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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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不是你真娘。
    連宿很想直接把這一句話說出口,但是又想到黑衣修士變化不定的臉色。
    這時候猶豫了一下,對上對方眼神,隻能抽著嘴角道:“我也不會劍,隻是隨意轉動兩下而已。”
    他原本以為黑衣修士看到自己擦劍,就是隨口一問,因此也就略微敷衍的糊弄了一句。
    然而沒想到對方在這件事上卻分外較真,思索了半天後道:
    “娘親、會劍。”
    腦海中幾天前在萬劍宗連宿洞府裏見到的那一劍驚鴻一瞥,黑衣修士雖然不清楚這代表著什麽,但是卻知道眼前的娘親是會劍的。
    連宿:……
    “所以呢?”
    他挑了挑眉:“我現在沒有修為。”
    “娘親、舞劍。”黑衣修士平靜的抬起眼來,但是說的話卻不容拒絕。
    連宿額角跳了跳,隻覺得傻了的人比不傻時還難搞,他可沒有帶武力值極高的熊孩子的經驗。
    然而對方一直盯著他,在無聲的對峙了十幾秒之後,為了繼續留在外麵,他隻好握著劍半屈腿從石頭上躍起。
    簡單隨性的動作叫那張黑不溜秋的臉也順眼了起來。在陽光下,敖傅隻看到他眼底無奈。
    “看好了。”
    連宿沒有拔劍,隻是用劍鞘在手上轉了一圈,隨即歎了口氣,愛惜的撫了撫他的寶貝。
    幾天沒有練劍,著實是委屈他的劍了。
    他手指在粗糙不平的劍鞘上劃過,隨即眼神一變,忽然出了劍。
    罩衫青年身似遊龍一般,在林中遊走。雖然困於不能暴露自己修為恢複的事情,連宿隻是簡單的練了一套劍法,沒有引動靈力。
    但是他本就天生劍體,身負劍丸,一舉一動自成劍勢,隻是簡單的舞劍,居然也引的林風颯颯,竹葉低首。
    幾天沒活動筋骨,隻是簡單的一套劍法也叫連宿舒暢不已。
    他腳踩在石頭上,在清溪上回首一劍,水麵映照下寒芒閃動波光粼粼。
    敖傅目不轉睛的看著,不知不覺,在連宿起劍時周圍居然吸引來了一批林中動物。
    妖獸們知道這洞府附近住了個煞星,不敢過來,但是普通沒有開靈智的動物卻不知道。在敖傅收斂了身上血煞之後,他看著和一個俊美的年輕修士沒兩樣。
    那些不知危險的動物就被舞劍吸引來了。
    連宿劍芒輕輕一挑,看到一隻白鹿蹲在山岩後的石頭上,眼睛亮了一下,一套劍法舞畢收了劍,輕輕笑了笑:“過來。”
    白鹿呆在原地沒有動,似是害怕他手中劍芒。
    連宿也不在意,他這時已經將劍歸了劍鞘,瀟灑的收斂了寒芒。在看向石頭時,招了招手。
    見這人好似無害,白鹿清透目光中閃過莫名光芒,這才慢吞吞的從石頭後麵出來。
    它看著並非妖獸,但是那雙眼睛卻及其靈氣,好似與山中格格不入。叫連宿一見就喜歡上了。
    連宿看著那雪白漂亮的鹿角,又看看白鹿好奇的目光,不由失笑了聲,低頭摸了摸那白鹿。
    “你看,我不會傷害你吧?”
    指尖從鹿角上拂過,白鹿垂下眼,身體僵.硬.了一瞬。
    連宿沒有發覺不對,隻覺得普通動物果真不像妖獸滿身血腥。
    白鹿渾身毛皮雪白,身上一層短短的白絨,手感溫暖,實在好摸極了。
    連宿一摸就有些感慨了。
    不過,他摸完之後才想起這裏還有個“假兒子”在看著他。他頓了一下,回過頭來狀似客氣的問了句。
    “你要摸嗎?”
