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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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毓敏迷迷糊糊聽到外頭有人說話,她蹙了蹙眉,到底依依不舍的從美夢中清醒。
    她抬頭看著古樸典雅的寶相紋帳子頂,知道剛剛夢裏的一切,終歸也隻是一場夢罷了,她依舊還在清朝,依舊做著她大清後宮裏一個不起眼的小福晉。
    她這邊一有動靜,外頭的宮女立刻有了反應,低聲道:“福晉可是醒了?”
    毓敏定定的看了一會兒帳子,終於嗯了一聲。
    宮女仿佛是鬆了口氣,立時走上前來,將帳子掀了起來。
    來的正是毓敏的貼身大宮女,香萍。
    她一邊打帳子一邊笑著道:“福晉今兒倒是睡得踏實,卻是入宮以來難得的好覺了,咱們三阿哥那邊也睡得安穩,我聽乳母說,三阿哥起身之後,吃的可香呢。”
    聽到這話,毓敏的心尖顫了顫。
    香萍口裏的三阿哥,不是旁人,正是她穿越的這具身體的兒子,也是曆史上有名的那位康熙皇帝,而她,正是康熙皇帝的生母佟佳氏。
    隻是如今,康熙皇帝還是個吃奶的娃娃,而她也隻是順治後宮的一個小福晉。
    清初的時候,後宮的妃嬪製度還不完善,後世熟悉的那一套現在還沒有實行,叫法稱呼也很混亂,但是小福晉不管從哪方麵來看,都算是靠底層的位份了。
    比小福晉低的,也就隻有格格了。
    而毓敏穿得這個原身,還是在生下皇三子玄燁之後,才被提為小福晉的,可見她在後宮中的地位。
    想著這些,毓敏便歎了口氣。
    可是身份再卑微,日子還得過,毓敏一邊任由香萍幫自己更衣,一邊問:“三阿哥已經醒了嗎?”
    香萍笑著點頭:“就比您早醒了一刻鍾,要不怎麽說母子連心呢。”
    毓敏勉強勾了勾唇,三阿哥的生母現在應該奈何橋都過了吧,自己和他又連的哪門子的心呢?
    但是現在既然占了人家的身體,自然也不能慢待了人家的孩子,而且這孩子的未來可也不簡單著呢。
    想到這兒毓敏點了點頭:“去把三阿哥抱過來讓我看看。”
    香萍一聽這話,頓時滿麵欣喜。
    自打前幾日福晉生了一場大病之後,性子比起以往也生出了許多變化,這其中最要緊的,就是福晉好似沒有之前那樣著緊三阿哥了。
    為了這事兒,香萍這幾日別提多擔憂了,生怕這母子情分生分了,要知道,想要在這後宮之中立足,福晉能依靠的,也就隻有三阿哥了。
    香萍忙不迭的出去讓人抱三阿哥進來,而毓敏卻坐到了梳妝台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陷入了沉思。
    原主確實是個美人,這誰都無法置疑,膚如凝脂,眸若點漆,五官精致。
    可是一個美人卻混到今日這個地步,卻也是有原因的。
    原主雖然美麗,性子卻很溫吞,而且還不怎麽會說話,切切實實的是個木頭美人。
    而順治帝喜歡的,卻是知書達理,知情識趣的女子,因此原主便是入了宮,也隻是看在臉的份上受了幾次寵信,之後便再無消息了。
    可是原主或許真的是有點運氣在身上,不過幾次的寵幸,便懷了身孕,而且運氣更好的是,還生下了皇子,這下子,雖然隻是個不起眼的格格,卻也頓時值錢了許多,很快就被提為了小福晉,待遇也提高了不少。
    雖然比起旁人,還是有所不如的,可是原主卻很知足,每日隻是老老實實的窩在自己宮中,帶著孩子過日子。
    隻是她雖然知足,卻有旁人看不慣她,前段時間她在去給太後請安的時候,被一位蒙古福晉為難,結果等到回了自己宮中,便生了一場大病,一命嗚呼,最後換成了毓敏這個孤魂野鬼。
    想著這些,毓敏心中也有些感慨,她前世的時候,本是卷王社畜一枚,後來因為加班猝死,本以為是人死了錢沒花了的世紀悲劇,但是沒想到一睜眼卻又重生在這熟悉又陌生的朝代。
    隻要一想到封建社會的社會形態,她心裏便有無數句髒話想要罵,可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這個時代再可怕,人死不如賴活著,對於生的渴望,讓她在頹廢了幾天之後,還是決定好好活下去。
    正在思索間,香萍已經領著一個乳母走了進來,那乳母懷裏還抱著兩個月大的玄燁。
    香萍滿臉的笑:“福晉,三阿哥來了。”
    毓敏一轉頭,正好與玄燁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對上。
    小孩子仿佛察覺到眼前之人是誰,下意識的對她露出一個笑。
    毓敏心尖一軟,伸手將孩子接了過來。
    小孩子香香軟軟的,抱在懷裏也覺不出什麽分量。
    毓敏以往在現代的時候,也抱過家裏的孩子,因而此時也並不生疏,抱著他顛了顛,又摸了摸他的後背和腦門,感覺都幹幹爽爽的,這才對著乳母點了點頭:“你把阿哥照顧得很好。”
    乳母誠惶誠恐的行了一禮,口中連道這是奴才的本分。
    而小玄燁也在此時咧著嘴對毓敏露出一個笑來,毓敏不由一笑,拿起帕子給玄燁擦了擦流出來的口水。
    逗了一會兒孩子之後,毓敏隱隱覺得有些壓手,就把玄燁放到了一邊的榻上,轉過頭問起了一邊的香萍。
    “這幾日宮裏的情形如何?”
