺得‘不為良相，當為良醫’這句話也很有道理，於是就對水臻提出了要學醫的想法。水臻自然是不會拒絕，太醫院的任何太醫都隨便她去請教。不過是幾張護身符，在承諾不會將學到的醫術傳給旁人之後，未眠就被太醫院的太醫們傾囊相授。
    一百多年的學習，未眠對自己的醫術很是有信心。不過如今她這個身份卻是不會醫術的，別說是醫術了，字都認不得幾個。包衣宮女不得識字，這是大清的規矩，除非你落選了。
    所以未眠就算是看出來了，知道傷寒會傳染也不能說什麽，因為她沒有舍身為大家的覺悟。
    在這宮裏，活的長的秘訣就是多看少說。原主的身子骨也不好，就算是換一個靈魂也不代表她不會被傳染，或者說是已經有了一些被傳染的征兆了。未眠也隻能在自己的身上的幾個穴位上按按，希望能夠有點用。
    烏雲說完之後，其他宮女也不說話，隻是間隙會聽到一兩聲咳嗽。
    “怎麽了，這麽安靜，快，拿出你們自己的杯子，水熱了。”正在這時一個年長一些的宮女拎著一個銅壺走了過來。
    未眠認識對方，這位是比她們這一批宮女進宮早上五年的前輩，也就是剛剛柳兒她們提到過的盼兒姐姐。
    這禦花園的活算是紫禁城中最低賤最累的一種了，老人們要麽就是積攢銀子後花錢另外找了夥計，要麽就是擋不住勞累病死了，累死了，凍死了。紫禁城中越是低賤的活越容易死人。
    懷裏的兩個饃饃已經是被凍得如同石頭一樣硬，未免隻能將它們放在熱水裏泡開了，成為一團糊狀物，才將這兩個饃饃吃了。
    味道自然是沒有什麽味道的，隻是總算也填飽了肚子。接下去的輪班倒也不是她們了，所以除了不能走出這屋子，其他的事情倒是隨便她們自己了。
    大部分宮女都是會做做針線，有機會給太監帶出宮去買了，那也能掙一點錢，雖然這個活也是十分冒險的，被抓住恐怕也會受罰。但是隻要找對人，那還是一條難得的可以掙錢的路子。
    “咳咳，阿黛，你在想什麽呢？不做針線了嗎？”柳兒看到發呆的阿黛，有些驚訝，阿黛以往不是隻要有空就會努力的做針線補貼家裏的嗎。
    柳兒的想法未眠自然是看的懂的，原主出身一般，就是一戶普通的包衣出身，家裏人口多，父親也就是一個皇莊上的最底層小管事，管的也是沒有什麽油水的部分。上頭有老一輩的父母，身下有三子兩女 ，全都要靠著他一個人活。可以想象家裏是個什麽樣的情況。
    喜塔臘家倒也沒有什麽特別嚴重的重男輕女，作為長姐的原主在家裏的話語權還是不錯的。特別是在弟妹麵前的時候。
    這可能也和滿族姑奶奶在娘家的時候地位高有關係。雖然包衣女子不能入宮參加大選，但這後宮的包衣妃嬪卻是從來沒有少過的。不單單是皇宮裏，皇子宗室親王的後院也少不了包衣女子的身影。
    如今位列四妃的德妃，宜妃都是包衣出身，有這些榜樣在包衣家的女兒身價自然是高了好些。
    和家裏的關係不錯，原主自然是想家裏生活的好一些，進宮的時候才十三歲，也有過一些妄想，但是很快就被現實敲打清醒。被安排到了禦花園這樣的地方做了三年的粗使丫鬟，不但昔日的幾分顏色被磋磨的差不多了，不安分的心也變得有些心如死灰。
    原主進宮三年，別說是康熙了，就是後妃都沒有見到過幾次。娘娘主子們要賞禦花園，她們這些低賤的宮女那是要回避的，免得礙了主子們的眼。
    皇宮裏的宮女可不是能夠隨便走動的，一宮主位的宮女還好些，主子娘娘們派她們出去辦事的時候可以走動。她們這些禦花園的奴才，那就是低矮的大通鋪和禦花園兩點一線。
    在見到一些不安分的被上頭的嬤嬤不動聲色的磋磨死之後，原主心裏的一點念想野心很快就熄滅了，為了補貼家用，大部分空閑時間都花在刺繡上了。就算是如今這樣寒冷的天氣，也是針線不斷。
    “咳咳，我身子不太舒服，今兒就不做了，你也別做太晚了，天黑了傷眼睛。”未眠咳嗽了兩聲，按按自己手上的一個穴道，整個人就變得蒼白很多。
    看到這樣的阿黛，柳兒果然不再問什麽，而是連忙讓她躺下休息。還去盼兒那裏討了一杯熱水給阿黛。
    未眠閉著眼睛，又一遍一遍的‘看著’阿黛的記憶，小姑娘短短十六年的生命太過單薄，根本沒有太多值得銘記的事情。更讓她鬱悶的是，這姑娘習武的資質也是底的讓人發指，根本沒有必要花費那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