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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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絲巾係在脖子中段, 鬆緊度正好,微微的壓迫感, 並不會讓人難受。但尹之枝莫名感到有些別扭, 手癢了,就想拽一拽它。
    但指尖還沒摸到它,就被周司羿按住了。
    “別摘, 挺好看的。”
    尹之枝:“……”
    無法理解的是,周司羿不讓她摸脖子,自己倒是挺不客氣的。給她整理好絲巾,手沒離開她的脖子, 指尖沿著這二指寬的絲巾,細致地逐寸撫過。
    他的指腹結著薄繭, 溫度似乎比平時冷一些。摩挲到皮膚時,那陣寒意仿佛可以滲透進脖頸深處溫熱的血流裏, 引發一陣親昵而古怪的戰栗感。
    像是一種讓人發癢、忍不住想逃跑的刑罰。
    這感覺……太奇怪了。
    尹之枝抿唇,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坐不住, 想將逃跑這個詞付諸實踐時, 周司羿就適時地收回了手, 仿佛已經欣賞完自己的傑作。
    他的手一離開,就像是掐住她氣息的那股無形的力量散掉了。
    尹之枝一晃頭,才回過神來,傻乎乎地問:“你為什麽給我係絲巾啊?”
    周司羿不答反問:“你喜歡它嗎?”
    這條絲巾十分精致, 尹之枝誠實地點了頭,隨即又意識到了什麽:“你要送給我嗎?”
    “嗯。”周司羿勾唇, 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我打開盒子的第一眼, 就覺得它係在你的脖子上會很好看。現在試了一下, 果然很適合。”
    頓了頓, 他還似乎不經意地補了一句:“除了你,我就沒想過把它送給別人。”
    尹之枝:“……”
    直到這一刻,她大腦深處,那遲鈍的雷達,終於“嗶嗶”地響了起來。
    周司羿把禮物送給了她。而她卻完全跳過了周司羿,想也沒想,就把領帶夾送給了顧逢青。
    關鍵是,這份禮物還是她靠著抱周司羿的大腿通關鬼屋才得到的。
    怎麽辦?前後一對比起來,感覺自己有些忘恩負義了。
    尹之枝懊惱又內疚,決定亡羊補牢,拉開了自己包包的拉鏈,慌裏慌張地摸了半天,才找到了那個紀念版鑰匙扣,塞到了周司羿手裏:“送你的,這是回禮。”
    周司羿挑了挑眉,手指穿過了不鏽鋼圈,晃了晃下方的墜子:“鑰匙扣?”
    他這反應,不像是很高興的樣子。
    也是,不管從價值還是正式度來看,鑰匙扣比起絲巾都差遠了,顯得敷衍又隨便。
    這麽一想,尹之枝就後悔了,立即從沙發處爬坐起來,急急忙忙伸手,想奪回來:“等一下,這鑰匙扣還是不給你了。我要換一個禮物。”
    豈料,周司羿在她撲上來時,輕輕鬆鬆地將手舉了起來。
    尹之枝沒抓到,還撲了個空,平衡一丟失,趴到了周司羿的懷裏。那寬大的衣領就歪斜了,下滑了些許,露出了一側纖薄光裸的肩。
    一個未消的淤青掌印,猙獰又曖昧地浮現在上頭。
    周司羿的身體一凝。
    然後,他的眼神微微出現了變化。
    尹之枝注意到了他的視線,順著一看,暗道一聲糟糕。
    那是柯煬消失前一天晚上,在她肩上留下的印子。經過幾天時間,還未完全散去。
    她慌忙將衣領往上一拽,但這樣的動作卻是欲蓋彌彰。
    衣領還沒拉好,就在中途被按住了。
    周司羿的手似乎沒用很大的勁兒,可是,她完全敵不過他的力氣。堪堪遮起肩膀的衣裳,被強硬地重新褪了下去。
    “這是什麽時候弄的?”
    周司羿的聲音很輕,力氣卻並不。
    肩膀暴露在空氣裏,被冰冷的手指撫摸,捏緊了,肌膚上的雞皮疙瘩一點點地浮起。
    衣裳越來越下,領口完全歪斜,比一開始露出的範圍更大——大得足以讓人看清楚,那雪白的肩背上,隻有一個孤立的掌印,而沒有任何不該有的痕跡。
    周司羿頓了一下,氣息仿佛沒那麽可怕了。
    尹之枝哪敢供出柯煬的存在,心虛讓她的目光有點閃躲。好在,她一聯想到今天的出遊,就想到了合適的借口:“我、我也沒發現。可能是今天在鬼屋逃跑的時候,發生了一些碰撞,被抓到了肩膀,但是我沒發現吧。”
    無知的人,自以為找到了萬無一失的借口,正為此暗暗慶幸。
    殊不知,新鮮掐出來的淤青,和殘存了幾天的淤青,形態和顏色是有差別的。
    這樣的謊言非但不能脫罪,還會變成板上釘釘的罪證,讓這個原本已經被放過的痕跡,顯得更加來路不明。
    尹之枝一說完,就忽然感覺到,撫摸她肩膀的那隻手,驟然加重了力氣。她倒抽了一口涼氣,隨即,手臂那個位置,就傳來了一陣重重的吮吸感。
    仿佛想覆蓋住某種讓人不悅的痕跡,他吮得很用力,還伴隨了牙齒的輕咬、碾壓。
    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時,尹之枝整個人都傻眼了!
