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漂亮知青24 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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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奚容一直心不在焉。
楊克走後, 村長還給他做了思想工作。
大意這是他本來就是得到了勞動獎。村裏已經給他蓋了章,認可他的成果,也已經上報給了縣裏, 並不是楊克的關係,是他自己該得的。
但楊克不來他們會讓他回上海嗎?
村長說外麵傳出來就這兩年也能回去,他隻是提前一些時間,如果他不想回去也可以留下來, 他們會把申請撤銷。
奚容沒有說話。
他是多麽想回去。
那時候都想瘋了, 隻是突然希望渺茫,他早就已經放棄。
現在, 他在村裏和肖坤安安穩穩生活,幾乎沒有想過回去後會怎麽樣, 突然天上掉餡餅似的,那曾經汙蔑過他的男人來找他,說可以帶他回去。
肖坤握住奚容的手都在抖, “容容,我怎麽辦?”
他們倆已經結婚了。
對於肖坤來說他們是不可分割的。
剛才那麽凶神惡煞的對待那男人, 就是在害怕。
他怕奚容走。
“容容,你會回去嗎?”
奚容沒有說話,他好像在為難。
肖坤知道他的很想回去的。
他幾乎是沒有辦法留住他。
那燈紅酒綠繁華大都市比這個小村落好上千倍萬倍。
這熬不到頭的北大荒,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是多麽辛苦,奚容是江南細雨般水土養育出來的美人,這幾年在這兒受了多少苦, 上海還有他的親人。
肖坤有一瞬間想強製的留著他, 把人藏在小興安嶺不準他走,每天就在屋子裏等著他,他們每天幸福快樂的生活。
但又知道那樣奚容會難受、會不開心, 甚至會厭惡他恨他。
他可一點也不想奚容會厭惡他,隻能祈禱奚容不會回去。
奚容迷惘的說:“我不知道。”
但他心裏已經肯定了,他一定會回上海,他有多久沒見到家人了?現在有機會回家看看,看看信中妹妹提到了才出院不久的母親,他的妹妹也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前不久告訴他她有了個同校的男朋友,說等他回來就結婚。
可是他要是走了,肖坤該怎麽辦?
奚容能從日常的點點滴滴可以感受到他的多麽愛他。
他那樣一根筋的人,仿佛離了他會瞬間失去靈魂。
他自覺自己並沒有那麽好,這些年都是肖坤在照顧他,他甚至比在上海還要自由得多,他可以心無旁騖的拿起筆杆子創作,寫出來的文章比是上海的時候好得多,他發表的文章價格也越來越高,甚至已經有出版社聯係他出書了。
閑暇時還研究過建築設計,今年春天的時候他的設計稿還得過獎。
如果一輩子在這裏也很好,他已經越來越適應、越來越喜歡這裏的生活了。
晚上的時候兩個人洗漱完畢躺在床上,肖坤摟著他親了又親,低低的在他耳邊述說愛意,說他是多麽喜歡他。
“容容我好愛你啊,別丟下我別走好嗎,我真的離不開你……”
他力氣這麽大,對這一片地區如此熟悉,那麽多沒有開放的山林,如果想要強製留住奚容藏起來幾乎是輕而易舉。
可是他不敢。
奚容這天晚上特別寬容,任由他親來親去,甚至還主動。
他們約定過的,一周最多隻能三次,昨天晚上已經是這周的第三次了,今日奚容主動拉著肖坤的時候翻身去親他。
那纖細漂亮的手如白瓷一般輕輕的撫摸著肖坤的臉,他在微亮的光線裏得以見到肖坤那雙明亮的眼睛。
奚碰了碰他的眉骨和棱角分明的臉。
他隻是每天都要幹活、曬得黑黑的,但他其實生得十分好看,身材和臉在男人是頂尖的。
明明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卻又脆弱無助的在懇求,連挽留人都不會隻會說那幾句話。
奚容坐在他身上,垂首吻了吻他的額頭,輕輕的說:“我會回來看你的。”
…………
第二天兩個人都起晚了。
奚容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肖坤抱著他不放開,門被重重的敲了好久。
楊克一大早就來了。
楊克一點也不信任肖坤,生怕昨天晚上肖坤會把奚容擄到不知名的地方,把人藏起來鎖起來,因此,這屋子周圍都布置了人。
但是沒有聽說他有什麽動靜,不過奚容在他手裏,肯定是不好的。
於是一大早就來敲門。
一直聽見裏麵有動靜,磨磨蹭蹭半個多鍾見有人開門。
開門的是奚容。
奚容看起來才是睡醒,楊克連忙說:“對不起容容,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要不你多睡會兒,我不急的。”
奚容神情淡漠,楊克又說:“昨日我問了,調令已經到了縣長那邊了,不好弄回來。”
奚容沉默了片刻,才說:“我後天走,可以嗎 ?”
