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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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井澤一大腦混亂, 無數聽不清的聲音在他腦中回蕩,甚至讓他眼前都出現了幻覺。
腦海裏似乎出現了很多記憶片段,大腦卻有著自我保護機製, 僅僅是記憶亂飛,但什麽也不讓他想起來。
“三流偵探?”琴酒的聲音像是冰塊或者冷水, 從頭到腳給竹井澤一速度降溫。
他的心髒還在狂跳, 不知名的恐懼還在控製著身體, 什麽記憶也沒想起來,但是他抓住了重點——絕對, 絕對不能讓琴酒認出自己!
他慶幸自己無時無刻不戴著口罩和變聲器。
竹井澤一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他冷靜地說:“不知這位先生找我有什麽事,今天事務所不開門。”
琴酒注視著他,臉上的神情難以捉摸。
兩人對視著,竹井澤一努力讓自己不露出任何怯意,但在琴酒往前走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後退了。
下一秒他的背重重地撞在了牆上,竹井澤一疼得在心裏直罵,心說有機會一定要把這堵該死的牆拆了, 這是第幾次了!
琴酒把他按在了牆上, 膝蓋野蠻地擠進他的兩腿之間, 他決定把這個遊戲進行下去。
“我隻是來找你的。”琴酒說, 戴著手套的手用力地在竹井澤一臉上摩擦, “有沒有興趣,跟著我。”
竹井澤一一時沒控製住,露出了看變態的表情。他被琴酒這句話弄暈了, 忽然搞不清這是來尋仇的, 還是沒認出他隻是來找情人的。
琴酒沒有錯過這個眼神, 但是他並不在意,他的手指往下滑,落在竹井澤一的脖頸上,然後是領口。
竹井澤一屏住呼吸,衣領處有變聲器,如果被發現了……
但是琴酒的手指沒有碰到變聲器,而是徑直朝著竹井澤一內衫的扣子去,一點一點地把他的扣子解開。
戴著手套的手指感受不到任何溫度,落在竹井澤一的胸口癢得讓人心慌,比瘙癢更嚴重的是劇烈的心跳,快要跳出胸腔的心髒跳動很好地取悅了琴酒。
琴酒臉上浮現一絲不宜察覺的輕笑,手指停頓一秒離開,伸向竹井澤一的耳後,想要摘掉他的口罩。
竹井澤一心跳如雷,雖然沒有了過去的記憶,但是身體的本能讓他恐慌,他不知道琴酒是不是真的認出了他,但是不管怎樣,他都不敢把臉露出在琴酒麵前。
就在琴酒的手碰到竹井澤一的那一刻,竹井澤一反抗了起來,他狠狠地踢了琴酒一腳,把自己的手從對方手裏抽出,試圖掏出口袋裏的槍。
但是琴酒的速度比他快多了,竹井澤一甚至沒能把手放進口袋,就被琴酒再次按住了,這次對方牢牢地掐住了他的手腕。
琴酒嗤笑一聲,伸手利落地把竹井澤一臉上的口罩摘下。
“你不會以為我認不出你吧。”琴酒微微低頭,在竹井澤一耳邊輕聲說。
有那麽一瞬間,這個畫麵像是相愛的人耳鬢廝磨,但是琴酒的動作破壞了這個氣氛。
他咬在了竹井澤一的耳朵上,竹井澤一悶哼一聲,非常肯定耳朵上留下了一個牙印。
牙齒摩擦,舌尖探出,親昵地舔了舔。
竹井澤一輕微地打了個哆嗦,血液湧向耳尖,琴酒饒有興趣地感受著他的耳朵溫度上升,逐漸變得紅得滴血。
“化成灰我都能把你認出來。”琴酒的聲音就像在與情人調情,溫和曖昧得讓竹井澤一一陣恍惚。
即使就在竹井澤一耳邊說出,他的聲音也輕得像是一陣風,讓竹井澤一分不究竟是幻聽還是他真實在說。
“我很高興你還活著。”
竹井澤一睜大眼睛,試圖從琴酒的表情中分辨他是不是真的說了這句話,但是琴酒沒有給他分辨自己表情的機會。
綠色的眼睛在與他對視的時候不斷靠近,放大,柔軟的唇落下,那一瞬竹井澤一的想法居然是,再冷酷狠硬的人,原來唇也是柔軟的。
不過下一刻,這個想法就打消了。
琴酒的溫柔就像泡影一樣隻出現了一秒,像是竹井澤一又出現了幻覺,然後就變成了凶狠地啃咬。
濃烈的煙味撞了進來,撞破了皮膚,鮮血的味道在擴散,竹井澤一感到不適應,想要掙脫,琴酒卻紋絲不動,掐著他的手腕的手越發用力。
