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薑部郎的荒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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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國公府雖然是勳貴世家,但傳到賈氏父親賈代善這一代,卻一心想著要轉型,督促兩個兒子讀書。
    雖然賈氏的一兄一弟,賈赦和賈政讀書都不怎麽樣,但自小的家庭氛圍,還是在賈氏心裏留下了讀書科舉的重要性。
    她是想讓兒子替丈夫報仇,但替丈夫報仇之後,兒子日後也要奔自己的前程。
    因而,在江停雲告訴她,先生覺得他明年四月便可以去參加府試時,賈氏十分高興,甚至允許他這幾個月都不必習武。
    但江停雲卻說不必如此,習武也能強身健體,規劃好時間,並不耽誤讀書。
    賈氏見兒子自有主張,就隨他自己安排了。
    人一旦專注於一件事,時間就會過得極快。
    這大半年的時間,就在江停雲讀書習武中飛速流過,恰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在這中間,他還發現了一件十分驚奇的事。
    那就是趙秀才的女兒趙月,她的習武天賦竟也不下於虎頭。
    當初他看出了虎頭的心思,便推薦虎頭教趙月習武,以便他近水樓台先得。
    虎頭這娃也實誠,麵對心上人那是傾囊相授,就連自己從《黃庭經》中悟出的內功,都毫無保留地教了。
    不過,趙月卻沒有照著他教的練,而是問清了內功的原理之後,自己熟讀《黃庭經》,竟然也用三個月,悟出了一套最適合她自己的內功。
    江停雲得知之後,不禁仰天而歎:“世間天才何其多也!”
    天才多也就罷了,畢竟天下這麽大。可是,這麽多的天才偏都還叫他遇上了,真是上天都不願意看他嘚瑟呀。
    但不管從哪一方麵來說,這都算是一件好事。畢竟,謙虛才是人進步的階梯與動力嘛。
    來年二月初,正是草色遙看近卻無的時候,距離府試開始還有兩個月。
    因為古代交通不便,再考慮到一路風餐露宿,會在半路生病的可能,但凡要趕考的人,都是早早出發。
    像江停雲這種去省城參加府試的,提前兩個月出發也就差不多了。若是要到京城趕考,那至少得提前半年。
    原本江帆和江太阿不必這麽早的,他們參加的是縣試,隻需要到紅花鎮直屬的芙蓉縣即可。
    但一來兩人想早點到縣城去,多結識一些學友;二來就是兩人對江停雲十分佩服,真心實意認比他們小三四歲的江亭雲做大哥大,陪大哥大提早出發,他們自然是樂意之至。
    江家村離紅花鎮挺近的,而紅花鎮離芙蓉縣也不遠。他們走的又是水路,隻用了三天時間,就從薑家村到了芙蓉縣縣城。
    他們一群人順水漂流而過,卻不知道在他們走遠之後,如鏡般平滑的水麵突然波濤翻滾,兩條色白如玉的大鰱魚從水中躍出,立在水麵上化作了兩個仙姿玉貌的少女。
    其中一個心有餘悸地拍著胸脯,“秋練姐姐,方才那船上坐的是誰呀,他身上的氣息好可怕……不對,也不是可怕,反正就是……讓我不敢冒頭。”
    那個叫秋練的道:“那大約是個天生的貴人,紅光透體,咱們在水底都看得一清二楚。這種人可招惹不得,後果不是你我可以承擔的。”
    “姐姐放心,我一定不招惹他。”
    秋練點了點頭,又疑惑道:“也不知那紅光到底是什麽,若說是正氣,卻又比正氣多了點什麽;說是信仰之力,還有信仰之力鬼神辟易的?”
    畢竟鬼神修行,也是可以吸取信仰之力的。
    兩人討論不出個所以然,搖身一變又化作鰱魚,爭相鑽入水底去了。
    再說這芙蓉縣,江停雲去年趕考時也是來過的,對於怎麽租房子、怎麽備考、到哪家書齋采購文房四寶比較劃算,都了如指掌。
    三人先找了一家性價比較高的客棧安頓好,洗漱了一番睡了一覺,江停人就領著兩人,找他去年接觸過的牙婆趙大娘,幫兩人找一處合適的房子租住。
    畢竟離縣試開考還有將近兩個月,住客棧實在是不劃算,且開銷太大,根本不是兩個農村娃能負擔得起的。
    江帆二人對江停雲的能力也十分信服,事實證明,江亭雲也沒有辜負他們的信任。
    那趙大娘雖是個做中人的牙婆,免不了有些圓滑事故,做生意時卻十分誠信。他們能給什麽樣的價錢,趙大娘手裏就有什麽樣的房子。
    幾人看了三四家,都覺得價錢合適但環境不太滿意。
    江停雲嘴甜,去年租房時就把趙大娘哄得合不攏,趙大娘對這個年輕俊小夥的印象非常好。
    但再好的印象,也經不住他三番五次的纏磨呀。
    被他逼得緊了,趙大娘心裏賭氣,脫口道:“我這裏倒是有一套環境好的,五進的大院子,和這間小院子一樣的價錢。就是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個膽子了?”
    聽見這話,三人都是精神一振,相互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個隻有彼此才懂的眼神。
    ——哈,兄弟們,又有人來宣傳封建迷信了!
