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選後

字數:10896   加入書籤

A+A-




    自打玄燁登基, 如今已經有四年過去了,這四年以來, 毓敏的日子過得還算安穩, 隻和曆史上一樣,在康熙二年的時候,她曾經生了一場大病。
    那一場病, 她如今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
    真真是來勢洶洶,毓敏頭一天還好好的去太皇太後宮裏請安呢,第二天就病的床榻都下不得了。
    當時毓敏滿心隻剩絕望,她也是沒料到, 這曆史的必然竟然如此可怕,分明自己已經足夠小心, 早睡早起,日鍛煉身體, 除了這個,還幾乎每隔一日都要請一次平安脈, 甚至請脈的太醫, 也是她早些年就拉攏的王太醫。
    可是萬萬沒想到, 最後還會一病不起。
    毓敏不知道自己這病到底是偶然還是被人算計,反正那幾日,她隻讓香萍和香蘭在身邊伺候,再不敢讓旁人近身。
    而玄燁也在那次事件中被嚇壞了, 當時他幾乎日日都守在她榻前,侍奉湯藥, 片刻也不敢安睡。
    毓敏心疼兒子, 不想讓他守著, 可是看著玄燁流淚不止的模樣, 毓敏就不忍心趕他離開,隻能繼續讓他在身邊苦熬著。
    母子倆就這麽熬了幾日,或許是毓敏真的福大命大,又或許是她這些年養生真的起了效果,熬過了最難熬的幾日之後,她的病情終於慢慢好了起來。
    毓敏經曆了這次生死之間的掙紮,心境也開闊了許多,自此之後,她在後宮的日子,倒是過得越發恬淡了。
    每日隻是吃吃喝喝,看看書,寫寫字,任事不管也任事都不操心。
    玄燁為了怕她悶,還讓人往她宮裏抱了一隻小白貓,一雙藍汪汪的眼睛十分漂亮,毓敏看著也很喜歡,便讓人養著了,每日逗弄一番,也生出許多樂趣來。
    除了養貓,毓敏還琢磨著開始養花,她如今在這宮裏也沒多少可消遣的東西,索性也就培養一些愛好,總歸能打發打發時間。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終於來到了康熙四年。
    這一年可是個不尋常的年頭,四位輔政大臣經曆了前三年的磨合之後,互相之間的矛盾慢慢也越來越大,鬥爭也越發明顯。
    索尼年老體衰,再也壓製不住底下的三個人,他仿佛意識到了危機,之後就索性閉門不出,再不管朝中之事。
    而朝堂之中,遏必隆和鼇拜互相勾連,開始和蘇克薩哈爭個高低。
    從各自旗下圈占的土地開始,朝堂之上,開始陷入了延綿不絕的黨政之中。
    鼇拜不忿蘇克薩哈所屬的正白旗下土地廣袤,想要強行與正白旗換地,為了這事兒如今在朝堂上是爭得麵紅脖子粗。
    鼇拜跋扈,索尼和遏必隆又在裏頭和稀泥,而蘇克薩哈,看著如此情勢也不敢太得罪鼇拜,因此在這番爭奪中是節節敗退,一時間倒是弄得鼇拜在朝堂上好似一枝獨秀,無人敢惹。
    玄燁對這情形十分不滿,來毓敏這兒時,有時候也會提起此事,每次提起來都要生一肚子的氣。
    可是如今的玄燁既沒有政治資本,也沒有親政,便是對幾位輔臣不滿,也無能為力。
    不過毓敏能感覺得到,這孩子雖然比一般人沉穩些,但是如此屈辱,他是忍不了多久的。
    果然沒幾日,玄燁過來給她請安,突然就和毓敏道:“額娘,我想早日大婚。”
    毓敏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出,因此也不多驚訝,隻是有些憂慮的看著已經長成少年模樣的兒子,感歎道:“你才多大,身子骨都沒長成,這會兒大婚,隻怕不利子嗣。”
    毓敏知道,自己這個兒子雖然也受過一些自己思維的影響,但是內裏還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古人,思考方式也多半是古人的思考方式,因此她也隻能從古人看重的地方出發,來勸他。
    玄燁經過毓敏一些現代醫學理論的熏陶,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現在卻不是考慮子嗣的時候,而是考慮他自己的生死存亡。
