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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
——我想說明一切。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激烈地表達我的主張。
其實我沒有失去童貞這件事已經藉由小梅的發言而明朗化,我終於可以擺脫為了不記得的事情而苦惱煩悶的日子了。
但是!這同時也表示我已經回到『處男之身』,這個好像可以自豪又好像不能的微妙立場。那麽在那場騷動中,我到底得到了什麽呢?
因為那次的事件,我明確地得知了薰子小姐、小梅小姐、風花和齋,另外還有真那實等五人內心真正的想法。這實在是令人高興的事情,我想坦白地表達我的喜悅……不不不,老實說我已經高興地快瘋掉了,因為可以聽到這麽多女性對我表白。
然而,當我聽聞往後我的人生,將毫無疑問地踏入有女人緣的男性苦惱這個未知領域之時——此說法是來自於爺爺,所以可信度有點不足——而薰子小姐也說,如果我沒有身為一個受女性歡迎的男性自覺,將會得罪全世界的女性。可是就算她這麽說,我還是沒有受歡迎的真實感,那麽一想到她們那天的表白究竟代表什麽意義之時,我便開始覺得那該不會是為了要讓『後宮樂團』順利運作的偽裝手法吧。
不管怎樣,在那之後等待我的仍是一成不變的日常生活,薰子小姐依舊喋喋不休地斥責我這個、那個的,小梅小姐做的菜仍然美味,也還是會鬧出不小心把裝著熱水的茶壺翻灑於頭上的大烏龍;風花現在會用曬胸罩這種新的手法來開我玩笑,而且還故意把胸罩內側翻出來,再將所有人的胸罩一字排開,讓我可以知道每個胸罩的罩杯尺寸。我覺得她用這種巧妙的手法,一定是算準我會去看哪個胸罩一看就知道是誰的或者是猜不出來,藉以嘲弄我為此悶悶不樂的蠢樣。
算了,我的意見就到此先暫時擱著吧。
社辦裏幾個固定的社員們都到齊了。
齋在準備好像吃下去會胃痛的甜點和茶,而真那實不知道在跟豪鐵吵些什麽。
「幹嘛啦,這不是拍得很漂亮嗎?你看,跟平常的來棲感覺完全不同耶。」
「我穿巫女服的照片有那麽稀奇嗎?」
「啊~~啊,當然稀奇!你在巫女服下麵,應該沒有穿小褲褲對吧?」
「……你在說什麽啊,這個變態和尚。」
「因為你看一下紅色桍裙屁股那一帶!沒有出現內褲的紋路對吧?這不就是沒穿小褲褲的證據嗎?」
豪鐵一臉陶醉地傻笑著。真是的,將來要繼承住持衣缽的人竟然這副德行,寺廟的眾施主也真夠可憐。
「……難道你真的認為巫女服下麵什麽都沒有穿嗎?」
「那當然!根據我調查的結果,上麵記載著由於巫女必須是處女,所以不會穿著內褲之類的東西。」
不清楚他是在哪裏查到,不過豪鐵理直氣壯地斷言『巫女就是不穿內褲的』!
