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字數:9340 加入書籤
中秋節當天下午, 楚君烈讓餐廳副店長給自己調了班,早早出了購物中心,還不忘給大爺提一包散稱月餅, 裏麵什麽味都有。
大爺樂嗬嗬的接過,眼瞅著楚君烈又將一個大袋子遞了過來。
老頭接過袋子,打開一看, 裏麵竟然是一件嶄新的羽絨服。
“這,這多破費啊。”老頭有些不敢收,“現在羽絨服好貴,你辛辛苦苦打工掙那兩個錢, 怎麽還給我買衣服。”
“這是用我愛人給我的零花錢買的。”楚君烈臉上帶笑, 美滋滋的開口,“我特地找的清倉打折店,也貴不了多少。”
“行啊你,挺會過日子。”老頭試著穿上羽絨服, 一會兒身上就暖了起來, 袋子裏還有點重量,老頭低頭一看, 竟然還有一條棉褲。
“瞧瞧你,花的這錢!”老頭嘴上說著, 卻不由自主的拿起棉褲, 感覺到這條褲子的份量, 穿上也一定很暖和。
“你穿著就好。”楚君烈看一眼時間,開開心心的炫耀,“我要和我愛人去他家過節了, 明天見。”
“今天是中秋, 全家團聚的日子, 你怎麽不去你父母家?”老頭好奇多問一句。
“我好像沒爸媽,我被壞人撿到,然後就入贅給了我愛人。”楚君烈簡單提幾句,眼中的晦暗一閃而過,繼而明亮起來。
“我愛人一點都沒嫌棄我,對我還特別好,現在他在哪,哪就是我家。”
老頭愣愣看著眼前的青年,從來沒有想過,這個老是在自己麵前炫耀愛人的善良孩子,身世這麽淒慘,如果不是實在過的難,誰又願意舍棄尊嚴入贅別家。
“不說了大爺,我過節去了!”楚君烈愉悅的朝大爺擺手,扭頭往公交車站快步走去。
老頭看著自己身上的羽絨服,摸了幾下,不知怎麽就想起,那個丟下自己逃債跑了的兒子。
自己的親兒子,還沒給自己買過一身衣服。
他隻會異想天開的要賺大錢,說著早晚會贏回來,然後壓了父親的房本,要走家裏所有存款。
等債主上門,他早早跑了個幹淨,隻剩下老父親,被債主打的起不身。
老頭抬頭看向正在等公交車的青年,看他掏一塊錢,努力擠進沙丁魚罐頭一樣的公交車。
這孩子,平日裏連打個車都舍不得,卻舍得給無親無故的自己,天天請一頓飯,還買這麽多東西。
老頭盯著手裏的棉褲,心中五味雜陳。
楚君烈回到家,換上早早準備好的衣服,給烈風添上狗糧,匆匆下樓,正好趕上司先生安排來接自己的車。
一想到自己跟著司先生後,都能有專車接送,楚君烈忍不住的偷偷開心,一手扒著車窗戶,高高興興看外麵的風景。
今天過節的緣故,路上車不少,司機開的慢而穩,用了近兩個小時,把楚君烈送到司家老宅。
楚君烈到老宅時,司家其他人基本都已經趕到,妯娌們聚在一起聊天,小輩們湊在一塊沉浸式玩手遊,司家大哥二哥看了楚君烈一眼,轉頭繼續談剛剛的話題。
楚君烈站在房間,有點無所適從,好像無論哪個圈子,自己都湊不進去。
楚君烈坐在一邊,感覺自己褲腿被扯了扯,低頭一看,是抱著玩具的司北祁。
“小叔夫。”司北祁仰頭看著楚君烈,抱著自己的玩具,像個小大人一般奶聲奶氣詢問,“我能問問,你和我小叔進展到哪一步了嗎?”
司北祁話音一落,楚君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感覺整個房間突然安靜了不少,就連沉溺遊戲不能自拔的幾個司家小輩,打遊戲動作都慢了下來。
看楚君烈不說話,司北祁眨巴眨巴眼睛。
“牽手手了嗎?”