    如今眼看著鼇拜越來越跋扈,誰又能知道,他會不會是下一個多爾袞,誰也不能算得出,他到底有沒有謀逆的打算。
    在這件事上,玄燁不敢賭,他也不能賭,所以在毓敏這話說出來之後,他幾乎沒有猶豫,立時就道:“額娘,兒臣等不了了。”
    毓敏聽出了他語氣裏的堅定,便也明白,自己是攔不住兒子了,她心理有些傷感,拉著玄燁的手,輕輕撫了撫他的側臉:“額娘無能,到底幫不上你。”
    看著額娘眼圈發紅的模樣,玄燁心下也是一酸,他反手握住了毓敏的手,啞著嗓子道:“額娘莫要說這話,是兒臣該護著額娘才對,汗阿瑪去時兒臣就發誓一定要好好孝順額娘,結果這許多年過去,卻反倒叫額娘吃了許多苦,是兒臣不孝。”
    毓敏知道,他說的是康熙二年時,自己的那一場病。
    說實在的,那場病的確來的又急又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即便後來太醫診了脈說是毓敏平日裏鬱結於心,再加上外邪入體這才引發了病情,可是玄燁還是不信。
    他自己也曾偷偷讓人查探過,卻並沒有查出什麽結果來。
    可是越這樣,玄燁的心事就越重。
    在他看來,額娘是再豁達不過的人,又怎麽會鬱結於心,再加上順治死前的那一番話,更是在玄燁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
    因此自打康熙二年之後,這孩子對毓敏是越發著緊了,每日都必過來問安,太醫的平安脈也是每日不斷,他自己還自學了醫書,有時候看太醫給毓敏開出來的養神方子,還能說出來一二道理。
    除了這個,毓敏覺得這孩子對仁憲太後和太皇太後的態度仿佛也與之前有了不同。
    當然了,在人前他還是一樣的孝順恭敬,但是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她隱約還是察覺出了幾分疏離和冷淡。
    隻是這份疏離和冷淡控製的極好,以毓敏的觀察,如今也就她隱約有所察覺。
    想著這些,毓敏心裏不由有些感慨,她知道,是自己上次病倒,把這孩子給嚇住了,因此哪怕已經過去兩年,他還心心念念那件事。
    毓敏隻能柔聲安撫:“又胡說,額娘哪裏受苦了,額娘這段時日不知過得多舒心,額娘能有今日這樣的好日子,也是多虧了咱們玄燁能幹聰慧,日後可再不許說這話。”
    聽著額娘還是像哄小孩子似得哄自己,玄燁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可是心裏卻覺得十分溫暖,他忍不住趴在了毓敏膝上,低聲道:“額娘,兒臣如今的處境著實有些不妙,太皇太後依仗四位輔政大臣把持朝政,因此對鼇拜格外寬容,兒臣如今若是不能做出一番變化來,隻怕日後就再沒有機會了。”
    毓敏聽著這話,幾乎落下淚來,她知道,這孩子承受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小小年紀,卻早早的就失去了一個孩子應有的天真和幸福時光,在毫無準備之下一頭紮進了這齷齪黑暗的明爭暗鬥之中。
    毓敏閉了閉眼,許久才長出一口氣:“好孩子,是額娘想岔了,你想要做什麽就去做吧,額娘都支持你。”
    玄燁聽到這話,終於抬起頭來,一雙黑黢黢的眼睛,直直的望著毓敏,眼中滿是喜色:“多謝額娘能體諒兒臣。”
    毓敏笑著撫了撫他略顯削瘦的臉頰,心疼到:“不過不管你做什麽,第一個要緊的,就是要顧好你的身體,你看看,竟又比上回瘦了許多,額娘給你送去的湯水你可都老老實實吃了?”
    說起這個,玄燁這才露出幾分少年人的青澀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額娘送過去的那些湯水我都吃了,隻是,隻是我這段時間長個子來著,所以沒有長肉。”
    毓敏失笑搖頭:“又拿話來哄我,我看啊,下回非得讓香萍盯著你吃完才行。”
    玄燁一聽這話,又笑著給毓敏撒嬌。
    母子倆說完了正事兒,又說起了大婚的人選,玄燁對自己額娘當然是信任的,直接就拋出了兩個人,一個是遏必隆的女兒鈕祜祿氏,一個是索尼的孫女兒赫舍裏氏。
    這也沒有出乎毓敏的預料,因此並不驚訝,她對這個人選也並未多言,隻問玄燁:“那你更屬意哪個?”
