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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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

    且淵愣了愣,他望著朝歡,好像真的很疑惑朝歡再說什麽一樣。

    朝歡卻並沒有動搖,她再次問道“你是傀儡還是本體。”

    其實這個問題,她和晝空盡早就找到答案了,但她還是問了且淵,仿佛是想要證明什麽一般。

    她的目光直視且淵,不給他任何逃避或者轉移話題的可能性,且淵也意識到這一點,半晌,他終於敗下陣來。

    且淵低下頭,額前是碎發垂下,這些日子沒人打理他的頭發,已經長到可以遮住眼睛的地步,但他也樂得這樣,一點都不像個閣主,反而像個鄉村野小子。

    他以為這種閑適的日子可以更長久一些的,一直以來小心翼翼的掩藏,今日終於被朝歡毫不留情的揭穿,他並不怨恨,隻是想著,或許這樣自由的機會不會再有了。

    但這本來就是偷來的,或許這樣結束,也是天意吧。

    且淵抬起眸子,和孩子們相處時總是帶著溫潤笑意時不一樣,隻有被撕開偽裝露出血肉的冷漠。

    “是,我是傀儡。”他仰起頭,臉上帶著些倔強和不甘,“我不是且淵,我隻是個有他三分之一部分的傀儡,或許你以為我和他一樣,但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

    “我們不一樣。”

    “且淵”是不甘的,是憤怒的,是無力的。他不是那個且淵,隻是個被推出來擋刀的傀儡,甚至不配擁有自己的名字。

    那個名字,那不是他的名字,那是本體自己取的名字,而沒有那段記憶的他對那個名字並沒有歸屬感,“我不叫且淵,我不是你要找那個人。”

    在“且淵”看來,“祝舒”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從那次他意外目睹她和另一人的會麵開始,他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後來“祝舒”哄騙小石子的場麵他也看了個完完全全。

    也是從那時開始,“且淵”心底裏升起了一個聲音,那個聲音會在夜深人靜的夜晚出現在他的夢裏,如惡魔引誘旅人,旅人付出自己的一切乃至於靈魂,便可以從惡魔那裏換取一個心願。

    但“且淵”拒絕了,他一直都在抗拒那個聲音的誘惑,但那聲音最近越來越大,隨著孩子們提起要給他找回記憶時開始。

    “且淵”下意識的便拒絕了,他潛意識裏覺得如果找回記憶,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麽好事,但麵對那一張張期待的笑顏,他終究還是點頭了。

    或許···或許他們沒有找到什麽,就會自己放棄吧。

    後來遇到的那些事,再次出現的聲音,那時“且淵”是真的以為自己要結束在那裏了,無論是和惡魔達成交易,還是拒絕交易死在凡人手中。

    在那種雙重壓迫下,他驟然發現自己體內運轉的力量,那時的他還不太理解這是什麽,但卻自然而然的知曉了使用的方法。惡魔呢喃在耳邊作響,他突然生出了一個瘋狂的計劃。

    他假裝著因為不想傷害其他人,不想因為和惡魔交易而變成惡人的純善模樣,做出了最讓惡魔討厭的姿態,事實證明他賭對了,惡魔果然十分厭惡他,在說出那些狠話後便離去,那一瞬間,他明顯的感覺到身體裏有什麽東西消失了,宛如被抽取了靈魂一般,但並不空虛。

    之後他借用身體裏的力量阻止了悲劇,救出了所有人逃離了那裏,但之後他也因為力竭而暈倒。

    在暈倒這段時間,他慢慢的恢複了一些記憶,最主要的,便是他作為傀儡這件事。

    他本想,本體那邊以為他已經死了,隻要他掩藏好自己的存在,他還是可以留在這裏過著自己的日子。

    但卻沒想到,一睜開眼,迎接他的便是朝歡的質問。

    朝歡對“且淵”的回答不太驚訝,倒不如說,晝空盡對人心猜的很透。

    晝空盡說,停了給“且淵”的奪魂丹,或許現在的“且淵”對他們來說,反而是位不錯的盟友。

    朝歡問他為什麽。

    晝空盡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自己。

    說道“我們和九枝裏,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晝空盡說,沒有分身願意當本體的傀儡,受本體的控製,當他們分離開來時,便已經是另一個人了,經曆和閱曆不在重複,連感情也不一樣,這樣的人自然也會生出反抗的想法。

    事實證明,晝空盡說得很對。

    “那你叫什麽呢?”朝歡歪歪頭,表情很淡然,並沒有“且淵”想象中那種失望和慌亂。

    “且淵”愣了一愣,下意識的張張嘴,但還是沒說什麽,隻是朝歡並沒有著急,耐心的等著他開口。

    半晌,“且淵”才緩緩開口。

    “且修···這是我們最開始的名字,但本體···且淵&nbp;他覺得這個名字是可恥的過去,所以不願在提起。”

    且修是且淵不願提及的過去,不知道發生什麽讓且淵變得如此瘋狂可怖,那個人甚至把自己的過去剝離開來,做成隨時可以拋棄的傀儡。

    朝歡沉吟了一聲,點頭道“且修啊,嗯,好名字,那以後我就叫你且修吧。”

    且修望著她,問道“你···到底是誰?”

