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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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蘭珠這裏糊弄過去,平安整個人又重新蔫了回去,逛了一上午,即便他還有精力,也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兩條小短腿倒騰的步伐都慢下來。
    不舍得累著母親,平安趴在阿克敦懷裏,海蘭珠和塔娜在前麵走,他們跟在身後,這兩人不知通過什麽方法,已經將他們采買的商品先送回了馬車上,正好輪流抱著他。
    此時已近正午,叫賣吃食的吆喝聲又重新熱鬧起來,瞧著平安的目光在一處小吃攤上多停了兩眼,額爾赫悄悄從懷裏摸出來一包點心,
    “您餓了嗎?”
    平安“……”
    他倒是沒餓,隻不過也不是不能吃上兩口。
    海蘭珠又走出幾步轉回頭來,便瞧見他正捏著點心,吃的唇邊都沾了一點酥鬆的糖渣,她笑著輕輕幫平安抹去,
    “平安來選,這條街上有食肆,也有一些稍小的吃食攤,聞起來滋味不錯,咱們今日在外麵吃。”
    集市交易人來人往,買賣的人都要吃飯,自然更少不了賣吃食的,尤其是在兩條街的十字交匯處。
    賣燒餅的挑著扁擔,一頭是炭爐,一頭是苕條筐,一邊走著都能一邊烤,燒餅吃著方便,價格又便宜,隨便往哪裏一站,立刻便有幾個人圍攏過來。
    賣麵條餛飩的則需要有一個固定的位置,燒旺了灶火,再架開幾口大鍋,鍋裏的滾水永遠沸騰著,熱乎乎的湯麵餛飩隨時都能上桌,縈繞著一股樸素安穩的煙火氣。
    當然,夏末還是有點影響生意的,天還熱著,食客們都去吃溫涼爽口的過水麵了,餛飩攤前人庭冷落,食客寥寥。
    餛飩攤的老板有些羨慕的看著旁邊麵條攤的好生意,心想要不然下次再開市也擀些麵條來,鹵子要做的和旁邊麵條攤的不同,就做羊肉臊子麵好了,再加上些脆爽的黃瓜拌道涼菜開胃。
    他正想著,突然眼前一花,麵前坐了一桌大主顧。
    夫人少爺的衣裳打扮和他這間簡陋的小攤格格不入,怎麽看都該像是去裏麵的食肆裏點上一桌好菜的,怎麽會坐在了他這間寒酸的小攤上。
    他結結巴巴地躬下身,
    “二位、二位吃點什麽?”
    來餛飩攤自然是吃餛飩了,平安瞧著他這裏也不像有其他東西的樣子,
    “除了餛飩,還有什麽別的嗎?”
    “沒、沒了。”
    平安“……”
    平安扭頭看看他門口那碩大的羊肉餛飩四個大字,疑惑道,
    “那莫不是有其他餡的餛飩?”
    餛飩攤主“也沒、沒有。”
    好家夥,他就多餘問那麽一句。
    平安臉上浮現幾分無語,餛飩攤主則懊惱於自己剛才到底為什麽要搭錯了筋問這麽一句,現在尷尬的臉都紅了。
    海蘭珠低頭笑起來,
    “莫打趣人家攤主了,我們要三碗餛飩。”
    隨即,額爾赫和阿克敦將剛才他們一路走過來從各個小攤上買來的吃食拿上來,輕鬆擺滿了整張桌子。
    平安一路走一路選,碰見什麽想吃的便叫他們買來拎著,什麽燒餅甜糕、油炸糖餅,豆沙小包子……隻要眼睛能看到的,平安來者不拒。
    這家餛飩攤人少些,倒正好能擺開這些吃食。
    男人食量大,何況又是兩個正當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怕這兩個侍衛吃不飽,海蘭珠轉過頭來,對額爾赫和阿克敦道,
    “塔娜和我們一起坐,你們兩個拿著錢去,想吃什麽便吃什麽,隻消一會兒別忘了回來。”
    福晉和八阿哥都在這裏,他們兩個跟出來的怎麽好因為吃飯便離開,故而兩人都是搖頭。
    何況滿人一日兩餐,在日出前和日落後,關雎宮是因為照顧著福晉和小阿哥才一日三頓,再加上點心和夜宵,他們這些侍衛中午其實並不吃飯。
    兩人便在旁邊的桌子旁坐下,他們其實也沒怎麽在宮外的集市上吃過飯,想著隨便對付一口就得了。
    “餛飩來了!”
