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 1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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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念安和趙佳臻心急火燎地趕到大理寺。
    趙桓熙已經被從牢房裏挪了出來, 躺在寺中一間廂房裏。
    徐念安她們到時,大理寺請來的大夫已經在給趙桓熙診治了。
    趙桓熙人還清醒著,就是麵色差了些, 見到徐念安他便著急又虛弱地解釋道:“我拿銀葉子試了, 銀葉子沒有變色。”
    徐念安見他這會兒了還擔心自己說他偷懶,也是無奈,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道:“不怪你, 銀葉子也不是什麽毒都可以驗出來的。”
    趙佳臻著急地問大夫:“我弟弟怎麽樣?中的什麽毒?”
    大夫道:“諸位不必擔心,不是要人性命的毒,從脈象和症狀來看,也就是些讓人腸胃不寧的藥罷了。調理幾天便無事了。”
    徐念安與趙佳臻包括被驚動連夜趕來的大理寺卿詹鶴都鬆了口氣。成國公世子被殺一案鬧得這麽大, 如果趙桓熙再在大理寺的牢房裏遇害, 那他這個大理寺卿也算是做到頭了。
    大夫去開藥, 徐念安就去問大理寺卿:“詹大人,我夫君此事, 可有查出是何人所為?”
    詹鶴道:“方才已經遣人去查了, 今晚負責分發晚飯的獄卒在飯後稱病回家, 已是消失不見。下頭人正在追捕。”
    不是下毒,隻是放了些讓人腸胃不寧的藥,對方意欲何為?
    徐念安想不通,就對詹鶴道:“詹大人,殺害成國公世子的真正凶犯已經找到了, 明日大約就會有人知會您。今晚可否通融我留下照顧我夫君?”
    詹鶴驚訝:“已經找到真凶了?”
    徐念安點頭:“找著了。”
    詹鶴見她不多說,也就沒有追問, 隻道:“你願意留下, 自可以留下。”
    徐念安謝過他, 他就出去了。
    大夫開了藥方,這大晚上的也沒有藥鋪開門,趙佳臻就使人去殷夫人名下的藥鋪抓藥。
    忙忙碌碌地都安排妥當後,徐念安對她道:“三姐姐,你先回府去吧。祖父不知道醒了沒有,二太太又那樣,說不得二房還要鬧,母親一個人怕忙不過來。三郎這邊反正大夫都說了沒有大礙,藥你也安排好了,我留下來看著他就好了,左右明天也就回家了。”
    趙佳臻看了看床上的趙桓熙,對徐念安點了點頭,道:“好,那明天上午我來接你們。”她過去叮囑趙桓熙好好養著,就先回去了。
    房裏隻剩下徐念安,明理跟著去抓藥了,融冰去廚下弄熱水。
    趙桓熙在床上扭著往後縮,將原本不大的床榻空出一部分來,道:“冬姐姐,你上來躺一會兒吧。”
    “不用,你別亂動。待會兒融冰端了熱水來,我幫你把身子擦擦。”徐念安將他身上的薄被往上拉了拉。
    趙桓熙噘嘴:“你是不是嫌我臭?”
    徐念安手還抓著被子邊緣,聞言就俯下身去,臉湊到他正上方。
    趙桓熙瞧著她仿佛要親上來,身體還難受著,心裏就樂開了花。
    誰知她在離他的臉還有半寸時突然停住,聳了聳鼻尖,嫌棄道:“好像是有點臭。”
    趙桓熙羞惱,伸手就抱住了她。
    徐念安笑著道:“別鬧了,你病著呢,這樣壓著你你會不舒服。”
    “那你躺我旁邊。”趙桓熙不放手。
    “待會兒融冰進來了。”
    “進來就進來,我們就躺著說說話而已,又不做旁的,有什麽要緊?”
    “那好吧,你先放開我。”
    趙桓熙放了手,徐念安脫了鞋爬到床上,在他讓出來的位置側著身子躺下,趙桓熙分一半被子給她。
    “你現在覺得如何了?難受嗎?”兩人麵對麵,徐念安問他。
    “吐完之後好多了。”趙桓熙在被中握著她的手,眼角還帶著方才難受流淚時留下的緋紅色澤,道:“冬姐姐,腹痛剛開始發作時我好怕,我以為我要死了。”
    “怕死了就見不到母親姐姐和我了嗎?”徐念安問。
    趙桓熙點點頭,補充道:“還怕你這麽年輕,卻要給我守一輩子寡,那也太苦了。”
    徐念安看著他,輕聲道:“你就是個傻子。”
    “冬姐姐,府裏發生何事了?方才我聽你和二姐說祖父和二嬸嬸什麽的,出什麽事了嗎?”守寡的話題不太美好,趙桓熙知道自己不會死,也就不願去想了。
    徐念安遲疑著要不要告訴他。
    “冬姐姐,你就告訴我吧,不要再把我當成需要你遮風擋雨的弟弟看待了。祖父若是出事,我就是娘和你唯一能倚仗的人了,我需要知道那些事,事到臨頭,我才能知道該怎麽做。如果你和娘還和以前一樣,不好的事情都瞞著我,我永遠都擔不起事。”趙桓熙認真道。
    徐念安聞言,也就沒再瞞著他,將整個案子和國公爺昏倒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趙桓熙聽完,垂著眼瞼很久都沒有說話,再抬眼卻也隻問了一句:“祖父他沒有大礙吧?”