    但凡是跟江停雲混得好的,都不大相信鬼神之說。實在是跟著江停雲時,他們從來沒遇見過半點靈異事件。
    俗話說得好: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江太阿和江帆平日裏聽多了村民們口口相傳的靈異事件,其實他們也很好奇,很想親眼見識一下,那些媚豔多情的女鬼女妖們。
    見兩人都有意,江停雲便笑眯眯地對趙大娘說:“我就知道大娘疼我,大娘放心,這兩個兄弟自小就膽大包天,最不怕那些妖鬼神魔的。”
    “哎喲喲,你這小冤家喲!”趙大娘又好氣又愛憐地點了點江停雲的額頭,“若不是你纏我纏得緊,我也不想把那間院子說給你。”
    剛才是情急之下說了出來,此時倒有些後悔自己嘴快了,於是便勸阻道:“大娘好心勸你們一句,這幾間院子都很可以了,剛才我說的那一家,可千萬去不得呀!”
    江帆追問道:“大娘,這又是為何?”
    趙大娘低聲道:“我把這話說給你們,你們出去可別亂說。不然,我這院子可真租不出去了。”
    “大娘放心。”
    三人連連保證。
    趙大娘這才說出緣由始末來,卻是一段公案。
    卻原來,早幾年本地有個鄉紳,姓薑,自工部郎中位上致仕。本地人都喊他薑部郎。
    趙大娘說的那座宅子,就是薑部郎的舊邸。不過,薑部郎早不住在那裏了。
    至於原因,趙大娘說是鬧鬼,知道內情的人也都說是鬧鬼。
    所以就算那宅子占地頗廣,裏麵三步一景五步一亭,本地也沒人去買。落到趙大娘手裏,也不過是偶爾坑坑看不慣的外地人。
    今天若不是被他們三個逼急了,趙大娘也不會脫口把這宅子說出來。
    “鬧鬼?”江停雲的神色古怪了一瞬。
    另外兩人立刻便說:“大娘放心,我等熟讀聖賢之書,自有浩然正氣,又豈俱鬼神哉?”
    趙大娘拗不過他們,隻得唉聲歎氣的帶著三人去了。
    原本趙大娘給幾人介紹的宅子,都在城南,而那薑部郎的舊邸卻是在城西。一行人繞了好大一個圈兒,到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眼見天色已晚,趙大娘的腳步就有些躊躇,提議道:“要不咱們明天再來吧,眼見這天都黑了,這時候進這宅子,不好。”
    “沒事,大娘。”江太阿拍了拍胸脯,“我們一腔正氣,不怕!”
    趙大娘又往後縮了縮,“但是我怕呀。”
    江帆以拳抵唇,咳嗽了一聲緩解笑意,拉著江停雲走到趙大娘麵前,“看見沒有,大娘?”
    “看見又怎麽了?”趙大娘不明所以。
    江帆以一副業務員搞直銷的神態,既激昂又嚴肅地說:“我與太阿都比雲哥年長,卻甘願奉他為兄,你可知這是為何?”
    趙大娘仔細看了看三人,見他們兩個的確是比江停雲大個三四歲的樣子,心下也覺得奇怪,“這是為何?”
    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來了,江帆大聲道:“雲哥師從嶗山一凡上人,乃是上人的關門弟子,無論武功還是道術,皆是個中翹楚。”
    說到這裏,他微微一笑,衝趙大娘使了個眼色,“若是這宅子裏真的有鬼,豈不是正好撞到我雲哥手裏,替大娘你除了一害嘛。”
    趙大娘狐疑地看著他,“此言當真?”
    江停雲道:“大娘,對著您我們能說瞎話嗎?”
    此時此刻,信譽度高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
    趙大娘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雲哥兒的確是個好孩子,不會說瞎話。那行,老身就陪你們走一趟。”
    “大娘英明!”三人齊聲恭維,又給趙大娘打了股雞血。
    她昂首挺胸地走到大門前,從胸前的搭鏈裏取出一串鑰匙,打開了紅漆門上掛的那把黃銅大鎖。
    隻從鎖上爬滿的銅綠就可以看出來,這個宅子已經有許久沒人進來了。
    趙大娘一邊開鎖,一邊低聲道:“老身上次來還是一年前,也是在傍晚。說來也怪,上回我來的時候,這園子裏也有兩三年沒見人了,但我開了大門拿燈籠一照,你們猜怎麽著?”
    江停雲非常配合地問:“怎麽著?”
    趙大娘瞪圓了眼睛,壓著嗓子非常誇張地說:“這園子裏的一切亭台樓閣,竹草樹木,都像是時常有人打理一樣,煥然如新。”
    “啊!”江太阿一驚,隻覺一股興奮之情直衝腦門兒,頭皮都要炸起來了,“這麽說,這園子裏真的有鬼?”
    趙大娘嚇了一跳,銅鎖掉下來,正好砸腳上。
    “哎喲,臭小子,嚷嚷什麽?”
    “哎呀大娘,對不住,對不住,我這就是太興奮了,一時沒收住。”
    早聽說雲哥學道五年,如今終於有機會見識一番了,他又怎能不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