    他隻是順口一提,不指望這黑衣修士真會摸,畢竟這人看起來就一副不喜歡這些東西的樣子,上位者的氣質還有些像他師尊。
    他說完就覺得自己失言,剛想又補充說算了。沒想到在自己提議之後,黑衣修士沉默了會兒,瞥了眼白鹿。
    這時候眼中竟然有些糾結。
    敖傅當然不喜白鹿,但這是娘親提出來的,他不想讓娘親失望。
    這時候在掙紮了會兒之後,還是伸出手來,想要勉強的在那白鹿頭上死死按兩下。
    然而可能他眼神太過凶煞,白鹿看見他就有些驚悸,下意識的就要往後躲。兩隻雪白的前蹄抬起,濺起一片泥土,白鹿轉身就閃躲在了連宿身後。
    敖傅伸出去的手落在了空中,臉色難看了起來。
    連宿眼皮跳了一下,想到剛才這人的氣勢,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要摸白鹿還是想要暗殺白鹿,也難怪白鹿會害怕。
    剛才被連宿順毛的白鹿這時候躲在他身後,重新又低下了頭。
    連宿想到是自己失言才叫白鹿受了驚,不由伸手又安撫的摸了摸它腦袋。
    “抱歉,是我考慮不周。”
    “別怕。”
    他將白鹿安撫了下去。
    看著黑衣修士冷著臉收回目光去,心中抽了抽嘴角。
    這人肯定是沒有擼過小動物。
    不過心裏這麽想的,他嘴上卻沒有說出來,見敖傅黑著臉,擔心他遷怒白鹿,連宿轉頭對白鹿清聲道:“好了,回去吧,一會兒天黑了找不到路了。”
    白鹿抬起眼來,在連宿看不到的角度,眼神莫名的看了他一眼,這時候在這幹淨修長的手下已經舒服了很多。聽到眼前劍修溫和的和它說話,這時候掩飾住表情,瞥了身邊的敖傅一眼,頭向上微微蹭了蹭連宿掌心,然後才轉身離開。
    敖傅見他目光望著走遠的白鹿,莫名的有些不喜歡那隻鹿。
    不過這話他並沒有說出來,隻是收回目光來,不高興道:“以後、可以練一個時辰的劍。”
    欸?
    連宿回過頭來。
    敖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出這句話,可能覺得娘親開心的樣子很難得。
    他冷哼了聲,這時又站起了身來:“走吧。”
    “好。”
    今天出來望風的時間已經夠長了。連宿也不擔心萬劍宗找不到自己位置了。在黑衣修士轉身時,看了眼白鹿離開的方向,跟著對方一起離開了溪水邊。
    ……
    兩人一前一後的回去。
    另一邊,萬劍宗內,此時正在不停演算的長老總算是找到了線索。
    這位客卿長老修的是卦劍,於演算一道頗為厲害。在與連宿的命牌結合之後,手上劍氣形成卦象,不停旋轉著。
    終於,在其中卦像指向一處時停了下來。
    “洗骨山。”
    “連宿在洗骨山。”他鬆了口氣,開口。
    在收手時,卦象顯然停留在萬劍宗西側的方向。
    其他人沒有聽過洗骨山是什麽地方,這時候微微有些疑惑。
    “那是哪邊山頭?”有長老疑惑詢問。
    掌教藏鋒真君在聽到洗骨山時臉色微微變了變。
    洗骨山是萬劍宗長久以來鎮壓的界地,這地方隻有少數高層才知道。萬劍宗內大部分普通弟子是不清楚有這麽個地方的。
    就連連宿自己,雖然知道有洗骨山這麽個存在。但是因為知道的不全,也沒有將他所處的地方聯係到洗骨山上。
    藏鋒真君靜默不語,其他人轉頭議論了兩句之後都停了下來,才聽掌教真君道:“洗骨山是上古魔族殘留下來的遺跡。”
    “當年被萬劍宗偶然發現之後,就秘密封印在群山之中。這麽多年來知道的人不多。”
    “沒想到那擄走連宿的人手段不低,竟然找到了洗骨山藏了進去。”
    “難怪在這附近的城鎮中找不到蹤跡。”
    他話音落下,旁邊長老道:“既然已經找到了位置,掌教,何不趕快派人去救阿宿?”
