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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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桓熙練完武回來沐浴時, 發現自己胳膊上居然有了些肌肉的弧度。他十分得意,沐浴完便想去徐念安麵前顯擺。
    他來到左次間門外,將頭一探,發現徐念安和明理宜蘇坐在碧紗櫥內說笑做女紅。
    他去院中秋千上坐著晾了一會兒頭發, 又去紗窗口將頭一探, 宜蘇明理還在。
    趙桓熙不免有些氣悶:這倆丫頭怎麽還不回去睡覺?
    “三郎, 在窗口探著頭作甚, 有事?”徐念安一早便看見了他, 見他二次探頭, 問道。
    “無事, 就看看你們在做什麽。我去讀書了。”趙桓熙悻悻地說著, 來到右梢間自己的書房裏, 一眼看到放在案上的那八本錢明送他的話本子。
    他隨手抽了本, 一看書名《海棠鬧春》。
    “書名倒是有些喜慶。”他嘀咕一句, 坐到書桌後麵慢慢翻看。
    看了幾頁,眉頭疑惑地皺起, 再看幾頁, 跟不理解似的將那段文字來回看了幾遍, 然後眼珠子就定住不動了,繼而雙頰爆紅, 猛地將書合上!
    他緊張地看了眼梢間外頭, 見沒人, 這才鬆了口氣, 抬手擦了把額上的汗, 低頭看到手裏的書, 又像扔燙手山芋一般將它往地上一扔。
    這都……寫的什麽啊?
    他腦子裏一團混亂地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 對麵傳來紗門打開的聲音, 是宜蘇和明理要走了。
    趙桓熙看到徐念安也出來了,頓時老大著慌,六神無主之下將桌上那七本書連同地上那一本一同往書桌下一扔,抬腳踩住。
    徐念安徑直走到他書房中,抬頭一看,見他端坐在椅上,雙頰通紅,額頭在燈光的照耀下細碎晶亮的閃著光,好似出了汗。
    “你做什麽了?怎麽熱得這樣?”她走到他身邊,拿團扇扇他。
    “沒做什麽,就是、就是熱。”趙桓熙口幹舌燥地道。
    徐念安看看四周,窗門都開著,涼風習習,人光坐著斷不會熱成這樣。但是看看書房裏又沒什麽異常,委實不知他怎麽弄的。
    她拿出帕子來給他擦汗,隨著她靠近,一股幽香撲麵而來。
    趙桓熙滿腦子都是話本子上那“把鼻孔向著玉體亂嗅,隻覺氣味如蘭,芬芳撲鼻”,臉上剛退下去些的熱度騰的一聲又上來了。
    他又羞又臊,六神無主之下,竟伸手將徐念安推開。
    一推之下,彼此都愣了。
    趙桓熙直想奪門而逃,可想起腳下踩著的東西,又不能,隻得撇過通紅的臉道:“我沒事,冬姐姐你去睡吧,我看……練會兒字也去睡了。”
    徐念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好吧,扇子留給你。”她將團扇放在他書案上,就到對麵去了。
    趙桓熙聽著對麵傳來的窸窣動靜,迅速地抱起桌底下那摞書,在書房裏團團轉了一圈,沒找到可以藏的地方。
    一轉身看到牆邊高大的書架,想著若是藏在最上麵那格,以徐念安的身高絕對看不著。
    他輕手輕腳地把椅子搬到書架頭看了看,甚覺滿意,剛想把椅子搬回書桌後去,一轉身就看到徐念安端著茶壺茶杯站在他書房門口。
    趙桓熙:“……”
    徐念安走進來,將托盤放在他書案上,還沒開口趙桓熙便漲紅著臉辯解道:“是錢明送給我的,我不知道是什麽書。”
    此地無銀三百兩。
    “無妨,這也不是什麽值得羞恥的事情,你不用慌張。”徐念安心情複雜,麵上不顯,安撫他兩句之後便又出去了。
    回到左梢間,徐念安歪在榻上,看著房中那瓶新插的鮮花想心事。
    她當然希望趙桓熙一直跟以前一般不懂男女之事,如此兩人同屋而處,同榻而眠也能少些尷尬。但這顯然是不現實的。
    如今他從別處知曉了這些事,省得她再費心思,不好嗎?反正下次殷夫人再催圓房,也需他配合做戲。
    她翻個身麵朝床裏,又想起以前在市井裏聽到的那些閑言碎語。
    那些閑漢說葷話的時候,總喜歡拿剛開葷的少年人作比,說什麽精力無限,不知節製……
    耳邊傳來紗門打開又合上的聲音,徐念安臥著不動。
    “冬姐姐。”身後傳來趙桓熙的聲音。
    徐念安翻過身來,見他拿著她的團扇,俊臉粉粉地站在紗門內,清亮的眸中卻滿是無措。
    見她翻過身來了,他問道:“冬姐姐,我是不是真的被錢明他們帶壞了?你會不會討厭我?”
