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罡很好奇《控物係手記》，不過此刻救須蒼要緊，他打開《金匱拾遺地聖篇》。
    地聖，五行元精所聚，萬年煉幻成形。無土質所限，無日月經緯，無天地陰陽，分布乃廣，數量極稀。
    相傳上古采藥師百山公偶得，存於傳聞雜記中，有散頁留世，世人方有所聞，今概略方敘，傳之記之，留後人鑒研。
    地聖，以萬物生靈魂體為食，此物有魂無體，皆因體匿於五行中，散之為金木水火土，克生，護天地之平衡。
    地聖其形似苔非苔，似癬非癬，初體如盤，後體如坪，熟體如川，萬年化精始成形，曰：本體。
    本體匿於中央，觸角化盡世間生靈，萬物魂體煉化成聖心。百山公賦名：再生源，吸盡生靈精華藏於其間。
    再生源功效，引自百山公手記散頁：人分精氣神，氣為力之海，存於丹田，曰：氣海，精為神之源，存於腦墟，百山公曰：炁淵。炁淵盈則神通天地，炁淵損則枯木蒿形，其人行同走屍，苟活已死。
    再生源其功可充炁淵，補精元，其效可修淵道，複原神，百山公以之為活腐屍至寶，言過其實也！然百山公籍此物壽八百歲，一聞壽盡羽化歸仙，一聞遁天幻形於太虛，以訛傳訛，神乎其神，世間種種不得考，唯見比物彌珍。
    地聖獵取法，源自百山公手記散頁：取羊三隻，分天地人三才陣引開地聖觸角，猴子五隻，輔以宮商角徵羽五音擲入聖心，擾亂地聖元神，誘其現出本像，訓金雕穿其本像奪走，
    注：此物克生靈，也受生靈反克，故需以生靈器皿置土盛之，萬不可以五行之物，觸之即遁，切記。
    喔靠，真當猴子耍了，凡罡橫了宮九燕一眼，宮九燕抿嘴把頭扭開。
    再生源取法：
    用具：備鋒利鮮竹片，活肉若幹塊，麻布一張，長竹簽十根，竹筒芒針，鮮麻袋子二個，一個裝泥土一把，一個空袋子。
    再生源著土則匿，有土則安，於土中再生魂體覓食，需誘其顯出本體。
    方法：餓其三天以上，桌麵鋪一層無魂體麻布，倒出捕獲泥土，壓製至盤狀，用三塊鮮肉布成三才陣分其觸角，另用肉置中央挑逗，激怒其露出本體，竹片切斷觸角，裝入空鮮麻袋中，竹筒芒針迅速插入抽出再生源。
    注：再生源乃五行之物，無從借力，抽取過程需快，遲則易滲漏逃脫。
    用法：將竹簡芒針插入患者玉枕，風府兩穴正中間，此為腦骨縫隙，百山公取名：神之眼！入三分則為炁淵，注入再生源。
    注：無炁淵者忌，沾之必死，炁淵者錯位必死，切記！
    這是外科手術，有一定風險，對凡罡來說也不難，竹片，麻袋，獸皮都好辦，就差一根針頭！
    急救包裏的注視器屬金，算沾上五行，他也不敢用。
    這個針頭必須具備兩點：一是有機活體，二是夠硬，更難的還必須三階以上，須蒼是三級精神師，低於三階的恐怕刺不穿他的本能護體。
    他翻遍所見所學也想不起那個物種有細如發的管狀物。
    “我知道哪有，鬼王藤！”宮九燕剛說完，須蒼從神思恍惚中強行醒來：“丫頭不要幹傻事，植物係三階可不是鬧著玩的，三階凶獸都是它口中的食物，何況它還是我們厥麻的守護神，千萬不能傷著它。爺爺活夠了，早一天晩一天沒什麽，犯不著去冒險！”
    “我不管，我就一個爺爺…”宮九燕拉起凡往外跑：“我盡量不傷害它…”
