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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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嗩呐掩熄,一陣陰風吹開房門,吹滅了供桌上照明的蠟燭,白煙亂舞,窗簾被吹得獵獵翻飛,發出嗚嗚的哭聲。
那種感覺非常恐怖,上下翻飛的紅色窗簾就像吊死鬼兒的舌頭,左右搖晃。
紅蓋頭掩麵,我看不清那幅畫上到底畫的什麽人,但是如果正常人結婚,為什麽人不到,卻要拿一幅畫來娶親。
寂靜的小院之內傳出陣陣的迎親的嗩呐聲,非但沒感覺到喜慶,反而帶著些許悲涼。
這明擺著就是一一他已經上牆了。
想到這裏,我不禁後背發涼,很想逃離這裏,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身體就像是被繩子捆住,根本動彈不得。
蘇河村十裏外,一處農戶家張燈結彩,兩盞寫著喜字的紅燈籠懸掛在大門樓兩端,風吹搖晃,不停的打著旋兒。
“怕嗎?”
他的聲音很酥,低沉中帶著些許顆粒感,好聽得讓人窒息。
這個聲音讓我原本恐懼的心稍稍放鬆。
眼睛微微眯出一條縫,想要偷瞄一眼那腦海中描繪了無數遍的恐怖人臉。
他周身騰著霧氣,朦朧間可以看清是一個男人的輪廓,卻怎麽看不清他的顏。我的心髒開始瘋狂跳動,大腦完全被恐懼占據。
他的臉貼得我好近,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今夜你是我的......”
那如同雨點一般的香吻落在我的臉上,脖子上,漸漸下滑......
我側過頭看向牆壁上那幅畫,那哪裏是什麽肖像畫,分明是一條滿身銀鱗的騰蛇,穿梭在混沌初開的黑雲之中。
我叫蘭池餘,今年二十二歲,現在是龍城大學大二的學生。
我之所以要辦這個婚禮,是因為我身上帶著父親那一輩兒欠下的債。
關於這個債,還得從十七年前講起,那時候我才五歲,就已經長得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而且嘴特別甜,說話也利落,奶聲奶氣的童音非常好聽。
一天夜裏,我憨憨入睡,突然嘴裏就開始不停的說著囈語,那聲音完全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聲音,一會兒是一個老氣橫秋的老太太在說話。
“嗬嗬嗬,長得真漂亮。還不跟我走。”
一會兒又變成成年女子惡狠狠的嫉妒聲:“長成這樣想去勾引誰,去死吧。”
這可把我爸媽嚇壞了,媽媽急忙將我抱起,試圖將我搖醒,可是無論嚐試什麽方法,我完全沒反應。
趴在媽媽的身上,就像是沒有骨頭的軟體動物,要不是還吊著一口氣兒,就是一個死人。
爸媽老來得女,當然不會就此放棄,當時走了東北好幾家最好的大醫院也沒查出到底是什麽毛病,就說一切正常,可是症狀在這裏呢,怎麽可能是正常呢。
最後還是一位老專家提議我們去看看癔病,既然不是實病,那肯定就是虛病了。
還給我們引薦了一位專門看虛病的大仙兒,據說他可是遠近聞名的靈仙兒。
爸媽抱著希望過去之後又傻眼了。
不去不知道,一去嚇一跳,原本我爸以為大仙兒都是在世外桃源的茅草屋,就是類似於苦行僧一樣的人。
沒想到人家住在市中心最豪華的別墅小區,獨門獨院四層小洋樓,門口看事兒的人從這兒能排到小區外麵,這可怎麽等,哪輩子能輪到我。
現在的我氣若遊絲,隨時都可能一命嗚呼,所以我爸幹脆連隊都不排了,直接衝上前排希望大仙兒能夠格外開恩,救我一命。
可那大仙開口要出了個天價,那價格就算我家傾家蕩產也籌不出來。
最後我們被轟出去的下場。
走投無路之際,門口一個要飯的老乞丐看不下去了,跟我爸說,裏麵的那位“活神仙”不救,他救。
他說自己也是這地段出名的出馬弟子。
我爸起初還不信,可是當老乞丐說了一番後,我爸覺得還有點兒靠譜,病急亂投醫,所以就聽他說了下去。
老乞丐還說我爸命裏沒有後人,我的命是有人逆天改命奪回來的,最多能撐到十歲,救與不救無所謂了。
我爸媽救女心切,忙跪地希望老乞丐能救救我。
老乞丐也沒含糊,答應相救,但是也隻能解決眼下蛇仙兒附身的事兒,至於逆天改命,他做不到,是要遭天譴的。
我爸媽想著先解決一個是一個,所以就請老乞丐先處理蛇仙兒的問題。
老乞丐盤膝而坐,身體開始不停抖動,嘴裏嘟嘟囔囔唱了起來,雖然我爸不懂,但是也知道他是在請仙兒呢。
當老乞丐唱完之後,睜開眼時,那原本混沌的眼睛突然亮了。
驚訝的盯著旁邊請來的仙兒,愣了兩秒,馬上跪地叩頭。
“弟子何德何能,竟然將您請來了。”
這情況聽起來竟是請了個不得了的人物!
雖然隔著紅蓋頭,但是就是能感覺到,因為我感受到一股不該有的氣息縈繞在我頭頂之上。
腦海中不斷想象那東西駭人的模樣,身體不受控的瘋狂抖動。
他......他已經在掀蓋頭,對,確實是在掀蓋頭,我此刻已經絕望,心髒撲通撲通亂跳。
我心頭一緊。
“他來了。”
這種不知真相的恐懼簡直就像是身處無間煉獄,慢慢折磨著我,想看卻又不敢看。
身後逐漸爬過一股涼意,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那個東西應該已經站在我的麵前,低頭凝望著我。
給這本來帶著恐怖氣氛的深夜又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隻能聽到牆壁上的時鍾滴答滴答的走著,每響一聲,仿佛距離死亡便更近一步。
我緊緊閉著眼睛不敢去看,眼淚不受控製的流了下來。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冰涼的觸感,他竟然在親吻我的眼睛,抹去我那兩行恐懼的眼淚。
“太嚇人了,我們快走,能躲多遠躲多遠,萬一沾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可麻煩了。”
左鄰右舍站在自己家院子裏不停的嘀咕著。
“蘭家人真是奇怪,哪裏有大晚上嫁閨女的。”
“就是就是,而且擺了那麽多酒席,偏偏沒有賓客親朋進去吃席,這也太邪門了。”
而這些聲音一句不落的全部傳入我的耳朵之中。
因為那個待嫁的女孩就是我,此刻我正穿著一身大紅色的鳳冠霞帔跪在一幅古畫的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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