    玄燁低眸沉吟片刻,終於道:“兒臣更屬意赫舍裏氏?”
    毓敏挑眉:“可有緣故?”
    “自然有。”玄燁說起這個倒是滔滔不絕:“遏必隆軟弱無能首鼠兩端,小人罷了,索尼雖然年老,但是性格堅毅,尤有餘威,若是朕娶了她的孫女做皇後,朕就不信他還能做的了這個縮頭烏龜。”
    毓敏聽著這話抿了抿唇,許久才道:“索尼到底年老,若是你大婚不久他便去了又當如何?”
    玄燁卻隻是輕笑一聲:“兒臣想要早日大婚,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想要早日親政,能不能拉攏到索尼倒是其次,總歸大婚之後,除非他們打定主意謀逆,否則親政事情必得提上日程,他們也別再想將我當成小孩子看了。”
    毓敏歎了口氣,他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那自己倒是沒什麽能攔得住他了,最後隻能點了點頭:“好,既是如此,那額娘也不多言,隻有一句,你既娶了人家姑娘,等日後入宮,也該好好對人家姑娘才是。”
    玄燁笑著點頭:“額娘放心,兒臣雖懷著其他心思,可是既然成婚,那她便是兒臣的妻子,兒臣自然會善待於她。”
    想著曆史上的康熙也的確是個有名的端水大師,對老婆也沒有苛刻的名聲,毓敏也就不瞎操心了,點了點頭:“此事還要與太皇太後商議,不可操之過急。”
    玄燁點頭:“這個兒臣自然知道,想來如今鼇拜一家獨大,太皇太後哪怕再信任他,心裏多少也會覺得不安,兒臣此時提出大婚,她老人家當是不會阻攔兒臣。”
    毓敏心下忍不住感歎,這孩子,倒是將所有人的心思都算到了。
    這世上之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他娶了索尼的孫女兒做皇後,那就是把赫舍裏家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到時候索尼哪怕是不想趟這趟渾水也是不能了。
    曆史上的赫舍裏家,在這之後的確也是煊赫了幾十年,可是到頭來呢?
    太子被廢,赫舍裏家自此也就沒了下場,可見政治鬥爭的殘酷性。
    大婚之事,是第二天前往太後宮中請安之時,毓敏提出來的。
    她心裏明白,哪怕玄燁再著急,這事兒也得她這個做娘的提出來更合理。
    太皇太後聽著這話,一開始麵上還掛著笑,頓時笑容便僵在了臉上,生出幾分肅穆神色來。
    “玄燁這才多大,怎麽就想起大婚的事兒了。”她看著毓敏淡淡道。
    毓敏也是一笑,仿佛隻是個關心兒子終身大事的尋常母親。
    “雖說還小,但是放在關外時,也該到娶親的時候了,嬪妾想著,如今開始便開始相看,等到正式成婚也還有段時間,倒也不算太早。”
    太皇太後聽著這話,神色不變,又不動聲色的望了一眼坐在另一側,垂眸飲茶的玄燁,這才沉聲道:“此事事關重大,我得仔細思索一番。”
    見著太皇太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否定,毓敏便知道這事兒成了一半,因此也不敢再追問,隻是笑著應了。
    等到請完安,毓敏和玄燁一同出了慈寧宮。
    玄燁到底是少年人,眼看要辦成一件事兒,麵上便有些抑製不住的激動,毓敏小聲提醒他:“此事還未有定論,千萬莫要露出什麽痕跡來。”
    玄燁笑著點頭,小聲道:“多謝額娘為兒臣費神。”
    毓敏搖了搖頭:“你是我兒子,我不為你操心又為誰操心,玄燁,雖然早早大婚是好事兒,可是你如今到底年少,最要緊的還是保養身體,旁的事情不可太過上心。”
    毓敏這也是隱晦的提醒他,在曆史上,康熙皇帝和孝誠仁皇後成婚之前,便已經有了幾個妃子伺候,長子更是生在孝誠仁皇後的兒子之前。
    但是現在,毓敏卻容不得兒子如此胡亂行事,因此她一直很關注玄燁跟前伺候的那些人,也不急著早早給他安排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因此及至如今,玄燁身邊還是清清靜靜的。
    不過他到底是皇帝,這點子人倫大事兒心裏還是有數的,一聽毓敏這麽說,也立刻反應過來她的言外之意,一時間便有些害臊,急忙胡亂點了點頭,尷尬道:“兒臣,兒臣還有些事兒要忙,就,就先走了。”
    毓敏忍不住輕笑一聲,點了點他的額頭:“行了,去吧,今兒的湯水可要喝完啊。”
    玄燁更尷尬了,蚊子哼哼般嗯了一聲,就急忙去了。
    毓敏看著他的背影,倒是有了幾分狼狽逃竄的意味,忍不住又笑出了聲,平日裏看著端正嚴謹的很,如今總算是看出了幾分少年人的意思。
    太皇太後考慮這件事也沒考慮幾天,很快就做了決定,這一日,太皇太後將毓敏叫到了慈寧宮,直接道:“你上次所說之事,確實該當考慮,隻是不知,你心裏可有什麽人選?”