    朝歡也問過晝空盡這個問題,如果且修問起時,要和他透露多少呢。

    晝空盡白了她一眼,沒好聲道“當然是繼續騙了,他隻不過是沒有經曆那些事的且淵罷了,如果你成為了那些引起他巨變的人,那他早晚也會變成下一個且淵。”

    朝歡想想也是。

    雖然在知道這個人並非那個且淵之後,她對且修產生了一些同情和憐憫,但也不過如此了,在麵對連雲瀾時她猶豫過,但現在不用晝空盡來教她該如何心狠手辣了。

    於是,朝歡說道“我嗎?我是歸一派的弟子,這次是接了任務前來調查撫月閣閣主且淵的···”

    這也是晝空盡給的身份,歸一派女弟子祝舒,金丹中期,接了任務來調查撫月閣閣主且淵私底下是否有不正當交易。歸一派是這邊一個有名的宗門,比起曾經雲浪門半月派地位高了不少,門下隨隨便便一個弟子都是築基起步。

    祝舒這個身份的修為算不得高也不算低,滿足歸一派的門檻,也不算武力值很高,設定上祝舒是一名醫修,為了不暴露,閑暇之餘朝歡會看一些入門的醫書。

    不過醫書也是修真界的,對凡人的疾病還是不太了解,不過糊弄糊弄人差不多了,晝空盡說這次任務結束就帶朝歡惡補醫術。

    且修聽著朝歡的解釋,漸漸的也相信了幾分,朝歡還拿了歸一派內門弟子特有的身份牌和接任務的憑證,且修一一看過,的確屬實。

    他歸還了身份牌和憑證,但心裏還是有些疑惑,問道“為什麽歸一派會派人來調查我呢?”

    平時,都是且修作為撫月閣閣主出現,且淵在背後行動,一般不暴露身份。並且為了更好的偽裝,且修在作為撫月閣閣主這個身份時是不會輕易做什麽壞事的,也正是如此,好幾次且淵的行動都沒有懷疑到他身上,簡直是最完美不過的不在場證明。

    所以,且修自認為還是沒有什麽地方是能被懷疑的,那歸一派為什麽會派人來調查他呢?

    朝歡頓了頓,視線不自然的望向天花板,她不說話,且修也不著急,明明是個孩子模樣,卻莫名帶著股壓力,大概這就是上位者特有的威壓吧。

    片刻,朝歡終於撐不住了,實話實說了“是···是我們門派內有位師姐,她是某位長老的親生女兒,平時長老對她寵愛有加。”

    “嗯。然後呢?”

    “那個···那位師姐有一次出任務來了拂柳城,對當時的撫、撫月閣閣主一見鍾情。”

    “嗯?這,然後呢?”且修遲疑片刻,還是選擇繼續追問。

    朝歡望天,說道“她鬧著想要嫁給撫月閣閣主,長老沒辦法,想讓女兒回心轉意,但他自己太忙抽不出空,就發了個任務叫人去調查這位閣主,看看有沒有什麽不雅之事。”

    “可你剛才說是來調查不正當交易。”且修說著已經有些咬牙切齒,尤其是最後那個“不正當交易”幾字,怨氣呼之欲出。

    朝歡沒說話。

    雖然說是晝空盡給的假身份,但的確有那位十分愛女的長老和那位女師姐,但事實又有些微妙的不同。

    師姐一見鍾情的是晝空盡,晝空盡把人忽悠了演了一出戲來,師姐天天在自己爹麵前說拂柳城那位撫月閣閣主如何如何的好,她心悅對方想要嫁過去。

    那長老爹自然不同意,於是便中了晝空盡的計劃,發了懸賞,便有了之後的種種。

    至於那位師姐···晝空盡用完人家也沒有拋棄對方,帶著對方去魔界一日遊,但師姐似乎不是很喜歡那地方,第二天哭啼啼的就回來了。

    朝歡想起那座華美宮殿裏如天上星子般多的美人,又想起那位隻能算得上清秀的師姐,心裏對那位師姐還是很同情的。

    不過縱然那宮殿裏的美人再多,可也沒有宮殿的主人美。那些美人再如何渴望見到那位主人,可那位主人也不會去多看他們一眼。

    倒是朝歡,不管想不想,每隔幾天總是要見到晝空盡一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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