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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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一會兒,黃春珍又邁著小腳進來了,“我男人說,這幾樣一起,你給二百六十塊錢,你看行不?”
蘇茜點頭,“行,我回去拿錢。”
黃春珍麵露喜色,“不過,咱們家沒勞力,你們得自己找人搬回去。”
蘇茜看了下,這光靠人搬隻怕不行,得弄個車拖回去。
劉大娘熱心的道:“這簡單,生產隊有驢車,我去叫蘭老頭來一趟給你拖過去。”
田小卉嘴快,“劉大娘,現在黑燈瞎火的,也看不到路,要不明天白天搬吧。”
劉大娘擺擺手,小聲道:“你們幾個丫頭知道什麽,就是要晚上搬,買這麽多東西,太打眼了,晚上悄悄的搬過去,誰也不知道。”
蘇茜聽了這話,真是打心眼裏感激劉大娘,說起來她跟劉大娘不算熟,人家卻是真心為她著想,真肯幫忙,事事都考慮到了。
劉大娘拍拍蘇茜的肩,一陣風似的走了。
蘇茜回了集體戶,關上門拿了錢,接著跑到男知青屋外喊:“喬木,袁剛,你們兩個幫我搬個東西去。”
屋裏半晌傳來一聲應答,“他們不在。”
接著朱誌成走到門口,“要搬什麽,我幫你搬。”
蘇茜也沒推辭,“那謝謝了,我買了幾樣舊家具,衣櫃重,隻怕要幾個人抬。”
朱誌成隨著蘇茜往外走,走到門口碰到了挑水回來的喬木和袁剛。
兩人去廚房倒了水,便一起隨著蘇茜去徐長有家。
田小卉和趙婷婷已經將桌椅搬到了院子裏,還用抹布擦幹淨了。
蘇茜和黃春珍走到一邊去點錢。
喬木他們進去便先抬屏風。
喬木先上手試了一下,屏風紋絲不動。
朱誌成見狀上前輕輕鬆鬆將屏風挪動了下,然後示意喬木,“我將屏風放倒,你們兩個接著。”
“你們抬那頭,我抬這頭。”
袁剛忍不住道:“朱哥,你勁兒可真大。”
三人配合,很快將屏風抬出來了。
田小卉拿著抹布就要上去擦,蘇茜過來止住她,“別擦了,這東西就這麽放著,反正也用不上。”
這滿鑲螺鈿的屏風太漂亮了,擦幹淨了露出真麵目反而招人眼。
接著幾個男知青又進去抬櫃子。
櫃子看起來是個整體,拆下來卻是四個部件,兩個雙門櫃,兩個箱子,倒也好搬動。
劉紅英坐著蘭老頭的驢車來了,幾人將家具全部放上車,拿繩子捆好,趕著車出了門。
一路走,劉大娘一路扯閑話。
蘇蘇茜很快從劉大娘的話裏弄明白,蘭老頭就是蘭嬸子她親爹。
田小卉小聲道:“我覺著蘭嬸子要不是瞎了一隻眼,長得應該挺好看。”
劉大娘惋惜的歎口氣,“誰說不是呢,秀兒生下來漂漂亮亮個丫頭,哪兒哪兒都沒毛病,長到三四歲,更是好看的不得了,跟年畫娃娃似的,誰見了不喜歡。”
“沒想到五歲那年,被隔壁家小子用彈弓打瞎了秀兒丫頭一隻眼。”
“也是秀兒命苦,瞎了一隻眼沒幾年又得了小兒麻痹症。送到醫院去沒少花錢,人是救回來了,可腿也瘸了。”
“蘭老頭一家子都仁厚,總覺得是因為家裏沒照看好孩子,才讓好好的孩子成了個殘廢,出嫁的時候,家裏看秀兒沒有勞動能力,又嫁個瘸子,怕她往後日子不好,就給陪嫁了一部縫紉機,花了一百多呢,還四處求人弄了十張工業券才買到。”
“不過,秀兒雖說嫁的瘸子,她的日子比誰都好過,上頭沒有公婆,又不用下地,頂多在屋裏摸摸菜園子,誰過得也沒她輕鬆。”
蘇茜正想打聽打聽廖叔的底細,便順著劉大娘的話往下說,“聽說廖叔從前是做道士的,真的嗎?”
劉大娘小聲道:“那可不真的。”
“以前,那山上的道觀香火可旺盛了,後來破搞運動,隔壁七排生產隊來了一夥人給砸了,廖鎮元和他師兄被狠狠打了一頓,他師兄跑了,廖鎮元就在咱們隊裏落了戶。”
“廖鎮元跟蘭秀兒的婚事,還是我媽給說的媒呢!”
“當時好些人都說,秀兒往後日子不好過,廖鎮元下不了地,掙不了工分,秀兒自己也幹不了什麽活,兩口子在家要餓死,說蘭家還不如將秀兒留在家裏做老姑娘。”
“可你瞧瞧,如今哪家的媳婦不羨慕秀兒?數她家的日子過得好!”
蘇茜問,“他們家是靠蘭嬸子做裁縫養活一家子吧?”
“那能掙幾個錢?如今家家戶戶飯都吃不飽,哪有閑錢做新衣裳,也就是秋收之後,做冬天的棉襖忙一陣,那也掙不了多少,一件棉襖工錢也才兩三塊錢。”
劉大娘忽然壓低聲音,“我跟你說,你可別告訴別人,廖鎮元瘸著個腿經常在外跑,肯定是掙錢去了,至於咋掙的?有人說廖鎮元在外麵搞投機倒把,不過,也不知道真假。”
一路聽劉大娘扯閑話,不知不覺就到了。
那毛驢進了院子,歡快的叫了一聲,屋裏的知青聽到動靜都出來看。
蘇茜想著陳長青畢竟是組長,便對他解釋了一句,“在社員家裏買的幾樣舊家具,這屋裏桌椅都沒有,實在不方便。”
天黑,陳長青他們也看不清家具什麽樣子,站在屋簷下看了一會兒,興許是怕叫他們上前幫忙,很快就各自回屋了。
家具放好,屋子裏一下就像樣了。
八仙桌放在前麵窗下,衣櫃靠牆擺著,屏風豎在牆角,依舊灰蒙蒙的。
蘭老漢茶也不喝一杯,趕著驢車就要走,蘇茜追出去,將一包高粱飴塞給了他。
蘭老漢硬是不要,“你這個娃娃,這麽點小事又不費力,哪能要你的東西。”
蘇茜又給塞回去,“就是幾顆糖,不值什麽,您拿回去給孫子們吃。”
聽劉大娘說他家兩個兒子,估計孫子肯定有的。
蘭老漢又推了一會兒才勉強收下,趕著車走了。
蘇茜回屋,田小卉和趙婷婷正在擦櫃子。
隨著櫃子一點點的被擦幹淨,就仿佛新娘一點點的掀開頭蓋,露出了她的絕世容顏。
螺鈿鑲嵌的花鳥光芒閃爍,整個衣櫃華美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