    隨著一聲響亮的吆喝,攤主端著木質托盤上前,熱氣撲麵,濃白的湯汁中浮著皮薄餡足的餛飩,麵皮薄而透,像大團飄散的雲,鮮香的餡料若隱若現,其上點綴著幾粒青翠的香蔥。
    他們沒用餛飩攤上的筷子,塔娜從懷中取出銀筷和銀匙遞到八阿哥手邊,這樣既幹淨又能驗毒。
    湯頭鮮美,不知有什麽東西添進去中和了羊肉的油膩,嚐起來鮮美爽口,稍熱的濃湯滾落喉嚨,後味又泛出一點甜。
    平安咂咂嘴,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這湯好香!娘親快嚐嚐!”
    餛飩攤主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湯頭,聽見誇讚,忍不住又要出言自誇一番,
    “那當然了,咱們的湯是用羊骨和蘿卜燉的,熬了好幾個時辰,夏天蘿卜不甜,冬天才最甜,小少爺冬日再來嚐嚐,比現在更鮮呢。”
    餛飩攤前門庭冷落,並非是因為滋味不好,而是因為湯鮮味美,價格也自然比別家略貴些,偶爾來吃一次也就罷了,若是天天來吃,荷包吃不消。
    而餛飩攤的老板竟也一時看走了眼,大主顧原來不是夫人和小少爺,而是跟在旁邊的家仆,兩人各吃了八碗餛飩,碗都在桌子上摞起老高。
    吃過飯,他們隨即離開集市去了多爾袞府上,布木布泰已經有了身孕,這幾日害喜的厲害,連飯都吃不下去,他們特意避過了午飯時間,也免得叫布木布泰看見了更加難受。
    多爾袞出征去了,布木布泰因為害喜臉色有些蒼白,又是初次懷孕,難免心慌,海蘭珠正好將自己懷著平安時的經驗傳授她些許。
    於是趁著姐妹倆說話的功夫,平安從府上尋隙出逃,帶著機靈的額爾赫直奔售賣南貨的商隊。
    他走的慢,也不太熟悉路,便叫額爾赫抱著,又從十四貝勒府牽出了一匹馬,兩人從旁邊的街道繞過去,直接在他們盛京落腳的宅子裏堵住了王老板。
    .
    王老板名叫王意,是關外的漢人,祖上犯了錯被流放過來的,曆經幾代,混得也算如魚得水。
    範文程有時過來他這裏采買些關內來的香料給夫人燉肉用,一來二去,兩人也勉強算得上熟人。
    範文程將打好的醋放在木板車上,看來是打算長聊,
    “怎麽會突然問起土豆來?”
    “哦,”
    王老板想抬手指指兩個貴人,卻發現前方已經不見兩人的蹤跡,隻好將手略微有些尷尬的抄在袖中,
    “那兩位像是宮裏來的貴人,小孩子突然點名要買什麽土豆,我也沒聽說過呀,嘖,關內竟然還有我不知道的東西。”
    範文程盯著方才兩人離開的方向,一時沒有說話。
    王意瞧著他沉默,便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又問了一遍,
    “土豆這東西範先生可聽說過?若是關內的好東西,範先生也說給我聽聽,下次再去互市時我留意著倒些過來賣。”
    範文程的關注點卻不在這裏,明朝皇室便有專司土豆種植的農署,隻不過這玩意金貴,普通民眾接觸不到。
    他也是偶然在趕考是聽同期的秀才說過,都是十來年之前的事了,隻不過聽說那東西長在土裏,能生出很大的塊莖,一時覺得十分新奇,便記了下來。
    關外倒是並沒有聽說有哪裏種植,不過八阿哥知道也不足為奇,這東西汗宮裏可能有,聽說是從海上來的稀罕物。
    走商隊的人都精明,王意更是眼光毒辣,他說是宮裏的便錯不了,聽見他這樣說,範文程內心便覺得剛才那個孩子是八阿哥的可能已經有了九分。
    隻不過聽說八阿哥從學堂裏告了假,原來竟是想偷偷出來逛街嗎?
