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終幕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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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觸到聖杯後, 係統也如先前承諾的那樣,收集了其上蘊含的【錨點】的力量。
如今熒在這個世界的目標已經結束了。不過,她還不急著離開——畢竟還有些事需要善後。
時值冬日, 大地荒蕪, 掩不了太多痕跡,包括那邊的冬木大橋在內,饒是有阿貝多和溫迪在, 許多損失仍無法修複——不過這些還是交給遠阪時臣去頭痛吧。
比起這個, 有個更大的麻煩正擺在他們麵前——
“呃……熒, 我們要拿這個家夥怎麽辦啊?”
派蒙背著手, 猶豫又為難地問旁邊無力扶額的旅行者。
“我也想知道……”
看著那邊僅剩一件鬥篷蔽體的無害青年,雖然對方身體盡數都被鬥篷遮擋住了, 然而偏偏還有根橘粉色的呆毛冒了出來, 在風中微微搖晃——此情此景,熒忍不住閉眼,歎息道,
“總之,先把他一起帶回去吧。”
阿貝多展開傳送陣,溫迪用風托起還在昏睡的愛麗絲菲爾, 熒……熒走過去拍了拍坐在那邊的青年。
“你現在……叫羅瑪尼, 對吧?在這裏的話會感冒的,還是先和我們離開吧。”
“……好的。”
看著麵前皮膚白皙,綿綿軟軟的普通青年, 熒那種想捂臉歎息的欲.望又上來了。
誰能想到,堂堂魔術之王所羅門, 願望居然會是“想成為人類”呢。
這是比征服王“得到肉.體”更加徹底的願望——如今的羅瑪尼·阿基曼, 已經成為了一名與所羅門毫無關聯, 完全泯然於人群中的普通人類。
而注視著身邊的從者變為無害又弱氣的普通人的馬裏斯比利隻是微笑著說了句“羅瑪尼就先交給你們了”,又留下了張全球通用的銀行卡,不等旅行者反應過來就輕飄飄地離去了。
熒:“……”
有些人沒朋友真的不是沒有原因的。
見兩人遲遲不過來,溫迪輕笑一聲,邁著輕快的步伐來到了熒的身邊。
溫迪身為風神,象征著自由與希望,這位千年來始終用著舊友外表的神明,在麵對青年投來的茫然視線時,隻是微微一笑,伸出了左手。
他張開的掌心之上,一枚翠綠的光球正泛著溫暖柔和的光,接著,隨著風神指尖微動,光球緩緩飄進了羅瑪尼的胸口。
“收下吧,這是風的祝福哦~”
對於自己突然心血來潮的行為,風神隻是笑吟吟地衝著茫然的二人眨眨眼,沒有再多說什麽的意思。
··
傳送陣的光芒亮起又落下,再睜開眼時,他們終於回到間桐宅的地下室了。
“——熒!你們回來啦!”
之前還躺在那裏不省人事,呼吸衰弱的白發幼女,現如今眼神清亮,又恢複成最初活蹦亂跳的樣子。見到熒歸來,伊莉雅笑嘻嘻地蹦下床,小炮彈一樣地撲進她懷裏。
看見伊莉雅如今平安無事,熒也忍不住勾起嘴角,微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
然而旅行者才從重逢的喜悅中緩過神來,隻一抬頭,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阿貝多?”
對上熒被驚嚇到的眼神,阿貝多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耐心地為她解釋,
“你在問衛宮切嗣嗎?為了防止在我們離開後,對方做些什麽幹擾計劃的行為,我暫時封鎖住了他的行動而已。”
“畢竟他有著想殺了你的前科。這麽說來,身為傷員,你是對我的做法有什麽意見嗎?”