竹井澤一閉上了眼睛,被動地靠在牆上,身體發顫,一半是因為疼,一半是因為怕。
他在害怕,害怕自己的身體反應。身體反應遠遠比大腦的想法要快,他震驚地發現他很熟悉現在發生的一切,刻進骨髓的熟悉,讓他失去一切反抗的想法。
時間就像停止一般,竹井澤一失去對時間的感知能力,直到琴酒放開了他。
審核你好,這都是脖子以上,謝謝)
“白色更適合你,染回去。”琴酒說,他鬆開手,去捋竹井澤一的頭發,竹井澤一因為他的突然鬆手腳一軟,差點摔在地上,被琴酒眼疾手快地撈住。
竹井澤一站穩身體,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點,掙脫琴酒的手,背緊緊地貼著牆,眼中警惕絲毫沒有退去。
“你來找我幹嘛?”竹井澤一開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居然能這麽沙啞,他立刻把嘴閉上了,等待著琴酒的回答。
他和琴酒到底是什麽關係?為什麽琴酒會說自己化成灰也認識?為什麽琴酒會……一上來就啃他!
竹井澤一麵無表情,耳朵的溫度卻半點沒有降下去。
琴酒並不驚訝他會問出這個問題,心情難得愉悅,耐心地回答他:“我聽波本說的,這裏有和你很像的人。本來隻是想來看看。”然後在看見竹井澤一的那一瞬,哪怕他把自己裹得再嚴實看不出麵孔,琴酒也不會認不出他。
不可思議、狂喜、理所當然,各種情緒交織,琴酒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可以有情緒如此複雜的一刻。
他在陰影裏安靜地站了幾分鍾,他沒有那麽大的耐心整理那些雜亂得像毛線球一樣的情緒和想法,他隻是簡單地從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裏整理出最重要的一條——
他不想再次殺死竹井澤一了。
殺過一次就足夠了。
這次他想要他活著。
他想要他的身體,想要他柔軟的、疼痛時纏上來的四肢;想聽他的聲音,想聽他不情願又無法拒絕時的哼哼唧唧,他想要他。
所以他走了出來,這次他沒有拿著槍,態度可以說是溫和到極致。
果然是安室透,竹井澤一磨了磨後牙槽,想著一定要坑安室透一次。但是接下來他卻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他的腦海裏沒有關於琴酒的任何記憶。對琴酒的印象隻有——是個冷酷無情的殺手。
但是在前一分鍾,這個冷酷無情的殺手把他按在牆上親。
你ooc了你知道嗎!竹井澤一在心裏尖叫。
琴酒沒有得到竹井澤一的任何回複,不過他並不在意,他打量著竹井澤一:“下次把頭發染回去。”
他的語氣傲慢自負,似乎他說了竹井澤一就一定會去做。
竹井澤一皺了皺眉頭,他把手插進口袋,冷漠地對琴酒說:“你可以離開了。”
他真的要考慮搬家了,這裏是真的不安全。什麽人都能找上來,還都對他不懷好意!
“去我那裏。”琴酒卻說,他隱約感覺到了竹井澤一的一絲不對,不過暫時歸根於自己之前做的事。
竹井澤一發現琴酒根本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於是把口袋裏的槍拿了出來。
琴酒的目光落在他的槍上,令他驚訝的是琴酒的神色居然帶著點滿意,而不是他想象中的被威脅後會有的憤怒。
“你什麽時候找回來的?”琴酒看著那把他以為被竹井澤一弄丟了的伯萊塔。心說果然如此,不管發生了什麽,竹井澤一都會永遠是他的。
“什麽?”竹井澤一沒有反應過來,他威脅地抬了抬槍,“你最好現在給我離開,我會開槍的。”他其實沒有必要說後麵那句話,但不知為什麽,他覺得琴酒不會信,所以刻意強調自己真的會開槍。
琴酒沒有動。他太過於熟悉竹井澤一,以至於隻是短短幾句話,他就從竹井澤一身上感覺到了微妙的違和。
他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應。琴酒眯起了眼睛,突然問:“我叫什麽名字?”
