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出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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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香最後聽從了楚貴人的命令。用錢買通了一位守門宮人, 成功和楚家僅剩的人手聯係上,抓了一副落胎藥混在送飯的食盒裏遞了進來。
抱著食盒回房,從食盒中取出藥包, 她抹著眼淚將藥熬好, 端到楚貴人的麵前時, 又忍不住最後勸了一句。
“小主,您要不再考慮一下吧,這畢竟是……”
“你別勸我,今日我非落了他不可!”
楚貴人不耐煩聽這個,直接出言打斷她,看著放在桌上的藥碗, 咬了咬牙,閉眼將湯藥幾口灌了下去,然後回到床上靜靜等待。
“小主……”尋香跟過去, 跪在床邊擔憂地看著她, 低頭不斷擦著淚。
楚貴人顧不得理她,藥物很快起效了,感受著腹部傳來的陣陣疼痛和身下不斷流出的鮮血,抓著身下的被單也無聲流著淚。
這是她期盼了多年的孩子啊, 如今卻要親手落掉他,讓她如何不難過。
但還有什麽辦法呢?今日不落了他,之後也保不住的, 再拖下去隻能一屍兩命罷了。
“不要怪我、你不要怪我……”她哽咽著, 喃喃的說,“隻能怨你命不好, 沒能選個好時機。”
“你別怪我……”
“下次投胎再找個好人家。”
她埋在床榻上泣不成聲。
……
宮裏沒有秘密, 長春宮裏發生的事最終被人發現, 稟報給了周熠,聽說有人送藥進去,周熠頓時一驚,連忙命人進去查看。不多時,楚貴人和尋香的所作所為就擺在了他的案頭。
“荒唐!”
他勃然大怒,“守衛和宮人都是怎麽做事的,讓裏外溝通了不說,還能送了藥進去?
“藥是從哪進去的?”
“朕從來不知,朕的皇宮竟鬆散到這種程度。”
沐雲和蘇林恩垂頭靜立,聽著他發火,呐呐不敢言。
長春宮被封門之後,宮裏再沒人將楚貴人放在眼裏了,隻當她們是死人。
誰能料到楚貴人還能搞出這種幺蛾子呢?
將龍胎私自墜掉,她怕不是瘋了,蘇林恩心想。
哪怕寓意不祥的龍胎,那也是皇帝的孩子,哪能輪得到妃嬪私自做主呢?
周熠也是這樣的想法。即使他也不想要這個孩子,也想過命人去將這個孩子落掉,但楚貴人下手那就是罪大惡極。
生了一會兒氣,周熠將長春宮負責值守的宮人和侍衛都狠罰了一遍,又命蘇林恩去找太醫,查看楚貴人如今的情況。
蘇林恩應了,飛快跑出門。
長春宮門又一次被打開,太醫隨著宮人們進來,宮人怨恨楚貴人連累自己受罰,不由分說將她按在床上讓太醫診脈。把脈片刻,太醫歎了口氣,也不多說,直接回去向皇帝複命。
“回陛下,楚小主已經沒有孕相了。”
“朕知道了。”
周熠點點頭再沒有多說,讓太醫退了出去,隨後一道旨意便從乾清宮發出
“貴人楚氏,婦德不修,心惡善妒,閉宮思過後仍不知悔改,損傷皇嗣,罪大惡極,廢為庶人,責令立即遷出長春宮。打入冷宮,永不得出。”
這次周熠沒和任何人商量,給皇後通知一聲就徑直下了旨。收到旨意後,後宮眾人都被驚住了,不明所以,紛紛找人打聽楚氏到底做了什麽。
婧月對於事情經過有所猜測。
聖旨裏寫得清楚了,罪名是損傷皇嗣。楚氏被關在長春宮裏,除了肚子裏的”孩子”,她還能損傷哪個皇嗣呢?
婧月也沒想到楚貴人還能這麽幹,打聽清楚後就對她十分佩服。原本以為楚氏會和之前的嫻貴人一樣,來一出“小產”的,沒想到她這麽莽,直愣愣灌了一碗落胎藥下去。
你好歹委婉點,這樣一點麵子都不給皇帝留,皇帝能不生氣嗎?
旨意傳到長春宮之後,楚庶人立刻被宮人從床上拖下去,連收拾東西的機會都沒有,粗暴地被人拽著,扔去了冷宮裏。尋香跟在她的後麵,幸虧她還記得拿了點首飾衣服,自願跟著她進去了。
楚氏本以為封宮的生活夠苦了,如今冷宮的苦楚更讓她難以想象。接連遭逢大變,又剛剛喝了一碗落胎藥,元氣大傷,她在冷宮裏大病一場。幸好有尋香在,尋香拿出自己攢下的體己錢求人送了衣食藥品過來,守在她床邊不眠不休的照顧,這才終於讓她撿回一條命。
之後她們如何生活且不提,總之,楚貴人從此消失在了後宮裏,連同掃把星事件一起再也沒人提起了。
一個月的時間終於過去,周熠又給豆豆辦了一場隆重的滿月禮,婧月也終於能將自己洗刷幹淨,盛裝打扮一起出席。
“小豆豆,你今天就滿月了,高不高興?”
