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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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著如今的福全,到底也算是皇帝的長子,因此他的周歲宴,宮裏上上下下還都是很重視的,尤其是皇帝和太後,都發表了最高指示,這次的周歲宴要大辦。
    董鄂氏因著這事兒,這幾日笑就沒從臉上下去過。
    毓敏看得出來,她高興也是真高興,不過這份高興裏,又仿佛藏著一絲隱憂。
    福全占了長子的名分不假,皇帝和太後看著對他十分寵愛也不假,可是越是處在這種位置上,其實就越危險,因為在這樣的情境下,盯著你的人可不止一個,那些滿洲勳貴們,也不一定都願意擁護這樣一個阿哥上位。
    要知道,如今可是清初,順治當年上位,都離不開這些滿洲勳貴們的意誌,皇帝可遠遠沒有日後那麽一言九鼎。
    以董鄂氏的聰慧,想來也能看出來這些風光背後的陰霾。
    因此這些時日以來,她雖然看著風光,行事也依舊小心翼翼。
    不過也得虧她情商高超,無論是滿口酸話的筆什赫額捏福晉,還是各懷心思的蒙古福晉們,她都能一一應對過去,讓人挑不出一絲錯來。
    如此,倒是讓毓敏有些羨慕了,她雖然基本的社交能力是有的,可是到底比不過董鄂氏這樣的社牛,她在現代的時候,就很是佩服這些走到哪兒朋友到哪兒的人。
    不過雖然心裏這麽想,毓敏卻也不會真的勉強自己去做這些事,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個性,沒必要去強行模仿別人,否則到最後隻怕還會落得個四不像。
    因著二阿哥的周歲宴,宮裏打從七月初一直熱鬧到七月中旬,就在福全周歲宴的前兩天,順治帝翻了毓敏的牌子。
    順治也不知道是在和太後賭氣還是什麽,這段時間往後宮來的很少,而且就算是來了,也半步不往坤寧宮去,自打與皇後大婚之後,帝後之間的關係就陷入了僵局。
    這情形要是放到先皇後身上,不鬧得整個皇宮人仰馬翻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如今這位皇後卻顯得格外的老實,皇帝不見她,她就老老實實的待在自己宮裏,每日裏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去給太後請安,再不就是和那些蒙古妃嬪們說說話。
    安靜的就像是宮裏沒這個人似得,讓人找她毛病都找不出來。
    順治麵對這樣一個皇後也很心煩,總覺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同時又對太後那邊越發不滿了,便是來了毓敏這邊,也是沉著一張臉,仿佛別人欠他八百吊錢一樣。
    毓敏並不將他這個態度放在心上,雖然因著他來的突然,一開始的時候有些手忙腳亂,但是很快還是恢複了淡定,神情平靜的將人迎了進來,然後服侍他更衣寬坐,又讓人上了茶水點心。
    順治換上了舒適的家常衣裳,端著清熱去火的茶水,飲了一口,隻覺得舒坦了不少。
    他長長歎了口氣,看著毓敏道:“還是你這兒好,這幾日外頭熱的邪門。”
    毓敏淺淺一笑:“是皇上憂心國事,所以才覺得燥熱,嬪妾平日裏無事可做,自然看著清閑。”
    順治見她如此盈盈一笑,心下也略微生出些許動容。
    今兒天熱,自己又來的急,所以她並沒有來得及更衣,身上還穿的是一件半舊的家常衣裳,那是一件極為素淨的淺綠色旗袍,連點花樣紋理也無,麵料也是最普通的棉布,比稍微體麵些的宮女都不如,甚至麵上也無甚脂粉首飾,隻一張白淨的素麵。
    可是即便如此,也並不顯得寒酸拘謹,行動之間大方自如,反倒是越發出塵脫俗了。
    她身上和屋裏也並沒有熏香,隻氤氳著淺淺的瓜果香氣,讓人嗅到之後,隻覺得清爽。
    順治不知怎麽的,看著她此時的模樣,原本有些燥鬱的心也安寧了下來,笑著對她招了招手,等到人走到跟前,這才一把拉住了她,柔聲道:“你這幾日可都還好?”