楚君烈想起辦紅本本時,握著司先生的手,擦印泥的時候,麵對房間裏幾處暗暗觀察的目光,含蓄點了下頭。
“那親嘴嘴了嗎?”司北祁癟著嘴。
楚君烈耳根有點發紅,看向三歲多的司北祁。
“祁崽!”長孫司北城叫住弟弟,“你過來。”
“我過去幹什麽呀,你們隻玩手機,都不和我玩。”司北祁嘴巴一撇。
“快來看我們操作,等你長大,就能和我們五排。”老三朝堂弟招招手,試圖誘惑他,“快看,你姐正用你最喜歡的蔡文姬打野。”
一聽有蔡文姬,司北祁抱著玩具立馬跑了過去,滿眼放光。
司萱萱調侃的看著緊緊盯著蔡文姬的小堂弟,“怎麽,你蜻蜓班的麗麗、蘭蘭、小萱、ck不香了?”
“她們是真實的,姬姬是我二次元老婆。”司北祁天真抬頭,童言無忌,“這年頭,誰沒有幾個紙片人老婆呢。”
一旁的大嫂聽了這話,當即翻出一個白眼,找到自家老公,暗暗頂了他一胳膊肘。
“你看你把你孩子教的!”
司家大哥幾乎不敢看別人的眼神,故作嚴肅的瞪媳婦,“這麽多人,別亂說!”
楚君烈看向努力憋笑的其他人,莫名的生出一股羨慕。
他們可真好。
隨著一道道菜上桌,眾人也紛紛入座,幾個小輩努力快速的解決戰鬥,眼看著菜已經上齊,管家也走了過來,四人隻能無奈的齊齊下線,留下一個不明情況的倒黴隊友。
楚君烈看著門口,看到和往常一樣,司先生在司老爺子身後,與老爺子一齊趕來,隻是近一個月沒見,司老爺子狀態似乎比之前更差了點,臉上帶著幾分疲態。
司雲弈入座,看向還站在一邊的楚君烈,點了點自己身邊的位置。
楚君烈立即會意,大步走過來,坐在司雲弈身側。
“以後這就是你的位置。”司雲弈聲音輕和,側臉叮囑楚君烈。
“我明白了司先生。”楚君烈點頭,看向對麵的大哥大嫂兩人,露出一個笑容。
自己已經和司先生結婚了,司先生大哥大嫂,也就是自己的大哥大嫂。
司老爺子率先拿起筷子,夾起自己麵前的菜,幾個小輩奇怪的對視一眼,不明白為什麽今年中秋節,爺爺沒有像往年那樣,說些大家要好好工作生活,讓幾個孩子好好學習的話。
爺爺向來很幽默,說完這些話,還要再和幾人開個玩笑,把大家夥逗樂才開始吃飯。
司家大哥二哥對視一眼,再看向三妹,幾人雖然知道情況,但也不太習慣如今的開場。
可能以後……都要這樣了。
“餐前,我想和大家說一件事。”清冽的聲音響起,所有人齊齊看向司老爺子旁側的司雲弈。
幾個小輩立即坐直,滿眼期待的看向司雲弈。
要讓這個家的融洽,還得是我叔!
“我和楚君烈,現在已經是合法的夫夫。”司雲弈認真看著幾人。
餐桌上罕見的沉默幾秒,繼而響起幾聲幹笑。
“哈,哈哈。”大哥配合的笑了幾聲,拍了拍手,看向司雲弈,“弟,這個笑話可有點冷啊。”
別人不知道,但在坐的司家人都知道,司家已經開始收縮和晏家合作的項目,這是要漸漸撇清幹係的舉動,晏家被抓住了把柄,也不敢輕舉妄動,之前那場聯姻,就像笑話一樣,過去就過去了。
幾個小輩也勉力的笑一笑,給小叔這個冷笑話一點麵子,祁崽是最給力的,“咯咯咯”清脆的笑個不停。
然後祁崽就看到,那個楚君烈,像是準備了已久,從懷裏拿出一個紅本本,眼神無辜的,展示到眾人麵前。
祁崽頓時眼睛一酸,慣性的“咯咯”了兩下,嘴巴一撇,“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餐桌上眾人的目光,隨著楚君烈手裏的結婚證移動,二哥還不相信,想要拿過楚君烈手裏的結婚證辨個真假,卻被楚君烈警惕的收起,像是保護他的寶貝一般,不肯讓別人碰。
“雲弈小叔子,你可別開這種玩笑啊。”大嫂也是不能理解,“我們明明就要和晏家斷了聯係,你怎麽能和他真結婚了呢!”
