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啾啾和虞瑾他們趕到宣平帝住的院子時，裏裏外外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地。
    沈清嶸和楊氏跪在最中央。
    大房的老國公沈同鋒和鄭老夫人也被驚動了，跟沈清然、樓氏一並跪在後頭。
    沈書萱因為小產，身體虛弱，人早就被抬走了，並不在這裏，隻派了宣平帝身邊的一個女官，還有隨行的太醫跟著過去。
    江幼悠沒事人一樣懶洋洋靠在一旁，實則心裏無語至極。
    屋子裏，宣平帝麵沉如水地坐在主位上，雙眸裏冷得像是淬了冰，皺著眉毛繃緊了嘴唇，滿臉的盛怒之色。
    出了這樣的事，沈書萱還敢嚷嚷著說宣平帝汙了她的清白。
    可笑。
    太醫很快傳過來消息，說她已經懷了兩個多月的身孕。
    兩個多月前，宣平帝還遠在京城呢！
    這若不是沈書萱出了意外，暴露了已經懷孕的事，以及當時宣平帝還未脫掉衣服，真賴上了宣平帝，以後豈不是還得給沈書萱一個妃嬪的身份？
    虞啾啾隻要一想到沈書萱竟然存了這樣的心思，但敢算計宣平帝，就恨不得把沈家人全都拉出去斬了。
    可她知道，不能意氣用事。
    “公主，這老國公拿帝師和皇上之間的師生情誼，苦求皇上開恩，留沈書萱一命呢。”一旁，周大富捏著嗓子，低聲跟她把情況說了一下。
    “留她一命？她配繼續活著嗎？她多活一日，便是爹爹身為堂堂帝王，竟然被人算計，臉上無光顏麵受損恥辱的一日！”虞啾啾一聽，當即冷笑出聲。
    她沒有刻意壓著聲音。
    這話一出，惹得大房的人齊齊臉色一變抬起頭來，張嘴就又要撕心裂肺地哭喊，替沈書萱求饒。
    “掌嘴！誰敢發出一道哭腔，敢不經本公主的允許說出一個字，掌嘴！”虞啾啾一看他們這架勢，當即一抬手，冷著臉下令道。
    “是，公主。”
    虞啾啾一下令，她身後紫嬰、流風、流光一並出來，甩手就給了已經哭求出聲的老國公沈同鋒、鄭老夫人以及樓氏一人一巴掌！
    沈同鋒三人都是難以置信。
    “你、你、我好歹也是國公！你一個公主，怎麽能讓下人打我！”沈同鋒七十歲的老骨頭了，活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有人敢打他，當即叫囂出聲。
    虞啾啾沒說話，冷冷瞥他一眼。
    流風當即又甩了他一巴掌：“大膽！連公主都敢忤逆！你是國公又如何？你這爵位是皇上賞的，真以為皇上不敢再拿回去嗎！”
    “你！皇上！”沈同鋒又挨了一大巴掌，仍是不服，大喊大叫。
    “啪！”流風毫不遲疑，不留情麵，又連著兩巴掌上去！
    沈同鋒嘴角都被打得出了血。
    他還要再喊。
    然而，鄭老夫人終於意識到，皇上是不會幹涉虞啾啾收拾他們的，連忙拉住沈同鋒，緊閉著嘴巴，朝他搖了搖頭。
    沈同鋒這才不再喊了。
    他吭哧吭哧出著粗氣，因為年紀大而掛不住肉的臉上都腫起來，神情間充滿了屈辱。
    這會兒，周大富早已命人搬了凳子出來，給虞啾啾和虞瑾幾人坐下。
    虞啾啾就坐在沈清嶸正前方的中間。
    她就這麽睥睨著沈同鋒看著他那雙渾濁的眸子裏，那些不甘、憤恨和屈辱的神色，心中冷冷想到，他生出來的好孫女，連她皇帝老爹都敢算計，死有餘辜，居然還敢在這裏覺得被她打了就屈辱起來了？
    那更能讓他屈辱的，還在後頭呢！
    “說吧，這事是誰指使沈書萱幹的？”虞啾啾軟萌的小奶音，話語卻冷冰冰的。
    沈家眾人都是一愣。
    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虞啾啾這句話的分量。
    隻聽虞啾啾冷嗤一聲，繼續說道：“明知道她懷了身孕，還敢算計我爹爹，是想讓你們沈家大房，也出一個皇妃嗎？
    “你們這算盤，可打得比天下間最會賺錢的商人，還要響亮精明多了啊！
    “不但意圖讓一個被人休棄、給夫家戴綠帽子的女子成為皇妃，居然還敢謀算著讓皇家給她養肚子裏別的男人的孩子？
    “今日，本公主便是要下令抄你們全家，也毫不為過！
    “還國公呢，真以為出了這種事情，你這個國公的爵位，還能保得住嗎！”
    她後麵這些話一出來，沈家眾人臉上的表情，就肉眼可見地慌亂起來。
    沈清嶸立即就張嘴想要辯解什麽。
    然而猛地想起來虞啾啾方才不準人隨便開口的命令，硬生生又把到了嘴邊的話，給憋了回去！
    沈家大房的人，也是不敢隨便開口。
    院子裏一時安靜得很。
    “公主，您忘記了，這沈家人這會兒挨了您的巴掌，可知道聽話了，一點也不敢再出言頂撞了，您不開口讓他們回答，他們可不敢輕易開這個口的，畢竟這位老國公，可是挨了流風整整四巴掌呢！”紫嬰見果真沒人敢開口，笑盈盈在一旁說道。
    “是啊，我原以為這沈家人是天真爛漫，既不懂看人臉色，也不懂皇權的威嚴，所以才敢屢次在爹爹麵前出言不遜，毫無分寸，想說什麽就說什麽，隨意頂撞爹爹和本公主的話，到現在才忽然懂了，原來，他們不是不懂皇權的威嚴，隻是皇權的威嚴，沒有落到實處，懲罰到他們的身上罷了！這一挨了巴掌，不就立即懂事老實了嗎？”虞啾啾也依舊冷笑著，譏諷地道。
    她這一番話，真是跟一根刺一樣，深深紮進了沈家眾人的心裏。
    此前，他們誰不是仗著沈國峰是帝師，是宣平帝的授業恩師，仗著宣平帝對沈國峰的敬意，所以敢什麽話都在宣平帝跟前說。
    他們印象中的那個宣平帝，始終還是掌握實權之前那個脾氣溫和、好說話，甚至可以說好欺負的宣平帝。
    隻是他們始終忘記了，以前欺負宣平帝的人，都有誰？
    也就攝政王一個人，敢明目張膽地欺負宣平帝了！
    那攝政王現在在哪兒？
    早就老老實實交出所有的實權，回老家頤養天年去了！
    沈家大房的這幫人，仗著沈國峰的關係，還把宣平帝當成從前那個沒有實權的傀儡帝王，所以敢出言頂撞，那麽接下來，不論他們被宣平帝怎樣無情地對待，都是活該。
    宣平帝也給足了沈國峰麵子，多番沒有與他的家人計較。
    但往後，這麵子他是不會再給了！
    就如同此時，他雖然一言未發，但默許虞啾啾對待沈家大房的種種言辭和掌摑的懲罰，就足以說明他的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