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把酒話桑麻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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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烈酒帶著錢一抵達京城, 就去牙行找人看了房子。
京城不愧是縉朝的首都,那瓊樓玉宇、飛簷畫角的閣樓看得陳烈酒目不暇接。
先前他去蘇州府時,蘇州府的畫閣朱樓也很別具一格, 可那重樓飛閣間總是隱藏著一些紅粉青樓,脂粉氣息太濃, 總讓他不喜歡。
來到這泱泱大風、蔚然大觀的京城,走到這八街九陌,填街塞巷, 唐哉皇哉的宅院街道上,陳烈酒感覺對味了。
這才是他家小相公應來該待的地方。
不論是文人墨客繁多的蘇州府還是寧靜安謐的杏花村,許懷謙待在那裏都有一股格格不入的味道。
隻有京城這種繁榮富強民安物阜的地方才適合他,好似他生來就該屬於這種地方一樣。
陳烈酒也不太知道他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但他找到適合他家小相公待的地方了, 心裏特別開心。
唯一不開心的就是,宅子太貴了。
至少他給他家小相公看中的幾處宅子都很貴。
他身上揣著八千兩銀票, 普通的地方他壓根就沒考慮, 挑得都是那種占地麵積寬廣,雕梁畫棟的深宅大院,本以為怎麽著都夠了。
結果一問價格, 起步都要上萬兩。
陳烈酒:“……”這住的是金子嗎?
買不起好宅子的陳烈酒最後沒得辦法隻得把目光放在次一點的宅院上,可這些宅院又太普通了, 而且周圍住的人也太魚龍混雜了,不適合他家小相公。
不像他先前看的那些宅院,周圍住的都是些鍾鼎之家,壁壘深嚴, 無論他家小相公以後當不當官, 住在這樣的地方, 也有利於他的身心。
奈何他沒錢,買不起地段好又漂亮的宅子。
一連在京城裏待了半月,京城裏大大小小的牙行幾乎都曉得他了。
知道有個特立獨行的哥兒手頭緊湊,又非要買地段好的宅院,那手上有房源的房牙們就給陳烈酒介紹了一些年久失修的宅院。
這類宅院地段倒也不差,就是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比如風水不好,住進去的官宦人家或者富裕人家,總是會莫名其妙的會被罷官貶謫或者傾家蕩產之類的擱置了,無人購置。
陳烈酒也不是傻子,他在京城是沒有人脈,可他好歹也是昌南商會的會長,昌南雖然貧瘠偏遠,但也不是沒有在京城裏做生意的。
他朝京裏的商會成員一打聽就知道,他們給他推薦的都是些什麽類型的宅子。
起初他也沒把太把這些房子看在眼裏,抱著就是看看過過眼癮的心態在看,可是後來他看到一處被大火燒過的宅子,有點心動了。
這宅子雖然被燒過,可主題結構都還在,可能擱置了很多年,裏麵曾經被燒過的花花草草又重新長了出來,其中還有一顆大樹,能看出被一些燒過的痕跡,可這麽多年過去,它非但沒死,還鬱鬱蔥蔥地活著,甚至都快把身上被燒過的痕跡給修複了,瞧著就很有生機。
像他養小的小相公,枯木逢春,春風吹又生,好兆頭!
而且它也真的很便宜!
三千兩!