「……最近也不見得都是那樣喔。」
在一旁擦拭吉他的王子不經意冒出了一句話。
依照那天的約定,王子隔天就回到社團了。
由於王子的歸隊,流行音樂社的裂痕也跟著消失,恢複以往的穩固狀態。
「怎麽啦,真太郎,你也對巫女的事情感興趣嗎?」
「你應該知道我就隻對吉他感興趣而已。」
「喔,真太郎也是男人嘛。來來來,你看看來棲穿巫女服的照片,屁股附近沒有內褲紋路對吧?」
顯然兩人的對話又是雞同鴨講,不過王子也沒再多說什麽。
——老實地為王子的歸隊表示高興就好了啊。算了,豪鐵可能覺得擺出一臉高興的表情歡迎他的話,他一定會害羞地逃走吧。
「我跟你說,加持,隻因為沒有內褲紋路就認定沒有穿小褲褲,這種想法實在太愚蠢了。」
「什麽啊,那你的意思是說,那個時候你有穿小褲褲囉?」
「那還用說,我又不是真正的巫女。」
「那、那為什麽沒有痕跡啊?」
「隻要穿蕾絲內褲或丁字褲的話,就不會有了啊。而且我在內褲外麵還有衣物,隔著桍裙當然看不見囉。」
「真厲害,原來是這樣啊!」
「唉,你還真是無聊。」
「真太郎……你在裝什麽閑散?」
「還在為內褲怎樣搞得大驚小怪,這就證明你太嫩了,女人是要看內涵的。」
「哇,真是成熟的看法耶!」
「王子的意思不是說他自己成熟,而是說你還是個幼稚小鬼,笨蛋。」
即使大家你來我往地互相調侃,社辦還是沉浸在和樂融融的氣氛當中。
音矢又再一次感受到,這就是所謂的同伴。
「大家討論得這麽熱烈一定口渴了吧,請喝杯熱茶潤潤喉。」
「謝謝你喔,齋。」
「嗬嗬,小齋泡的茶最好喝了。」
「……謝謝誇獎。」
大家各自拿茶潤喉解渴。
「好啦,聊天的時間就到此打住吧。」
「了解,社長~」
情緒低落的豪鐵,不知幾時又回來加入話題。
「關於我們樂團參加比賽的編製,雙吉他手的組合應該可以吧?」
「事到如今,我也沒有權利拒絕了不是嗎?」
音矢認為王子這句話的意思,就代表他對這項決定是抱持積極讚成的態度。
「那麽,我們就決定采用兩個吉他手囉。要請你多多指教了,王子。」
「盡量別拖累我啊。」
音矢雖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還是伸出手向王子要求握手。
「如果你有閑功夫握手的話,倒不如把這個時間花在練習吉他上。」
王子說完就啪的拍開音矢的手。雖然握手不成,社辦裏卻響起一道響亮的擊掌聲。
「雙吉他手的組合嗎……嗯……」
「總而言之,我就像喬治哈裏森(注29),而王子就像是約翰藍儂吧。」
——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擔任約翰藍儂的位置。
音矢一邊思考著這種事情,一邊也泄漏出自己心中對於雙吉他手組合的構想。
但是,王子聽到音矢的想法,突然露出備感疑惑的扭曲表情。
「啊?你在說什麽啊?真要比喻的話,我應該是傑夫貝克(注30),而葦原應該是……」
※注29:喬治哈裏森為披頭四樂團的主要吉他手,部分樂曲是由同團的約翰藍儂或保羅麥卡尼擔任主要吉他手,他在披頭四時期身為吉他手的評價並不高,曾在不少樂曲中彈錯或讓人感覺技巧不夠純熟,因而在披頭四後期多由保羅麥卡尼擔任主要吉他手;而約翰藍儂依照樂曲的不同也曾擔任主要吉他手、主唱或鍵盤手等,相當於同團的團長,創作能力強,被譽為世界上最著名的天才創作型歌手之一。
※注30:傑夫貝克為英國搖滾吉他手,與艾力克萊普頓、吉米佩吉,並稱當時英國倫敦的三大吉他手,他的音樂獨樹一格且極富個人特色,常被形容為孤傲的吉他手。
「你要說他是艾力克萊普頓(注31)嗎?再怎麽說,這實在太抬舉他了。」
真那實說完便捧腹大笑了起來。
「要我留那種蘑菇頭,就算打死我也不願意。」
「我可沒說以披頭四為目標,就要連發型都弄得跟他們一樣喔。」
「那葦原你敢剪個摩西根龐克頭,然後唱『LetItBe』嗎?」
「我們現在又不是在討論發型的事情!」
音矢和王子開始為了這個無關緊要且已經離題的事情相互爭執,齋看到他們甚至連臉都快撞在一起的樣子,不由得有些惶恐。
「小齋,你不需要擔心他們啦。」
「是這樣嗎?可是……」
「沒問題的,你看看他們。」
雙方似乎都沒有讓步的意思,不知不覺間開始大聲爭吵,連鼻頭都碰在一起了。
「那個、那個,真的不要緊嗎?真那實學姊。」
「如果他們真的討厭彼此、互相憎恨的話,應該會無視對方的存在不是嗎?」
真那實說的也有道理。
「不是有句話叫不打不相識嗎?這就是在說那種情形。」
「所以我說啊,音樂方麵要以披頭四為……」
「要的話就要以金屬製品(注32)為目標才對啊!別跟我說你辦不到喔!」
在握拳爭論的兩人手中,始終緊握著款式相同、顏色各異的彈片。
「唔唔唔……啊唔唔……」
深夜,音矢因嗅到一種危險的氣息而驚醒。
察看四周後並沒有發現什麽異狀,卻還是感覺不太對勁,他總覺得有道視線看著自己,有種人的氣息在室內蠢蠢欲動。
「唔……到底是什麽啊?」
音矢從床上坐起,轉頭仔細地環顧房間內。
該不會……音矢抬頭望向天花板。
※注31:艾力克萊普頓英國藍調及搖滾吉他手,在搖滾名人堂裏有三項成就,更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吉他手之一,20O3年在滾石雜誌評選的百大吉他手之中位列第四名。
※注32:金屬製品Metallica,1981年於美國洛杉磯成軍的重金屬樂團,為四大ThrashMetal樂團中最具影響力的一團,影響了許多後進的樂團,成為搖滾樂發展的基石。
「奇怪?我還以為齋又粘在上麵了呢……」
音矢原本想像是齋穿著一身白色睡衣,有如忍者般潛伏在天花板的景象,然而天花板上並沒有齋的身影。
但是,盡管看不見身形,卻依然感覺到有某種東西存在。
嘰!
