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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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工作室稅務真的有問題, 稅局應當提前發放稅務檢查通知書,而不會像現在這樣,突襲工作室。”
司雲弈安撫許助理, “他們工作接近結束前,我會和檢查人員做一次會談。”
“好的老師。”許助理點頭應下,眼中憂慮不減。
之前得罪李家, 都沒有出現這樣的事,如今這究竟又是惹上了哪家?
從下午等到天黑,稽查隊終於從單獨為他們準備的辦公室中走出來,財務總監在幾人身後, 疲憊的偷偷給工作室眾人打了個“ok”的手勢。
司雲弈站在辦公室前, 麵對稅務稽查隊長,目色微頓,伸出手,“您好, 能否耽誤您一點時間。”
稽查隊長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穿著製服兩鬢斑白,看到司雲弈的片刻, 也是一愣,聽到會談的邀請, 跟身後幾人交待幾句, 在下屬詫異的目光中, 隨著司雲弈到隔壁辦公室。
許助理看到人來,立即端茶倒水,司雲弈示意許助理暫時離開, 許助理雖然不明白是什麽情況, 但還是轉身走出辦公室。
“司醫生, 好久不見。”中年男人摘下頭上的帽子,露出些笑來,“我之前聽您不在醫院幹了,還為您感到可惜。”
“好久不見,程先生。”司雲弈看向對麵的中年男人,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遇到以前的病人。
程先生曾經患有嚴重的數字強迫症,並且他的病與一般數字強迫症患者不一樣,他還具有聯覺反應,在他的世界中,數字有色彩,有溫度,甚至有味道。
據程先生妻子當時的描述,程先生愛極了“1”和“16”兩個數字,但是對“4”和“13”深惡痛絕。
程先生剛開始隻是有意避開不喜愛的數字,到後來病情慢慢嚴重,見到不喜歡的數字會極其緊張,家裏的任何東西到了四件或是十三件,都會被他故意扔掉一個,或者再買來一個。
直到最後,給女兒過四歲生日時,程先生對著四根蠟燭,看著蛋糕上寫的“寶貝四歲啦”,不舒服到極點,即便努力強忍許久,最後還是當著賓客的麵,衝動毀了蛋糕後,忍不住吐了出來。
程先生和他妻子那時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上醫院找到精神科醫生尋求幫助。
司雲弈聽到程先生的描述,剛開始以為是數字迷信導致的強迫症,但經過幾次治療後,司雲弈才發現這件事另有隱情。
程先生自小家庭教育嚴格,他父母規定他,成績絕不可以跌到全班前三名之後,但程先生隻有普通小孩的聰明,要想考的好,隻能不斷的努力,夜以繼日的學習。
即便如此,班上聰明孩子太多,程先生總是考到三名之後,考其他名次父母的反應尚可,但一旦考到第四名,父母反應會格外激烈,會止不住的責備,認為他就是不夠努力,就是缺那一點點認真。
程先生從那時起,潛意識裏就極其討厭四,直到程先生長大,找到工作,更是催化了他病情的發展。
程先生當時任職的公司,崇尚“狼性”文化,每個月都要將他們的業績排名,前三名不僅擁有高額獎金,還有可以當場懲罰業績不佳員工的權利,或是扇巴掌,或是把酒倒在鞋裏讓他們喝。
懲罰的越激烈,越變態,老板就越是讚揚鼓勵他們。
程先生幾乎使勁全身解數,緊繃著一根神經,努力提高自己的業績,甚至白了許多頭發,最後卻得到一個第四的成績,被比他小好幾歲的小夥子,在台上扇了十三個巴掌。
程先生說出這些時,幾乎是淚流滿麵,這些過去的事情太過屈辱,仿佛一樁樁、一件件都嘲笑著他的無能。
他也不敢把這些事告訴妻子,他怕妻子孩子因此會瞧不起他,所有的事情壓在心底,使得他看“4”和“13”這兩個數字,看到的仿佛是焦黑的地獄。
說出壓在心底的包袱,程先生抹著眼淚,身心仿佛輕鬆不少,司雲弈試著慢慢開導他,肯定他的努力,告訴他已經足夠優秀,並且天賦異稟,因為擁有數字聯覺能力的人,全球僅有百分之五。
司雲弈用長時間的包容和鼓勵,緩解他的痛苦,搭配少量的藥物,在程先生狀態穩定後,讓程先生妻子參與治療。
在那天開誠布公談過後,程先生在妻子懷裏哭的像是個小孩,妻子也忍不住的心疼落淚,抱緊自己的愛人。
後來程先生再來複診,狀態已經好了很多,他愉快的告訴司雲弈,在和妻子商量後,他已經辭掉了那份工作,開始另謀出路。
司雲弈也是沒有想到,程先生另謀的出路,竟然在稅務局。
“當年真是感謝司先生。”程先生想起以前的事,忍不住一笑,“如果不是您啟發我,我也不會找到這份工作,並且靠我的能力,一步步走到現在的位置。”
“現在您對特定的數字,還有感覺嗎?”司雲弈像以前一樣,輕和看著對麵的程先生。
“我現在對那幾個特定數字,已經沒什麽感覺,您不知道,我現在整天都泡在數字的海洋裏。”程先生臉上顯出分神秘,“但是我的聯覺能力,會對一大片整體的數字,產生感覺,我有時候看一眼賬目,就能察覺出來這裏麵有沒有問題,並且很多情況下,都是準確的。”
司雲弈笑了笑,“那您剛剛看過工作室的賬簿、憑證還有報表,有感覺嗎?”
