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淵篇 第五十五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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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柳城城郊十裏,破廟。

    且修今日起了個大早,他睜眼時,天邊沒有一絲光亮,但即使如此他也不覺得疲倦,站在窗邊伸了個懶腰。

    不過半月的功夫,他的身形已經長成了十五六歲少年的模樣,也漸漸的恢複起了記憶,除了遇襲當時的記憶之外,基本上已經全部記起來了。

    恢複記憶之後,他便開始重新修煉為自己養傷,在配合著朝歡給的丹藥,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個七七八八,不出幾日,他便能恢複成原來的身體。

    對他這種異樣,其他孩子都好奇極了,他們圍著且修嘰嘰喳喳,探討著如何才能如此快速的長大,且修糊弄不過去,在征得朝歡的同意之後,對孩子們施展了修改記憶的法術。

    他施展得很小心,盡量不去傷害他們其他的記憶,&nbp;孩子們被修改記憶之後隻以為他一直都是如此大的少年模樣,不過還是喜歡拉著他玩過家家之類的,恢複記憶的且修一開始還有些閣主架子,可後來被孩子們求得沒辦法了,隻能又當壞人又當爸爸的。

    嗯,你問媽媽是誰,當然是他們心中溫柔善良的祝舒姐姐了。

    朝歡對此笑而不語,但麵對孩子們“孝敬”上來的東西倒是照收不誤,偶爾還能拿且修開開玩笑。

    想到這些,且修的臉上不由自主的帶了些笑,他舒展了筋骨,推開門準備去做早飯。

    開始修行之後,他已經不需要在入睡之類的,相反孩子們往往喜歡懶床不起,所以他就自告奮勇的承包起了做早飯這一任務。

    等他做了簡單的早餐後,太陽已經升起,溫暖的陽光照在院子裏,且修挨個叫了人出來吃飯,孩子們都還算自覺,沒叫幾聲就揉著眼睛下床了。

    等走到朝歡房前十,且修先是敲敲門,沒動靜,然後又敲了兩下,口中叫道“舒姐姐,你醒了嗎。”

    他叫了幾聲,半晌後,屋內才終於有了動靜,窸窸窣窣的穿衣聲,讓耳目聰敏的且修不由自主的紅了臉,但他很快就冷靜下來,麵上一幅淡然的的樣子。

    片刻後,有人打開門,披散著頭發的朝歡看了他一眼,懶洋洋道“且修,早啊。”

    “早。”

    且修看著對方一張隻比他大了兩三歲的麵容,想起自己本來的年齡,又想到剛才又順口叫了“舒姐姐”,不由的心跳加快了幾下,隻是他注意到對方似乎並沒有在意這一點,又慢慢冷靜下來。

    自從之前謀劃之後,兩人的關係就有些奇妙,祝舒待他依然如以前那般,可他卻時常不知道如何待祝舒,他下意識覺得這個人不簡單,可她看起來太過坦誠,叫他難以生出更多的懷疑。

    不過這些煩惱,朝歡就沒有,姑且不論具體的年齡如何,她被一群小屁孩叫“舒姐姐”已經成了習慣,再者現在的且修看起來也的確是比小,她被稱一聲“姐姐”倒是無所謂,她和且修打了招呼,聞到空氣中早餐的味道,不由的笑了笑。

    “走吧,吃飯去了。”

    “哦。”

    兩人走到桌邊,孩子們已經從瞌睡裏醒來,一個個收拾妥當準備吃飯,朝歡來了都不用招呼他們,一個個自覺得很就把飯菜吃了起來,不僅如此,一個個吃的是滿嘴流油,看著就很有食欲的樣子。

    朝歡不喜歡油膩,就端了清粥和蒸蛋吃,雖然住的地方不怎麽,但吃食上他們也不缺什麽,至少該有的都有。

    吃完一頓飯,孩子們自覺去收拾,且修正準備回房間繼續修煉,就聽見朝歡叫住了他。

    朝歡喝了口清茶,說道“等你的身體恢複到原本的樣子時,我們就該出發了。”

    “我們?”且修愣了一下,“孩子們呢?”

    朝歡看了他一眼,似有些不解道“當然是留在這裏了。”

    這是朝歡早就決定好了的,晝空盡一開始找來這些傀儡不過是為了幫助她偽裝身份,但現在如果要去拂柳城的話,帶上孩子反而不方便,於是就要留在此處。

    不過對且修的說法是留在這裏,但對朝歡來說,就是讓晝空盡回收這些傀儡罷了。

    晝空盡說得對,不過是些傀儡,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不會如凡人一般那麽輕易的就會死去、老去。

    且修卻隻以為是將孩子們留在此處。

    他沉默片刻,才緩緩道“那,以後誰來照顧他們呢。”

    啪嗒,朝歡把茶杯放在桌上上,發出一聲輕響,她看了一眼且修,眼裏快速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關於這個,我會將他們送到合適的村落裏生存,你知道的,他們是凡人,不可能一直都這樣,他們也需要和更多的人交流。”

    且修聽到這,不在說什麽,隻是點點頭便回了自己房中。

    朝歡垂下眸子,看著手中茶杯裏的茶水,直到一聲呼喚才喚回她的神智。

    “舒姐姐。”爾雅叫了她一聲,似乎很疑惑她怎麽坐在這裏發呆。

    “舒姐姐,你不舒服嗎?”爾雅擔憂的問道,她看著朝歡的臉,怎麽看都覺得氣色不太好,連忙說道“舒姐姐,你要是累了的話就多休息會兒吧,我會帶著他們把活兒都幹完的。”