    這丫頭的脾氣，想做的事十頭牛也拉不回，須蒼急忙喊來韓柒仔讓他跟上保護。
    三人兩騎穿過南部石頭森林，從南麵三角門再次進入蜂窩岩。
    這裏密布石臼，水流在石臼群之間流淌。
    宮九燕說這裏叫百蒼湖，是地底最大湖泊，湯三眼的百蒼族人就居住在此，他們善長種養紡織，此處盛產厥麻，荒原才叫他們厥麻人。
    腳下感覺在上坡，此處洞穴比較大，許多厥麻人都在勞作，見到宮九燕主動停下來跟她打招呼。
    厥麻第一女戰神誰不認得，其實，她是大祭師的唯一孫女，背景很重要。
    大部分洞穴種厥麻，四五米高，杯口粗，修長筆直，麻皮韌性十足，是做麻皮甲的原料，麻杆可製做長矛。
    養殖主要是鋸鱗滾地豬，看起來滾圓滾圓的，其實通體逆鱗，遇險滾動身體撐開逆鱗鑽入地下瞬間逃之夭夭。
    如果逃不掉，那對不起，吃它的凶獸需要一幅好牙口去咬碎它的硬磷，否則，它可會從嘴巴滾到屁股。
    這裏的岩石似乎超級硬，它們的鋸磷毫無用武之地，隻能吃飽了睡，看起來豬一樣的憨態，《荒原物種錄》記載，它們的戰力非常強悍，普通邪狼都不敢惹它們。
    成年鋸磷滾地豬有幾百斤，是厥麻人的主要肉食。
    個別洞穴還養有一些珍希物種，有拔地蛇，鑽地沙蟲等。
    其中就有九葉孔雀，尾巴九根羽毛，通體深藍色，尾羽是孔雀箭杆，膽汁有劇毒。
    鬼藤弓用的孔雀箭就是源於此，是厥麻人最有殺傷力的遠程武器。
    又走了大半天，在離丁字岩不遠處，他們停下來歇息，圍坐吃點東西恢複體力。
    韓柒仔路上向農戶購賣了三根孔雀尾羽和一滴膽汁。
    農戶取孔雀膽汁和人類野蠻時代取熊膽汁一樣殘忍，管子終年吊在九葉孔雀肝髒位置。
    有客人購買便鬆開折疊，膽汁滴入杯子，九葉孔雀雖是凶獸，手腳身體被限製也無可奈何，隻能痛得流淚。
    韓柒仔付了三顆彩色鵝卵石，在藍色環境中這種小石籽也很炫麗，可畢竟隻是常見的石頭。
    這就是他們的貨幣，凡罡擔心他們在和鄱陽李家交易時會不會也是換回這種東西，那可成了冤大頭。
    他看破也不敢說破，一說破厥麻貿易體係就垮了。
    這是嚴重擾亂市場經濟的惡劣行為。
    韓柒仔借著休息做了三根孔雀箭，尾羽在他兩指間一搓分成十三根小羽，他滿意的憨笑。
    宮九燕嘲笑他：“小柒，這個又毒不死鬼王藤，有再空做。”
    “殺，紅魔，保，保護姐，”
    他從小練就說話簡單厄要的習慣，以避開自己的缺陷。
    丁字岩鬼藤曲徑有紅魔幫把守，隨時可能會撞上，他是在未雨綢繆。
    宮九燕故作生氣：“哼，姐還用你保護？”
    “掩，護，”
    這是他們的戰術配合，不用多說。
    韓柒仔給箭頭塗上孔雀膽，看似三根箭，實際上要裝三十七個細小箭頭。
    他口齒不伶俐，手腳卻伶俐，很快就裝好了。
    厥麻男人從小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外表很難看出年齡，看他似乎是宮九燕的跟屁蟲，又聽他叫姐，凡罡好奇問道：“小柒，你多大了？”
    “我弟弟，十七，跟我一樣是淋美人的孤兒，父母在他一歲時候就戰死，我爸媽收養了他。我們從小就一起長大，一起訓練，一起上戰場，”