房門的另一邊發出了一點聲音,好像是腳踩在走廊地板時所發出的聲音。
「有人起來上廁所嗎?」
音矢看了下時鍾,發現已經半夜兩點多了。
雖然正是會出現恐怖東西的時間,不過這裏好歹也在神社結界範圍內。
「………………」
音矢屏住氣息豎起耳朵,明顯地感覺到有人從走廊另一頭走過來。
正當他納悶那是什麽時,房門突然被打開。
「啊啊啊……好累,好困啊。」
原來搖搖晃晃走進來的人是身穿睡衣的齋。她不像平常一樣整齊穿著睡衣,而是淩亂且有些誘人地胸口微敞,讓視線不禁要飄向她的胸前。
「……齋?……這麽晚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累了想睡覺,現在意識不清~~這裏是我的房間,所以上床休息吧。」
——她那像演戲一樣照念的台詞到底是什麽啊?不知為何,總覺得她現在的狀況好像似曾相識哪?
「啊~好想睡,胸口好悶喔,把睡衣脫掉好了~~」
看到齋手一抽就把睡衣的衣帶解開,音矢不禁大吃一驚。
——這、這是!這不是在模仿小梅事件嗎?
白色睡衣就快要從齋柔嫩的肌膚上滑落。
差一點就要看見齋的裸體了,這個時候——
咚喀——!
雙人床突然間被舉了起來,坐在床上的音矢連同床墊和棉被都被拋飛。
「哇!發生什麽事了!哇噢噢噢噢!」
音矢慌忙想自棉被上逃離,卻不知道被誰一腳踩住。
這種觸感和重量讓音矢馬上就知道是誰了。
「真那實,你、你什麽時候潛入我房間裏的!?」
「我想阻止小齋晚上來偷襲你,所以最近這幾天都埋伏在床底下!」
「真、真那實學姊……」
對真那實的出現感到驚訝的,似乎不隻有音矢。
齋慌慌張張地想把脫到一半的睡衣穿上,然而她越是慌張反而越穿不好。不幸的是,音矢就像被毗沙門天(注33)踩住的天邪鬼一樣趴著,而且因為背對著小齋,所以沒能看見那養眼的畫麵。
有句話叫作不幸中的大幸,而音矢現在的情況,就算稱為大幸中的不幸也不為過吧。
「小齋,你這招未免太狡猾了一點吧?」
「咦?會嗎?」
「小齋說過的話,我可是還牢牢地記在心裏喔。你說『要繼續努力,直到音矢先生願意選擇我為止』。」
「對,所以我才像現在這樣,努力地想讓音矢先生選擇我啊。」
「你想效法小梅事件潛入音矢房間,然後捏造既成的事實嗎?我絕對不允許你使用這種手段!」
真那實指責小齋不是的同時,不知為何還一直施加力量到踩住音矢的腳上。也許是因為不能打齋,所以隻好選擇打音矢出氣吧;不過嚴格說來不是用手打,而是用腳踩。
「那個……我明白你生氣的理由,但是真那實學姊並沒有資格責備我。」
「為什麽?你說說看啊!」
「你不明白嗎?」
「就是因為不明白才會問你為什麽!」
音矢被用力地踩了好幾腳,幾乎要陷入呼吸困難的狀態。
——齋,拜托你別再刺激真那實了,我求求你,我還不想死啊。
「那我就明說了,真那實學姊剛才說『最近這幾天都埋伏在床底下』。」
「沒錯,我是這麽說的。」
「所以也就是說,你最近這幾天都潛入音矢先生的房間,然後跟他睡在同一間房裏囉?」
「啊……」
「真那實學姊自己都做出這種事情,難道還有資格責備我嗎?」
「啊、啊、啊、啊……」
她似乎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行為。這的確很像粗率冒失的真那實會做出的蠢事,音矢也覺得很可笑。不過對音矢來說,這樣也等於跟真那實一起過夜了好幾天,一想到這點,音矢就不禁害羞地麵紅耳赤。