    毓敏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問這個,但是也很是迅敏的點了點頭:“一切都好,多謝皇上掛念。”
    順治又是一笑,拉著她坐到了自己身側。
    說起來也怪,平日裏他最討厭夏日旁人坐到自己跟前,總覺得熱烘烘的,但是今兒佟氏坐在他身側,他卻並不覺得討厭,也不覺得悶熱。
    他望著她白皙細膩的側臉,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她說著話,問她平日裏的消遣,聽她背詩,又說了幾句福全周歲宴的事兒。
    說著說著,他倒是想起來玄燁了,急忙讓人抱玄燁過來看看。
    雖然想著這會兒玄燁可能正在午睡,但是看他這火急火燎的樣子,毓敏也沒有攔著順治見兒子,吩咐了香萍下去傳話。
    很快的,玄燁就被抱了上來,大中午的,孩子還沒醒,有些迷迷瞪瞪的,看著順治也隻是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後又迷迷糊糊的閉上了眼。
    順治看著有趣,笑著逗弄了兒子幾下。
    這下子可把沒睡飽的小玄燁給惹著了,小嘴巴一癟,眼看就要哭出來了,而順治還一無所覺,繼續笑著逗兒子。
    毓敏心裏十分無語,心說這順治帝年齡像是個高中生,這行為舉止可能還不如高中生。
    她急忙從乳母手裏接過孩子,不等他哭出來,就溫聲細氣的哄了他幾句。
    小玄燁聞到了母親的味道,原本癟起來的小嘴終於緩了緩,抽泣了幾聲,湊到了毓敏的頸窩裏。
    感受著嬰兒細嫩的肌膚,毓敏的心一下子就軟成了一灘水,抱著孩子的手,都溫柔了許多。
    順治看著毓敏滿臉慈愛的哄孩子,一時間倒是失了逗兒子的興致了,隻是眼睛卻不願意離開毓敏母子,自顧自走到軟塌上坐下,一邊喝茶,一邊看著他們娘倆。
    毓敏哄了好一會兒,這才把小玄燁哄睡著,看著他有些泛紅的眼圈,毓敏心裏有些心疼,又忍不住在心裏罵了順治一回,但是麵上卻依舊不露聲色,目送著乳母將玄燁抱走,這才滿臉歉意的回頭看向順治。
    “這孩子剛剛正在午睡,起床氣大,鬧著皇上了。”
    順治聽了卻隻是笑笑:“我哪裏會和孩子計較,我看玄燁能吃能睡,想來身體定然康健,也是你養得好的緣故。”
    毓敏抿著唇笑了笑:“皇上謬讚了。”
    看著她淺笑的樣子,順治心裏又是一動,倒是生出了許多綺思來。
    但是顧忌著如今還是青天白日的,順治到底還是壓下了心裏的念頭,猛喝了一大口茶,索性拉著毓敏的手去了邊上小書房讀書寫字。
    最近毓敏背詩的功夫長進不小,但是寫字上就差的有些遠了,那看起來簡簡單單的一根毛筆,握在她手裏,卻是格外的不聽話,寫出來的字也歪七扭八的,被順治好一通嘲笑。
    不過順治這人也有些好為人師的脾氣,看著毓敏那一手爛字許久,最後著實有些看不過眼了,便挑了許多帖子,親自教毓敏寫字。
    這一來一回的,倒是教出了許多趣味來,兩人之間的關係也比之前親近了許多,因此每次順治來毓敏這兒,都要拉著她考較一番。
    毓敏雖然不大喜歡這個環節,可是誰讓人家是皇帝呢,隻能老老實實拿起筆,聽他裝模作樣的指點江山了。
    這一晚,順治歇在了毓敏宮裏,第二日早起離開的時候,毓敏都沒有察覺,等她醒來的時候,獨留一室的空寂,還有幾箱子的賞賜。
    看著跟前宮女一臉的高興自豪,毓敏一時間還真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
    很快就到了七月十七,福全的周歲宴。
    整個宮廷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尤其是董鄂氏的永和宮,更是熱鬧的不成樣子。
    毓敏去的時候,隻覺得永和宮裏的宮女太監都比往常多了許多,董鄂氏更是忙的腳不沾地,隻將毓敏迎了進去,兩人說了幾句話,便又被人叫走了。
    索性她們兩人這般相熟,因此倒是不必在意這些繁文縟節。
    毓敏笑著目送再三致歉的董鄂氏離開,一轉頭,卻看見筆什赫額捏福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毓敏微微蹙眉,很快又換上了一副笑臉:“姐姐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筆什赫額捏福晉撫了撫自己已經十分明顯的肚子,麵上笑容有些神秘:“好妹妹,不是姐姐說你,你這日子也過得太糊塗了些,前兒皇上去了你那兒一趟,轉手就給你宮裏賞賜了幾箱東西,如此出風頭的事兒,好懸壓過二阿哥的周歲宴,也就怪不得董鄂福晉今日這般慢待你了,你竟還和沒事人一樣。”
    說著倒像是有些怒其不爭似得嘖嘖了幾聲。
    毓敏麵上神色不變,隻淡淡道:“姐姐這話說的奇怪,我並不覺得董鄂福晉慢待了我,今兒二阿哥周歲,來往的賓客絡繹不絕,哪能各個都能顧上,若是按著姐姐這麽說,那豈不是姐姐也覺得董鄂福晉慢待了你?”
    這話說出來,筆什赫額捏福晉的臉立時僵住了,有些惱怒的咬了咬牙:“你這人,我說這話也是向著你的,你如今反倒說起了我,真是不識好人心。”
    毓敏笑著端起了桌上的茶碗,淺淺的酌了一口:“姐姐要真是為了我好,那日後還是少說些這樣沒頭沒尾的話。”
    筆什赫額捏福晉頓時氣的臉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