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路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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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陽,賀陽!”
    我本來懶得開門,深怕她想抓我做心理輔導,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談,有時候遠遠地看到她都會特意繞著走。
    然後明日複明日,我始終揮不開這股情緒。
    我當然知道葉煥程的案子還等著我去查,我得去跟局長說我要重新查陽光孤兒院的案子,還有王秋月到底是怎麽死的,我是怎麽也不會相信她是真的被鬼迷惑投水自殺的。
    直到某一天,徐淩忽然用力敲響了我辦公室的門。
    當時陽光很好,我坐在窗台邊,長腿垂下來,腳尖抵著地麵,在我的前麵放著一張王秋月的照片,正是她墓碑上放著的那一張,站在燦爛的陽光裏,笑得非常甜美。
    王秋月的葬禮結束後,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神思恍惚,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你看這個!”她把手裏的東西用力拍在桌麵上,我隨意掃了一眼,發現是一份牙醫的記錄單。
    “誰的?”我漠不關心地隨口敷衍了一句。
    “秋月的。”
    “她的?”我拿起來看了一眼,發現患者姓名上果然寫著王秋月三個字,時間是一年前。
    徐淩的手指用力點在另一份文件上,說:“你再看這個。”
    她說話的時候氣喘籲籲,到現在氣息還沒有平靜下來,很明顯是跑著過來的,她的表情讓我不由重視起她想說的話來。
    王秋月已經下葬了,按照徐淩的性格,如果不是什麽重大的發現,她絕不會在這種時候在我麵前說起王秋月的名字。
    她知道我對心理學有研究,也知道我的個人意誌有多強,隻要我不想做的事,沒人能勉強我做。
    那麽她既然知道,還跑來找我……
    我的心突然狂跳起來,總覺得似乎要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另一份報告是屍檢報告,也就是在我帶王秋月屍體回來後,局裏的法醫重新替她做了一份詳細的屍檢,報告我當然看過,跟我從前嶴村鎮上派出所帶回來的屍檢報告沒有太大的出入,有區別的地方都是因為時間的不同而產生的。
    而現在……
    我立刻打開兩份報告,專心地看起來。
    看著看著,我不由疑惑起來,以我有限的醫學知識,我是真的不知道徐淩到底從中發現了什麽。
    好在徐淩不會跟我賣關子,她先指著左邊的牙醫記錄單說:“我們國內不太注意牙齒保健,不會跟美國一樣牙醫記錄會伴隨一個人的一生,事實上國內很多人都不愛去看牙醫,這些牙醫記錄也很少會引起重視,大多數都會被淹沒在舊紙堆中,我找到這記錄單還是湊巧。”
    “你還記得一年前她去看牙醫是誰介紹的嗎?”
    這件事我還真不知道,我隻隱約記得王秋月那時候牙齒不太舒服,每天都隱隱作痛,不能喝冷的也不能喝熱的,那段時間她就連刷牙都是用的溫水。
    我催她去看牙醫,她一直拖延,敷衍我說一定會去,會找個時間去,結果拖了半個多月還沒去。
    就在我忍不住想揪著她去看牙醫的時候,她有一天下午忽然出去了好一會兒,直到快吃飯的時候才回來,回來後就和我說已經去看過牙醫了。
    我看她接下來再沒有喊痛,也就沒有再提及,這件小事就這麽淹沒在了我的記憶裏。
    直到現在被徐淩翻了出來。
    “是你介紹她去的?”
    到了這時我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當時拖著王秋月去看牙醫的一定是徐淩了。
    果然,徐淩說:“我有個表哥是當牙醫的,秋月其實特別怕去看牙醫,你當時又忙,她也不敢跟你說,說了你一定會揪著她去看醫生的,她跟我抱怨過,我就說我陪她去。”
    “今天早上我有點事情去找我表哥,然後他說秋月有份牙醫記錄單在他那裏,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可能是我最近老想著秋月吧,想著我和她認識的時候的事情,就隨口說了,讓我表哥找出來給我看看。”
    說著她手指點在紙上麵:“就是這一份了。你看到了嗎,跟屍檢報告是不一樣的!”
    她的手指用力地戳在某一欄上麵,而我,也終於明白了她想說的話。
    可見她有多著急。
    “賀陽!”徐淩一看到我,立刻反客為主拉著我進房間,反手關上門。
    我把煙灰彈掉,毫不在意地抹了把自己好幾天沒有刮的胡子,說:“先聲明,我不做心理輔導啊。”
    我現在著實不想引起任何人的主意。
    “等我一下,我去開個門。”我彈了彈煙灰,對王秋月說。
    王秋月仍然站在相框裏,看著我笑。
    我打開門,徐淩的手還在半空中用力往下拍,刹車不及直接拍在我的身上,痛得我皺了下眉頭。
    力道真的挺重的。
    但是這裏畢竟是局裏,徐淩拍門的聲音越來越響,喊的聲音也越來越響,我很少見到她這麽鍥而不舍的樣子,於是我知道如果我不開門的話,她說不定會一直這麽敲下去。
    我對著她的照片抽煙,門忽然被用力的拍響,還有徐淩的聲音。
    徐淩說:“我也不想給你做心理輔導。”
    她用力拉著我往桌邊走,我掙紮了幾次沒掙脫開,隻能順著她的腳步。
    有些人,她在的時候你覺得尋常,等她不在了,你才知道她就如同空氣一般,不可分離。
    在經曆過各種各樣的事情後,王秋月,她早就長在了我的心裏,剝離一點就讓我痛不欲生。
    但偏偏所有跡象都表明她確實是自殺的。
    眼前有許許多多的事情等著我去做,我卻始終提不起力氣,就連早上被鬧鍾鬧醒,我通常會關掉鬧鍾,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不想去上班。
    我當然知道林義特別擔心我,也知道徐淩每次看到我都欲言又止,她是專業的心理學治療師,她可以看出我現在的情緒不對勁,我也知道我不能任由自己沉浸在悲傷的情緒當中,但我現在確實對任何事物都提不起興趣。
    我對自己說,再過幾天吧,讓我再肆無忌憚地想她一段時間,我就會重新振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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