※注33:毗沙門天在佛教之中,被奉為四天王之一的武神;天邪鬼則是佛教中被二王、毗沙門天王踩在腳底下,專門與人作對的小鬼。
鋪是一樣的。」
真那實雖然極力辯解,但是她現在一定驚慌地滿臉通紅了吧。雖然看不見她,不過似乎可以感覺到她全身發熱,因為踩住自己的腳掌心溫度開始莫名地升高。
「這麽說,你承認跟音矢先生睡在同一間房裏囉?」
「啊,這個……我們的確是睡在同一間房裏……啊……唔……」
「和音矢先生單獨兩個人在同一間房裏睡了好幾天……真那實學姊好狡猾。」
「不,等一下,我跟音矢完全沒有發生那種關係,也沒有做出奇怪的行為,我就隻是躲在床鋪底下而已……」
「好狡猾。」
「啊啊啊……」
情勢完全對真那實不利。對音矢來說,齋的夜襲和真那實的潛入都屬同等級的,她們根本就沒有理由去指責對方,不過她們也不可能聽得進音矢這個中心人物說的意見。齋一逕吃著吃真那實的醋,而真那實則是被抓到把柄無以反擊,隻好遷怒於踩在腳下的音矢。
「音矢,如果你還沒睡的話,需要我幫你按摩一下嗎?」
房間外傳來另一個說話聲。
「小梅小姐……」
真那實和齋眼帶殺氣地注視著即將打開的房門,然後異口同聲地大叫——
「不需要!」
進門的小梅隨即一臉驚恐地看著她們。
而且還不隻這樣而已。
「發生什麽事了,三更半夜還大吵大鬧的。」
「嘩~小齋全身光溜溜地在音矢房間裏!」
薰子和風花出現在小梅身後,也就是說全員都到齊了。
「唉呀,為什麽真那實姊會在這裏?」
——要更正一下剛說的大幸中的不幸,因為不幸中的不幸發生了。爸爸、媽媽,為什麽要讓我生在這種殘酷的命運中啊。
「音矢,請你說明一下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哇,小齋全身光溜溜,唔哇——皮膚好白!身材真好!」
「再怎麽說,同時跟兩個人做那種事,實在是令人發指。」
「為什麽看到這種狀況要指責我啊!」
「小齋原本就打算自己送上門,所以她當然不會反抗,而真那實因為抗拒音矢同時跟兩個人做那種事,所以結果就變成這副模樣了,不是嗎?」
「喔!薰子小姐的名推理出現了!一定是這樣的,警官!」
「風花,你別在一旁煽動薰子小姐啦!」
「音矢,不能腳踏兩條船喔,更何況你竟然還同時來。」
「我——就——說——沒——有——了!」
由於巫女們涉入這起事件,眼看就要演變成一發不可收拾的騷動——
音矢像蟾蜍一樣趴著,完全無計可施,不過同時也察覺到自己正慢慢有些雀躍湧上。
真那實和巫女們的爭論馬上就因為能用的說詞都用完,而演變為音樂方麵的爭執。導火線是因為有人突然開始對另一人的演奏挑毛病,風花受到炮火集中攻擊而從懷裏拿出笛子,以此為開端,大家紛紛拿出各自的樂器,不知不覺就展開了一場即興的演奏會。
不過,每當一有人走音就會引起一番爭辯,雖然不至於很糟糕,可是的確是一場不太能入耳的演奏會。
即使如此,大家還是持續編織著樂聲,以音樂聯係、交融並豐富了這個世界。
音矢覺得現在有一把吉他在自己的手上,這無庸置疑就是一個奇跡。
我心裏十分清楚。
我們就是彼此的同伴。
我們的演奏今後也會繼續下去吧。
因為不管怎樣,這都還隻是前奏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