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章 過年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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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車漸遠。
    追隨花車而去的人很多。
    於是,這原本很是熱鬧的月漾湖畔反倒是清淨了一些。
    韋玄墨扭頭看了看梅放夕,眉間一蹙,問道:
    “青樓……終究不是個高雅之地。”
    “太學院,卻是寧國的最高學府!”
    “這太學院分院……雖說是分院,卻也屬於太學院!”
    “它與怡紅樓攜手,這似乎有辱斯文?”
    對於這事梅放夕也不知道啊,隻是他的看法卻與韋玄墨有些不同。
    梅放夕一捋長須笑道:
    “老夫倒是不這麽認為。”
    他沒有去做更高深的解釋,而是說道:
    “皇上曾經說過一句話,他說,社會永遠不會是單一的!社會是由各行各業構成的。”
    “各行各業就需要適合這些行業的人。”
    “存在,極為合理,隻要這些行業這些人沒有違法亂紀。”
    “如我等這樣的師者也好,還是朝中的官員也罷,都是各自行業裏的一份子。”
    “他說一副好看的風景,它絕不是單調的。”
    “它應該有山有水,有花草蟲魚有飛禽走獸等等,這便是大包容之美!”
    “一個繁榮的國家,也應當如此。”
    “不要歧視任何一個人任何一種職業……人,生而平等,職業,亦無貴賤之分!”
    韋玄墨一怔,在他這樣的老學究的思想中,這樣的觀點實在令他難以接受。
    梅放夕抬步而行,又笑道:
    “你這麽來看待這個問題。”
    “青樓裏的姑娘,她去搶了麽?去殺人放火了麽?”
    “她們沒有!”
    “她們為了生計,同樣苦學了琴棋書畫,從古至今,有多少青樓女子在史上留名?”
    “史冊上所記載的她們的傳奇,並不是她們的魅惑淫邪,而是她們在琴棋書畫詩詞文章上的極高的造詣!”
    “男子金榜題名很難,青樓女子要奪得花魁同樣也不簡單。”
    “都不容易,又何必要去分一個身份的高低?!”
    溫煮雨和年承鳳在李辰安身邊的時間多一點,他們受李辰安的影響更深。
    尤其是年承鳳這樣的博學的老臣,他那頑固的思想而今已被李辰安潛移默化中改變。
    對於平等二字,他更是有了一番新的認識。
    此刻他也一捋長須看了看韋玄墨,說道:
    “譬如皇上!”
    “千年以降,皇上是公認的不可質疑的九五之尊!”
    “在天下人的眼裏,皇上就是身份最高的人。”
    “可你再瞧瞧咱們的這位皇上。”
    “他能與鄉間老龍坐在田埂上聊農事,也能跑去貧民窟與你我之前都不待見的那些貧民燉狗喝酒。”
    “他現在甚至遠離了舒服的後宮,跑到了這裏,也不住在長樂宮中,聽說天天和那些匠人們混在一起……”
    “老夫以前尚會勸說,可現在,老夫認為他是對的!”
    年承鳳看向了浩渺的月漾湖,那雙老眼裏充滿了期待:
    “皇上以身作則,而今文人已不會再看不起商人,而後……當所有人都不再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也不再覺得就低人一頭的時候,大家方能平視,不再膽小甚微。”
    “如此,彼此的對話才是平等的!”
    “或許到了那時候,官員的權力才會真正有效的得到百姓的監督,朝廷才會清楚知道百姓們的訴求。”
    “那將是一個各行各業百花齊放的時代……皇上說路還很長。”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追隨皇上之腳步去求索……便是老夫餘生之夢想!”
    韋玄墨再次被觸動。
    他不由又想起了越國。
    君在高處。
    臣在半空。
    民在地上。
    為君者……他看不見地上的民,更聽不見地上的民聲。
    為臣者,踩著地上的民拚命的往上爬,為了奉迎上麵的君,他們定然會伸出了手將下麵的所有冤情、苦難掩蓋。
    為的是向君呈現出一副大興祥和之美,以迎取君之歡心。
    一隻手蓋不住,那便聯合一群人用許多隻手去蓋……這就是官官相衛!
    是曆朝曆代永無根除之緣由。
    他們似乎忘記了站在地上的民才是一個國家的根。
    事實上他們將民視為了供他們奢靡生活的養分。
    導致的最終的結果就是民不堪負重,他們舉起了刀,一個王國便轟然倒塌。
    廢墟之上,又一個新的國家誕生。
    但不過三百年,又是一個輪回。
    可李辰安不一樣。
    他這個皇帝直接就站在了地上。
    那麽整個寧國朝廷的官員就不敢去到半空!
    所有人都在地上,民可直視官,官不敢伸手,唯有為民服務……現在或許還做不到,但未來卻極有可能。
    “原來,平等是這樣的。”
    韋玄墨頓時明悟,“老夫淺薄了,明日怡紅樓老夫做東,同迎貞安元年!”
    梅放夕大笑:“好好好,恐怕皇上也會參加。”
    “畢竟他是天下第一才子!”
    溫煮雨這時卻說了一句:“可不一定。”
    “為何?”
    “他已經許久沒有做詩詞了!”
    三人一愣,對呀!
    《寧詩詞集淵百篇》在花滿庭重新編寫之後,皇上似乎就再沒有寫過一首詩詞。
    他似乎忘記了自己是天下第一才子這個身份,而今醉心於科學院,卻不知道他在科學院裏搗鼓出了什麽東西來。
    “走,咱們還是去科學院看看。”
    四人轉身,向長樂城外的科學院而去。
    ……
    ……
    李辰安在科學院的材料研究所裏。
    此刻他的手裏正拿著一件黝黑的,由一片片如魚鱗一般的鐵片連接而成的戰甲。
    他很是驚訝,因為這戰甲並不如他想象中那麽笨重。
    它很是輕盈!
    這讓他有些懷疑,抬眼看向了一臉驕傲的彭大錘,問道:
    “這玩意兒……能擋住百煉刀幾刀?”
    彭大錘來到這裏之後就幾乎沒有離開過他的鐵匠鋪子,所以他至今依舊不知道眼前的這位爺就是當今的皇上。
    他咧嘴一笑:“林林七大人,恰好您來了,正好就請大人您試試!”
    “隻是……”
    “隻是什麽?”
    “這一件戰甲要大量生產並不容易,鍛造它的時間太長。”
    李辰安一愣:“那這玩意兒無法裝備大軍有何用?”
    “不是,大人,這一件……是小人給皇上打造的。”
    “皇上萬一要禦駕親征啥的,他總不可能衝在最前麵吧?它能防流矢、能擋三五刀就能保皇上性命。”
    “主要為了兼顧穿著的舒適性。”
    “至於大軍所用的魚鱗甲,它是這樣的……”
    彭大錘帶著李辰安來到了一個架子前。
    他從架子上取下了一件同樣黝黑的魚鱗甲遞給了李辰安。
    “它厚重了許多,大人且試試它能擋百煉刀幾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