這比他預估的價格要低得多多了。
陳烈酒打聽了一下,這宅子也不是什麽凶宅或者燒死了人的宅子,就是剛開國那會兒,不少南方的豪族遷都京城,不習慣北方的冷,冬日裏燒炭燒多了,就把宅子給燒沒了。
當時用得起炭的都是宅子裏主人家,主人家都被救了出來,可麵對被燒的房子還是覺得晦氣,最後大手一揮又改了住處,這處宅院就被這麽給擱置了下來。
這麽多年過去,宅子裏的好多東西都荒廢了,要重新修繕也是一個大工程,重要的是,這宅子位置也算不得太好,周邊居住的都是一些低階官位人家,修好了,也賣不上什麽價,就一直保持原樣留到了現在。
“買!”打聽過沒有問題後,陳烈酒毫不猶豫地就把房子給買了下來,修葺貴沒關係,他是買來自己住的,又不是買來賣的,自己興修還能按照他家小相公喜歡的風格來規整,再好不過了。
買了房子,陳烈酒就馬不停蹄地召集人馬開始修建房子了。
這個時候,他昌南商會會長的作用顯現出來了,這要擱別人家,光是找人都焦頭爛額了更別說其他的了,可陳烈酒直接在商會裏說一聲,自然就會有懂這行的人商會成員來幫他。
輕輕鬆鬆的就把木材、石料、人手這些給召集齊了,沒兩天宅子就敲敲打打地在翻修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
在他的砸錢下,宅子是一天比一天好看了,錢包卻一天比一天癟。
沒辦法,他這宅子實在是太爛了,除了還保存完好的石頭之類的,其他的一捏就碎,實在沒辦法用了。
他的三千兩就相當於買了個地皮,其他的什麽都要重新建築。
就算再小心謹慎,他也被當冤大頭給小坑了一筆。
怕在他家小相公進京前完不了工,實在沒錢了的陳烈酒不得不想辦法去掙快錢。
他唯一能想到的掙快錢的法子就是去賣仿銀炭的燒製法。
許懷謙說過,銀霜炭的燒製法與他們仿銀炭的燒製法一模一樣,不同的是選材不一樣。
銀霜炭選用的都是上好的香木,而他們的仿銀炭就隻是山上的硬木而已。
隨著永安陳氏仿銀炭在京城大火後,陳烈酒發現京城其他煤炭鋪子裏也出現了別家的仿銀炭。
價格與他家的仿銀炭的價格大差不差,且人家先有銀霜炭的名氣在前,又不需要京城的人親自到永安府去買,大大地方便了京都人士。
論人力物力財力,永安陳氏都不可能比得過這些大家族,陳烈酒相信,過不了幾年他們陳氏宗族的仿銀炭就會被別人給比下去。
與其坐以待斃眼睜睜地看著別人崛起,不如主動出擊地把方法分享出來,有錢大家一塊賺?
而且賣這個燒製法,他也能快速地回籠一筆資金,比他大街小巷地跑著掙錢快多了。
陳烈酒想幹就去幹。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們昌南商會的商會成員們。
先前在昌南的時候,這些成員就暗戳戳地詢問過他,要不要在永安府以外的其他地方開設幾個分窯?
雖說陳烈酒把昌南到杏花村的路給修了,昌南其他州府的人想把木材賣到杏花村去也方便,可是再方便也沒有在本地有個分窯方便不是。
且,就杏花村那一處炭窯,也供應不了多少地方,多一個炭窯,多供應些地方,也能多一份收入不是。
當時他們沒有明確問,陳烈酒也沒有明確給出回複,現在陳烈酒找到商會成員,僅僅隻是向他們問了一句:“會裏有沒有人想要買仿銀炭的燒製法?”
整個昌南的商會成員都顫栗了!
他們為什麽會同意陳烈酒一個哥兒當昌南商會的會長?不僅僅是他大手筆地給昌南修了一條路,還挺眼熱他手中的仿銀炭炭窯和這燒製法。
當然他們也清楚,人家肯定沒有那麽容易答應,但先給他一個會長做,把他哄開心了,以後他有這個想法的時候,還能不想到他們商會裏的這些人嗎?
瞅瞅,這機會不就來了。
陳烈酒不僅僅要在昌南開設分窯,還要賣仿銀炭的燒製法,不消幾天的時間就在昌南商會傳遍了,頓時各路人馬都聞風而動了。
就連陳烈酒自己也沒想到,他就賣個仿銀炭燒製法,不僅出動了商會所有成員,就連昌南官衙都派了人與他交涉。
這法子不僅各路商人想要,官府也同樣想要!
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
這柴就占了第一,可見它的重要性。
朝廷也不是沒有燒炭法,而朝廷的燒炭法都是灰花炭的燒炭法,這樣的炭的燒出來煙大嗆人,很容易引起煤炭中毒,很不利於百姓的日常生活。
而陳烈酒手中的這個燒製法就再好不過了,實用還價廉,主要是它煙小,造成煤炭中毒的幾率也大大降低。
先前陳烈酒不賣法子他們也不好明搶,現在他既然肯賣了,別人買的,他們官府為何買不得。
這下不得了。
昌南商會和昌南官員直接打了起來。
都在一個地方,官府要了,商會肯定就沒錢掙了!
