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獲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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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 使團對皇帝的心思把握得很準。雖然出雲公主的容貌不及婧月精致奪目,但對於看慣了富貴花的男人來說,這種柔弱嬌怯楚楚可憐的小白花更有誘惑力。
“公主舞姿過人, 名不虛傳。”
一舞結束, 出雲公主斂袖起身,嫋嫋婷婷走上前對著皇帝俯身拜下。周熠欣然鼓掌,毫不吝惜讚美,凝視著台下美人說著,語氣溫柔極了。
“小國舞樂, 班門弄斧,能博陛下一笑已是巧雲之幸, 不敢當陛下稱讚。”出雲公主眉目低垂又向他福身一禮,用標準的漢語官話徐徐說道, 聲音柔糯婉轉, 分外動人。
周熠聽了,心裏更是一動。
“巧雲可是公主的閨名?哪兩個字?”他俯身仔細看她。
“這……”
當眾問女兒家的閨名,這讓人家如何回答?出雲公主一時有些臉紅,為難地低頭不語。站在一旁的使團見狀, 正使立刻上前替她解釋起來。說公主自幼仰慕漢學,飽讀詩書,及笄後給自己取了漢名, 叫做蘇巧雲。
“河漢女,巧雲鬟。不錯,這名字正適合公主。”周熠對這閨名大加讚賞,聽得讓人更加羞澀, 低下頭不敢見人。
使者們則對視一眼, 眼裏皆是笑意。
周熠的目光追隨在嬌羞低頭的出雲公主身上。
不久, 有旨意通傳六宮,大意是為睦鄰友好,結兩國之誼,出雲公主即日起入宮為天子妃嬪,封貴人,賜住昭陽宮主殿,賜封號“容”。
貴人位份住在主殿裏?接到旨意的後宮眾人一時無語。
代管宮務的婧月和靜妃更是措手不及。沒想到有人入宮能住主殿,昭陽宮主殿很久沒人住,短時間難以收拾。
皇後連忙親自過問,命人加班加點將宮殿收拾出來,又調整了昭陽宮的宮人安排,險險趕在容貴人入宮前做好了一切準備。
當夜便是容貴人侍寢,開始了她的盛寵生活。
從此宮裏關於她的八卦傳聞再沒斷過。
後宮一時盛寵的妃嬪不少,但達到容貴人這種程度的卻從沒有。
從她進宮後,皇帝就將其他人都拋在腦後,日日流連在她的身邊,沉迷在她的溫柔鄉裏樂不思蜀。
這樣的盛寵,已經到了接近獨寵的地步。若不是婧月有孩子,能讓皇帝記掛著時不時過來看看,估計也會被徹底遺忘。
婧月對此不在意,隻要周熠還記得過來就行,十天半個月來一趟,讓大家知道自己沒失寵,再讓她有機會補上纏綿意,其他都無所謂。
不用伺候人更好。
皇後也沒反應,她的身體沒還調理好,不能受孕,不在意皇帝宿在哪,一個異族妃嬪而已,再受寵又能如何。她樂得有人搶了婧月的風頭。
至於靜妃就更不會管了。
皇帝寵愛萬分,主位們不管不問,容貴人在後宮的生活舒服至極,順風順水的風光日子過得久了,她的自信心也膨脹了起來。
畢竟是王室公主,從小金尊玉貴過著,被養得心高氣傲,怎能容忍自己屈居一個貴人的位份?