竹井澤一一怔,他怎麽知道琴酒叫什麽名字,不就是琴酒嗎?
就是這一秒的愣神,讓琴酒知道究竟是哪裏不對了。他無法相信竹井澤一會忘記自己。
他的好心情瞬間被破壞,臉色像英國的天氣一樣一秒內由晴轉陰,再變成雷暴雨。
“你忘記了什麽?”琴酒無視拿把對著自己的槍,靠近了竹井澤一,語氣凶狠,壓抑著暴怒。
竹井澤一本能地知道自己的反應出錯了,琴酒無法接受他失憶的這件事。但是為什麽?竹井澤一拚命搜刮大腦也找不出答案,兩個人格一直保持消失狀態,沒有人能幫到他,他隻能選擇保持沉默,與琴酒對視。
琴酒終於知道之前的違和感是從哪裏來的了。
竹井澤一看他的時候,不應該是這樣的眼神,他不應該在看自己的時候目光澄清一無所知,他應該有恨,或者是悲傷,或者是生氣憤怒——不管是什麽情緒都可以有,唯獨不應該,什麽也沒有,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在意識到竹井澤一完全把他遺忘後,琴酒狂怒地把竹井澤一的槍奪走,丟在了地上。
竹井澤一用上了渾身的力氣也沒能阻止琴酒的這個動作,但是他開槍了。
槍聲響起,手槍走火,子彈擦著琴酒的手飛了出去,鮮血濺出,琴酒卻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他所有的感覺被暴怒占據,伯萊塔被丟在地上,琴酒拔出自己的那把,頂在了竹井澤一的心髒上。
“你居然敢,把我忘了。”琴酒沉沉地說,語氣中的憤怒毫無遮攔,槍口頂得竹井澤一發疼,難受的神情一閃而過,琴酒長久地盯著他,手槍上膛,竹井澤一清楚地明白他是真的有開槍的打算。
但不知為什麽,琴酒僅僅是把手搭在扳機上,沒有用力按下去。
為什麽會因為他的失憶而憤怒?竹井澤一沒有半點感同身受,隻有濃重的困惑。
如果真的因為這個憤怒的話,為什麽不直接開槍呢?琴酒在猶豫什麽?
他以前和琴酒的關係很好嗎?會是戀人嗎?是失而複得的戀人?還是情人,見不得光的情人?
竹井澤一想不起任何事情,但是他想象不出琴酒會對一個人說“喜歡”,所以更傾向於自己以前是琴酒的情人。
竹井澤一輕聲打破隻聽得見呼吸聲的死寂:“我們以前……是什麽關係?情人嗎?你看起來很在意我。”
不知道為什麽,在麵對這樣的琴酒的時候,竹井澤一反而不再覺得害怕,比起剛才態度可以說是溫和的琴酒,此時的琴酒更像是他所熟悉的。
帶著殺意,沒有絲毫溫情,看著他的時候隻會在想怎麽懲罰他、或者是殺死他。
竹井澤一當然不想死,但此刻全身被殺氣壓迫著,他卻平靜無比。
太陽穴像有針紮一樣刺痛,竹井澤一覺得有什麽記憶呼之欲出,卻被強行壓下。
但是心底有一道聲音在渴望知道答案,所以他問琴酒,他們是什麽關係。
琴酒按在竹井澤一肩膀上的右手淌著鮮血,溫熱的血液滲進衣服,沾在竹井澤一的身上,刺鼻的血腥味讓他難受地皺起鼻子。
琴酒聽到他這句話後發出一聲嘲諷的笑:“情人?”