    以往原主是自來不問這話的,隻顧自己悶頭過日子,但是毓敏和原主不同,她來一個地方,首先就得先搞清楚自己如今的處境,和將要麵對的狀況,否則她睡覺都睡不踏實。
    香萍這幾日也是被毓敏明裏暗裏的鍛煉出來了,聽了這話,也沒有遲疑,立刻道:“科爾沁來的那兩位已經安置下了,都安置在了慈寧宮。”
    毓敏聽到這話點了點頭,倒是不出她的預料。
    香萍口裏科爾沁來的那兩位,正是孝莊皇太後的娘家侄孫女,若是不出預料的話,其中一個定會是日後的繼後。
    沒錯,毓敏來的這個時機,正是順治帝廢後的這個空檔上。
    此時原先那位皇後已經被降為靜妃,住在側宮了。
    而新的皇後也已經被迎入宮中,就等冊封。
    想著這些,毓敏麵上倒是沒什麽變化,隻淡淡道:“既如此,這段時間便讓宮裏的人都警醒著些,不要犯了忌諱。”
    香萍一聽這話,心裏也明白了些許,立刻乖巧的點了點頭。
    說完了正事兒之後,香萍也說了說宮裏其他妃嬪的一些事情。
    比如筆什赫額捏福晉已經顯懷了,這幾日在宮裏走路都帶風,大家都傳,她這一胎仿佛是個男胎呢。
    毓敏聽了這話掐指算了算,順治皇帝的兒子除了玄燁福全幾個有名的,她雖然了解的也不多,但是第四個兒子的話,若是她沒記錯,應當就是大名鼎鼎的董鄂妃生的榮親王,如今董鄂妃都還沒入宮呢,筆什赫額捏福晉可能要失望了。
    說完這事兒,香萍又接著說了件事兒:“還有一樁事,就是阿格福晉,被皇太後罰了抄經。”
    毓敏聽了這話先是一愣,然後回過神來。
    這位阿格福晉,應當就是當時在慈寧宮外為難原主的那位蒙古福晉,浩齊特博爾濟吉特氏,那位可是正經八百的大福晉,教訓原主幾句,原本應當也是沒人敢說什麽的。
    不過原主因為這事兒病了一場,以皇太後這樣的心胸和城府,確實得做出一個姿態來。
    毓敏沉吟了片刻,終於道:“你去將我之前寫的經書送一份到鹹福宮,就說此事我也有錯,這些經書隻當是賠罪。”
    香萍聽了這話有些不解:“福晉受了委屈,太後娘娘為福晉做主,福晉又何必給人賠罪呢?而且以阿格福晉的性子,隻怕也不會領您的好意。”
    毓敏卻隻是笑了笑:“我送經書過去,倒不是為了讓阿格福晉領情,而是做給太後看的,阿格福晉不管怎麽說,也是蒙古福晉,在太後心裏的份量,定是比我重的,如今太後做出了公正的姿態,若是我卻沒有任何表示,豈不是太不識趣?”
    香萍這才明白了其中深意,立刻點了點頭,便下去安排了。
    看著宮女離開的背影,毓敏心下點了點頭,這個宮女,雖說也是個老實的性子,但是卻也不笨,日後倒是可以好好培養培養。
    這個念頭很快從毓敏心頭劃過,之後她又低下頭拿著撥浪鼓逗小玄燁了。
    小玄燁的一雙眼睛極為明亮,烏溜溜的十分有神,也很愛笑,是個十分討喜的孩子,毓敏心裏也是越發喜歡他了,又抱著他哄了哄,這才讓乳母抱了下去。
    沒一會兒,去送經書的香萍也終於回來了,她麵上的神色看著有些不好。
    如此情形倒是沒有出乎毓敏的預料,她柔聲道:“怎麽了,受委屈了?”
    香萍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阿格福晉差點把奴才趕出來呢。”
    毓敏聽了這話卻是一笑:“差點趕出來,可見是沒有趕出來,可是有旁人攔了?”
    香萍還是有些不忿:“正是呢,多虧了太後跟前的烏雅嬤嬤在,這才勸住了阿格福晉,烏雅嬤嬤還讓奴才和您說,此事與您無關,讓您安心養病才是,皇太後那邊也操心著您的身子呢。”
    說完她從袖子裏掏出一個荷包,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聲道:“烏雅嬤嬤還賞了奴才一個荷包。”
    毓敏聽了笑著點點頭:“既然賞你了,那你拿著便是,這回也是委屈你了,不過這宮裏的情勢便是如此,你日後隻需記住一點,在這後宮之中,旁的福晉格格什麽態度不重要,皇太後的態度才是最要緊的。”
    香萍有些懵懂的點了點頭,又有些羞澀的道:“奴才倒不覺得委屈,隻是為主子屈得慌。”
    毓敏麵上卻依舊四平八穩:“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沒什麽屈不屈的。”
    不過這句話後頭還有一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日子可還長著呢,毓敏麵上但笑不語,隻要自己穩穩當當的活著,那就是最大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