好歹也該混上一個嬪位。
不過人生地不熟,她一開始忍耐下來。如今在宮裏生活一個多月,問清眾人的背景,熟悉了皇帝的性情,她開始考慮下一步的職場規劃了。
她想稱量一下後宮眾人的斤兩。
但在此之前,還需要試探一下皇帝的態度,容貴人在心裏盤算著。
如今後宮值得她注意的人隻有三個人,原配正宮的皇後娘娘且不說。兩個協理宮務的妃位,靜妃出身名門大族,育有皇長子,失寵多年資曆極老,惹不起也沒有必要針對。
熙妃聽說父親隻是一個沒有實權的閑官,憑著年輕貌美和好運氣才得封高位,生下了皇帝的第二子。
她將目光都集中在了婧月的身上。
後宮裏對她有所阻礙的人,就隻有熙妃了,她心裏想著,腦內種種想法接連出現。
“婉心,你覺得熙妃這個人如何?”想了想,她又轉過頭去,詢問自己的陪嫁侍女。
名為婉心的侍女不敢怠慢,思考片刻,躬身答道,“回公主的話,奴婢覺得熙妃年輕貌美,有護駕之功,又生下了大福氣的兒子,必定是公主的大敵。”
“你說對了一點。年輕貌美不足為慮,護駕功勞也不算什麽,最重要的是她生了個好兒子。”
容貴人頓了頓,垂下眼,眉眼間帶著惹人憐愛的輕愁,“這位皇帝看似深情,實則無情無義。是功勞還是罪過,都在他一念之間罷了。若他喜歡,做什麽都是功勞。等他不喜歡了,呼吸都是錯的。”
她聲音輕輕的,“這種男人,我見多了。”
“公主……”
婉心見她想起了傷心事,麵色也帶上幾分傷感,小聲喚她,“公主,您別想了。”
“隨口說說罷了。”
她歎了口氣,又垂眸沉思半晌,“總之,先試探一番,看看這長寵不衰的熙妃,在皇帝心裏有多少分量。”
當天夜裏,周熠果然又到了容貴人這裏休息。
用過晚膳之後,容貴人笑著作畫給他看,周熠欣然陪同,握著美人纖纖玉手,對她的畫技多番誇獎。
誇得人臉紅。
“陛下實在過譽了,妾自身有幾斤幾兩,心裏還是清楚的,哪有您說得那麽好。”容貴人十分不好意思,低聲說道。
“愛妃太自謙了,你學畫才多少年?能有這般水準已是十分難得,足以證明你天資不俗,假以時日,定能成為一代大家。”周熠一本正經。
“既然陛下這樣說,那妾就信了。”
容貴人抿唇一笑,主動結束了這個話題。看著宮女們送來水壺和茶罐,便俯下身為周熠沏茶,神情專注,動作標準,一舉一動都賞心悅目,讓皇帝目不轉睛。
“陛下嚐嚐看?”她捧起一隻茶盞遞給他,滿眼期待。
“嗯,不錯。”周熠接過,嗅了嗅茶香,滿意地頷首,“愛妃辛苦了。”
“這是嬪妾應該做的。”容貴人柔柔看他,眸裏盡是繾綣情意,“伺候陛下本是妾的本分。”
“你最是懂事。”周熠笑了笑,也沒有多說,隨手放下茶盞,走到她的榻上舒坦躺平。
“陪朕休息一會兒?”
“您睡吧,妾不累。”容貴人跟著走過去,坐在一側動作輕柔地為他按摩雙腿,看皇帝麵色更加舒緩,她眸光流轉,忽然挑起一個話題。
“陛下。”
“嗯?”周熠懶懶抬眼。
“嬪妾聽說,熙妃娘娘擅畫。曾經畫過一副春日芍藥圖,最是栩栩如生。”容貴人組織著語言說道。
周熠就嗯了一聲,“她畫技確實不俗。”
“能讓陛下說不俗,可見熙妃娘娘丹青妙手,畫技超凡。”她輕笑著,湊過去繼續問,“不知嬪妾能否親眼觀摩熙妃娘娘妙筆?若能向熙妃娘娘請教一番就更好了。”
“嗯?”
聽到這裏,周熠忽然睜開眼凝視著她。
房間裏的氣氛瞬間凝固,容貴人笑容收斂,不知所措地跪在原地,一旁隨侍的宮人一齊埋首跪下,屏息凝神。
“陛下?”