    好在,這陣吸吮並沒有持續太久,周司羿就順著她的推拒,鬆開了手。
    經此一役,那塊淤青上就已經覆蓋了一抹新鮮的吻痕。看到尹之枝不敢置信的眼睛,周司羿微笑了一下,說:“這樣你的淤血會散得快一點。”
    尹之枝:“???”怎麽可能有這種散淤血的方法!
    周司羿卻沒有再糾纏於這個話題,而是再次晃了晃手裏的鑰匙扣:“你剛才是想要回這個?”
    尹之枝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忙不迭點頭。
    看她一臉想反悔的表情,周司羿微一眯眼:“這東西是顧逢青送給你的吧。”
    果然,他知道。
    怪不得他從剛才開始就不太高興的樣子。有誰會希望收到別人二次轉贈的禮物呢?
    尤其是,這個“別人”,還是和他競爭蘇雅茉的情敵。
    “也不是送吧,是交換。”尹之枝撓了撓臉頰,說:“我今天才知道,原來逢青哥膽子小,特別怕鬼。於是我就打包票說要帶他通關,結果卻沒好好護著他,讓他成了我們四個裏唯一沒有滿血出來的人。正好,出來後,我又抽到了一個領帶夾。我想讓他開心起來,就把禮物送給了他。但是逢青哥說,我兩手空空地回家也不好,就把他的鑰匙扣給我了。”
    尹之枝顧著回憶,沒察覺到,從聽見她描述顧逢青怕鬼那一段開始,周司羿的眼底,就掠過了一絲嘲諷的情緒。
    等她說完了,周司羿才審視著她,問:“那為什麽突然反悔,現在不肯給我了?”
    “我覺得不夠有誠意。”
    周司羿略微歪頭,看了她一會兒,忽然,露出了一絲笑意:“那你準備怎麽個有誠意法?”
    尹之枝糾結,目光偏移:“我還沒想好。”
    太貴的禮物,窮光蛋如她,現在肯定是買不起的。
    在生活裏,周司羿並不像他哥周盛那樣,恨不得從頭到襪子都是大ogo名牌。他的衣服鞋子大多是市麵買不到的定製款。
    如果投其所好,送滑雪板……這不是班門弄斧嗎?
    要不然,送一個她手工製作的獨一無二的東西?
    可她的動手能力並不是很強……所謂的獨一無二,可能會變成獨一無二的醜。
    算了,之後再慢慢想吧。
    往積極的方麵想,送禮物就等於之後還有借口見麵了。要是送得好,搞不好還能多賺點生命值。
    尹之枝想通了,又眼巴巴地看向他的手:“總之,我會再想的。這個鑰匙扣……”
    周司羿卻沒有還給她的意思,還將鑰匙扣放入口袋:“我先保管著。等你把禮物補上了,我就還給你。”
    尹之枝耷拉下肩:“哦……”
    “枝枝,那我們就說好了,我等你的誠意。”周司羿伸手,溫柔地替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緩緩移到後頸,輕輕撫過那條絲巾的尾帶,眼神有幾分捉摸不定:“你知道的,我不太喜歡別人騙我。”
    和剛才沿著外側撫摸不同,這一次,他的指尖勾進了絲巾的裏側,微微一拉,收緊了喉頭。
    尹之枝被迫自然地仰起頭,與他對視。心髒病態似的加快了幾分。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被某種不安的陰翳吞噬,周司羿就鬆開了她,還拿起了桌上的吹風機,蹲下來,插上電,恢複了一貫的表情,對她說:“行了,已經很晚了。你轉過去吧。我幫你吹頭,吹完了早點睡。”
    吹風機嗚嗚的風聲裏,周司羿的手指穿插進她潮濕的長發裏,慢慢地梳開、攏幹。等終於被放回房間時,尹之枝覺得自己的思緒亂糟糟的,步伐也有點發飄。回到床上,她撐著惺忪的睡眼,先完成了每天晚上的群發問候任務,才丟開手機,趴在床上,很快睡著了。
    周司羿家的床很大很軟。
    不過,這一次,她並沒有貪睡。
    翌日大清早,天蒙蒙亮,沒等周司羿起床,尹之枝就留下字條,謊稱有事提前走了——這都是為了杜絕再有“周司羿執意要送她回嶽家,導致穿幫”這樣的麻煩。
    今天是要上班的,尹之枝乘坐早班地鐵,擠到了角落裏。檢查了一下微信,好幾天了,柯煬依然沒有回來,也不知去向。
    雖然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但是,留給她的時間,應該也不多了。
    尹之枝低頭,在柯煬的對話框裏停頓了一會兒,輸入:【我現在去上班了。】
    這些天,她每天都會將自己吃了什麽、去做什麽,和柯煬說一聲。因為她記得,柯煬曾經說過喜歡她匯報行蹤。當然,她不知道這樣做,究竟有沒有讓他回心轉意的作用。
    隨後,尹之枝打開郵箱。這回,驚喜來了——原來前幾天發出的簡曆,都有了回音。家政人員給她發出了麵試邀請,敲定了在國慶節最後一天去麵試。
    此外,彩妝學員班模特這份工作的負責人看了她發過去的素顏照,直接決定錄取她,給她發了一個地址,讓她十月一日直接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