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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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言把車停在科技館外的停車場上, 她解開安全帶,就那麽幹幹地坐在駕駛室裏,她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找泡泡和小繁。
    因為林周說, 男人的心就像那海底的針,我們女人是不能看得見的。像他們男人要是玩起心計來,我們女人也是鬥不過他們的。
    古代男人都能寫出美人計、苦肉計這樣的三十六種計謀來了, 現代男人還不把攻心計、離間計等等升級迭代後囊括進去,變成個七十二計嗎?
    林周還說,像則安科技創始人這樣的男人,從白手起家到身家千億的科技巨擘, 他也不能是靠一頭莽幹, 至少得有點兒上不得台麵的手段。
    而且,他又沒有女人。
    這好不容易憑空多出來兩個孩子,還這麽可愛機靈、聰明帥氣,他舍得不跟她爭, 舍得不跟她搶嗎?
    不跟她爭, 不跟她搶,那他將來要是死了, 他那些遺產是要給誰呢?難道是要給他外甥嗎?
    她建議奚言好好思考一下,一個工作狂, 一個卷王, 他為什麽突然願意放下工作這麽有趣的事情, 積極的給她帶起了孩子?
    奚言本來沒想那麽多,還因為這段時間許澤南的幫忙心生了點兒感激。
    結果,林周這麽一分析, 她又覺得有點兒道理。畢竟兩個人分開這麽多年了, 她也不能像當初那麽了解他了, 就算他當年是個很正派的人,現在也不一定是了!!
    林周還說,退一萬步講,就算他現在也像當年一樣是個正人君子,不搞那些暗渡陳倉的事兒。
    但……男人帶孩子,他能帶的好嗎?
    他又沒有帶過,怎麽能帶得好呢?
    奚言決定按照林周說的去做。
    男人帶孩子的時候,女人就在旁邊捧杯茶歇著。
    那……許澤南帶孩子的時候,她就在旁邊看著,當個監工,也當個甩手掌櫃。
    對了,奚言還問林周了。
    要不要找個機會把許澤南領家裏去,告訴父母,這就是泡泡和小繁的爸爸。
    是親爹,不是後爹。
    林周說:“要啊。”
    六雙眼睛監督他,總好過她一雙眼睛監督,看他敢在六雙眼皮子底下耍什麽陰謀詭計。
    一旦他耍什麽陰謀詭計,他們就去向媒體哭訴,曝光他的陰險,叫他公司的股票直接來三十個跌停板。
    退市。
    叫他退市。
    奚言通過安檢,這會兒科技館裏分為不同的賽事場地,人雖然多,但比賽還是挺井然有序的。
    她先給泡泡打了個電話,沒人接。
    奚言懂了,兒子是一頭栽進去了。
    她又給小繁打了個電話,一下子就接通了。不等她說話,小繁便甜甜地喊了一聲:“媽媽。”
    這柔軟甜膩的一聲,就讓奚言恨不得立刻馬上出現在女兒的麵前,抱抱她,舉高高。
    而忘了她剛才才暗暗發過的誓。
    她是來當監工,當甩手掌櫃的。
    “小繁寶寶在哪個比賽區域呀?”奚言隔著聽筒柔聲問。
    “小繁寶寶也不知道呀。”小繁理所當然地回答。
    奚言:“......那哥哥呢?”
    “哥哥和叔叔看比賽呢。”小繁又說:“就是一個無人機繞過障礙物的飛行比賽。就是一個無人機繞著不同形狀的障礙物飛上飛下,小繁覺得挺無聊的,可是哥哥和叔叔好像喜歡得不得了,他們眼睛都看直啦,一眨不眨的。”
    她說完又壓低聲音自顧的跟媽媽吐槽:“媽媽,你找個這個叔叔好幼稚啊,那麽大一把年紀了,怎麽看小學生的比賽還津津有味的呀?”