    連宿自小在宗中長大,算是長老們看著成長的,自然對他安危關心不已。
    藏鋒真君盯著卦象所指猶豫不已,他眉頭緊皺,魔族舊址在這時候出現不是好事,但是若要進入洗骨山,就必須破壞封印,這處舊址也就壓不住了。
    罷了,這些年來五洲發現魔族舊址的宗門不再少數。
    不止他萬劍宗一個,也沒必要藏著掖著。
    藏鋒真君下定決心,眼神又重新恢複。
    “本座親自去,晉慧,北清,你們兩個跟著我一去。”
    “其他人留在宗內待命。”
    “掌教?”其他人沒想到這次居然是掌教親自前去。
    萬劍宗掌教藏鋒真君已經有近百年沒有出過劍了,沒想到這一次居然也要出山。隻是去殺一個擄走弟子的修士而已,需要這麽鄭重?
    其餘長老都有些疑惑,不過掌教真君發話一言九鼎。即使是他們心中奇怪,但是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咽下了口中疑惑。
    掌教真君揮手讓其他人離開。這時候,候在一旁始終沒有說話的薑和忽然開口。
    “師尊可否讓我和兩位長老一起去?”
    “你也想去?”
    藏鋒真君轉過頭來,看著自己這個小弟子,皺了皺眉。
    薑和一張俊秀可親的臉上適時露出關心。
    “那天晚上也是我大意,沒有多關心大師兄,要是我邀請大師兄去我洞府一敘,大師兄恐怕也不會被人擄走。”
    “這幾日弟子一直心有不安,擔心大師兄,還請師尊允許弟子一起。”
    藏鋒真君銳利的目光定定的看著殿中薑和。不知道自己這位心思不少的三徒弟打的什麽主意。但看著他麵色不變,這時候也隻是淡淡道:“難為你有心了。”
    “你既然想去就一起吧。”
    薑和應了聲,稽首之後從殿中起身。在掌教真君離開之後,轉身跟在了身後。
    ……
    連宿不知道這裏是魔族舊址,在山裏又呆了兩天。
    黑衣修士傻了之後,確實是沒有那麽限製他了。
    也和前兩天說的一樣,允許他每天在溪水邊練一個時辰的劍,隻是可惜的是,那天在練劍時遇見的靈氣白鹿再也沒有來過了。
    連宿這幾日練劍始終沒有顯露出他修為恢複的事情,隻是平靜的以凡人之軀練習劍法。
    他自從成為金丹修士以來,修煉向來離不開靈氣,動輒禦風而立威勢不凡。像這樣像是普通人一樣,倒是第一次。
    久而久之,居然也叫連宿心中略微有了些明悟,早前因為劍修大比在即,略微有些迫切的心思被一掃而空,心境界上居然突破了些。
    他微微垂眸,在今日練習了基礎劍法,舒活了筋骨之後收回劍來。
    這時候,卻忽然察覺到山中天色微微變了些。
    他們出來時是晴空朗日,連宿隻不過是在溪邊練了一個時辰的劍。這時候天色居然有些黃昏之感。
    血色殘陽升起在天邊,周圍這兩天來看連宿舞劍的動物們忽然驚慌不已,紛紛逃竄,連宿皺眉看向叢林。
    “這是……怎麽了?”
    敖傅也皺起了眉,這變化來的突然,連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出竅修士的本能叫他這時略微有些不舒服的預感。
    敖傅看了連宿一眼。
    “娘親、在這裏等著。”
    連宿這時已經懶得糾正他了,任由對方叫著,在敖傅驟然掠起向上飛去之後,看向了天邊。
    這時候,他耳邊卻忽然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娘親?”
    “我竟不知,連師兄一個男子,什麽時候成了妖皇的……娘親了?”
    平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連宿驟然回過頭去。
    就看到一身白衣翩然的薑和立在不遠處竹稍上,眼神莫名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