“我一眼就看出來沒問題,手下的人審核了一遍,就是沒問題。”程先生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眼門窗,朝司雲弈傾斜身體,壓低聲音。
“如果是其他人,我絕不會開這個口,但現在是司醫生,我得提醒您一下。”程先生表情一點點嚴肅起來,“這次的審查,是我上麵的人要求的,這位前不久剛從京城調來,他的關係圈子也都在京城,我懷疑,可能是您得罪了京城什麽人。”
司雲弈安靜許久,港城距離京城千裏之遙,司家之前也從沒和京城的人有過往來。
唯一的聯係,現在已經十分明顯。
送走稅局的人,司雲弈回到辦公室,思索楚老爺子的意圖。
現在可以肯定,楚老爺子對楚家唯一的繼承人,還是十分關切,極有可能在港城安排了不少耳目,時刻了解楚君烈的動向。
現在楚君烈打著工,有吃有喝有住,可能有點過於輕鬆快樂,引起楚老爺子的不滿。
楚老爺子還等著楚君烈受辱,等著楚君烈心中燃起複仇之火,堅定繼承楚家的意念,怎麽可能讓楚君烈過的這麽愉快。
楚老爺子知道司雲弈清楚,楚君烈是京城楚家人。
所以楚老爺子是故意找了與司雲弈有交情的稽查員來,故意透露出為難司家的勢力就是京城楚家,想要借此,讓司雲弈對楚君烈產生不滿。
說簡單些,就是一次挑撥離間。
楚老爺子想看到司雲弈為此為難楚君烈,想看到自己孫兒隱忍的,滿腔的怒火。
司雲弈看著楚家專業經理人的聯係賬號,清楚知道司家不可能擰過楚家的大腿,如果反抗,下一次就不是簡單的敲打。
但也不能就讓他這樣得逞。
當天晚上,司雲弈將工作地點再次安排在客廳,看著楚君烈收拾完碗筷廚具,朝楚君烈招了招手。
看著楚君烈受寵若驚,滿眼熱情的小跑過來,司雲弈低頭示意了一下。
“有些冷。”
楚君烈立即反應過來,眼睛黑亮亮的,歡天喜地的去往臥室,洗幹淨自己,換上大灰狼毛絨睡衣,將那雙纖白如霜的腳,小心翼翼的塞進自己睡衣。
看司先生在辦公,楚君烈低頭,盡量不讓自己發出幹擾的聲音。
司雲弈拿出手機,默默拍下楚君烈此刻的模樣。
楚君烈聽到手機拍照的聲音,好奇抬頭,看到司先生在拍自己,忍不住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
“很可愛。”司雲弈簡單評價,指了指手中繼續拍照的手機,“介意嗎?”
“不介意!”楚君烈開心不已,自己能在司先生的相冊裏,超棒的!
司雲弈微微一笑,將第一張照片發送到楚家專業經理人的賬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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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楚家,穿著青灰色唐裝的老人,看著紅木桌上一對年輕夫婦的照片,目光嚴正微轉,看到旁邊另一張板著臉小男孩的照片。
老人濃眉灰黑,一張國字臉顯得格外威嚴,照片中的年輕男人也繼承了這張國字臉,但在妻子身邊,卻笑的格外溫和。
小男孩的臉型明顯繼承於母親,從照片上八九歲的年紀,就能看出往後俊美的臉型,但偏偏一雙黑色的眸子,像是懷著什麽深仇大恨,深邃不見底。
老人目色嚴肅,對上照片中男孩的眼神,想說什麽,最後卻隻能一言不發。
房間大門傳來敲門聲,老人抬眼,沉沉說了句“進來”。
“老爺,他發來一張照片。”一中年男人握著手機快步前來,將照片快速打開,放在楚老爺子麵前。
照片中深低著頭的青年,穿一身毛絨絨的睡衣,兩手小心抱著另一人的雙腳,揣進睡衣裏,用體溫為對方暖著腳。
“老爺,你看,這人竟然逼少爺用身體幫他暖腳,這絕對是在羞辱少爺!”
一邊的中年男人憤慨不已,“老爺,少爺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委屈,這個司雲弈,絕對是故意的,故意要讓您看他怎麽欺負少爺!”
老人眉頭緊皺,看著眼前的照片,有種說不出的奇怪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