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字數:6531   加入書籤

A+A-




    如果不是大哥說, 其實竹井佑真對於是誰來敲門並不在意。
    所以他連貓眼都沒看,直接就拉開了門,不太高興地問:“誰啊——草!”
    出現在他麵前的, 是黑頭發的女人,是他很久沒有見過的宮野明美。
    竹井佑真臉上的表情失控了一秒, 他僵硬地問:“請問您是?”
    “你好, 我是來找竹井蒼介的。”女人說。
    他在腦海裏大聲問:“為什麽是她啊!宮野明美怎麽會在這裏時候過來?哥,是來找你的,要不你出來對付一下她?”
    大哥沒好氣地說:“這種時候你就會叫我出來是嗎?現在換人太明顯了,你自己對付她。”
    竹井佑真垂頭喪氣,強打起精神,回答:“對不起, 這裏沒有你要找的人。”
    他說得很理直氣壯,自己又不是大哥。而且他戴了口罩, 覺得宮野明美認不出自己。
    宮野明美安靜地注視了他十秒,笑了笑,說:“是嗎?那等他回來之後,我再上門拜訪好了。我剛搬到附近來, 應該算是你的鄰居。”
    她說完話後沒有留戀地就準備離開。
    竹井佑真不明白她的用意,似乎她隻是過來看一眼。他摸不著頭腦,看著宮野明美轉身。
    而就在這個時候, 從屋子的二樓傳來一聲巨大的聲響。
    是槍聲!還有玻璃破碎的聲音!
    竹井佑真猛地回頭, 這才想起, 自己好像忘了什麽。
    他二話不說,拔腿就往樓上跑, 心髒狂跳。如果琴酒真的因為自己的失誤跑掉的話, 那二哥會打死他的!
    大哥在他腦袋裏直歎氣, 心說他衝上樓前,為什麽就不能把門口的門順帶帶上呢?不過他想提醒弟弟也來不及了,竹井佑真一口氣衝到了樓上,臉色難看地看著敞開的房間門,空無一人的房間,還有走廊盡頭窗戶處破碎的玻璃窗。
    “為什麽他會知道密碼?”竹井佑真百思不解,“我記得我輸密碼的時候沒讓他看見。”
    大哥猶豫了一下,安慰他:“琴酒對澤一很了解,可能猜到了他設置的密碼。”
    竹井佑真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他愁眉苦臉:“是我的錯,我忘了琴酒手裏有槍,二哥給他綁定麻繩根本沒用。”
    也不能說沒用,至少愉悅了澤一的身心。大哥心想,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
    大哥沒啃聲,竹井佑真卻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憤怒地問:“你不可能沒有想到!為什麽你不提醒我?”
    大哥沒有想到他的腦子那麽快就轉過來了,他剛想辯解自己也忘了,竹井佑真的注意力就被轉移走了。
    他身後傳來上樓梯的腳步聲,宮野明美站在下幾級台階,有點擔心地問:“發生了什麽?”
    竹井佑真這才想起自己沒關門。
    他不想解釋,隻想把宮野明美趕走,然後自己看看能不能把琴酒抓回來。
    所以他敷衍地對宮野明美說:“沒什麽,不是什麽——”
    他說話的中間微微一頓,藏在口罩後的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
    竹井澤一醒了,他的目光落在一片狼藉的走廊,不需要兩個人格解釋,也知道發生了什麽。
    表麵上看去,他沒有任何不對勁,他淡淡地說:“隻是準備熬的鷹跑了,我們先下樓吧。”
    宮野明美掃了一眼一片狼藉,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聽到竹井澤一這句話倒是有所明悟,聯係他身上細微的情緒變化,她禮貌地不再待下去,這次是真的離開了。
    竹井澤一聽著兩個人格解釋剛才發生的事,主要是大哥在說,弟弟以前是最能說的,此時卻幾乎不開口,隻是偶爾補充。
    竹井澤一把宮野明美送走後就又回到了二樓,他走到走廊盡頭被打碎的玻璃窗旁邊,踩在碎玻璃上麵,往外麵看。
    當然是什麽也沒有。
    大哥說完了,站到了一邊,想表示這件事和他沒關係。
    弟弟小心翼翼地試探:“哥,你生氣了嗎?”
    竹井澤一冷靜地回答:“沒有。”
    兩個人格都不相信,然後聽見竹井澤一說:“你……你們……下次想要替我出頭的話,請讓大哥來。”
    他們三個中,隻有他是不會打鬥的,但其實要說水平,大哥比弟弟厲害很多,比較歲數擺在那裏,可以碾壓。
    隻是他經常會心軟,被弟弟用嘴炮能力說服,又覺得打打殺殺傷和氣,所以很少會出手,更不會像弟弟一樣,一衝動就往外跑。他隻會在竹井澤一需要他的時候出來。
    弟弟為自己辯解,不忘拉踩哥哥:“我隻是想出來保護你,大哥他才不會出來呢,他是個瞻前顧後的膽小鬼。”
    大哥隻當沒聽見他在說什麽,對竹井澤一說:“下次有這種情況,我會提前把他攔住的。你……你還好嗎?”
    他總覺得竹井澤一隻是表麵上平靜,但心底已經是即將噴發的火山。
    竹井澤一磨了磨後槽牙,紅色的眼睛看向弟弟:“我非常好。竹井佑真!你就不能給我細心一點嗎?你離開房間,槍都不收走,琴酒沒在你轉身的時候給你一槍都是大發慈悲。”
    竹井佑真張了張嘴,想說大發慈悲這個詞放在琴酒身上是在開什麽玩笑。
    但他還沒來得及說,竹井澤一就調轉了矛頭:“大哥!你明知道會發生什麽,為什麽不去提醒他?”