昌南商會大罵昌南官員:“不要臉!不要臉!與民爭利!”
昌南官員何時受過商人的氣,毫不客氣地回擊昌南商會:“唯利是圖!唯利是圖!這仿銀炭隻有掌握在我們官府手裏,才能更好把仿銀炭推廣到百姓手中!”
反正兩波人是你不讓我,我也不讓你,直接在京城的街道上當街打了一場。
然後就被金都禦史給上奏到了朝堂上,正好,這兩年昌南的官員在朝堂上出盡了風頭,早就有禦史看不慣了。
他們當街不顧形象打架的事,讓禦史抓住了把柄,在朝堂上當著皇帝的麵大斥特斥:“身為朝廷官員,居然毫無形象地與商人扭打,有損威嚴!”
昌南的官員們剛被昌南的商會成員給氣了一肚子氣,又被禦史們給這樣罵了一通,同樣不服氣地找了一些禦史在朝堂上給罵了回去:“我們身為地方官,為百姓謀福祉,別說是打架,就算是拚命都行,不像某些人就隻會抓把柄,動嘴皮子!”
他們在朝堂上這麽一吵。
工部、吏部、戶部的眼睛都亮了!
先前吏部和戶部合作要搞地方民生的時候,就遇到一個難題,道路不通!
工部倒是想修路,可戶部拿不出錢,這路修不通,吏部也沒有辦法行動。
事情就陷入了僵局。
現在陳烈酒出售的這個仿銀炭燒製法好啊!永安府能發展得這麽好,就是因為他們仿銀炭大賣,讓百姓看到了希望,同意修路嗎?
要是他們手裏也有仿銀炭的燒製法在手,地方官府燒炭賣炭自給自足,有了銀錢,還怕這路修不起來嗎?
而且這燒炭不像其他原材料難找。
他們縉朝,除了極個別的地方,其他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這樹木了。
而且這炭窯多了,煤炭渣子也多了,工部想要的煤炭渣子路也能鋪設起來了!
工部、吏部、戶部都從中看到了各自部門的利益,重要的是還能還讓他們互惠互利,於是三部的尚書,一起上書為昌南官員說話:“昌南官員此舉大善!”
“若真是能從昌南商人手中爭取到這仿銀炭燒製法,那天下州府都可如永安府那般快速運轉起來,且天下百姓也能早幾年享受到仿銀炭的益處!”
三部這一說話,上頭的昌盛帝也頷首:“不錯。”
縉朝才開國幾十年,又被先帝興文給搞廢了,現在國家需要生機,這仿銀炭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還能回填國家生機,掌控在官府手中再好不過。
皇帝和三部的人都這樣說了,朝堂上也再無反對的聲音。
就這樣,原本等著商會成員來買仿銀炭燒製法的陳烈酒不僅等到了昌南的官員,還等來了朝廷和他交涉的官員。
來的官員還不小,是戶部的侍郎。
陳烈酒多聰明啊,他一聽到戶部也要買他的仿銀炭,立馬就改了口:“這法子既然朝廷想要那我就不賣了,我直接送予朝廷吧。”
戶部侍郎聽到還有不花錢的好事,連連稱讚陳烈酒:“沒想到夫郎還有此等深明大義之風儀!當為當世夫郎之楷模!”