周熠起身看著跪了一地的人,皺起眉心下不耐。在後宮時他懶得思考不代表他沒腦子,容貴人的心思再直白不過,令他一眼就能看穿。
他沒生氣,隻覺得荒謬。
熙妃是誰?且不論感情深厚,她是正經選秀的官家嫡小姐出身,掌宮權的唯二妃位,二皇子的生母。
而麵前這人呢?
說好聽點是出雲公主,難聽點就是外邦異族,化外之民,連大周子民都不是,算個什麽東西?在周熠眼裏,宮女出身的更衣選侍都比她強,最起碼都是正經良家子出身。
誰給她的勇氣,拿熙妃跟自己試探?
果真是異族外民,狹隘狂妄又愚蠢。
“陛下……”
見他麵色突變,容貴人心下一沉,頓覺不妙,小臉瞬間煞白,眼一眨,長睫掛上幾滴淚水,楚楚可憐瑟縮在地。
“嬪妾說錯什麽了嗎?”她怯怯問著,又俯身趴在地上,“陛下恕罪,嬪妾知錯,妾不該提熙妃娘娘的,妾知錯了……陛下您別生氣。”
“陛下,對不起……”
見她模樣可憐,回憶起這段時間她的殷勤侍奉,再加上對她樣貌確實喜愛,周熠準備出口的訓斥又吞了回去。
沉默片刻,最終隻冷淡說了一句,“若是真心想學,朕找個畫師教你,熙妃事務繁忙,無事別去打擾她。”
“嬪妾知道了。”容貴人跪在地上喏喏應是。“多謝陛下。”
“行了,起來。”
周熠抬抬眼皮,好心情散盡,也懶得跟她多說,“就寢吧。”
“是。”
容貴人連忙從地上起身,麵上還帶著未緩過勁的蒼白,眼裏噙了幾分淚意,扯著衣袖走到他身邊,不安看他。
“怎麽了?”
“您別生嬪妾的氣……”
“唉……你啊。”
見她這樣,周熠心又軟了幾分,無奈地主動起身將人攬住,兩人一起倒在床榻上。
……
次日清晨,容貴人撐著酸軟的身體早早起來,侍奉周熠洗漱穿衣,用過早膳,送對方出門離去,她這才鬆了口氣,收起麵上柔弱溫婉的笑意,懊惱不已。
“婉心,這次我失策了,沒想到皇帝這樣冷心冷情的男人,竟對熙妃真有幾分情義。”
她拉著身邊的婉心,百思不得其解,“熙妃除了貌美,看著沒什麽強處,入宮也才不過四年……她是怎麽做到的?”
“難道皇帝真吃救命之恩這套?”
婉心不敢吭聲,低頭扶著自家公主回房,容貴人也沒指望從她這得到答案,不過隨口一說罷了。說完坐在床邊想了片刻,幽幽歎氣。
“罷了,是我太過得意忘形,被幾天好日子迷昏了頭,受個教訓倒也不虧。”
就是原本定好的計劃全部得改了。
她打定主意,扯開被子又沉沉睡下。
第二日請安,眾人發現容貴人變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那種奇怪感覺,讓大家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打量著低頭竊竊私語起來。
容貴人在婧月下手的位置,坦然端坐著,對眾人的視線恍若不覺,隻微笑著同婧月說話,語氣謙卑,還隱約有幾分小心討好……
討好?
眾人忽然驚覺,發現不對勁在哪裏了。
她怎麽回事?怎麽忽然討好起熙妃了?
最近也沒聽說她們兩個發生什麽啊?
剛坐下就被熱情扒住的婧月也是同樣迷惑。一邊隨口應付著,一邊腦內思索。
容貴人這段時間的表現,所有人都看在眼裏。表麵上她是溫柔羞怯惹人憐愛的小白花,實則傲氣十足誰都看不上,和後宮眾人都保持著溫和又疏遠的社交距離。
今天怎麽忽然轉性了?
低頭抿了一口茶水,躲過容貴人閃亮期待的目光,婧月心裏有點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