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學校到家裏，晏宸比平時快了十五分鍾。
    他沒有先回自己家，將自行車停在雲梔家門口就上前去敲門，敲了很久都沒有動靜，他就用他自己的方式進了雲梔家。
    進去後才發現根本沒有雲梔的身影，甚至連雲梔的自行車都不見。
    沒有任何猶豫，他拿出手機撥打雲梔的電話。
    彼時,張慧訂好的餐廳裏。
    雲梔坐在張慧對麵。
    看著雲梔放在桌上一直響個不停的手機，張慧問：“不接嗎？”
    她看到了，是晏大少的電話。
    “你和晏大少鬧矛盾了？”以枝枝對晏宸的態度，電話都響這麽久了，枝枝居然沒接，一看就不尋常。
    “沒有。”雲梔沒有掛斷電話，等又一次響鈴停止，她把手機拿起來發了條短信過去,然後關靜音放進包裏,“吃飯吧。”
    張慧還是覺得古怪：“你們當真沒有鬧矛盾？”
    雲梔抬頭看她：“沒有。吃飯吧，我待會兒再回他電話。”
    張慧盯著她。
    看她的表情確實不像有事的樣子。
    不過，枝枝一向麵無表情，也看不出什麽來。
    張慧沒有再問，一邊吃飯一邊和雲梔閑聊。多是說朱家事件的後續以及魑祟再現世的事，提醒雲梔多注意，說魑祟早不現身晚不現身，卻在雲梔搬到晏宸家附近後在晏宸家現身，她懷疑那個魑祟很有可能是衝著雲梔去的。
    等飯吃得差不多，張慧才開口問：“對了枝枝，你說有事要問我，是什麽事啊？”
    雲梔放下筷子,抽出紙巾擦了擦唇角和手,這才準備回答她。
    她這麽認真，讓張慧的心都不由得提了提。
    不會是又出了什麽大事吧？
    “……枝枝,你搞得這麽正式,弄得我怪緊張的。”
    雲梔沒有管她的反應,看著她認真說：“慧姐，一直沒有問過你，當初我奶奶過世，你怎麽會那麽恰巧出現在我家裏？”
    老人離開沒多久，遠在帝都的張慧就出現在雲梔家，任誰看了都不會覺得正常。
    雲梔突然這麽問，張慧並不覺得意外。隻是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雲梔之前都沒有問，現在卻突然問起，讓她有點訝異而已。
    訝異過後就是欣慰。
    枝枝願意去深想這些事，說明她已經差不多從雲奶奶的死裏走出來了。
    “你可算是問我了，我還想你什麽時候才會問我呢。”
    雲梔微頓：“所以，你那時出現在我家，不是湊巧？”
    “不是。”張慧搖頭。
    “我是和雲奶奶約好的。你也知道，我和雲奶奶有合作，偶爾會從她那裏拿靈植，那次就是雲奶奶約我去拿靈植，沒想到……見你不問,我又怕說出來會更惹你傷心，就沒有主動和你說。”
    “和我奶奶約好去拿靈植？”雲梔微微蹙了下眉。
    張慧看出了她眼裏的懷疑，說：“我知道你不信,換作是我，我也很難相信，畢竟太巧了。”拿出手機打開遞給她看，“這是我和雲奶奶的通話記錄，通話時間就是……雲奶奶離開之前沒幾天。”
    “你每天和雲奶奶待在一起，雲奶奶那段時間有沒有給我準備靈植，就算她沒有告訴你，你也應該能有所察覺吧。”
    雲梔不說話了。
    她奶奶是沒有和她說過那幾天張慧會來拿靈植，但那段時間，她奶奶確實多準備了好幾盆靈植。
    難道，真是巧合？
    “你這麽問我，是雲奶奶的……離開，有什麽異常嗎？說起來，雲奶奶的身體一直很好，怎麽突然就……”
    是很突然，但也不算太突然。
    “這幾年奶奶的身體已經不似從前，她偶爾也會生病。”
    隻是她一直覺得是奶奶年紀大了，有點小病小痛是正常的，畢竟奶奶年輕時候吃過不少苦，身體難免留下點老毛病。
    她也不是沒為奶奶治療過，隻是成效都不大而已。奶奶一年總會生一兩次病，也不是多大的病，就是小感冒，幾天就好了。
    奶奶每次生病都會安慰她，說人有生老病死，異能者也不例外，讓她不必太過介懷。
    她想著確實是這樣，異能者縱是因自身優勢壽命比普通人長些，但還是避免不了生老病死，從來沒有對奶奶的話生出過懷疑。
    “一開始我也以為奶奶隻是像以往一樣生點小病，很快就能好，我沒想到……”
    偏偏是在她最虛弱的那一天！
    見她情緒有明顯的變化，張慧忙安慰：“你、你也別太傷心，事情沒有發生之前，誰都料想不到。離開的人已經離開，活著的人還得好好的活著，相信雲奶奶在天有靈，定也不希望看到你將自己拘在過去，你才多大啊，以後的路還長著呢。”
    “嗯。”雲梔斂下眼眸，安靜了片刻。
    張慧看著這樣的她，有點擔心。
    但她沒有讓張慧擔心多久，她很快就恢複了，看向張慧：“慧姐，這麽多年我就見奶奶和你們陌雲拍賣行有來往。我十歲前，和奶奶聯係的人是張叔叔；我十歲後，和奶奶聯係的人是你。”
    她口中的張叔叔是張慧的父親，陌雲拍賣行的上一任當家人。
    “除了你們，我沒見奶奶有其他特別交好的人。奶奶告訴我，自從我爸失蹤，她就一直讓人幫忙打探我爸的下落，她是找張叔叔和你幫忙打探嗎？”
    “……是啊！”張慧說。
    “隻是不管我爸還是我，都沒能幫忙找到人，實在是慚愧。”
    雲梔看她：“一點消息都沒有打探到？”
    張慧點頭：“實在是慚愧。”
    “你、你也不要太失望，我對雲奶奶的事雖然不太了解，但雲奶奶能耐大，我覺得她的人脈應該不止我們陌雲拍賣行，雲奶奶還托了其他人幫忙打探也不一定。我們陌雲拍賣行沒有打探到雲叔叔的消息，其他人未必沒有打探到。”
    “沒有。”雲梔說，“除了你和張叔叔，這些年我沒見奶奶聯係過其他人。”
    “當然，奶奶也有可能背著我偷偷聯係過。”
    “對啊，你和雲奶奶也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待在一起，你上學的時間可比待在家裏的時間多，雲奶奶在你不在家的時候聯係過其他人也是有可能的。你先等等吧，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有人來找你，將打探到的結果告訴你了呢。”
    “枝枝，我總覺得有雲奶奶那樣厲害的母親又有你這樣異能天賦絕佳的女兒，雲叔叔不會是普通人。”
    張慧不知道雲梔的父親不是雲方雅的親生兒子。
    “不是普通人，外出遇到危險的幾率就小了，說不定雲叔叔……尚在人世，你也別太悲觀。”
    “不是普通人，遇到危險的幾率更大。”雲梔說，“普通人尚能安安穩穩過日子，異能者想要過安穩的日子，卻沒那麽容易。即便自己想，別人也不會允許。”
    張慧一時無言。
    “好像也是。”
    還是別安慰了，越安慰越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