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珠玉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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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似水境出來後,在看周圍的環境竟然有種陌生感,朝歡輕歎一口氣,這一次真的發生了太多。
她看到不遠處半月派的人群中尋覓自己的陳越衣,腳步一滯。
可她隻是拉低了兜帽,輕聲道:“走吧。”
連雲瀾沒有言語,跟著她快速的離開了。
朝歡試圖聯係晝空盡,可對方卻並沒有消息,她皺起眉,決定先回據點,看晝空盡有沒有給她留下消息。
可當她推開院子門時,裏麵的情景卻叫她一怔。
院子裏,臘梅還維持著盛開的模樣,落下的花瓣飄散在空中,落在石桌上,被一隻纖纖玉手撚起,丟在酒杯之中。那人望向朝歡,一雙鳳眸眼角微紅,似笑非笑的眸子帶著異樣的風情,似乎注意到朝歡的疑惑,還朝她揮揮手。
“來,過來坐。”
朝歡攔住了想要上前的連雲瀾,叫他去外麵等著,自己則走上前去,隻是並未向女子說的那般坐下,而是在女子麵前盈盈一拜。
“見過珠玉仙子,早就聽聞過珠玉仙子美名,今日能以得見,實屬是朝歡的大幸。”
眼前的女子正是珠玉仙子,蘇玉茹。
蘇玉茹見她這樣,笑得眉眼彎彎,她的美貌的確如傳聞中一般豔色絕世,雖說修真之人可以維持外貌不老,但這位美人卻並未特意保持年輕,大約二十五六的年齡,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成熟的風韻,舉手抬足都是風情。
這樣的美人是需要沉澱的,閱曆,才情和能力,比起一般的美人看外表,她們更出色的是氣質。
“你這小姑娘還真是會說話,什麽美名啊,晝空盡是如何和你說的。”她點了點桌子另一次,示意朝歡坐下,朝歡沒有拒絕,乖巧的坐在石卓邊。
她一坐下,一旁的酒壺就自己憑空而起,穩穩當當的給朝歡麵前的酒杯倒滿美酒,朝歡聞到花果的香味。
“你還太年輕,不適合喝太烈的酒,這酒是我用花果所釀造,嚐嚐看喜不喜歡。”
朝歡聞言,端起酒杯放在嘴邊,酒水沾了唇,果然是清甜的味道,酒的苦味被掩蓋,入口宛如和果汁般,卻帶著一種別樣的感覺。
她一飲而盡,放下酒杯點頭說道:“的確很好喝。”
“那就好。”蘇玉茹笑盈盈的,“我家弟子最喜歡喝了,不過到底是酒,每次喝多了喝醉了還要我給收拾爛攤子。”
朝歡沒說話,蘇玉茹也不介意,繼續剛才的話題:“你也認識晝空盡吧,他是如何和你說我的。”
當初,晝空盡要朝歡偽裝成珠玉仙子的弟子的身份接近連雲瀾,朝歡一開始也在遲疑自己能否成功,但晝空盡做事向來盡善盡美,不由她遲疑,計劃便開始了。
後來晝空盡給她的資料裏,詳盡的寫了珠玉仙子的情況,包括這位仙子的性格和愛好,甚至連坐騎叫什麽名字都有。對連雲瀾說起的那些陳年往事,也在這份資料裏。
那時候朝歡便猜測,或許晝空盡和這位仙子認識,甚至,這位仙子也是他計劃裏的一部分吧。
所以現在見到蘇玉茹,她並不驚訝,相反,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朝歡如實的說了,蘇玉茹聽了也沒生氣,笑笑道:“他果然還是如此。”
遲疑片刻,朝歡還是沒忍住,小心翼翼的問道:“仙子和晝空盡···似乎有些交情。”
蘇玉茹看了她一眼,依然是笑盈盈的,卻叫朝歡下意識的一頓,但蘇玉茹並沒有生氣,反而很自然的解釋起來。
“說是交情,也不算,倒不如說孽緣恰當一些。”
蘇玉茹似乎並不介意被朝歡知道自己的過去,她很坦蕩,又或許是因為對象是朝歡。
蘇玉茹年少時拜師學藝,她年紀小又愛漂亮,時常不願意去練劍,師傅因為父母的恩情收她做弟子,對年紀尚幼的她無論如何都狠心不起來,隻能叫自己的大弟子多多照顧她。
那位師兄在劍術上極有天賦,那師兄性格冷漠,聽從師命教她練劍,無論她如何撒潑打滾都不放她走,蘇玉茹苦不堪言,心裏對師兄很是不滿,時常作弄對方,但那位師兄都受了,有一次蘇玉茹和友人出去玩耍被抓回來練劍,她氣得又哭又鬧,叫嚷著最討厭師兄就刨開了。
事後的蘇玉茹想起自己當時似乎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心裏愧疚極了,她本以為對方會生氣,卻沒想到對方第二日還是照例找她練劍。
這一次蘇玉茹表現得很乖,她很愧疚,想找機會給對方道歉,但師兄練完劍就離開了,蘇玉茹偷偷摸摸跟上去想道歉,卻看到對方下山買了果子糕點,第二日練劍時,那盒果子便放在蘇玉茹常坐的那石頭上,木質的盒子,是凡人那兒常見的款式。
這件事就此翻篇,蘇玉茹以後便時常黏著那位師兄,她漸漸的對師兄生出愛意,在她表明心跡後,師兄也接受了她。
蘇玉茹本以為自己和師兄今後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他們在親戚朋友的祝福下結為道侶,師傅又感歎又無奈,說隻有你能管住她,倒也是一段好姻緣。蘇玉茹捂著嘴隻笑。
成婚後的第三年,蘇玉茹懷了孩子,對修真者來說,懷孕是件不容易的事,所有人都祝賀他們,師兄也很高興,為了給腹中的孩子準備禮物,他獨自前往南海尋找千年珍珠。
但後來,和千年珍珠一起送來的,隻有師兄的遺骨。
“所有人都以為是一場意外,但後來我遇見晝空盡才知道,那根本不是意外。”蘇玉茹說到這,捏緊了拳頭,目光卻凜冽如刀。
“殺他的人是一個叫零的修士,隻因為···”
“師兄他,是九枝裏的一道分身!”