說實話,一開始戶部侍郎得知自己要與之交涉的是一位哥兒時,頗有些不屑。
一位哥兒而已,要不是他手上有仿銀炭的燒製法,那用得著他一個三品官員與他交涉。
現在聽陳烈酒居然不收戶部的錢,那不屑地態度立馬轉了個彎,給哥兒說兩句好話,能替戶部省下一大筆錢財,那他的好話能堆幾籮筐給他。
這位戶部侍郎的態度,陳烈酒當然是看在眼裏的,他也不在乎,世人對哥兒本就多有歧視,他這樣是正常的,他要是不歧視才叫不正常。
可陳烈酒就喜歡別人看不慣他,又幹不掉他的樣子。
聽他說完誇獎自己的話,又笑了:“不過,我還有個要求,不跟你說,我要跟你們上司說。”
叫你歧視我,有功勞也不給你。
戶部侍郎確實傻眼了,他要是不花分文把這個法子拿回去,上司和皇帝的嘉獎是跑不掉了。
但現在陳烈酒擺明了不跟他講,他也沒法子,隻得悻悻而歸,直接將此事上報給了皇帝。
反正陳烈酒隻說了要跟他上司講,又沒說那位上司。
尚書是他上司,皇帝也是他上司,他倒要看看他一個哥兒麵對皇帝能有多大的能耐。
皇帝也沒想到,一介哥兒居然有膽子麵聖,想也沒想地開了口:“宣。”
於是,陳烈酒就這樣以一個哥兒的身份進了宮,踏進了金鑾殿,麵見了皇帝。
比他家的小相公還快了一步。
是縉朝史上第一個踏進金鑾殿的哥兒。
不過,令戶部侍郎失望了,陳烈酒進宮麵聖一點都不緊張,反而還挺興奮啊,皇帝啊,他這輩子還沒見過皇帝呢。
因此,他一走進滿是文武百官的金鑾殿首先就抬頭看了眼皇帝,然後才不卑不亢的跪下去:“草民陳烈酒叩拜陛下。”
滿朝文武和皇帝在看見一襲紅衣的陳烈酒時都驚訝了,這個哥兒跟他們所見的哥兒完全不一樣。
身上一點都沒有身為哥兒的怯懦。
特別是坐在龍椅上的昌盛帝,他是清清楚楚地看見陳烈酒進殿的時候,是先看了他的臉,這才跪下去的。
還真是個膽大包天的哥兒。
尋常百姓看到他,都恨不得把頭放得低低的,他倒好,恨不得撩起他的冕旒好好看看他這個皇帝長什麽模樣。
“陳烈酒?”昌盛帝叫著他的名字,心裏暗暗頷首,倒是挺人如其名的,“你要將燒製法送與朝廷?”
陳烈酒也就是這個時候才知道他能見到皇帝還是托了那位戶部侍郎的福。
這還真是陰差陽錯。
陳烈酒壓住心裏的笑意,順勢向下:“啟稟陛下,草民出生貧寒,深知尋常百姓的不易,因此草民得知朝廷想要草民家的燒製法時,草民想到天寒地凍燒不起炭的百姓們,想到戍守邊關寒風侵肌的將士們,想到朝廷的不容易,草民願意將自家的仿銀炭燒製法貢獻出來。”
他點都沒有麵見皇帝的忐忑,吐字清晰,簡明扼要地說他是為了百姓,為了邊關將士,為了朝廷,將原本就對他深明大義想要把燒炭法送給朝廷的有好感的官員們,好感再次提升了一個度。
尤其是皇帝,見他一個哥兒為了天下百姓都能自我利益,對他好感更甚了。
故而,陳烈酒說完前麵那段話,又說:“隻不過草民想向陛下提一個小小的要求。”時,皇帝一點都不生氣。
“你說。”
“草民的夫君即將要上京來趕考了,”陳烈酒向皇帝再次叩首,“草民在玉樹街買了一座宅院,可宅院荒廢太久,裏麵什麽都要自己修繕,草民銀錢不夠,怕夫君不能在二月上京前修繕出來,這才想到賣仿銀炭燒製法的。”
“草民夫君生來便五勞七傷,民間大夫皆斷言活不過三十歲,他上京來趕考山遙路遠,一路舟車勞頓,若是住不好,必定會耽誤他的科舉。”
說到這裏,陳烈酒想到以後許懷謙還要效忠於皇帝,又為許懷謙說了兩句話:“草民夫君此生最大的心願便是忠君報國,他身子骨弱,不能上陣殺敵,隻能拖著病體嘔心瀝血地解民倒懸,為陛下分憂。”
“草民被夫君感染願意毀家紆難,”陳烈酒說道這裏正式提了要求,“隻求陛下能派人幫草民修繕夫君的宅院。”
他這番話說得朝堂諸公都觸動不已,這仿銀炭全京城的官員都知道是昌南那位解元折騰出來的。
先前顧鳳朝在朝堂說過,他是因為治病太費錢才不得不去想辦法掙錢的,現在聽他夫郎陳烈酒如此一說。
這才知道,他除了治病救治自己,裏麵竟然還藏著這樣一番深意。
沒人懷疑陳烈酒的話有假。
畢竟,仿銀炭這麽掙錢,就算朝廷要買他的燒製法也不可能少於十萬兩,這麽大一筆錢,夠他買好幾處宅子了,而他把這麽大的利息舍棄,僅僅隻是為了讓皇帝派人去給他修繕宅子,這要不是真心忠君愛國,還真辦不出這樣的事來。
上頭的昌盛帝也跟解元有濟世之才,沒想到他竟然還是個這等丹心碧血精神。
好啊!好啊!真是好啊!