他抬起手,把右手上的鮮血抹在竹井澤一的臉頰。
鮮血在竹井澤一蒼白的臉上繪出妖豔的字母。
琴酒收回手,輕蔑地說:“你不過是我的……一條狗。”
如此有侮辱性的一句話甩在竹井澤一點臉上,他的臉色卻絲毫沒有改變。
和臉色一致的是他的心情,竹井澤一驚訝自己居然沒有因為這句話產生任何心裏波動,好像這句話曾經聽過無數次,已經沒有什麽感覺了。
門口時鍾整點報時發出的聲音讓琴酒有了下一步的動作。
可能是對竹井澤一說,也可能是對自己說,琴酒緩慢地說:“時間還早。”
但是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竹井澤一想,然後他被琴酒放開了,槍口從他的心髒前移走,卻依舊對著他。
“我不喜歡在同一個地方開上兩槍。”琴酒的槍在往下移動。
竹井澤一沉默地思考這句話的意思。
他的胸口,靠近心髒的部位有著致命的傷疤,兩個人格說這是兩年前想殺死他的人留下的。
所以說——琴酒就是那個想要殺死他的人。
他的衣服早在兩人剛才的動作裏變得淩亂,扣子散開,肌膚大片地露在外麵。
琴酒的目光落在竹井澤一的腹部,槍也跟著移了過去,琴酒若有所思:“看起來,要適當地標記,你才會知道你是誰的。”
這句意味不明的話讓竹井澤一心頭一跳,冰冷的槍在貼著他的皮膚,冷得他打了個明顯的哆嗦。
琴酒嗤笑一聲:“差點忘記了你身體不好。”他把槍拿遠了,卻依舊穩穩地對著竹井澤一。
他就像進了自己家一樣悠閑自在,走到沙發上坐下,拿起遙控器把暖氣打開,然後對竹井澤一說:“過來。”就像在對一條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下命令。
在有槍指著自己的時候,沒有人會不聽話。竹井澤一向琴酒靠近,停在他麵前。
琴酒明明是坐著,但是卻像是站著俯視他,竹井澤一腦海裏有記憶碎片在亂飛,這個場景似乎在過去也發生過。
琴酒伸手把他拽了過來,竹井澤一一個踉蹌摔進琴酒的身上。
琴酒左手拿著伯萊塔,另一隻手不知什麽時候放在了他的腰上。
“你怎麽敢把我忘了。”琴酒的聲音在他頭頂傳來,輕柔狠厲,暗藏著憤怒和瘋狂。
竹井澤一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心底的警鈴開始瘋狂預警,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著告訴他快跑。
但是琴酒的槍對著他——讓他一動也不敢動。
是個人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竹井澤一的臉色終於變了。
琴酒低頭,親吻他的頭頂……
竹井澤一小聲痛呼,他不敢叫太大聲,卻不知道正是這種聲音才更加讓琴酒情緒上升。
琴酒扔開了伯萊塔,一個天旋地轉,竹井澤一倒在沙發上,琴酒俯身凝視著他,綠眼睛裏湧起深沉的暗色,他說:“既然你忘了,那就讓你想起來。”
……
琴酒欣賞著他臉上混雜的表情,他凶狠地對竹井澤一說:“你之前是我的狗,現在也是,未來也是,也永遠隻能是,我的。”
等竹井澤一醒來的時候,琴酒已經不見了。他理所當然地覺得琴酒是離開了。
他坐在床上發呆,實在想不起自己是怎麽跑到床上的了。
他本來還想深入思考一下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一調動回憶就全是晉江不可以寫的東西,於是放棄。
他也不願去琢磨琴酒,因為一想到頭就開始疼,本能似乎在阻止他去回憶。他身上也還疼著,幹脆躺下,想再睡一會兒。
隨便吧!鬼知道琴酒和他以前是什麽關係。隻要琴酒別對著他開槍,別拿槍捅他。隻要保住小命,不被卷入奇怪的事情,那他就可以選擇性遺忘昨晚發生的事。
他準備用好好睡一覺來忘記。
不過這個想法很快就破滅了。
因為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琴酒走了進來。
竹井澤一沒想到他居然沒有離開。他立刻把自己縮進被子裏,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瞪著琴酒。
琴酒看上去很正常,沒有昨日的瘋狂。他已經把衣服穿好了,一成不變的風衣把所有遮擋,他恢複以往的冰冷。
“我還會過來的。”琴酒說,不是在詢問,隻是通知他。
他朝竹井澤一走去,居高臨下地站在他的床邊,把他從被子裏剝出來。
竹井澤一下意識反抗,但是他渾身無力,肌肉到骨頭都在發疼,那點力氣在琴酒眼裏不過是像沒有利爪的貓在撓人,毫無殺傷力。
琴酒的視線在他身上劃過,竹井澤一縮瑟了一秒,然後選擇放棄,反正該看過的都看過了。
琴酒的手指冰冷,撫摸著竹井澤一的脖頸,像擼貓一樣撓了撓,拖著他的下巴讓他仰著頭,琴酒另一隻手從口袋裏拿出了什麽東西,低頭耐心地給他戴上。
竹井澤一沙啞著聲音問:“這是什麽?”