煉金術師滿臉皆是和善的笑意,旅行者瞬間隻覺得左肩一痛,識時務地搖了搖頭,什麽吐槽都重新咽回肚子裏了。
——反正伊莉雅對自己父親又被敲暈又被五花大綁放置在一旁的椅子上的慘狀都沒說什麽。熒便幹脆默默安慰自己,阿貝多這種反派行為其實屬於“正當防衛”。
“熒,你去把雁夜先生叫過來吧,接下來由我和溫迪為他轉換身體。”
“另外,你把伊莉雅先交給那位舞彌小姐照顧,我之前拜托對方幫忙警惕周圍。等將伊莉雅交給她後,你再找個不會被發現的地方,問問愛麗絲菲爾女士的記憶有什麽變化,這樣方便我們之後統一口徑。”
煉金術師淡然地做出接下來的行動計劃後,又後知後覺地轉身看向那邊一直保持沉默的青年,
“對了——別忘了幫羅瑪尼問雁夜借一套衣服。”
熒點點頭,然後突然發覺這些安排中少了一項,便抬手指著那邊從頭到尾都是昏迷狀態的切嗣問道,“那他怎麽辦?”
“……”阿貝多沉吟了一下,他在考慮要不要和旅行者說實話,這時旁邊的溫迪突然插了句嘴,
“他啊,就交給我吧~”
熒看著那邊笑嘻嘻對著她眨眼的吟遊詩人,突然莫名有了些不妙的預感——每每這個家夥要搞事的時候,就會露出這種漂亮笑容,來掩蓋其下蠢蠢欲動的坑人之心。
熒移開視線,“伊莉雅,我們走吧。”
——雖然不知道這兩個家夥要做什麽,但她還是不跟他們摻和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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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愛麗絲菲爾醒來後,她腦內那些關於昨夜的“回憶”,讓熒有些訝然。
在對方的記憶裏,作為聖杯戰爭的勝者,saber許下了“拯救故國”的願望後,便消失了——異世界的古不列顛將會以另一種方式安然過渡到下個時代;而愛麗絲菲爾許下的“希望世上再無爭鬥”的願望,因為感受到她內心對這個世界的留戀,所以聖杯將其願望實現的方式則是將在平行世界側,宇宙從地球組建之初重演,最終建立起沒有任何爭鬥、死亡與悲哀的美好世界。
熒:“……”
愛麗絲菲爾捂著額頭,不好意思地對她笑笑,“聽起來真的很像童話故事呢。所以,雖然我腦內突然出現的一大堆關於那個世界的記憶,我仍然覺得有些荒謬。”
“切嗣的願望,原來隻能通過這種方式實現嗎……”
聽了這話,熒瞬間閉嘴了,生怕愛麗絲菲爾再回想出些不對勁的細節,便掙紮著露出一個笑容,“太好了呢,愛麗絲菲爾。”
旅行者誠心誠意地建議道,“屆時,請務必把這個美好世界描述給衛宮先生,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誒?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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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地下室內的阿貝多一邊為雁夜組建新的身體,一邊頭也不抬地問那邊的風神,“——這就是我原本的打算,我認為這是對他們一家最好的處理方式。不過,我現在想聽聽你的想法。”
靠在牆上的溫迪聞言,便裝模作樣歎了口氣,
“唉,雖然你的方式確實有些粗魯,但也確實是個辦法。”
“不過,即便你剝奪了衛宮切嗣身體的行動能力,隻要他想,你製造的那些阻礙並不能影響這個男人內心的執念,或許他仍舊會繼續像台機器一樣轉下去。”
“人類就是這麽堅韌的存在——雖然他的執著在我們看來是死鑽牛角尖啦。”
風神撫弄手中的裏拉琴,仿佛吟唱一般地喟歎,
“【當一個人的願望強烈到一定程度時,神明的視線,就會投射在他的身上……】”
這是在提瓦特大陸上,廣為流傳的關於“神之眼”的傳說。
聽著身為神明的溫迪突然吐出這番話,阿貝多的動作微微一頓,
“你的意思是,日後衛宮切嗣若是再打算恢複原先的行動力,先提前為他製作一個更加溫和的選項?”