    徐念安瞧他這模樣,猛然意識到,這初通男女之事,對他這樣的半大少年來說,也是一大考驗。若此時不能正確地看待此事,日後許是便會在這上麵栽跟頭。
    本來這事理應由他父兄教導他,可他父兄與他關係皆不好……且就他爹那般寵妾滅妻的,真要他教導,怕不是好的都給教成壞的了。殷夫人更是指望不上……
    徐念安心中暗歎一聲,起身跪坐在床上,捋了下披散的長發,對趙桓熙道:“你過來。”
    趙桓熙磨磨蹭蹭地挪到床邊。
    徐念安拍拍麵前的涼席,道:“上來。”
    趙桓熙脫了鞋爬上床,在她對麵老老實實地盤腿坐下。
    “你為什麽說被錢明帶壞了?”徐念安問他。
    趙桓熙目光躲閃,低下頭小聲道:“我看了……看了那種書。”
    “那書上寫了什麽?”
    趙桓熙愣了下,紅著臉抬頭,眼神閃爍:“我、我能說?”
    “你我這夫妻雖是假的,但假的也是夫妻,夫妻之間,沒有什麽不可說。”徐念安道。
    趙桓熙聞言,低頭捏手中團扇的手柄,支支吾吾:“就、就寫一對男女,在船上,無、無媒苟合。”
    徐念安強自按捺住心中羞赧之情,隻問:“你覺著他們該如此麽?”
    趙桓熙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
    “這不就得了?書許不是好書,但你卻知道好壞,哪裏變壞了?”徐念安道。
    “冬姐姐不嫌我看了這種書嗎?”趙桓熙問。
    “隻消你不照著書上去學,隻是看過,我嫌你做什麽?”
    趙桓熙忙道:“我斷不會照著書上去學的,他們都不知廉恥。”
    徐念安點頭微笑:“你是個好的。有些人便做不到你這般,一旦看了這種書便興致勃然,隨意與家中外頭的女子胡來,殊不知圖了一時痛快,身邊卻無一人會真心待他了。”
    趙桓熙琢磨她這話,問道:“所以說,女子其實是不喜男子三妻四妾的?”
    徐念安道:“那是自然。男子是人,女子也是人,心性能有多大差別?男子不能接受女子紅杏出牆,女子又怎能接受男子三妻四妾呢?不同隻在於,大部分情況下,女子勢弱,便是心裏不能接受,表麵也要裝作能接受。隻不過裝的終究是裝的,相敬如賓的表麵之下,真實的夫妻情分隻剩多少,也隻有女子自己心裏知道了。”
    趙桓熙黯然道:“便如我爹娘一般。”
    徐念安伸手點了他額頭一下。
    趙桓熙懵然抬眸,卻聽徐念安道:“才不與你爹娘一般呢,你娘是個驕傲之人,連裝都懶得裝。她有多厭憎你父親,你看不出來嗎?”
    趙桓熙無言以對。
    “所以你日常也不必猜疑我是不是討厭你了?因為我也懶得裝,若是我討厭你了,必定讓你看出來。”徐念安道。
    趙桓熙湊近道:“若是冬姐姐真的懶得裝,那你對我這麽好,是不是……有點喜歡我?”
    徐念安雙頰霎時紅透,舉手做要打他狀,嬌斥:“你渾說什麽?”
    趙桓熙笑著抬手來擋。
    徐念安看到他手背上的傷口,拉過他的手仔細瞧了瞧,道:“天熱,以防萬一,還是要上藥包紮的好。”說著便下床去拿藥膏和布帶。
    趙桓熙也滑下床,坐到燈光明亮的桌邊。
    徐念安給他上藥時,他又一縮一縮地假裝害疼。沒想到這次徐念安卻不給他吹了,還打了他一下,瞪眼道:“你再裝!”
    趙桓熙覺著女子真是不可捉摸,明明上次還肯吹的,這次便不肯了。
    次日一早,將趙桓熙送出了門,徐念安來到嘉祥居。
    殷夫人見她頭上戴了一套從未見過的琉璃與絲絹做成的頭飾,問道:“這發飾哪兒來的?”
    徐念安道:“是昨日三郎在相國寺給我買的,母親覺著可好看?”
    殷夫人笑道:“好看歸好看,總沒有那麽貴重,在家戴著玩玩吧。”
    “是。”
    殷夫人又道:“我早上忙,老太太免了我的問安,你得自己過去了。仔細不要叫人在禮數上拿住了把柄,若有為難事,便說要回來問過我才行。”
    徐念安乖巧應了,在殷夫人的目送下離開嘉祥居去了令德堂,路上遇見去問安回來的二房與三房,見了一番禮。
    到了令德堂,四房五房和秦氏韋氏都在。
    徐念安進門給老太太行禮,剛直起身子,四太太便嗆聲道:“你婆母晨間忙是因為要主理中饋,不知道你又忙些什麽,竟來得比你兩個有孩子要照料的嫂嫂更晚,莫不是沒把祖母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