    “大概是因為……”奚言想了想:“男人至死是少年吧。”
    “男人至死是少年。”小繁咯咯笑:“媽媽說的都對。”
    根據女兒的描述,奚言很快推斷出他們在旋翼賽的場館。她果然在旋翼賽的穿障賽區域看見了對比賽漠不關心,一直在玩自己頭發的女兒。
    頭發玩得鬆散開,牽住小繁手的許澤南,他正如小繁描述的那樣,專注地看著那個小小的無人機在小學生的操控下飛翔、越障、穿透,最終穩穩當當地停下來。
    泡泡站他身旁,就是一個縮小版的他,父子二人如出一轍,神情專注、肩背線條拉得筆挺,酷酷地觀看著比賽進程。
    女兒和他們兩個人的興趣點不同,雖然乖乖的和許澤南牽了手,但看上去卻是悶悶不悅的,玩頭發的空隙,她還掩嘴打了個嗬欠,大概是沒睡午覺,困了。
    “小繁。”奚言快步走過去。
    小繁看到奚言後立刻彎了眉眼,像小月牙一樣。她當下就掙脫了許澤南的手,抱住了媽媽。
    看比賽看的入迷的許澤南卻在小繁鬆開他手的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他偏過頭來尋找女兒的動向,緊接著他看到了單手就輕輕鬆鬆把女兒抱了起來的奚言。
    他想笑,因為他想起來兩個人談戀愛的時候,她一開心突然把他抱了起來的場景。
    就非常大力,非常可愛。
    分開多年,不知道她現在能不能抱得動他?
    應該……可以吧?
    畢竟,他這些年一直都有在積極鍛煉、健身,控製體重。
    比賽還在比,泡泡還在專注地看。
    但許澤南已經不能夠投入而專注地和兒子一起看比賽了。
    他的注意力早已經被奚言吸引過去了。
    她穿著橘粉色的棉服,袖口和領口是一圈橘色偏灰的兔毛,內搭件米色高領針織衫。
    她喜歡這個高度的打底衫,因為她以前和他接過吻以後,就會自己找補說,她可以給他表演個把臉埋進去。
    然後,她就會真的把臉埋進去。
    隻露出兩隻紅透了的耳朵尖。
    其實,她就是害羞了。
    往往這種時候,他就會敞開外套,把她整個人都包裹起來,也包括她紅透了的耳尖。
    藏起來,她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她還穿了條米白純色的九分褲,筆直的腿部線條下露出一小截腳踝,凍得白裏透了粉,他因此主動和她說話:“腿冷不冷?”
    “還行吧。”
    她仍單手抱著小繁,她微微退了兩步,站在離他稍遠的地方,似乎有在刻意保持著和他的距離。
    小繁趴在她的肩頭昏昏欲睡。
    他提出來他來抱孩子。
    小繁的腦袋搖得和波浪鼓一樣動蕩,她趴在媽媽肩上,直說:“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小繁不要。”
    許澤南抿抿唇:“……”
    奚言解釋說,小繁中午沒午睡,困了。小繁困了的時候,除非她不在,否則是一定要黏著她睡覺的。
    許澤南點點頭,挪給她一張椅子。
    和孩子牽手隻是一個小小的突破,爸爸之路任重而道遠。
    看了幾分鍾比賽後,趙覺在和奚言寒暄過幾句以後,就以公司裏還有事先行離開了。
    奚言理解性地和趙秘書揮揮手,小繁也趴在她的肩膀悶悶地說:“昆蟲學家叔叔再見呀。”
    奚言想了想,又側過腦袋問許澤南,他有沒有什麽事情要忙的,如果有的話也可以先去忙。
    許澤南說,他的工作時間比秘書自由。
    奚言便也沒再趕他走。
    兩個人就沒有再對話,沉默著看完了一整場小學+中學的旋翼賽初賽。
    期間有幾道落在她身上打量的視線,奚言裝作沒看見。他本來就是令人矚目的存在,何況他身邊還有兩個長得和他很相像的孩子,她要是是他的員工,也想要多窺探一些老板的世界和生活。
    傍晚了,臨近賽事結束閉館。
    小繁已趴在奚言肩上睡得酣甜。
    奚言從椅子上起身,因為坐得太久腿有些麻,差點兒沒站穩,許澤南下意識地扶了她一把。
    因為知道他隻是下意識的動作,奚言道了聲謝謝。
    許澤南沒再說什麽,而是側過腦袋去和同樣坐姿的泡泡說話。他腳踩在椅子橫杠的高度就剛剛好帥氣。
    許澤南今天本就是領著奚言給他立的任務來的,這會兒自覺地履行任務。
    他彈了彈泡泡手裏捏著的一遝宣傳單頁,眼尾微抬,他問他今天看到這麽多家無人機訓練營,有沒有哪家是想去玩兒的?