琴酒動作很輕,也很迅速,很快把東西給他戴上了,然後鬆開了手,滿意地打量。
竹井澤一感覺脖子上一片冰涼,不適應地伸手去摸,觸感是金屬材質。
琴酒沒有阻止他去碰,回答竹井澤一的問題:“定位器。”
竹井澤一皺起眉頭,心想等琴酒一走他就要把這該死的玩意取下來。
琴酒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大方地告訴他:“指紋解鎖。”
這個指紋解鎖肯定不是我自己的指紋。竹井澤一放下手,不去看琴酒,靠在床頭,一聲不吭。
“生氣了?”琴酒熟悉他的每一個動作,見他生氣了自己卻難得地愉悅。
他低頭去看竹井澤一,親昵地在他嘴角親了親:“這是個禮物。”
竹井澤一不理他,閉上眼睛。
但是在琴酒想要取悅一個人的時候,他狡猾得可以讓人無法分辨真心與否。
琴酒低低地在他耳邊說:“我很擔心你,擔心你出事,這確實是個禮物。”他下一個吻落在竹井澤一的耳朵上,故意呼出炙熱的氣,癢得竹井澤一不得不重新睜開眼,把他推開。
琴酒與他對視,嘴角露出一抹笑:“你不喜歡嗎?”
雖然是在笑著,但無論是他的眼底還是唇角,都沒有一絲笑意,比起笑,這更像是一個威脅。
昨天被琴酒丟開的伯萊塔不知什麽時候被他撿了回來,琴酒把玩著不屬於自己的槍,看似漫不經心地重複:“你不喜歡嗎?”
竹井澤一極不情願地回答:“喜歡。”
“但是我覺得你好像不喜歡。”琴酒臉上的笑說消失就消失了,他手裏的槍對準了竹井澤一。
竹井澤一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扯出一抹笑,一字一頓地說:“我非常喜歡。喜歡得不行,感謝琴酒送我的禮物。”
琴酒看上去卻更加不滿意了,臉色陰了陰,他知道竹井澤一失憶了,但是他不能接受,他想要糾正竹井澤一對自己的稱呼。不應該是琴酒,應該是阿陣,竹井澤一以前收到禮物的時候,都會歡快地叫他阿陣,這次也應該要這麽叫,昨天晚上明明都教了他的。
琴酒一陣煩躁,但是內心的高傲讓他拒絕對著竹井澤一再介紹一次自己的名字,所以最後他什麽也沒說。
他冷著臉,槍在他手裏調轉方向,槍托代替槍口對著竹井澤一。
琴酒命令:“收好。”
竹井澤一微微挑眉,接過槍。他很想在這個瞬間給琴酒來上一槍,倒不是說有多恨,隻是厭煩了琴酒臉上的高高在上,想知道如果自己這個時候開槍把他打傷,琴酒會是怎樣的反應。
不過想到這個角度恐怕沒法一擊致命,開槍後琴酒會受傷,但是他自己肯定也討好不了。
必要去討苦頭吃。竹井澤一放棄了開槍的想法。他握著槍,從被窩裏爬出來,走到衣櫃旁給自己找衣服。
昨天的衣服還在樓下沙發上,竹井澤一懶得花力氣去撿,他估計那些衣服也不能要了。
找了件高領毛衣穿上,竹井澤一想了想覺得還不夠,又扯了條圍巾。
想到昨天痛失的衣服,竹井澤一氣不過來,不知哪來的勇氣,轉身對著琴酒攤開手:“衣服的錢。兩萬日元。”
他原本以為琴酒會嗤笑一聲,然後不會給他別的反應。
沒想到的是,琴酒無比熟練地從口袋裏拿出了錢包,整個丟給了竹井澤一。
竹井澤一捏著那個錢包,突然覺得渾身不舒服。
琴酒這麽熟練地給錢……難道他經常做這種事情?