——因為係統給的資料足夠詳細,足以讓他們推斷出衛宮切嗣的內心,是與冷硬殺手完全不同的柔軟和懦弱。
人的執念是很難放下的。隻怕以後切嗣仍然會被曾經沒能阻止初戀的異變,弑父殺母等悲慘過去折磨,寧可放下已經得到的美好,也要再一次走上毀滅自我的正義道路。
比起對方可能采取的種種激進手段,不如隨便給他一個溫和的選項,以切嗣內心的柔弱,想必即便知道希望渺茫,也隻會閉著眼睛衝進去躲避那令人發狂的負罪感吧。
不過,阿貝多還有一個問題,“這個世界與我們的力量體係不同,他真的能像我們一樣運用元素力麽?”
“誒嘿。”
“……”
瞬間明白了這位過於自由的神明的意思,阿貝多收回視線,專心於手下的工作。隻是他的嘴角卻勾起了微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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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結束後,雁夜換上由阿貝多製造的人造人身體。不過,因為這具身體過於健康的狀態,他看上去還是有些不適應。
沒有一年來備受折磨的痕跡,如今的雁夜,又變回了那個柔軟又木訥的男人。
對於愛麗絲菲爾的調笑,雁夜瞬間漲紅了臉,咳嗽了兩聲便慌忙地把頭側了過去,見他這麽不好意思,就連派蒙都開始大聲地笑話他了。
比起那邊其樂融融的幾人,衛宮切嗣麵色就不怎麽好了。他若有所思地坐在單獨的沙發上,回憶著之前的事。
在他醒來後,那個白堊發色的煉金術師麵無表情地對他說出了異常殘酷的話:因為轉移令咒中對方的“不熟練”,切嗣體內的許多魔術回路被切斷,無法再使用;同時,一些殺手生涯中靈敏度要求極高的重點關節也受了不同程度的損傷——雖然不影響他的自保能力,但要想像過去那樣,輕而易舉拿走別人性命,就變成不可能的事了。
“並且,作為為你治療那些暗傷舊疾,還有救助令夫人和千金的報酬,你的那些起源彈,我就收下了。”
——搞什麽嘛,根本就是霸王條款。
對方所有一切明顯都是有意為之,而且根本懶得偽裝。可木已成舟,即便是麵對那相當敷衍的說法,切嗣也隻能苦笑。
除此之外,那個來自異世界,自稱風神的家夥,則是塞給了他一顆雕刻精美的印章。印章中間的玻璃球內裏霧蒙蒙的,看不清內部構造。
——這是神之眼,如果有一天,你的願望能強烈到足以激活它,你就能像我們一樣使用相對應的元素力量,重拾你“拯救世界”的夢想了喲。
回想起對方將其塞進他手裏時那副笑吟吟的樣子,彼時切嗣隻是不在意地隨手將印章收進口袋——對於這個不懷好意的誘惑,比起相信這是所謂能馭使「元素力」的外置器官,他更認為那單純就是個玻璃珠子。
渾然不知自己猜中真相的切嗣,看著如今健康平安的妻女臉上洋溢著毫無陰霾的笑容,最終,隻是長歎了一聲——既然他的夙願在另一個世界實現了,如今,什麽都做不到了的自己,就暫時偷享一點所謂的“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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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桐櫻扶著門框,探著頭遠遠看著那邊其樂融融的氣氛,卻不敢過去。
“為什麽隻在這裏站著?”
櫻驚嚇地轉身,就看見一位麵色異常和善的陌生青年半蹲下來,朝著她善意地伸出手,那雙翠色的眸子裏含著笑意,
“初次見麵,我是羅瑪尼·阿基曼。你要和我一起過去嗎?”
“……嗯。”
在得到人類身份的同時,所羅門王失去了他所擁有的一切,變成了一個再平庸不過的人類。然而在千裏眼消失的一瞬間,他的眼前突然浮現出了人理毀滅的可怖未來。
[——到底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會人理燒卻,是誰導致的,什麽時候會發生,要如何阻止,所有的這些全都不知道。如今的羅瑪尼,已經失去了可以阻止這一切的魔術權柄,初生為人類的喜悅,如今已全部被對未來的憂慮和恐懼所剝奪了。
即便如此,在看見這個惴惴不安的小女孩時,他還是忍不住產生了身為大人應有的責任感。
正當羅瑪尼打算微笑著牽著這個小女孩向著客廳走去時,他聽見櫻剛剛沒說完的後半句,
“……謝謝叔叔。”
“嗚哇——!”