    幼兒園的孩子談不上學習和鑽研,但泡泡既然表現出了對無人機的興趣,他自然願意送他去訓練營玩兒。
    泡泡沒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麵無表情地反問他:“鄧秘書說你是他的老板?”
    許澤南沒明白兒子為什麽突然說起這個,他笑了,大方承認:“我是啊。”
    “那我可以跟著鄧秘書學習無人機嗎?”
    原來是見過了專業性的無人機訓練和表演,對青少年訓練營沒興趣了。
    “當然可以。”許澤南抬抬下巴,餘光偏向抱著女兒的奚言,意有所指地說:“但是泡泡的決定也要經過媽媽的同意。”
    奚言聽到了,眨眨眼,沒說同不同意。
    林周的話在她腦中翻來覆去地出現。
    【男人的心,有如海底的針。】
    雖然據她下午的觀察,他暫且沒有表現出什麽不道義的地方,但……還是有待觀察,有待觀察。
    等到許澤南一塊兒上了她的車的時候,奚言才懵懵地問他為什麽要上她的車?
    許澤南:“趙秘書沒給我留車。”
    奚言都無語了,一個秘書不給老板留車,這事兒像話嗎?像話嗎?
    許澤南他也附和她的話:“趙秘書這事兒做的是不太厚道。”
    “算了。”奚言不樂意同他扯:“等會兒我把你放在公交站台,你自己坐公交回去。”
    許澤南:“……”
    奚言果真把車停在了路邊,她雖然沒說話,但許澤南識趣,他該下車了。
    他鬆開身上的安全帶,最後問:“你父親出院了吧?”
    “嗯,出院了。”想起林周的話,奚言覺得有必要多幾雙眼睛監督他:“等我爸身體完全康複,我向他們正式介紹介紹你。”
    介紹介紹他嗎?
    還是正式介紹?
    那是不是說……
    許澤南先是愣了愣,隨後唇角提起個好看的弧度:“好啊,我會好好準備的。”
    奚言不解:“你要準備什麽?”
    許澤南摸了下鼻子:“也沒什麽。”
    就是各方麵都準備準備吧。
    他喜歡做有準備的事情,不喜歡一頭莽撞。
    奚言在他推開車門的時候,從後視鏡裏看到兩個孩子都睡著了。她於是開口喊住了他:“許澤南,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能啊。”
    “按理說,你和我的兩個孩子除了有點兒血緣關係,其他也沒有什麽。從出生到現在,他們六歲了,你一天也沒有在他們身邊過。說你對他們有多深的感情,我也不信。”
    許澤南的呼吸一滯,但還是保持著基本的鎮定和體麵。和他們母子、母女錯過的這幾年,像一把利刃橫在他的胸膛裏,不是說他不提她不提,他就是無所謂的。這其中太多的情緒堆積交織,他已經用最快的速度平衡吸收掉所有的情緒,才表現如今這般勉強翛然。
    是啊,他說對他們有多深的感情,她也不信。
    那要他怎麽辦呢?不如,就讓她把這把利刃往他心裏頭再推得更深一些吧。那麽,她無論是說多傷人的話,他都能接受。
    “你想說什麽?”
    奚言側過腦袋,用她那雙他無論隔多少年都招架不住的無辜眼睛,看向扶著車門的他。
    “所以,一重逢,你就對我的兩個孩子這麽殷勤是為了什麽?”
    “我就不能是......”
    原來是這種問題,許澤南氣笑了。
    他就不能是因為愛她嗎?
    因為愛她,所以才會在一開始不知道兩個孩子是他的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全身心去愛他們的準備。而榮幸之至的是,他恰好是兩個孩子的親生父親。
    “是什麽?”奚言追問卡殼的他。
    “是因為……”脫口而出的話到了嘴邊,他想起她說不喜歡直球,表白的話咽進肚子裏,他說:“當然是因為,偉大而無私的父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