這個念頭騰起後就再也消不下去,竹井澤一自己都沒意識到他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但是心髒處的抽痛卻是很明顯,還有惡心和厭惡。
琴酒過於了解他,以至於一看他的反應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他冷著臉,怒火也跟著騰起:“你就是這麽看我的?”
他揪起竹井澤一的領子,惡狠狠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你最好給我快點恢複記憶。”不然他會很難控製自己想殺人的想法。
竹井澤一從他的反應裏知道自己想錯了,臉上露出尷尬的笑,為自己辯解:“我隻是覺得你好像很熟練。”
“也不是第一次給你錢。”琴酒回答。
有那麽幾秒兩人之間的相處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
琴酒注視著竹井澤一沒有任何雜質的眼睛。他有多久沒有見過這樣的竹井澤一了?
沒有恨意,恐懼,沒有憤怒或者悲傷,清澄地倒影著自己。
這樣的眼神隻有在他們都還是少年的時候,經常出現在竹井澤一的眼裏。
但是也沒有愛。
琴酒的眼神變得恐怖起來,他拒絕去想一個不愛自己的竹井澤一。
他明明說過,明明說過,會永遠永遠,喜歡黑澤陣。
明明是他先招惹的自己。琴酒心想,那就不要想離開,不管是死還是活,竹井澤一都必須屬於黑澤陣。
竹井澤一看著琴酒臉色一下晴一下陰,實在琢磨不透這個男人在想什麽。
門鈴在這個時候響起了。
竹井澤一猛地掙脫了琴酒。
他差點忘了!昨天在離開偵探事務所後他給鬆田打了電話,該不會是鬆田在敲門吧!
他扭頭看向琴酒,匆匆地說:“你在這裏待著不要出去。有人進來就躲……”他的視線在房間裏環視,找到了合適的位置,把話銜接上:“躲進衣櫃。”
琴酒高高地揚起眉毛:“躲進哪?你在命令我?”
難搞的男人。竹井澤一不耐煩地抓起他的手,半是親半是咬:“求你。”
這兩個字說的很敷衍,但是琴酒被取悅到了,放了竹井澤一離開。
竹井澤一走出房間,飛速地收拾了一下客廳的淩亂。
時間不太夠,他隻希望鬆田不會進來。
收拾得差不多了,他才拉開門,門外確實是鬆田,他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剛才還躺在床上。你怎麽來了?”
鬆田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從上到下把他打量了一遍,什麽也沒有說,鋒銳的視線越過竹井澤一,朝著屋子裏看去。
“隻是經過這裏的時候發現了點不尋常的痕跡。”鬆田說。
他知道竹井被盯上了,因此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沒事他都會來附近看看。
在今天上午,也就是剛剛,他站在竹井屋子附近觀察的時候,發現了一點不尋常的痕跡。
鬆田問他:“你是準備出門嗎?”他指了指竹井澤一脖子上寬大的圍巾。
“啊,沒、沒有,家裏的暖氣壞了,所以我穿得比較多。”竹井澤一撒謊了。不撒謊的話他沒法解釋為什麽自己在家裏要圍著厚重的圍巾。
他也不能說自己是要出門,他可不敢放著琴酒在屋子裏待著——把定時炸彈放在家裏是什麽感覺?