“不是玩笑。”司雲弈看向桌上眾人,“楚君烈已經和晏家斷了關係,從今以後,他就是我的合法伴侶,是司家的一員。”
聽著耳邊的話,楚君烈低頭,努力抑製自己揚起的嘴角,好讓自己顯得沒那麽得意。
桌上幾人都是滿眼震驚,司北城哄著弟弟,看小叔時,眼中情緒複雜。
“你們,你們結婚經過我同意了嗎?”祁崽哭的傷心,“說讓我當花童的,都是騙我。”
“雲弈啊,這事,你要不再想想?”二哥也忍不住開口。
“這件事,父親和我提過,他也希望,我身邊有陪伴的人。”司雲弈看向對周圍動靜置若罔聞,還在夾菜的司老爺子。
“爸什麽情況你還不知道?”二哥有點著急,“腦子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的,說的話能真聽?”
“我好像也聽到過,爸提這事。”司依依試著開口,“但是雲弈啊,爸隻說讓他陪你,又沒說你們非要結婚,同居和結婚不一樣,如果是別人我們都能理解,但是楚君烈他……”
幾人看向楚君烈,眼中情緒各異。
楚君烈眼底有點緊張的看著身邊人,不自覺收好自己的小本本。
“事已至此,請你們尊重我的決定,也尊重楚君烈。”司雲弈目色冷清,漠然掃了一眼眾人,“吃飯吧。”
所有人都沒了聲音,隻有祁崽還在抽噎,一頓飯吃的眾人心情複雜,時不時看向司雲弈身邊吃著飯,嘴角瘋狂上揚的楚君烈。
楚君烈聽到主位上有細小的響動,側臉一看,是司老爺子在夾一道菜,不知道為何,老爺子手抖的厲害,好不容易夾到一塊菜,卻又抖了下去。
楚君烈看到司先生也注意到司老爺子的情況,用公筷夾起司老爺子想要夾的菜,放入老爺子碗中。
司老爺子推開司雲弈的手,好強的就要自己夾,卻把菜抖在了桌上。
司雲弈麵色如常,讓侍者幫忙清理桌子,楚君烈卻看到老爺子呼吸沉重起來,臉色沉沉,拿起瓷碗,猛地就朝桌上砸去。
“啪”的一聲巨響,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眾人眼睜睜看著瓷碗在桌上碎開,司雲弈下意識側臉後傾身體,楚君烈眼睛盯著飛濺的碎瓷片,想都沒想,瞬間傾過身體,擋在司雲弈身前。
瓷碗碎片四濺,把眾人齊齊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後,紛紛看向周邊人有沒有受傷。
“唉呀!”大嫂突然一聲,直直看著對麵,所有人的目光順著大嫂視線看去,隻見楚君烈傾斜身體擋在司雲弈前麵,眉上一寸被碎瓷片劃破,血像是不要錢般的滾落下來,滴在黑色的西裝上。
餐廳安靜了幾秒,祁崽被嚇的哭聲驟起,麵對突然發生的事情,眾人看著眼前的一大片狼藉,一時間亂了手腳。
“大哥三姐,帶父親回臥室。”
司雲弈推開身前的楚君烈,抽紙壓住他額頭的傷口,麵色冷靜。
“二哥,你帶孩子們去休息室。”司雲弈向後看,“管家,叫人來收拾桌麵,打電話給任醫生,告訴他病人的情況,麻煩他來一趟。”
愣住的眾人聞言開始行動,司雲弈看著楚君烈已經止住血的額頭,眉頭輕蹙,帶楚君烈去洗漱間簡單衝洗後,到客廳拿出醫藥箱。
剛剛用來止血的紙巾上滲了不少血,司雲弈坐在楚君烈身側,用消過毒的鑷子夾起一團棉球,蘸些碘伏,在傷口周圍輕輕點擦。
楚君烈乖乖坐著,聞著旁邊自己最喜歡的香味,兩手搭放在腿上,感受額頭上柔軟的涼意。
司雲弈將無菌敷貼粘在楚君烈額頭,結束處理,整個過程楚君烈一聲不吭,看到司雲弈收拾桌上擺出的醫用品,楚君烈連忙起身,把東西歸位。
“疼不疼?”司雲弈看著楚君烈額頭上的敷貼,觀察他有沒有再出血。
“不疼。”楚君烈乖順坐在司雲弈身側,懂事開口,“其實剛剛碎瓷片不一定會傷到司先生,是我太緊張了下意識湊上去,結果現在還要麻煩司先生幫我處理傷口。”
司雲弈看著楚君烈誠懇清澈的黑色的眸子,安靜片刻後,溫和開口。
“謝謝。”
司先生語調很輕,像是羽毛一般掃過楚君烈心尖,楚君烈耳尖發紅,胸口泛著甜絲絲的氣息,無形的尾巴瘋狂搖擺。
那一點點碎片算什麽!自己還能擋更多!