    朝歡愣了愣,她摸摸自己的臉,最後還是沒說什麽,誇讚了幾句爾雅聽話懂事之類的,直把孩子誇得不好意思起來。

    又過了幾日,且修的身體幾乎已經恢複原樣,他打開了自己的儲物戒,拿出了自己原本穿著的衣裳。

    作為撫月閣的閣主時,他穿著的基本都是深色且厚重的衣裳,換上這些代表他尊貴身份的衣服時,且修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不同了,他眼神落在朝歡身上,帶著一些嘲諷般的笑意。

    那一瞬間,朝歡短暫的動搖了,她懷疑起了且修是否是真心和她達成約定的,是否是算計她想從她這裏得利。

    但片刻後,且修撤下了偽裝,他看著身上的衣裳微微一歎氣,道“終究還是要回去了&nbp;。”

    朝歡繃起的身體放鬆了一些,她抿起粉唇,壓下心中的懷疑。

    “怎麽了?”且修感受到一瞬間的殺意,隻是那殺意來得快去得也快,叫他都有些懷疑起自己的感覺了,他注意到朝歡有些蒼白的臉色,不禁擔憂起來。

    從好幾日前,朝歡的神色便不太好,孩子們也說朝歡時常在走神,每次叫她好幾次她才聽到。

    朝歡搖搖頭,不願多說,看他準備得差不多了,便說道“準備好了我們便離開吧。”

    “不和孩子們道個別嗎?”

    “不了,我會給他們用消除記憶的法術,今後他們也不會記得我們的。”

    且修愣了愣,他沒想到朝歡會做到如此地步,這些日子的相處裏他是知道朝歡和孩子們的感情深厚,可現在竟然說消除記憶就消除記憶。

    他忽的覺得眼前的祝舒有些陌生,連心口都泛起幾分苦澀,“你,沒有一點不舍嗎?”

    “且修。”朝歡冷聲道,“你以為你要麵對的是誰,你以為如果被且淵知道你和這些孩子有關係的話,他會這麽做。”

    當然是,抓住孩子們以此來要挾他,又或者為報複他殘忍的殺害這些孩子。

    且修渾身一僵,他緩緩點頭,不在多說。

    是他這些日子過的太安逸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且淵的手段,是啊,他不過是一個分身罷了,就連他自己的命運都還掌握在別人手裏。

    且修看向朝歡,心裏下定決心,若是這次計劃能夠成功,他一定會守護好身邊的一切,絕對不會在失去他們。

    兩人便如朝歡安排的那樣直接離開了,連道別都沒有,飛離時,且修還回頭看了一眼,他看見那院子裏的一花一草,最後深深的一眼,便轉過頭去。

    等他們走後,院子裏陡然又出現一個人,他紅衣似火,孩子們站在他麵前目光呆滯一動不動,他手一揮,幾個孩子便化作一道光芒落入他手中,化作了一隻隻精美的玩偶。

    那些玩偶不過成年男子手指長短,被他收入袖中,看著空蕩蕩的院子,他搖搖頭,終究還是丟出一道結界。

    結界一出,這院子便被籠罩其中,旁人無論如何都無法發現這裏還有這樣一處建築,院中的一切便被完整的保留下來。

    他做完這一切,剛準備離開,忽的想起什麽似的,又掏出袖中的玩偶。

    “嗯,一、二、三···”其實不用如此仔細的去數,手中的玩偶來來去去的&nbp;看也不過個位數,一眼便能看出個數量,片刻後,他輕笑一聲,“四個麽。”

    他的目光掃過院子,最後無功而返,他搖搖頭,不在糾結於此,袖子一揮便離去了。

    此時,拂柳城,桃花樹下。

    雖然大部分人已經將這棵桃花樹視若無物,但任然有少部分人堅信桃花樹守護著拂柳城,於是日日都會來此參拜,他們虔誠的為桃花樹獻上貢品,跪倒在桃花樹下虔心祈禱。

    張老亦是其中之一,他今年五十有三,家中和美,生活順遂,幾乎沒什麽煩惱,他唯一執著的,便是每日來桃花樹下參拜一個時辰,日日如此,年年不曾落下。

    雖然家裏人都不明白他此舉的意義,甚至勸他莫要浪費時間精力,但張老卻不覺得,再三拒絕了兒媳的好意,執意來此。

    但張老如此,卻是有內情在此的,

    三十年前,張老家道中落,妻子重病,但張老卻無錢為妻子醫治,他求了好幾家醫館,但都無法醫治,更因為他付不起昂貴的藥錢而被拒絕。

    滿心絕望的張老路過了桃花樹,他此時正處於人生的最低穀,看著高大的桃花樹,便想著摘一枝回去,給重病的妻子看看。可桃花樹十分高大,已經好幾天沒吃飽睡好的他手腳無力,爬到一半時竟然摔了下去,本以為會不死也得殘的他,被什麽東西接住了。

    張老被那東西放在地上,當他不敢置信的睜開眼時,隻看見麵前一枝開得燦爛的桃花枝,他帶著那隻桃花枝回到家中,妻子竟然一日日的好轉起來。

    此後,張老便時常來此,他認定救了他和他妻子的便是這桃花樹,可惜這麽多年了,他再也沒能見到桃花樹顯靈。

    今日,張老結束了今日的祈福,便準備離開,可他剛走沒兩步,一轉頭,便看見自己放在樹下的水果不在了。

    再一看,竟然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正抱著那些果子吃,看見張老望過來,還露出了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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