    逃學逛街,八阿哥愈發有出息了,看來還是課業不夠多。
    .
    王意在盛京城裏有一座落腳的宅子,距離集市不遠,院落不小,方便整支商隊在此休整。
    帶去集市的貨物其實不多,大批的貨都在這座宅院裏,留著夥計在集市上繼續售賣,他中午美美切了一斤驢肉下酒,配著從關內換來的蓬萊春,有酒有肉,快活似神仙。
    吃罷飯再小憩一覺,才真是做皇帝都不換的好日子。
    可能是商人對大主顧特有的直覺,他總覺得上午集市上的那孩子還會再來找他,便叫下人留意著,若有什麽人來找他,不論是誰,一概立刻通報。
    於是尚且沉醉於夢中的王意,就被下人搖醒了。
    小仆叫板凳,年紀不大,才十七歲,瘦的像根麻杆一樣,平時並不跟著商隊,就在盛京城裏看著宅子,有些糾結有些怯,虛著嗓子,
    “老爺醒醒,外麵有人找您。”
    王意頂著一雙惺忪睡眼進了會客廳,上午碰見的小孩坐著,椅子高,他人又矮,兩條小短腿在空中懸著撲棱,沉著張臉,沒什麽氣勢卻顯得格外可愛。
    旁邊跟著的仆人倒是站得挺拔如鬆,十分有氣勢。
    其實他十分想跟著旁邊裝作仆人的額爾赫說一聲,不要站得這樣挺拔,尋常人家沒有這樣的家仆。
    早些時候他瞧著範先生眼神不對,便知自己的猜測是真的,這孩子果真身份不凡,隻是不知道他找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麽。
    竟然還是獨身前來,身邊隻跟著一個侍衛。
    不過這些都與他無關,他就是個普通的行腳商人,想要做好生意,什麽話都可以放在心裏,不多聽不多問,方能長久。
    王意彎著眼睛笑起來,眼神已然清明,
    “貴客到訪,敝舍蓬蓽生輝,若有看得上眼的東西,和夥計們說一聲,我叫他們直接給您送上門去。”
    能直接送上門的東西他也不必偷著找上人家的家門,見平安沉默,王意立刻又善解人意道,
    “不知小少爺想要些什麽東西?”
    做生意的人都鬼精,有些話不必多說,時間緊迫,平安也不想再和他周旋浪費時間,直接了當道,
    “我要的東西你這裏現在沒有,但互市應該能找到。”
    他不知道此時自己嚴肅的神色叫王意看著覺得頗為驚奇,認真說下去,
    “名字我不太清楚,但我知道長什麽樣,等晚些時候我畫出圖來交給你,你便照著圖上尋找,若能找到類似的,你拿不準也可以買回來,誤買的錢我來出,有多少我要多少,價錢好商量。”
    眼前這位身份尊貴的小少爺給他送來的不僅是大生意,更是或許可能的商機,逐利是商人的天性,王意微微一笑,並不再多問什麽,
    “樂意效勞。”
    “我名王意,不知小少爺怎樣稱呼?”
    平安也沒想到事情會這樣順利,他頓了一下,
    “……我姓安,隨便你怎麽叫。”
    王意點點頭,征詢他的意見,
    “那我便叫您安小公子,商隊賣出這些貨物還需要十日,待賣完了這批貨,我即刻啟程前往邊城,那麽下個月九日,我們還約在此處相見?”
    平安同樣點頭,
    “行。”
    大不了下個月逃學出來和王老板見麵。
    他不能在這裏待太久,怕海蘭珠和布木布泰聊天的間隙想起來發現他不在,引出什麽麻煩,和額爾赫立刻便原路返回了。
    王意把兩人送到門口,瞧著他們騎馬離開的方向久久不語,心中卻隱隱有些興奮。
    這孩子說話條理清楚,但並未說出到底要什麽,有些神神秘秘的不知所雲,背後或許有不方便露麵的人指點,隻好將這麽個小孩子推出來做了明麵上的人。
    待他們送來圖紙,若真是尚未流通到大金的貨物,自己定能大賺一筆,到時便多買兩匹馬,再擴充一下商隊。
    而跟著額爾赫一路狂奔回十四貝勒府的平安,完全沒想到王意已經給自己腦補出了一出大戲,全然幫他想好了解釋的理由。
    .
