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玉嫣趕忙推著路千寧往前走兩步，「外婆喊你呢，快去。」
    路千寧走到床邊，看著床上上了年紀一片滄桑的老人，伸出的手爬滿了褶皺，她下意識的握住了老人的手。
    「外婆？」她聲音很輕。
    但隻此一聲，就讓汪老夫人淚眼朦朧。
    「我的囡囡回來了，小柒，你看見了嗎，囡囡回來了……」
    安靜的房間裏，她聲音裏的顫音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路千寧被她拉著坐在床上，掙紮著要起來。
    汪玉嫣趕忙過來攙扶著她，路千寧本也想攙扶一把，奈何被她緊緊抓著雙手。
    「囡囡，你跟外婆說兩句話，但不要太久，外婆的身體不太好。」汪玉嫣輕聲交代路千寧。
    路千寧點了點頭，然後汪玉嫣就示意一旁的下人離開了。
    第一次見麵，就被對方拉著手，言語間眼眶發紅，路千寧有些不知該說什麽。
    汪老夫人靠在床頭，指了指床頭的櫃子說，「你打開裏麵。」
    路千寧照做，拉開抽屜，裏麵是個小相冊，還有一對雕刻著龍鳳圖案的小金鐲子。
    小相冊裏是無數的照片，從她剛出生那天的就有。
    還有幾張一個跟她長相約莫五六分相似的女人的合影。
    女人留著長馬尾，笑意間眸光透著幾許神采奕奕。
    頗有幾分商業女強人的派頭，在那個年代十分的氣派。
    但那雙眼睛裏染著不易察覺的溫柔，倒映著小肉團子的身影。
    「以前，你的媽媽有多麽的強大，後來你走了以後，她就有多麽的崩潰，你是她的命啊，終歸她沒等到你回來。」
    汪老夫人淚如雨下，抬起手給路千寧攏了攏亂了的長發，指腹順著她的額頭輕輕往下摸。
    「你跟你媽媽長得真像。」
    路千寧垂眸看著那些照片，任由汪老夫人在她身上尋找著母親的痕跡，發泄著這些年內心的思念和焦急。
    約莫十幾分鍾後，汪玉嫣就進來了，給路千寧使了個眼色，然後坐到汪老夫人身邊，「媽，囡囡回來了，以後不會在走了，您別太激動了，她也是做了很久的飛機過來的，先讓她休息一下，等會兒吃晚飯了，您在多問幾句，行嗎？」
    汪老夫人擦了擦眼淚，衝路千寧揮揮手，「好，去休息。」
    汪玉嫣起身就帶著路千寧出去了。
    偌大的客廳燈火通明，複古色的裝修有幾分年代感。
    路千寧被汪玉嫣引到最後邊的房間坐下，「這是你媽媽生前的房間，以後你就住在這裏吧，這兒還有好多東西是你媽媽留下的，你外婆不讓動。」
    「知道了，小姨。」路千寧打量著房間，衝汪玉嫣笑著點頭。
    半晌，汪玉嫣輕歎一聲說，「你有時間多在家裏轉轉，你外婆那兒每天吃飯的時候你過去送點兒吃的，陪她說幾句話就行了，她不適合太激動了。」
    聽這意思，汪老夫人是不能出來吃飯。
    猶豫了片刻，路千寧說道，「要不要送外婆去醫院看看？」
    汪玉嫣果斷搖頭，「醫院這麽遠，她身體哪裏禁得起這麽折騰？」
    那倒也是，仔細想想他們在醫院回來耗費了好長一段時間。
    「那，不然就把醫生請到家裏來呢？」路千寧看不下去就這麽讓汪老夫人在家裏耗著。
    她這話一出，汪玉嫣怔了幾秒，打量著她好半天，忽然問，「我還沒來得及問你呢，你……過的怎麽樣？」
    她突如其來的問題帶著幾分打量和試探，原本聊得好好的氣氛驟然就被截斷了一半。
    路千寧不自覺的皺起眉頭，本能的回答，「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公司職員。」
    「我就說，你大概是不懂把醫生請到家裏來，需要多大的費用吧，我聽說你在江城來的，那地方寸土寸金，鴿子窩大都能賣幾十萬，但這兒可不一樣，因為路途遙遠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
    汪玉嫣這意思就是，把醫生在醫院裏請到家裏要花費很多錢。
    他們家，現在沒那麽多錢。
    「其實，你外婆的病就是心病，你媽媽去世了以後她人就不好了，早前我們帶她檢查過，就是老毛病了，醫生建議回家來好好養著，沒必要來回跑，折騰了。」
    路千寧聽不下去了，幹脆就不說話。
    捉摸著改天私下找個醫生過來給汪老夫人看看。
    「你結婚了嗎？」汪玉嫣又問。
    路千寧搖了搖頭，「沒有。」
    她若說結婚了，那還得介紹周北競，她的身份好藏，周北競的身份可不好藏。
    聞言，汪玉嫣笑了笑，又說，「那你在房間裏休息一會兒，一會兒晚飯我喊你。」
    「好。」路千寧目送汪玉嫣離開，然後才在床上坐下，掏出響了好幾遍的手機。
    她回來的路上睡著時，周北競就給她發了好幾次消息，她都沒回。
    這會兒急的開始打電話了。
    她迅速接起，「我到了，就是剛才在說話。」
    「定位給我一個。」周北競鬆一口氣，直接要位置。
    路千寧蹙了蹙眉，又說，「你不能過來。」
    周北競不悅的聲音傳來，「你這是認了親，就不要我們父女了？」
    那端還能聽見跑跑的聲音，咿咿呀呀的，不過聽起來應該是在酒店裏，沒什麽雜音。
    「當然要，隻是這邊情況有些特殊，我跟他們說的是我還沒結婚。」她聲音小的猶如蚊蠅，一是怕別人聽見。
    二是心虛。
    「路千寧！」果不其然，周北競氣節，「你認個親，是真的把我們父女給認沒了！」
    「不是，主要是情況特殊，改天見了麵我再跟你說。」路千寧語氣軟了幾分，央求著。
    周北競輕嗤一聲，「改天是哪天？跑跑推著輪椅帶我去赴約？」
    聽她神秘兮兮，十有八九是狀況突然，她一時半會兒脫不開身。
    讓他們父女兩個在北原市中心的豪華大酒店裏，做尊望妻石，望媽石！
    路千寧被他逗得哭笑不得，方才心底的陰鬱散去了一些，「別貧了，在酒店裏好好照顧跑跑，等會兒我給你發個定位，你想辦法調兩個醫生過來，外婆的身體不是很好。」
    「嗯？」周北競尾音上揚，「這麽窮？連醫生都請不起？」
    就算是平常人家，叫個醫生到家裏來看診，費用就算很高也不至於出不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