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 1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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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姝嫻出嫁這日不是休沐日, 雖然殷夫人按照府裏其他嫡女出嫁的慣例給她置辦得還算風光,但國公爺並未告假回來。
    五房覺著麵上無光,特意派了人去請國公爺回來, 國公爺說有事走不開, 到底是沒回來。
    何夫人很不滿,暗自跟自己的女兒咬耳朵:“還以為五房在國公府多受老爺子的寵,結果這孫女出嫁老爺子都沒回來看一眼, 金氏不愧是姓金,光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何家四姑娘何雪桐道:“娘還有空介意她受不受寵?這可是國公府出來的嫡小姐, 下嫁到咱們家,您還是想想如何與您這位身份高貴的兒媳婦相處吧?”
    何夫人點了何雪桐一指頭, 道:“什麽下嫁?那不是她自己湊上來的?管她是公府還是侯府出來的,到了咱家便是我媳婦,她敢在我麵前跳一個看看?”
    何家吹吹打打地把趙姝嫻接走後, 殷夫人回到嘉祥居,往正房裏一坐,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眉目舒展地感慨:“府裏又清靜不少。”
    徐念安和趙佳臻在一旁吃吃而笑, 這時芊荷進來報道:“太太, 我們安排在外頭盯著閻家那邊的人回來說,閻家大郎去順天府遞狀子告狀了!”
    殷夫人猛的直起身來,目光炯炯,道:“快, 讓蘇媽媽找上次為倪家保媒的媒婆,明日便去倪家退親!再派人去把秦氏給我叫來。”
    芊荷下去後, 殷夫人看向一旁的趙佳臻, 憐惜又歉疚:“若是我兒當初能有這般機緣, 該多好。”
    “娘,都過去了,別總放在心上,我現在不是挺好的嗎?現在能把佳容救出來,就算是彌補了當年女兒的遺憾了。”趙佳臻明豔地笑道。
    殷夫人歎了口氣,與兩人說了幾句話,丫鬟便報說秦氏來了。殷夫人讓趙佳臻和徐念安去次間,傳秦氏進來。
    自從公爹趙明坤被國公爺趕走以後,秦氏來見殷夫人心裏總是七上八下的。一是因為靠山走了,二是因為她曾經借龐黛雪害過趙桓熙。如今長房殷夫人一人獨大,要收拾她這樣一個庶媳不費吹灰之力。
    這般想著,她愈發屏氣寧聲起來,行過禮後乖乖站著,等殷夫人吩咐。
    殷夫人看見她就來氣,若不是嫌礙眼,恨不得天天叫她來站規矩。
    她將茶杯往桌上一頓,冷聲道:“佳容要和倪家退婚,沈姨娘說當初倪家送來的聘禮是你們公爹收著的。他沒拿到我院子裏來。明日之前,你們把這聘禮送到我院裏來,明日去倪家退親時好一並帶過去。”
    秦氏驚訝失聲:“退親?為何?”
    殷夫人瞪她一眼,微微拔高聲調:“這是你該問的?”
    秦氏忙低下臉,眼珠子有些慌亂地咕嚕亂轉,遲疑道:“佳容、佳容的聘禮,也未放到我們手上啊……”
    “沒放到你們手上,也沒送到我這裏,你公爹吃了?你們不拿也成,到時候貪墨庶妹聘禮的名聲傳出去,若是影響了什麽,可怪不得旁人!”殷夫人冷淡地說完,不想多看她一眼,叫她退下。
    秦氏又氣又急,在慎修院焦躁不安地等到趙桓朝下值回來,屏退丫鬟關上房門對他道:“殷夫人說要佳容和倪家退親,明日就退。”
    趙桓朝也是吃了一驚,問:“為何?”
    “不知道,她不讓我問。而且她還要我們把倪家下給佳容的聘禮吐出來,說明日去退親時還給倪家。”秦氏道。
    “這如何吐得出來?”趙桓朝濃眉緊皺,別的不說,自兩家定親之後,他借著倪家的關係在城北那家倪氏表姐夫開設的賭坊裏投了不少銀子,若此時兩家崩了,這銀子還想拿回來?
    “不成,絕對不能讓他們退親,我去一趟倪府。”趙桓朝心事重重起身出門。
    倪家正因為閻氏狀告倪家大郎打死原配一事焦頭爛額,倪家大郎外出托關係,趙桓朝沒見著人,撲了個空,回家後便對秦氏說:“你去一下沈姨娘那裏,就說若是她們敢趁父親不在家與倪家退婚,她沈家從今往後的日子,就沒那麽太平了。”
    “萬一她鬧起來怎麽辦?”秦氏有些擔心。
    “沈氏膽小怯懦,入府十餘年,你何曾見過她大聲說話?去便是了!”
    秦氏遲疑:“若是被殷夫人發現了……”
    趙桓朝心煩,不耐煩地斥道:“你不會悄悄地去嗎?”