    徐念安道:“我不知道,祖父剛暈過去,大夫還沒來,大理寺來人說你中毒了,我和三姐就趕過來看你了。”
    趙桓熙翻過身躺平,看著帳頂,道:“祖父他十幾歲就跟著曾祖父上戰場,打了幾十年的仗,最疼愛的兒子也折在戰場上。臨到老,卻還要遭遇這些事,這到底是為什麽?”
    “因為他沒娶著一個長命的能替他教養兒女打理中饋的妻子。”徐念安道。
    趙桓熙回過頭來看徐念安。
    “不管男人在不在家,後院都是女人的一畝三分地。而當男人不在家時,女人甚至連前院的事情也要管到。如祖父這般常年在外征戰的武將,對妻室的要求其實要比尋常公侯人家娶妻高很多。你的親祖母早逝,繼祖母不說也罷,好在後麵這十多年有你母親不偏不倚地幫忙料理中饋,如若不然,靖國公府隻怕連如今的局麵都沒有。”
    徐念安說著,抬眸看著趙桓熙問道:“三郎,你心中有無一刻如二太太般怨恨過祖父,覺著他處事不公?”
    趙桓熙搖頭:“祖父他早年征戰遼東,把鐵勒打得七零八落,多年不敢進犯邊境一步。卸甲回京後,又憑功勳進位中軍都督府左都督。男子一生有這樣的作為,已是鳳毛麟角難能可貴了。我又怎能因為他是我祖父,他的每個決定都與我息息相關,就要求他在處理內宅事務,對待子孫問題上也做到公允公正盡善盡美呢?人無完人,祖父他在我眼裏的形象,已經很完美了。”
    “若是祖父能聽到你這番話,一定會覺得很安慰。”徐念安溫聲道。
    靖國公府,敦義堂。
    殷夫人,趙佳臻和向忠都緊張地看著禦醫在那兒給國公爺望聞切。
    禦醫仔細地診過脈,回身問幾人:“國公爺日常可有頭痛之疾?”
    向忠忙道:“國公爺偶有眩暈頭痛的症狀。”
    禦醫道:“頭風之症,可大可小,從脈象上看,國公爺現今是氣滯血瘀,雖無性命之憂,但也萬不可再動武操勞了。日後還是要平心靜氣仔細調養。”
    幾人聽說國公爺暫無性命之憂,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送走禦醫之後,殷夫人趙佳臻和向忠守著國公爺,藥煎好後給他灌了一次。寅時剛過,國公爺醒了。
    殷夫人和向忠年紀在那兒,熬不住都打起了瞌睡,是趙佳臻第一個發現國公爺醒來的。
    她忙去推醒殷夫人和向忠,三人一起湊到床邊。
    “公爹,您感覺如何?”殷夫人看著床上因病而顯得虛弱蒼老的國公爺,內心有些焦灼。
    “我這是怎麽了?”國公爺還沒搞清楚狀況。
    “您方才暈過去了,請了張禦醫來瞧,說您是頭風之症,不能動武操勞,要怡情養性好生調理。”殷夫人道。
    國公爺沉默一瞬,問:“什麽時辰了?”
    趙佳臻接話道:“祖父,現在剛過寅時。”
    國公爺掀被起床,道:“過一會兒該去上朝了。老大家的,你帶佳臻回去休息,我這兒沒事了。”
    “公爹,張禦醫說您不可再勞累了,要不今日向朝廷告個假吧。”殷夫人真是怕他有個好歹。
    向忠附和。
    “桓熙還在牢裏,今日要把事情解決。放心,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心裏有數,無礙的,回吧。”國公爺道。
    殷夫人聞言,便帶著趙佳臻行禮離開。
    國公爺在向忠的伺候下粗略地洗漱過,一邊穿戴一邊道:“速速派人叫老二回來。”
    向忠應下。
    國公爺穿戴整齊了,就要出門。
    向忠提醒道:“國公爺,時辰還早。”
    國公爺看看外頭黢黑的天色,道:“不早了,要先去一趟順天府尹家。”
    辰時初,宸極殿。
    皇帝一邊聽著大臣們上奏各類事宜一邊下意識地捋了下胡須,下巴上傳來一陣細痛,這才想起昨晚一句話惹惱了那小野貓,被她撓了一下還不算,伸手過來將胡子都薅下來幾根,真真是膽大包天!