肯定是琴酒昨天在外麵抽煙了,才會被鬆田看出不對勁。竹井澤一聯想到了琴酒進屋時身上濃重嗆人的煙味。
“你真的沒事嗎?”鬆田又問了一次。
“沒事。”竹井澤一肯定地回答。
鬆田拍了拍竹井澤一的肩膀,語氣詭異:“好吧,你回屋子裏吧,別冷壞了。”
竹井澤一覺得鬆田好像知道了什麽,但他又不敢問。
鬆田把他推進屋子裏就走了,竹井澤一摸了摸後腦勺,回到屋子裏,在經過客廳裏的落地鏡的時候,他呆怔地停住。
他總算知道為什麽鬆田的語氣和神情都那麽奇怪了。
鏡子裏的青年即使戴著口罩和圍巾,頭發淩亂劉海垂下遮擋額頭,也擋不住眼尾曖昧的痕跡。
“琴酒!”竹井澤一咬牙切齒地大喊。
這家夥屬狗的吧!他才是狗吧!這麽喜歡啃怎麽不去啃骨頭!
沒有回應,竹井澤一回答房間,屋子裏空蕩蕩,房間的窗戶大開著,他這才發現琴酒已經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竹井澤一皺著眉頭,走上前關上呼呼刮風進來的窗戶。
“感覺怎麽樣?”消失了很久的兩個人格在這裏時候回來了。
竹井澤一又是驚喜又是氣憤:“你們昨天去哪裏了?”
大哥臉上劃過一絲尷尬,為他們辯解:“我們猜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場麵不適合未成年看,所以我帶著弟弟躲起來了,順便也是不幹擾你們。”
竹井澤一麵無表情:“如果你們在,能跟我解釋一下的話,說不定就不會發生這些事。”
弟弟完全沒有大哥的尷尬,他直截了當地戳穿竹井澤一心裏的想法:“算了,二哥,你不也很享受嗎?”
這回輪到竹井澤一尷尬了,他結結巴巴地想為自己說話,弟弟卻又轉移了話題:“說說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雖然在麵對琴酒的時候你向來都是拒絕我們幫忙,但是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大哥很明顯也更喜歡這個話題,他表現得憂心忡忡:“琴酒知道你失憶了嗎?他應該不會再想殺你一次了吧?你的想法呢?”
竹井澤一陷入沉思,他沒有去問大哥和弟弟自己和琴酒以前到底是什麽關係,或許是不想知道,又或許是覺得不重要。
他把手放在琴酒送給的他“禮物”上,神情難以捉摸。
弟弟驚訝地問:“你不會是準備和琴酒和好如初吧?別吧。”
“琴酒……不是一個值得這樣做的人。”大哥輕聲勸著。
“沒有,我從來沒有這麽想過。”竹井澤一說,臉上的神情竟是和琴酒有幾分相似,“我的記憶裏從來就沒有他,哪來什麽和好如初。”
“那你打算離開這裏嗎?琴酒送你的定位器恐怕就是擔心這個。”弟弟指出,順便發表對琴酒的看法,“他一如既往地自負和討厭,永遠不懂什麽叫互相尊重。”
大哥順著弟弟的話,和他一起進行批判:“因為他是琴酒。幾乎沒有受過挫折的琴酒。高傲自負,永遠不懂愛,隻知道占有和掠奪。”
“也難怪你們後麵會越走越遠。”弟弟語氣嫌棄,“誰受得了他?”
大哥歎氣:“確實,以琴酒的性格,就算沒有那件事,你們也不會有什麽愉快的結局。這麽看來……你的失憶居然還是一件好事。”
竹井澤一不置可否,他不記得自己失憶前是怎樣的,所以也不會產生對比。
“所以你打算怎麽做?”弟弟問。
兩道聲音聲音在竹井澤一腦海裏來回問著,像是真實的人在他身邊說話,又像是竹井澤一獨自站在房間自問自答。
“我打算怎麽做?”
竹井澤一臉上閃過一絲凶狠,紅色的眼睛裏凶光閃過,這一刻他像極了琴酒,他輕聲說:“我當然會讓他知道,我從來不是誰的所有物。”
竹井澤一從來沒有他表現得那樣真善純良,麵對琴酒不過是暫時性妥協和隱藏,畢竟琴酒暫時沒有威脅到他,他也確實是爽到了,後續發生的事更像是半推半就。
但是他極度厭惡著琴酒的態度,不管是從頭到尾發號施令,還是那些高傲自負。
竹井澤一討厭這些,他決定要讓琴酒付出代價。
作為,輕視他,不尊重他所要付出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