收拾妥當,準備出門前,婧月又回頭看了眼奶娘懷裏的孩子,笑著俯身逗他。
豆豆正睡著,聽見聲音扭了扭身子,繼續睡覺。奶娘剛將他喂飽,用紅色的繈褓裹著,滿月的小嬰兒長開不少,臉蛋也變得白嫩起來,肉嘟嘟的一團包在鮮豔的紅布裏,看著更加白胖可愛。
看了片刻,婧月隻覺得手癢,忍不住抬手碰了碰孩子果凍般嫩滑的腮肉。
“娘娘,時間不早了。”翠屏跟在奶娘身邊,生怕她把孩子逗哭了,見狀連忙勸了一句,婧月這才戀戀不舍移開目光,出門坐上轎輦,一路浩浩蕩蕩向外行去。
時間果然不早了。
隨著宮人通傳聲,到場之後轎輦落地,婧月扶著青雪的手臂走下來,將視線在人群中一掃,發現人基本已經來齊。
見她到來,原本三三兩兩聊天說笑的眾人目光頓時集中過來,不管熟或者不熟,女眷們都笑著過來向她賀喜。婧月也堆起笑意陪她們聊著,說說孩子的趣事,同各位王妃公侯夫人求教養娃經驗。
在場的女眷們無論身份地位,都是有孩子的,說起這個有太多話題可聊了,各自交流幾句就說得停不下來,一直說到典禮開始才告辭散開。
婧月終於脫身,隨著宮人引領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如今封妃流程還沒走,但聖旨已下,她的座位規格都按照妃位對待,正常來說,她座位應在靜妃的旁邊。
可今日情況又有不同,這次二皇子的滿月禮,她也是本場主角之一,宮人們在皇後身側加了一把座椅,讓婧月在皇後旁邊落座。
開場的祭神儀式過後,周熠親自動手替孩子剃了發。話雖如此,但實際上他隻是象征性地動了一下刀而已,之後就站在旁邊看著匠人剃。
而就那一下,也讓婧月一顆心提到了最高,屏住呼吸盯著他手上的刀子,生怕一錯眼,刀刃就懟在孩子的身上了。
等剃過胎發,婧月長長舒了口氣,連忙示意奶娘將孩子抱下去,之後的環節就與他無關了。
一番吃吃喝喝,聽著眾人對孩子的吹捧,皇帝興頭十足,好歹他還記得婧月身體沒修養好,命人給她單獨上了一份湯水,略坐了坐就讓她帶著孩子先回去休息。
他如此體貼,婧月當然不會拒絕,謝恩之後就立刻告退了。
參加了滿月禮,又回到房裏繼續進行修養生活,當初皇後生產完做了雙月子,她可是身體受損到再難有孕的人,當然不能這麽快恢複,隻能躺著繼續修養。又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才開始正式出門走動。
之後,推遲已久的封妃禮也終於進行。
清早起身用了些點心。梳洗裝扮完畢,青露和青雪兩人頂著大大的黑眼圈為她穿上禮服。
為了這場封妃禮,兩名大宮女熬了一晚上沒睡,將她的禮服掛在房間裏反複整理,生怕哪裏出了錯,對著禮服和朝冠一寸寸的認真檢查,將衣服熨燙整齊又熏過香料,看著宮人們忙裏忙外整理,直到天亮都精神抖擻。
婧月坐在妝台前,看青雪給自己畫好妝麵,頭發高高梳起仔細抹平,最後雙手托起朝冠為她戴上。
腦袋瞬間一沉。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她抬手摸了摸頭頂金光閃閃的華美飾物,不禁感歎,“去年封嬪時,我還嫌頭上的冠太沉,誰知一轉眼竟換上更沉的了。”
宮人們聞言都笑了起來。
“沒辦法,您隻能慢慢習慣了。”青雪出言打趣,“以後肯定還有更沉的等著您戴呢。”
“胡說八道。”婧月睨她一眼,輕飄飄斥她,“整天口無遮攔。”
“是是,奴婢知錯了。”
青雪不再說話,笑嘻嘻扶她起身。
低頭為她撫平衣服上的褶皺,調整好裙擺和腰帶,婧月走到穿衣鏡前又看了一眼,鏡中美人相比去年更加端莊美麗,裙擺織金滿繡圖案映著窗外的朝霞流光溢彩。
她轉過身,在原地輕輕轉了一圈,裙擺微微揚起,花朵般在她的足邊綻開。
“很好,我們走吧。”
從今日起,她就是名正言順的熙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