門鈴聲響起,司雲弈離得近,起身前去打開別墅大門,楚君烈跟在司雲弈身後,一刻也不想離開。
任醫生提著醫療箱,風塵仆仆的趕來,一看到司雲弈,立即緊張的詢問。
“雲弈,你沒事吧?”
“沒事。”司雲弈目色克製,“病人最近情緒越來越難把控,我試了針對性的心理治療,也試過聽音樂和看電影的方式,剛有一點緩解,但今天還是出了事。”
楚君烈注視著眼前人的側臉,才明白司先生最近原來在忙這些事情,自己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你已經盡力了,我先去看看老爺子。”任醫生快步去往司老爺子的臥室,司雲弈帶著楚君烈,站在臥室外,和兄嫂們一起等待。
“出了這事,孩子們那不好瞞了。”大嫂眼中帶著憂慮,“我們該怎麽和孩子說,他們的爺爺很快就要不認識他們了。”
幾人接連歎氣,不一會功夫,任醫生走了出來,直直走向司雲弈,說明現在的情況。
司家幾人齊齊圍上來,滿眼關切。
“我之前跟你們說過,老爺子的病情已經到了中後期,性格、行為都會有很大變化,變得焦躁易怒,有時候會發生打砸東西的情況。”任醫生惋惜的看著司雲弈,“我建議,現在可以適當用一些鎮靜類的藥物,幫老爺子穩定情緒。”
鎮靜類的藥物,有很多副作用,司雲弈再明白不過,但現在,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安靜片刻後,司雲弈向任醫生點了點頭。
在任醫生的幫助下,給老爺子用了藥,司老爺子緩緩睡了過去,眾人這才紛紛鬆了一口氣。
任醫生和司雲弈聊著對老爺子心理治療的內容,看到從頭到尾緊緊跟著司雲弈的男人,多看了幾眼後,任醫生認出這就是當時訂婚宴上,帶著一條狗勇闖宴席的晏家大兒子。
男人額頭上貼著敷貼,西裝上還有幾點血跡,像狗皮膏藥似的跟著司雲弈,司雲弈到哪他跟哪,眼神一刻都沒離開過。
任醫生目光動了動,微笑著看向楚君烈。
“楚先生,我和雲弈說的這些,你可能聽起來有點費勁,你受傷了,不如去好好休息一會。”
楚君烈冷冷抬眼看向任醫生,黝黑的眸子裏帶著警惕,無聲的透著拒絕和威脅。
任醫生下意識一愣,司雲弈聞言看向楚君烈,楚君烈看到司雲弈轉頭,眼神立即弱了下來。
“司先生。”楚君烈眼睛黑潤潤的,薄唇抿的快成一條線,“我頭好像有點疼。”
“是嗎?”任醫生快笑了,這晏家的大兒子,果然是有點搞笑本事在身上,在醫生麵前裝病?
“哪疼?”司雲弈鏡片下眸色清雋,楚君烈為自己受的傷,自然得負起責。
“這。”楚君烈指指自己頭頂。
“噗。”任醫生忍不住一笑,還沒開口講道理,隻見那個晏家的大兒子,高大的身軀往司雲弈方向靠了靠,眼眸濕潤的注視司雲弈,仿佛在哪已經集夠了勇氣和渴望。
“司先生摸一摸就不疼了。”
任醫生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
司雲弈對上楚君烈祈求的目光,明白他是不滿任醫生剛剛讓他離開的言語,所以借此來反擊。
一生要強的龍傲天。
楚君烈眼中的渴望幾乎都要溢出,司雲弈緩緩抬起手,在楚君烈頭頂,輕輕撫摸兩下。
頭頂傳來的觸感,讓楚君烈眼睛一點點睜大,像是得到了什麽極致的滿足和快感,楚君烈努力控製住要顫抖的身體,壓抑心底噴湧的溫熱幸福感,迫切的微微上頂,蹭蹭司先生的手心。
任醫生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