    他們時間趕得正好,在海蘭珠發現孩子不見了的時候,兩人已經把馬歸還了馬廄。
    自從上次被皇太極罰過之後,額爾赫就對獨自帶八阿哥出門有了陰影,但沒辦法,八阿哥才是他現在的主子,遮掩過了帶小阿哥私下出門這麽驚險刺激的事,兩人同時長舒了一口氣。
    瞧見母親和布木布泰姨母尋過來,平安撲上去站在兩人中間,一手拉住一個,作出一副一直在馬廄旁邊看馬的樣子,
    “額吉你瞧,十四叔府裏的馬比我的小馬高呢。”
    布木布泰如今胎像還不穩,不能騎馬,未免她看到自己的坐騎勾起了興趣,海蘭珠隨便敷衍過去,
    “是啊,等以後平安長高了,小馬也就跟著長高了,咱們去你十四叔的花園子裏玩。”
    平安牽著姨母的手被領到了花園裏,布木布泰害喜,不好意思的說想吃姐姐做的糕點,海蘭珠去廚房幫她做了,便隻剩他們兩人坐在石凳上。
    月季隻要天暖和,便月月開放,紅的黃的粉的種成一片,是春天的時候多爾袞親自吩咐著給大福晉種的花園,天越熱,花香越濃鬱,枝葉間不時還有蜂蝶起舞。
    終於真正的從少女嫁做人婦,如今又身懷有孕,布木布泰渾身都散發著溫柔的氣息,與平安之前在宮裏見到的活潑的樣子有了些不同。
    平安眨著眼睛瞧布木布泰,他知道布木布泰姨母如今有了新名字,但跟他其實沒有什麽太大的關係,隻不過是比之前叫姨母,更多了一層還要叫嬸嬸的關係。
    他習慣了,便仍舊隻叫姨母,反正也不算叫錯了。
    平安瞧著姨母,布木布泰也在看著他。
    原先看姐姐懷孕不覺得,如今輪到了自己才知道做母親的不易。
    肚子裏的孩子還不到三個月,微微有一點弧度,便叫她日日吐得口中發苦,嗓子生疼,飯都吃不下去,隻能勉強喝一點水,想到他還要在自己肚子裏呆上七個多月,便覺得難捱。
    可若是能生出來像平安這麽可愛的小娃娃,看看那黑亮的大眼睛,唇紅齒白像個年畫娃娃似的,還如此聰明,也不枉她遭這麽大的罪。
    看平安一直遠遠站著不湊上前,布木布泰朝著他招招手,
    “平安快過來呀,和姨母一個多月不見便生分了嗎?”
    自她發現懷孕害喜厲害以來,便沒怎麽再出過貝勒府,也沒再進宮去看姐姐和小外甥,平安素日裏要進學,便隻有海蘭珠能出宮來看望自己。
    平安磨磨蹭蹭的挨到布木布泰身邊,有些遲疑,他其實是有一點害怕的,這是一個比他還要年幼的生命,聽起來便覺得很脆弱。
    即便被抓進懷裏揉搓,他還是小心翼翼的努力和布木布泰的肚子保持著距離,
    “姨母…晤……你小心一點啊。”
    哪裏就那麽脆弱了,又不是個瓷杯子一碰就碎了,小外甥年紀不大,想的倒挺多,布木布泰抓著他的手按到自己的肚子上,
    “沒事的,平安摸摸他,等把他生下來,平安就有小弟弟或小妹妹陪著一起玩了,到時候叫他一起跟你去上學。”
    她其實還稍微有一點私心,
    “順便幫我告訴他一聲,別讓他折騰了,我想吃飯啊。”
    可能是也稍微有那麽點心理作用,也可能是迫於小表哥的威壓。
    在下午平安摸著自己的肚子,嚴肅的告誡裏麵的小崽子不要折騰後,布木布泰晚上還真的就很神奇的順利吃了一碗飯,期間沒覺得飯菜油膩,也沒有反胃,破天荒吃到了這一個多月來的第一頓飽飯。
    弄得晚上送兩人離開時,布木布泰拉著平安的手,依依不舍的跟姐姐討價還價,想把平安留在府上。
    這幾日海蘭珠其實是都不打算讓平安去學堂了,小崽子前天晚上歎氣歎得她都害怕,那麽留在布木布泰這裏也不是不行,她詢問平安的意見,
    “平安你覺得呢?不如我們今日就留在姨母這裏睡一晚,明日額吉帶你出城找個地方去跑馬,也遛遛你那匹小馬。”
    幸福啊,總是如此突如其來,又接踵而至,能不去學堂當然是好,尤其是還能跟母親一起去玩,那就更好了,平安忙不迭的點頭,
    “嗯嗯,要和額吉一起玩。”
    ?