昌盛帝麵上神情依舊,內心早就龍顏大悅了,他就喜歡這種有才有懂事的人。
一想到他的朝堂上馬上就快出一個超群出眾,一心追隨於他的臣子,昌盛帝的喜意都快遏製不住了,想也沒想地同意了陳烈酒的要求:“準!”
得到自己想要的,陳烈酒特別識時務地表示出了自己驚喜:“草民叩謝陛下,這下草民可就放心了。”
看他僅僅隻是因為自己答應派人給他修宅子就這般高興,昌盛帝不免又好奇地多問了一句:“你把仿銀炭的燒製法獻於了朝廷,你夫君往後養身體的銀錢怎麽辦?”
昌盛帝可沒有忘記,他方才說,許解元的壽命,隻能活到三十歲?!
如此德才兼備的為何隻能活三十歲?!
昌盛帝想起先前顧鳳朝說過,這病是富貴病,需要許多銀錢去養,陳烈酒把這法子免費獻給了朝廷,那許懷謙治病的錢怎麽辦?
“草民這……”陳烈酒適當地露出為難之色,表示自己也沒想那麽多。
“這樣,”昌盛帝就知道會是這樣,“除了修繕住宅,以後每個承宣布政使司的仿銀炭收入都給你一厘。”
“你獻仿銀炭燒製法有功,也別草民草民地叫了,朕封你一個鄉君如何?”
“……啊?”這下陳烈酒是真的驚呆了,他就是想用仿銀炭的燒製法給許懷謙謀點福利而已,沒想到皇帝這麽大方,不僅還分他利潤,還要給他封號。
他記得他家小相公科舉就是因為不想他做生意被人覬覦,有個功名,有個官身在,人家想動他也得掂量掂量。
他要是有了這個鄉君封號,他家小相公豈不是都不用科舉了?
朝堂上的事,除了皇帝與文武百官,旁人一概不知。
尤其是,住在陳烈酒家隔壁的七品宦官人家,他們連上朝的機會都沒有,就更不知道朝堂上的事了。
這日,隔壁龐大人家的兒子龐冠宇從國子監下學回了家,見隔壁許多年沒人動過的宅子,有人在裏麵敲敲打打了,進了門好奇地向屋裏的母親妹妹們問道:“隔壁的宅子,有人買了?”
他妹妹不滿地抿抿唇:“可不是。”
龐冠宇挑了挑眉:“什麽人家?”
“一個哥兒,也沒說什麽人家,”他妹妹龐冠玉咬了咬唇,“估計就是個商賈,我看城裏有幾家商號的老板挺巴結的他。”
“哥兒啊。”聽到隻是一個哥兒時,龐冠宇也有些失落,隨即又聽他妹妹說有幾家商戶對這個哥兒還挺巴結的,眼睛一亮,“那豈不是很有錢?”
“行商肯定很有錢了!”龐冠玉好奇地看著她哥哥,“隔壁那宅子,都爛成那樣了,他都能花三千兩買下,可見是真的很有錢。”
“三千兩?!”聽到這個價格時龐冠宇都震驚了,他家這宅子也不過才花一千五百兩而已,雖說沒有隔壁擱置的那處宅院大,可裏麵一應物俱俱全,搬進來就能住。
隔壁的宅子寬是寬,多花了一千五百兩就買了地皮吧,裏麵那些東西肯定不能要了,去年京城下雪時,他還聽見過裏麵牆瓦被雪壓垮的聲音呢,就這樣哥兒都能花三千兩給買下來,定然是一個極好騙的冤大頭。
龐冠宇想到每次國子監裏的同窗約他去醉翁閣,他都囊中羞澀不敢應邀前去,要是他能與隔壁的那個商賈哥兒交好,借個百八十兩的銀子給他不是問題吧?