    宮九燕嫌他說話麻煩，替他回答了：“你可別小看他年紀小，綽號鷹之眼，箭術杠杠的，在厥麻沒幾個能比得過他，”她故意做個停頓：“咳咳，當然，除了我…”
    九大護法中，他排在宮九燕甚至常渾前麵，戰力還用說。
    不害羞也算一種自信，隻是凡罡沒料到他這麽年輕。
    天地生人，廢其一聰必還其一明，寡言之人心靜善思，看起來更成熟一些也不出奇。
    走出岩臼湖不久，到了曲徑入口，暗處閃出兩名厥麻鬼藤戰士，認得是宮九燕，報告說丁字岩鬼王藤有動靜，隊長湯四眼帶人去查看了。
    此處士兵赤腳光膀，每人套一捆繩子，後背一把鬼藤弓，一看就是善於攀爬的戰士。
    氣氛驟然緊張起來，三人棄馬進入曲徑，宮九燕打個手勢，韓柒仔弓身進入戰鬥狀態。
    她拉過凡罡低聲說：“我們厥麻人都是戰場訓練，接下來就當是你的實戰訓練，想活命就看清楚我的每一個手勢，跟緊點，”
    此刻她神色冷削，臉上完全半點溫情之態，這神情凡罡反而更習慣。
    曲徑中有微光，不是藍光，而是月光，帶有白天色彩的光，隻是景物色彩非常暗淡，接近黑白兩色。
    這是月球折射到地球的光譜，除了白色，其他顏色幾乎被月球吸光而變弱了。
    眼球還能分辯出色彩，說明地母洗禮並沒有讓他變成非人類，而是擴大了某些能力，甚至暗光譜的感光能力。
    三人蛇行鼠伏，有時宮九燕折掌示意停下，側耳傾聽。
    手語來源於生活習慣，凡罡在市警廳時和李德荃江平他們聯合行動時經常用到，並不難理解。
    曲徑並不是徑，而是一個洞通向一個洞，月光隻是偶爾從小岩洞透進來。
    凡罡對重力場一向很敏感，經過地母洗禮後對力場的反應更敏銳，他們在沿著一條盤山道往上爬。
    宮九燕突然握住一個拳頭，韓柒仔閃入一處岩石後麵，拔出鬼藤弓搭上兩根箭，從一個小洞探出去瞄準前方。
    簌簌腳步聲傳來，空氣中夾著輕微的血腥味。
    前方狹道中，四個人向他們這邊過來，腳步不快，似乎有些猶豫。
    宮九燕屈起母指，掌刀向一堆岩石斜切，掂起腳尖，疾速前衝50米，隱身狹道右側岩石後麵。
    凡罡會意馬上躲進凹處，從一個小洞口觀察前麵。
    宮九燕藏好不久，一顆腦袋從狹道鬼鬼祟祟探出頭看了看，藍頭巾，應該是紅魔幫的人，隻是換了頭巾顏色。
    接著探出腳指尖，上麵有一團夜瑩蟲聚光，光線很微弱。
    他照了照地麵，確認安全後，四條人影從狹道魚貫而出。
    每人腳尖都有一團發光之物。
    “嗖”，
    韓柒仔一箭打破洞穴寧靜。
    宮九營兩道藍光從後麵倆人喉嚨閃過。
    四人一聲不吭幾乎同時倒地。
    狹道口伏擊位，遠程掩護，近身伏擊點，他們幾乎心有靈犀，手語都不用打，瞬間結果四名潛入者。
    這種默契，導演安排都沒這麽精準。
    還沒等凡罡心中喝彩，藏身凹處，陰暗中濃濃殺氣湧動。
    凡罡駭然，全力往後一蹬，本能拔刀。
    寒光追身刺破胸口麻皮甲，觸體冰涼。
    百分之一秒後退，生死一線，那把刀終歸短了一寸。
    藏身時看過裏頭沒人。
    一絲念頭閃過，難道是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