    秦氏遂趁夜深人靜,悄悄去了沈姨娘房裏。
    一開始她還好聲好氣勸沈姨娘不要讓佳容和倪家退親,沈姨娘隻不理她。她見不成,便搬出趙桓朝教她的那一套,拿沈家來威脅沈姨娘。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是人?剛才秦氏在勸沈姨娘把佳容嫁到倪家去時沈姨娘已經忍到極處,如今再一威脅,沈姨娘頓時就爆發了,跳起來就把秦氏抓了個披頭散發萬紫千紅,邊撕打她邊罵她黑心爛腸。丫鬟們拉架的拉架,吵罵的吵罵,廂房裏一時熱鬧非常,把殷夫人給驚動了。
    殷夫人一來,沈姨娘便哭著撲到她腳邊跪著,把秦氏來威脅她的話說了個一五一十。
    殷夫人冷笑連連,讓丫鬟把沈姨娘母女扶回屋去休息,將秦氏帶到自己院中,令人去叫趙桓朝過來。
    趙桓朝急匆匆趕到嘉祥居,見秦氏披頭散發滿臉是傷地跪在廊下哭。他強忍怒氣,進屋向殷夫人行禮。
    殷夫人也不與他廢話,開口便道:“秦氏身犯不順父母,多言二條,可以休棄了。”
    趙桓朝一驚,問道:“不知夫人此言何出?”
    殷夫人道:“我與她說過,要佳容與倪家退親,她卻去威脅沈姨娘不許佳容和倪家退親,此為不順嫡母。她一個做媳婦的,多嘴長舌管到小姑子的婚事,還敢威脅府裏的姨娘,此為多言。我解釋得可還算明白?”
    趙桓朝頭皮發麻,握緊雙拳道:“此中怕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是沒有的,我看你想要忤逆倒是真的!”殷夫人冷冷地瞥了眼趙桓朝,“我給你一天時間,若是後日,秦氏還未被休,我便使人去官府告你忤逆。該如何抉擇,你自己看著辦。”
    趙桓朝帶著秦氏回到慎修院,秦氏見他悶不吱聲地坐在那兒,忍不住哭著上去打他,道:“自我進門來,所做的樁樁件件都是為了你,若非如此,殷夫人如何會這般討厭我?難不成你還真想聽她的話休了我?若是把我休了,公爹和姨娘都不在,孩子們卻依靠誰去?還不是任人磋磨……”
    趙桓朝一把抓住她的手,焦頭爛額:“我何曾說想休你?隻是如今人被架在火上,由得我選擇麽?父親又不在家!”
    趙桓朝是真的不想休了秦氏。趙佳臻和李梓良和離後,定國公府暗中攛掇中軍都督府裏的人給他穿小鞋,他日子已經很不好過了。秦家雖然不是什麽世家,但大小是個助力,而且他後院也需要秦氏打理。若將秦氏休了,助力成仇不說,家裏還會一團亂。
    “你不想休我那你倒是去求人啊,去求國公爺,求老太太,總有人治得了殷夫人。”秦氏哭著道。
    趙桓朝思慮著道:“老太太如今這狀況,是不會管長房的事的,隻能去求祖父。我現在去。”
    說著他便出了慎修院,一路來到敦義堂前,問明國公爺此刻就在堂內,求見國公爺。
    看門的去了沒多久,向忠來了,有禮而疏冷道:“桓大爺請回吧。國公爺說了,長房有主母,有事找主母便可。”
    趙桓朝頓覺心頭一陣冰涼,仿佛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在這富貴煊赫的靖國公府中,自己到底身處什麽地位。
    失魂落魄地回到慎修院自己的房中,麵對秦氏期待的眼神,他搖了搖頭,在桌旁坐了下來。
    秦氏用帕子捂著臉大哭起來,邊哭邊道:“你將我休了,我還怎麽活?”
    “若不休你,殷夫人真的一紙訴狀遞到官府告我忤逆,中軍都督府的職位肯定保不住,前途也別想要了,你跟著我,又能怎麽活?”趙桓朝表情麻木道。
    秦氏驚詫地瞪大淚眼看著趙桓朝。
    趙桓朝也看著她,道:“明日我送你回秦家,和秦家二老說明緣由。你暫時呆在秦家,我會寫信給我父親,待我父親回來,我便去接你。”
    秦氏知道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忍不住又是一陣大哭。
    次日上午,趙佳臻和徐念安來到殷夫人房裏,聽她說了這事,都驚呆了。
    趙佳臻回過神來後,歎氣道:“秦氏是看沈姨娘母女這十幾年來不聲不響逆來順受慣了,以為是個好拿捏的,沒想到會觸這麽大的黴頭。”
    “女子本弱,為母則強。這句話用在沈姨娘身上,是一點都沒錯。”徐念安道。
    殷夫人四平八穩道:“早就看秦氏不順眼了,她若安分做人,倒也罷了,偏撞我手裏來,我還收拾不了她?趙明坤自以為帶著杜姨娘躲出去就能逍遙自在了,他叫我半輩子不能安生,我若不原樣還給他,這輩子豈不是白活了?”
    趙佳臻與徐念安互看一眼,心中都道:這老實人一旦反噬起來,也挺厲害!
    上午蘇媽媽與媒婆一道去倪家退婚。倪家家世本不與國公府匹配,如今又官司纏身,再加上趙明坤被支到平涼府的事他們也知道,自覺這樁婚事並不能給他們帶來多少益處,便幹脆地答應了。
    聽蘇媽媽說聘禮被趙桓朝貪了,倪家也沒介意,反正趙桓朝有銀子在賭坊裏,不怕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