龐冠宇想到他長相也頗為不俗,家世也不算太差,要是隔壁的商賈哥兒能看上那就再好不過了。
借的錢都不用還了,到時候直接把他納了就行了。
龐冠宇想得很好,還特意叮囑門房,等隔壁那商賈哥兒出現時,來通知他一聲,他可得好好去會會他。
結果,等他收拾好自己,去麵見隔壁的商賈哥兒的時候,他先是被陳烈酒那驕陽如火的樣貌給吸引了,緊接著又被正在與商賈哥兒說話的他爹給驚到。
龐冠宇驚訝一聲:“爹?”
“嗯,你下學了?”龐泰和看到自己哥兒應了一聲,隨即又向陳烈酒介紹,“這是犬子。”
陳烈酒頷首,沒有打招呼。
“這是?”龐冠宇向陳烈酒看過去,看到他那麵若皎月,細眉大眼,唇紅齒白的麵容時,心不可遏製的跳動了起來,好好看的哥兒!
這一刻,他決定了,就算是他沒錢,他也要納他!
可隨即想到他爹還在這哥兒身旁,又忙抵製住了自己內心的躁動,多問了一句。
“不該你問的你少問,回去囑咐你娘,給我們燒些茶水過來,”龐泰和看了眼陳烈酒不知道該怎麽給兒子介紹,隨意打發道,“我要在隔壁給這位夫郎修宅子。”
“夫郎?!”聽到商賈哥兒已經嫁人時,龐冠宇先是失落了一下。
隨即聽到他爹要給這位商賈哥兒修宅子時,整個人都炸毛了:“修宅子?!”
這商賈哥兒究竟有什麽能力,能夠讓他爹給他修房子?!
要知道,他爹可是官身,七品的工部給事,除了朝廷和皇家,誰能請得動他爹給他修房子?
可是朝廷和皇家怎麽可能在他們這種地段修葺房子?還是一座這麽破的房子?
“嗯。”龐泰和看他兒子這般一驚一乍的搖搖頭,隨口敷衍了一聲,“家去吧,我們還忙著趕工期呢。”
龐冠宇見他爹真的帶著人進了隔壁宅子,忙碌去了,傻了傻眼,難道這個商賈哥兒大有來頭?
龐冠宇連同他妹妹龐冠玉兄妹兩人都被他爹突然跑去給隔壁修房子的事給整蒙了!
本以為就是一個有點錢財的商賈哥兒,沒想到這個哥兒還挺有權勢的?
兄妹倆對隔壁的哥兒好奇極了,從他爹嘴裏旁敲側擊了好幾天,他們這才得知,這哥兒對朝廷有功,朝廷才幫他修葺房子的。
他還有個入贅相公,他修葺這房子,就是為了迎接他入贅的相公進京科舉的。
聽到這話,龐冠宇不淡定了。
他也是舉人啊,他怎麽沒有遇到過如此知情知意的哥兒?
龐冠宇想起那日驚鴻一瞥的陳烈酒麵貌,以及他爹說得那用自己的功勞換取給夫君修葺宅子的要求。
簡直夜不能寐!
這日,他又從國子監下學,遇到了從外麵回來的陳烈酒,不知道為何,鬼使神差之下,他居然主動走到了陳烈酒麵前。
陳烈酒還認得他,隔壁工部主事的兒子,挑了挑眉:“何事?”
“要不你招我為婿吧?”
原本龐冠宇想著陳烈酒要隻是個商賈哥兒,他納了也就納了,可他要是對朝廷有功,可就不能隨便納了。
他觀陳烈酒身上自帶一股子爽勁,應該也不是個喜歡被困於後宅的,怪不得好好的一個哥兒,要去招贅。
若是他是個普通哥兒也就罷了。
可他不是一個普通哥兒啊!這可是一個能在科舉道路上幫助他的哥兒啊!