不知為何,總之覺得突然胸前中了一槍,羅瑪尼差點栽個跟頭,
“是哥哥哦!是哥哥啦!”
看著麵前的弱氣大人鬱悶的抗議,櫻忍不住彎了彎雙眸,總算流露出了幾分這個年齡該有的生氣。
關於櫻之後的去處,熒已經和時臣聯係過了——對方表示,為了不埋沒櫻的魔術天賦和防止封印指定,打算將櫻送到遠在芬蘭的愛德菲爾特家族,也就是她的祖母家。
收到消息後,熒猶豫了很久——畢竟他們隻是異世界的過客,不夠了解也無法徹底地幹涉魔術界,很多事情並不是她所能左右的。
時臣雖然是個正統的魔術師,但毫無疑問是個會為女兒盡心盡力考慮的好父親,既然已經有了這一年的慘烈教訓,想必對方也一定會倍加關注櫻今後的成長吧。
思及至此,熒也就不再幹涉時臣的方案。不過她將回信的權利交給了愛麗絲菲爾。
嗯,至於時臣是被這位性格明快的母親責罵得多厲害,才會答應讓櫻先將名頭掛在那邊,等半年後再寄養過去,並在這過程中由雁夜作為櫻明麵的監護人,熒就不知道了。
而在這段時間內,隻要櫻想,隨時都可以回遠阪宅和母親葵還有姐姐凜見麵。
伊莉雅臨走前還有些不舍地拉著自己才認識沒幾天的小夥伴,信誓旦旦跟她保證,等明年春天到了一定會回來一起賞櫻花。接著白發幼女又跑過來親了親熒的臉頰,笑容滿麵地揮手和她告別。
雖然“贏得”了聖杯,但這一家三口暫時並不打算返回愛因茲貝倫,而是打算借著伊莉雅“失蹤”的借口,環遊一圈世界再說。
突然失業的舞彌雖然看上去有些茫然,但是還是同意了雁夜關於讓她暫時留在冬木,照料櫻的邀請。
而同樣收到挽留邀請的羅瑪尼則是堅定地拒絕了,他拿著馬裏斯比利留下的那張銀行卡,按照這個國家的禮儀,衝著他們鞠了一躬,便離去了。
唔……這下,需要擔憂的一切事情都已經被解決了。
熒掰著手指算了算,既然如此,如今她也該前往下一個世界了。
她含笑和雁夜幾人揮別,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地方——間桐家的地下室。
相比起過去陰冷黑暗,如今這裏滿是些煉金器材,被燭火映照得分外明亮溫暖。
熒環顧四周,忍不住有些感慨,“時間過得真快,這七天好像隻是眨了眨眼就轉瞬即逝了呢。”
還沒等旅行者積攢起什麽感傷的情緒,溫迪突然“哇”地一聲飛撲到了她的身上,抹著淚哽咽道,
“嗚嗚嗚,熒,我好舍不得你!!!一想到我們馬上就要再次分別,我的淚水就忍不住落下來了!”
“……溫迪,說了多少次,不要把那些偶像劇戲碼用在現實上。”
“賣唱的要是用這套和迪盧克老爺討酒喝的話,一定會被打出去的吧……”
“嗯,比喻生動,我同意派蒙的看法。”
剛剛還有些悵然的心情,瞬間被這個不靠譜的吟遊詩人搞沒了。熒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對方的背,示意他正常一點。
“唉,好吧好吧,你們真是一點麵子都不給我呀~”
不舍地鬆開旅行者,溫迪又變回了那個不正經的吟遊詩人,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等提瓦特再見了。到時候,你可千萬要記得把你旅行的故事講給我聽啊~”
“旅行者,接下來的旅途,你要多加小心。如果遇上需要我的地方,無論什麽時候找我都可以。”
“謝謝你們,我會的。”
熒微笑著點點頭。接著,便任由光輝淹沒自己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