    可就是這樣的膽大包天,卻讓他跟著了魔似的欲罷不能,再看宮裏其他恭敬順從的妃嬪,都覺著索然無味了……
    “皇上,臣聽聞昨夜趙桓熙在大理寺被人投毒,可見大理寺監管不嚴,臣請求將趙桓熙提交刑部,由刑部來主審臣之子被害一案。”
    皇帝正想入非非,冷不丁被成國公打斷了思緒。
    他抬眸向下頭看來,便見大理寺卿詹鶴急急地出來稟道:“皇上,趙桓熙並非被人投毒,隻是吃壞了肚子,臣正在追查此事。”
    “吃壞肚子難道就不影響審案進程了?皇上,臣請求將趙桓熙提交刑部,早日還臣一個公道。”成國公再次上奏。
    “不必再動歪心思了,凶犯不是我孫兒桓熙。”靖國公出列,向皇帝稟道:“皇上,成國公世子被害一案,真正的凶犯已經被順天府抓到,正羈押在牢中。”
    成國公驚詫。
    皇帝看向順天府尹,問:“此事當真?”
    順天府尹吳文龍出列道:“回皇上,確有此事,凶犯名叫伍魁,自己交代的殺人罪行,動機和作案細節都對得上。”
    “靖國公,莫不是你買人做替罪羊?”成國公怒問。
    靖國公冷眼看他,道:“真正的凶犯找著了,成國公不喜反怒,我看你比起為兒子報仇,更想借兒子之死對付我吧?”
    “你簡直……”
    “夠了!一個案子整天到朕麵前來吵吵,是你成國公世子之死堪比國家大事?還是你成國公覺著珍妃在後宮,朕就一定得為你的家事作主?”成國公話剛開了個頭,皇帝便不耐煩地打斷他道。
    成國公心頭一驚,忍下不甘俯首道:“臣不敢。”
    皇帝俯視著他,表情語氣都很冷漠:“念你初經喪子之痛,也是不易,這回就不與你計較了,下不為例。”
    “是。”
    皇帝已經等不及了,見無人說話,馬上起身道:“散朝!”
    大臣們陸陸續續地往宮外走,成國公能感覺到不少不懷好意的視線隱晦地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
    他內心氣憤又惶恐,聽說昨天珍妃居然被皇上下令掌摑了,就因為姓柳的那個賤人。今日皇帝在朝上對他又是這個態度……
    難不成,他進宮十來年一直順風順水的妹妹,這回竟要栽在妙音娘子這條陰溝裏麵?
    想到這一點,他沒去順天府,而是急匆匆回了家,招來心腹問道:“我叫你去查那妙音娘子的底細,可有查到了?”
    心腹道:“屬下正要稟告老爺,據查,那妙音娘子一開始是在京都茶樓裏賣茶點的,根據那茶點查下去,發現這茶點在杭州很有名,而且隻有百年老店七遇齋會做。屬下派人去杭州七遇齋一打聽,得知那掌櫃的長女五年前離家出走,至今不知所蹤。據知情者形容,七遇齋的大小姐隨母姓,姓柳,擅彈琵琶豔名遠播,這些都與那妙音娘子十分吻合。”
    成國公目光陰狠,道:“再去查探,若姓柳的果真是七遇齋的大小姐,你知道該怎麽做。”
    心腹俯首道:“是。”
    既然真凶已經抓到,大理寺自然沒道理再羈押著趙桓熙,國公爺一下朝就去大理寺領人。
    趙桓熙昨晚今早都喝了藥,感覺好多了,和徐念安一走出廂房門,見祖父麵色灰敗地站在大理寺院中和詹鶴說話,忙上前向兩人行了禮,關切地問國公爺:“祖父,您身子如何了?”
    國公爺看著蒼白虛弱的孫子眼中那宛若實質的關切,心頭一暖。不管如何,至少還有一個孫子是真心關心他的。
    “祖父沒事,此番你受罪了,回家去好生養著吧,你母親正擔心著呢。”他溫聲道。
    趙桓熙答應著,和徐念安一道出了大理寺,正遇上駕車來接他們的趙佳臻,三人高高興興地帶著丫鬟仆役回了靖國公府。
    回去之後又是好一番忙活,陸豐徐墨秀以及錢明等人聽聞他出獄又病了,一窩蜂地湧來看他。
    趙桓熙被煩了兩日,清靜下來後才想起來,“哎呀,冬姐姐,我忘了使人去跟尚先生和璩老說一聲我沒事了。”
    徐念安抿唇笑:“一早替你使人去說過了,尚先生和璩老都叫你好好養著,還說過幾日要親自來瞧你呢。”
    趙桓熙安下心來,過來抱著徐念安道:“冬姐姐,你這樣周全又能幹,總覺得配我是低嫁了,你應當配一個像我祖父那樣有大能耐能建功立業的男子。”
    “那好辦呀,我們就按原先約定好的,成婚滿三年就和離,然後你再給我找個有大能耐的能建功立業的男子讓我再嫁。”徐念安道。
    趙桓熙瞬間翻臉:“想都不要想,你嫁了我就是我的人了,這輩子都是。我死都不和離,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