朝歡心猛的一跳,她看見蘇玉茹滿是恨意的雙眸,指甲扣入血肉,刺破了元嬰修士的皮肉,流出鮮血來。
知道這消息時,蘇玉茹心神俱變,竟然導致早產,她生下的孩子天生有所不足,那個時候,晝空盡說了。
“我可以幫你向九枝裏複仇,也可以幫 治好你的孩子,但當我有一天需要你的幫助時,我希望你能出手。”
蘇玉茹沒有拒絕,她愛憐的撫摸著孩子的麵孔,淚水從眼角滑落。
“這一次的計劃他和我說過了,不過借你一道身份,到也簡單。”她輕歎一口氣,從那過去的回憶之中抽身,露出些許釋然的神色來。
說著,想起什麽似的,露出一張笑顏來,“你借的身份,剛好是我女兒的,那孩子聽說有人要借她身份還有些好奇,興衝衝的跟我說了好多,叫借身份的人莫要路出馬腳了。”
朝歡愣了愣,隨即也是輕輕一笑,“多謝如羅姑娘的關愛了。”
“好了,說了這麽多,也該說說正事了。”
蘇玉茹看了眼院子外連雲瀾所在的地方,說道:“晝空盡處理一些事去了,他托我在這裏接應你,並且轉告他的意思。”
“連雲瀾之後,你要去照月城,已經安排人在那裏接應你了,如果不出意外,晝空盡也會在那,你修整幾日便出發吧。”
“是。”
又說了幾句話,朝歡忽的想起什麽似的,問道:“連雲瀾呢?”
“他和你一起,現在他是你的傀儡,自然要在你身邊保護你。”
“可是。”朝歡遲疑了,“連雲瀾此次下山不是聽他師命嗎,如果他久久不歸,會不會被他師傅懷疑。”
蘇玉茹放下杯盞,目光疑惑,朝歡注意到她的目光,心裏猛的一跳。
蘇玉茹說道:“晝空盡沒有告訴你嗎?”
“連雲瀾口中的師傅,就是他自己。”
從院子裏出來,朝歡看到連雲瀾,他在牆邊站的筆直,雙眼無神,果真像蘇玉茹口中所說的“傀儡”一樣。
卻也是事實,朝歡奪走了他的記憶和感情,此刻的連雲瀾變宛如一個初生的嬰孩一般,隻會本能的依賴著朝歡。
看到朝歡出現,他雙眼閃過一絲光芒,邁步走了過來,他雖然年紀不大,卻發育得極好,足足比朝歡高了一個頭。
朝歡看著他的麵容,卻露出一個苦笑。
她是何其殘忍的劊子手啊,奪取別人的記憶,奪取別人的感情,甚至,剝奪了對方存在的意義。
在聽到蘇玉茹說出真相時,朝歡的心情無比的複雜,她看著眼前如白紙般的少年,自覺的自己殘忍。
年幼時失去父母,失去心髒,好不容易遇到了亦師亦父的師傅,卻是對他滿腔算計,算計他一無所有,成為一具“傀儡”。
她、他、他們,都是如此。
晝空盡說,為了那目標,注定要失去很多東西,甚至有一天,可能會失去自己。
朝歡苦笑著搖搖頭,自己已經深陷其中,哪裏還有閑心去同情別人呢,她比起別人,又哪裏算得上是無辜呢。
“走吧。”她說,連雲瀾跟在她身後,兩人沿著街道離開,越行越遠。
院子裏,蘇玉茹從酒壺中倒出一杯酒,她端著酒杯站起身,院子裏的落梅又開始飄落,她站在其中。
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當初的歲月,落梅飄零,執劍的少年在梅香中對她一笑,那有些僵硬的笑容算不得好看,卻叫她心頭一軟。
本以為是開始,卻未曾想是結束。
多情隻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