    弟弟立刻站在他那一邊:“就是,我粗心是我的不對,你為什麽不提醒我。”
    大哥並不意外竹井澤一會這麽問,他溫和地與竹井澤一對視,問他:“你不會真的想把他一直關在這裏吧?限製人身自由涉嫌非法拘禁罪,這是犯法的,你會蹲大牢的。”
    竹井澤一看著他金色的,仿佛有聖光冒出的眼睛,發現大哥好像是認真的。
    他和弟弟齊齊沉默。
    弟弟小聲說:“可是我們現在做過的事,好像已經不是蹲大牢這麽簡單了。”
    具體算一算的話,可能要蹲個幾輩子的牢,掉好幾次腦袋。
    竹井澤一扶額,說:“可是大哥,我們現在是在漫畫世界。”
    大哥身上仿佛有聖父光環,他臉上帶著慈悲和憐憫:“漫畫世界,我們就不應該遵紀守法了嗎?沒有必要把自己送進監獄。”
    “你這麽說的話,我們應該現在就去坐牢,我們都不遵紀守法那麽多年了。”弟弟沒好氣地翻白眼。
    大哥點頭:“你說的對,如果不是考慮到監獄對澤一的精神恢複不是很好,我在離開組織的時候就想帶大家去了。”
    竹井澤一晃了晃腦袋,告訴自己不能被他帶偏,他把話題扯回去,拆穿大哥的話:“其實你就是不想讓我關著琴酒吧,為什麽?不要拿那些忽悠我,我想知道原因。”
    他的眼眸是紅色的,此時裏麵暗潮湧動,像血翻滾成海。
    大哥知道自己必須要和他好好說。
    他上前一步,給了竹井澤一一個擁抱,想要安撫他。
    “不瞎扯原因的話,大概是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吧。”
    竹井澤一皺著眉頭想把他推開:“什麽樣子?我現在很好,琴酒跑了才讓我很不好。”
    大哥卻再一次問他:“你真的覺得自己這樣很好嗎?你想要琴酒,但你明知道他不會留下,還是要這樣做。我以為你失憶後的你會有所變化,沒想到你還是那麽執著。
    你是在玩火自焚,會把你和他都燒死的。”
    竹井澤一不知道是聽進去還是沒聽進去,他的表情冷得像一塊冰:“那就燒死吧,反正我很快就要死了。”
    他和兩個人格很少發生爭執,他們大部分時候都是縱容他的一切想法,除了在他麵對琴酒的時候。
    弟弟小聲插話,不情不願地說:“我剛才和琴酒交流過了,他是喜歡你的,隻是他嘴硬從來不說。”
    他雖然不想看到琴酒拱他家白菜,但是更不願意看到竹井澤一準備玉石俱焚。
    竹井澤一聽到琴酒的名字時,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一些,眼底露出溫柔的神色,他輕聲說:“我知道的,他當然喜歡我,也隻能喜歡我。”
    大哥深深歎氣:“你就不能去和琴酒好好交流嗎?”
    “不能。”竹井澤一飛快地說,“我失憶了,現在的我和琴酒沒有什麽好說的。”
    “那你想恢複記憶嗎?你現在準備怎麽做?”大哥問。
    “不想。”竹井澤一很冷淡,“我從生理和心理,都在排斥著恢複記憶。”
    可能是覺得自己說得太生硬了,竹井澤一緩和地補充:“我知道你們讓我回來就是想讓我恢複記憶,讓我恢複正常和健康。但是我現在快要死了,身體都要崩潰了,也沒有必要去管精神正不正常了。”
    兩個人格都不再說話了。
    竹井澤一把手按在玻璃窗沿上,玻璃碎片刺傷了他的手,以往最怕疼的他卻像是什麽也沒感覺到,安靜地看著窗外。
    這扇窗戶的外麵是很少人經過的巷子,現在的時間是上午,太陽逐漸升到頭頂,陽光卻照不到這裏,無論是巷子裏還是窗台走廊,都依舊是一片陰影。
    竹井澤一沒有想著追出去。
    以琴酒的性格,抓到了離開的機會就絕對不可能放過,也不會讓自己出錯。
    在他打破玻璃跳出去的時候,自己就沒有機會把他抓回來了。
    不過竹井澤一也很清楚,就算沒有今天弟弟突然出現,然後犯下錯誤,琴酒也會在未來的某一天離開的,他不可能關住琴酒,琴酒是自由的鷹,死都不會願意死在這裏。
    他知道琴酒會離開,隻是沒想到那麽快,他什麽都沒來得及做。
    可惜,非常可惜,可惜得讓他要失去理智,衝出去找琴酒,並且把他帶回來。
    然後拔了他的獠牙,甚至是——殺了他,讓他永遠別想離開自己。
    心裏陰暗的想法不斷滾動,但竹井澤一臉上一直是麵無表情,他看著窗外,就好像恐怖電影裏失去驅動的怨靈木偶。
    “他為什麽要離開,他就這麽想回去?”竹井澤一自言自語地問。
    他清楚琴酒為什麽離開,換做是誰都不會願意被關在這裏,更何況琴酒這樣高傲的人。
    但是清楚和理解,並不代表竹井澤一能接受。
    他當然要喜歡我,要愛我,要能夠為我付出一切。
    包括自由。
    竹井澤一低頭看著手心溢出來的鮮血,疼痛讓他瘋狂又逐漸冷靜。
    他對自己說,他想要的是琴酒,是活生生的黑澤陣,他不能毀掉他。
    不能毀掉琴酒,就隻能轉換目標了。
    毛骨悚然的設想被一點一點壓下,換成一個又一個精密的計劃,他冷靜而克製地回答大哥剛才的第二個問題:
    “既然他那麽想回組織,那就讓我把組織毀了吧。
    他無處可去的時候,就隻能來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