    第一日去了集市,第二日出城跑馬,第三日逛到了皇莊,第四日又在關雎宮裏玩了一整天,等到第五日,海蘭珠還不提要讓他去學堂的事,連平安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哥哥姐姐們都在學習,他卻玩得這麽高興,快樂但愧疚。
    光明正大的曠學六天,雖然其中有一天是他過生日,本該放假,但人啊,總是看著別人努力自己就忍不住。
    於是第六日平安早早的起來,自己收拾好了上學的小包袱,和娜仁姐姐一起出了門,告別海蘭珠,
    “額吉,我上學去啦~”
    海蘭珠頭發尚未束好便追出來,
    “這就去學堂了嗎,不若再等一日吧,額吉今日打算帶你出宮去茶館聽故事呢。”
    平安擺擺手,一溜煙跑掉了。
    不了不了,再不去落下的課業就太多了。
    直到已經看不見平安的背影,海蘭珠扶著蘇雅的手從容轉身,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
    書房裏的學習氛圍依舊濃鬱,即便所有人都對這幾日的平安很羨慕,巴不得自己也能生一場小病休息幾日。
    而且,聽說海蘭珠娘娘是故意幫八阿哥作假稱病的,實際上是帶平安出宮去玩呢,要是自己的額娘也這麽好就行了。
    羨慕歸羨慕,下午先生們檢查這幾日課業的完成情況,曠學六天的八阿哥光榮留了堂。
    範文程特意站在平安的桌案前,手上拿著嚇唬人的戒尺,
    “今日就先到這裏,八阿哥留一下,其他阿哥和格格們可以放學了,別忘了每人十張大字,兩日後交給我。”
    範先生的語氣怎麽聽都有點怪怪的,平安冥思苦想,並不覺得自己有哪裏做得不好惹先生生氣了。
    這幾日並沒有坑過先生,課業也有按時完成……想著想著,平安突然一個哆嗦,總不能是他隨口糊弄的話被範文程聽見了吧?
    但不應該啊,他們離汗宮那麽遠,怎麽可能聽得見呢。
    範文程給八阿哥留足了麵子,等所有人都走了才幽幽開口,
    “八阿哥,集市上好玩嗎?”
    平安“……”
    果然,
    範文程藏哪裏了,他怎麽沒看見!
    他開口控訴道,
    “範先生你這是假公濟私!”
    範文程微笑著把戒尺擱在桌案上,發出不大不小一聲響,
    “八阿哥成語學得不錯,今日再教八阿哥一個,名叫因材施教,八阿哥聰慧,想來比別人多學些課業也是可以的。”
    平安“……”救命!
    他眉頭一展,突然計上心來,
    “範先生,我這幾日看了父汗桌上的一本書,是講農學的,其中有些問題不太明白,可以請教先生嗎?”
    範先生,既然你執意要問,那我就隻好……拖你下水了!
    八阿哥的態度和話題都轉換的太快,倒叫範文程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不過做老師的自然要答疑解惑,他欣然點頭應允,
    “自然,八阿哥若有疑問盡管來找我,我必傾盡所學,盡力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