    雖然毓敏心裏早有人選,但是這種事卻不好說明,否則還不知道太皇太後會怎麽想,因此毓敏隻能笑著道:“嬪妾久居深宮,不知外頭情形,此事還要太皇太後做主。”
    太皇太後看著她說這話,心裏這才舒坦了幾分,不過她也明白,佟氏說這話,不過是給她臉麵罷了,心裏想必早就有了人選。
    隻是她不說,自己也隻當不知道,畢竟玄燁該娶什麽樣的人做皇後,她心裏也早有一本賬。
    太皇太後一抬手,立刻就有人將一摞摞畫像抱了進來。
    太皇太後靠在榻上,看著人將畫像擺在桌上,緩緩道:“要說八旗裏的女子,適齡的倒是挺多,不過身份規矩教養都合適的卻少,我挑選來挑選去,也隻選出兩個,你看看如何。”
    毓敏一聽太後這話,心裏便隱約有了猜測,看起來這回太後總算是放棄了從科爾沁蒙古給玄燁選皇後的心思了。
    不過這也正常,有了順治一朝的悲劇,再加上如今的政治形勢,籠絡蒙古是其次,籠絡好幾個輔政大臣才是要緊,以太皇太後這樣的心智,不會想不明白這裏頭的輕重。
    毓敏翻開那兩幅畫,果然和她預料的一樣,正是鈕祜祿氏和赫舍裏氏。
    太皇太後繼續道:“鈕祜祿氏乃是開國五大臣之一額亦都的孫女,她家也是著姓大族,教養規矩自不會差,她父親遏必隆更是四位輔政大臣之一,若做皇後,那也是受得住這福分的。”
    說完又指了指她父親噶布喇雖說才能平庸,可也算得上是守成之人,而且我聽人說,她在閨中便有賢名,是個不錯的姑娘。”
    毓敏聽著這話,心裏便覺得,太皇太後雖說兩個人都誇了,但是心裏約莫是更屬意鈕祜祿氏的。
    毓敏掃了一眼畫上的兩個人,拜這個時代的畫技所賜,她是完全沒看出來畫上的這兩個人有什麽不同,不過大概還是能看出來,都是十分優雅端莊的女子,隻是赫舍裏氏是圓臉,鈕祜祿氏是尖臉。
    想到這兒毓敏抿唇一笑:“嬪妾看著這兩人,倒是覺得都好,一時竟有些選不出來。”
    太皇太後似笑非笑看了毓敏一眼:“既然覺得都好,那這兩人都給玄燁定下,一個為後,一個為妃,不是正好?”
    毓敏一時語塞,太皇太後怕早就在這兒等著她呢吧,也虧她想得出來,皇後和妃嬪雖然隻是一步之差,但是卻相差甚遠,如此厚此薄彼,等日後這兩人入宮,隻要心胸稍微狹窄一些,怕不是要鬥個你死我活。
    毓敏心裏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太後這心思,還真是深不可測啊。
    “此等大事,自該太皇太後娘娘做主。”毓敏麵上笑的有些僵硬。
    太皇太後倒是沒有多為難她,轉而道:“我覺得鈕祜祿氏好些,出身好,遏必隆如今也算年富力強,日後對皇帝當有所助益,隻是此人軟弱無能,一直為鼇拜馬首是瞻,也不知得了這福分,能不能立得起來。”
    如此事關朝政之事,毓敏聽了也隻是沉默。
    太皇太後思慮良久,最後還是歎息一聲:“算了,到底是皇帝娶媳婦,你我想再多又有何用,等皇帝下朝之後,聽聽他的想法吧。”
    毓敏這才嗯了一聲。
    等到下午玄燁下了朝,慈寧宮裏又開始議論此事。
    毓敏坐在一邊跟個木樁子似得一言不發,倒是仁憲太後拿著那些畫像,左看看右瞧瞧,這個覺得好,那個也覺得不錯,恨不得將這所有的人都給玄燁訂下。
    毓敏看著都有些哭笑不得,就玄燁那個小身板,扛得住嗎?