想想入贅給他,讓他去給陛下為自己謀個一官半職,可不比自己辛辛苦苦科舉還老考不上輕鬆。
這樣一想,入贅好像也沒有那麽難受了,因此他特別大膽了一把攔住了陳烈酒。
陳烈酒被他的語出驚人給驚到了:“嗯?”
“我爹是七品官,我怎麽也算是個官宦子弟,我長得也不差,”龐冠宇上下嘴一動把自己誇了又誇,“我還挺潔身自好,不去秦樓楚閣,你招我入贅,比招你那個鄉下贅婿入贅好吧?”
縉朝的哥兒是可以隨意和離的,更何況他還是主動招贅的哥兒,休夫再招,再容易不過!
龐冠宇覺得自己贏麵還挺大的。
別的男人覺得入贅難受,可他想到這個哥兒好看、有錢、還能在仕途上幫他,就一點都不難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想的很好,可是陳烈酒聽完他的話後,肚子都給笑疼了。
“你笑什麽?”龐冠宇不解。
“笑你啊!”陳烈酒捂著肚子使勁笑,“哈哈哈哈哈,就你這樣的,比不上我家夫君半根手指頭。”
“你是如何有勇氣到我麵前說這話的?”
“我比不過他草根手指頭?”龐冠宇簡直不敢相信他聽到了什麽,“怎麽可能?”
他的樣貌不說冠絕京城,在國子監裏也算是有些名氣,如何就抵不過他那鄉下贅婿草根手指頭了。
“怎麽就不可能了?”陳烈酒笑過後,揉著笑疼了肚子,指著自己,“我這樣的,若我夫君不是冠絕天下,我怎麽可能看得上他!”
陳烈酒知道,這人看上自己,不是真心看上自己的,可能多半都是聽他爹說了什麽!
毫不客氣地回懟了他:“隻有我夫君那樣驚豔絕絕的人物才值得我陳烈酒生死追隨,你這樣的連給我提鞋都不配,趁早死了這份心吧,想要傍上有助於你的人,那也得你自己爭氣才是,若你隻是一個下三流,優秀的人又怎麽可能看得上你。”
說罷,陳烈酒毫不客氣地從他身旁走開了,他一天忙得很。
將仿銀炭的燒製法交給朝廷後,為了安撫昌南商會的成員們,他又不得不把自己的燒磚窯分享了出來。
現在整個昌南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不少地方的百姓都修得起房子了,這個時候,擴建磚窯雖說掙不了什麽大錢,小錢還是能掙的。
而且最近他發現他們昌南的土質燒出來的磚,要比其他地方的土質燒出來的磚好,在他想要不要跟商會合作把這種磚推向別的承宣布政使司,沒準能有意外的收獲?
然而,這些都不是令陳烈酒煩的,令他煩的是,他家小相公怎麽還沒有上京?
房子都已經修好了,離他們約定到京的時間都過了好幾天了,這立馬都要會試,就算路上有個耽擱他也應該到了才是呀?
怎麽還沒到?
難不成是路上出了什麽事?
就在陳烈酒擔心得不行的時候,許懷謙他們的船終於抵達了。
路上的確出了些事。
連許懷謙自己都沒有想到,他這具身體居然暈船!
他以為就他那在現代那個坐船出海都沒有問題的體質,在這裏坐船應該也沒有什麽問題,結果一上船就暈得不行!
行船一天就必須要下船休息一會兒,不然就他那病殃殃的身體,絕對撐不到京城,因此他們才比約定的時間,遲到了好幾日。
下了船,許懷謙暈得不行,連行李都沒有收拾,讓王婉婉去找陳烈酒派人在碼頭等他們的人拿新住宅的地址。
拿到地址後,一行人就浩浩蕩蕩地去了陳烈酒給許懷謙買的新住處,他們都很好奇,以陳烈酒對許懷謙的重視程度,他會給他的小相公,買什麽樣的宅子,因此大家都去看熱鬧了。
他們馬車抵達後。
隔壁被陳烈酒一席話給傷得不輕的龐冠宇陰沉著一張臉,走了出來,他倒要看看,陳烈酒嘴裏那個驚豔絕絕的贅婿究竟長什麽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