    太皇太後沒有理會仁憲太後這邊,隻和玄燁議論這幾人的高低。
    如今說起這個,玄燁倒是一點羞澀都沒有,說的那是頭頭是道,太皇太後聽著,也是不停的點頭,許久終於感歎道:“你既心中早有了人選,那也好辦,我也不必太過糾結。”
    玄燁聽著這話,仿佛話裏有話,一時間有些不安,忍不住道:“皇祖母,孫兒……”
    “不必多言。”太皇太後抬手止住了玄燁後頭的話,她抬頭看著這個孫兒,眼中神色莫名:“你如今大了,有些事兒,皇祖母也不該再管著你了,你是皇帝,想要什麽,不要什麽,自然該自己做主,皇祖母之前就是因為管得太多,吃盡了苦頭,如今便也不想再多管了,此事我交給你額娘幫你操持,總歸不會委屈了你。”
    玄燁喉頭滾動了幾下,最後到底沒有說出什麽話,隻起身恭敬行禮:“孫兒遵命。”
    毓敏也起身領了太皇太後懿旨。
    等從慈寧宮出來,毓敏和玄燁說了,太皇太後那番有關於將這二人都納入宮中的言論。
    玄燁聽了之後沉默良久,最後點了點頭:“皇祖母考慮的不錯,即便娶了赫舍裏氏為後,也該安撫一下遏必隆和鼇拜,免得這二人狗急跳牆。”
    毓敏歎氣:“太皇太後思慮甚遠,你如今年輕,若有拿不準的,也可以多問問她。”
    玄燁看著額娘,許久終於一笑:“額娘的話兒臣記住了。”
    在額娘心中,這世上好像所有人都是好的,不管旁人怎麽對她,她總能心平氣和的去發現旁人的優點,從小到大,他幾乎沒有聽過一次額娘口中說出怨懟之語,也正是因為額娘這樣的脾性,才讓他打從心底裏更加尊重額娘。
    宮裏有話語權的人既然統一了意向,那給皇帝選後的消息自然就很快放了出去。
    一時間,又給本就緊繃的京城局勢添了一把柴。
    皇後啊,這是多大的政治資本和家族榮耀,但凡有點家底的,誰不雙眼血紅的盯著。
    不過大多數人家都有自知之明,知道這後位多半是從四大臣家裏出來,因此也就不上趕著找不自在,但是皇帝又不是隻娶一個老婆,這次選後,肯定也得先選幾個近身伺候的才像話,因此大家的勁兒都使在了其他入宮的人選上。
    一時間整個京城都動作了起來,走關係的走關係,打聽消息的打聽消息。
    而四大臣家裏,卻在此時顯得格外寧靜,他們是最靠近政治中心的人,自然也明白,這次選後真正能算的上數的就兩個人,遏必隆的女兒和索尼的孫女兒。
    家世年齡都與宮中皇帝相當,甚至在皇帝宣布選秀之前,這兩家人也早就往那個方向準備了,畢竟,哪家不想出個皇後啊。
    此時的索尼家中,索尼如今病的有些厲害,坐在榻上,人已經瘦成了一把老骨頭,說話的間隙還要時不時的咳嗽兩聲。
    他望著大兒子道:“你是個什麽想法,說說吧。”
    噶布喇此時是高興的紅光滿麵,一聽阿瑪這話,立刻道:“有阿瑪在,皇後之位,除了咱們家還能是誰,此等榮耀,自當爭上一爭。”
    索尼聽了直搖頭,渾濁的目光在幾個兒子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停在了第三子索額圖身上。
    “你怎麽說?”
    索額圖此時不過剛剛三十歲,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但是他如今的麵色卻有些沉重,沉吟了一下才道:“此事既是榮耀也是考驗,單看咱們家能不能接得住了。”
    索尼麵上這才生出了幾絲笑意:“不錯,還算有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