楊克露出難得的笑意,“當然可以,我也正好是後天想走,容容這幾日可以先搬去宿舍住,那邊近。”
奚容搖頭說:“我要在這兒收拾東西,這幾日不勞煩您來了。”
楊克連連應著,但在周圍都布置了人。
這幾天他還在查肖坤。
查出了點事。
但是不急。
他怕肖坤這幾日要搞事,因此十分提防著他。
但肖坤什麽事也沒做,他這幾天也不出工了,成日在家裏陪奚容,給他做好吃的,給他收拾東西。
“這件羽絨服帶著,上海也有冷的時候。”
“好。”
“這給你買的筆墨紙硯和書。”
“這條白貂圍巾冬天裏暖和。”
“襯衫、褲子、鞋子,胸針,懷表,都別忘了。”
那懷表裏有兩個人的小照片,肖坤花了三十塊買的表,仔仔細細把相片裝上去,將懷表戴在奚容的脖子上,虔誠的吻了吻那塊表,“容容不要忘了我。”
奚容之前是怕極了他會萬般挽留,還想過要怎麽說服他,沒想到他這麽乖,竟然一點也沒有鬧。
卻又讓他心裏難受至極。
奚容握住那塊表點了點頭。
肖坤還有許許多多的東西要給他拿上,連奚容都驚訝於他怎麽有這麽多東西,這兩年來都是肖坤給他買的,樣樣都是頂好。
但他的箱子實在裝不下了。
奚容力氣小,根本拿不動的。
肖坤說:“我幫你拿上車。”
到了市裏就可以坐火車。
一出門就碰上了楊克,楊克見那箱子是奚容的,連忙去接,可肖坤偏偏是不給。
楊克說:“容容,我幫你拿箱子,我的車在黃土凹,到時候把箱子放上車便可。”
肖坤冷笑一聲,抱著奚容上了馬。
十裏灣離黃土凹有那麽一段路,這段路是車進不來的,隻能靠雙腳走或者是騎馬。
肖坤恰好有馬。
這是奚容第一次騎馬,那坐墊放得軟軟的,奚容並不會騎馬,但是肖坤將他護得好好的,那馬在肖坤的掌控之下十分溫順,走起來也是相當平穩。
奚容的行李箱綁在馬上。
楊克冷冰冰的在後麵走著。
他心想,算了,就這麽一會兒了,從今往後這個男人將從奚容的生命裏退場。
可兩個人無名指上道戒指是那麽刺眼。
奚容竟也沒有摘下來。
他們已經相愛到不怕世俗的眼光了嗎?
在這樣封閉的村子裏,同性之間是更加不能容忍的。
那馬在這種小路上是不能跑的,也能跑,但載著奚容不可以,會讓他不舒服。
楊克教程快,他的屬下今日沒有跟去十裏灣,是他一個人來回走的,也跟上了馬。
楊克的車就停在了知青宿舍。
這天好幾個知青沒有去出工。
他們是有休息日的,一般會去趕集買些東西。
肖坤和奚容一路上斷斷續續說了好多話。
“容容回去後要好好吃飯,冷了自己多穿衣服,夏天也別洗涼水澡,冬天用油抹手,別生凍瘡。”
“到了家裏記得給我寫信報平安。”他眼睛紅紅的,奚容甚至覺得他要哭了,一直在眨眼睛,他似乎想抱一下奚容,但又忍住了。
這兒人太多了。
他始終知道奚容不想公開這樣的關係,上次成親也是這樣,奚容怕極了別人知道。
奚容輕輕的和他說話:“桌子金,你自己留著用,別省著,好好買點吃的穿的。”
奚容又想,如果肖坤能好好過就好,原本他們倆生活,肖坤絕大多數支出都用在了他身上,往後用在自己身上會過得很好,他這樣想著又放心了些。
肖坤眼眸微顫,他沒說話,隻是點頭。
兩人說了會兒話,楊克已經在催促了,他說已經買好了火車票,再晚就趕不上火車了。
奚容剛想上車,一名知青有過來說話。
他說:“奚容,那年你說春天會回來的,為什麽不回來?”
奚容愣了一下,他幾乎忘記了這個承諾。
隻記得那幾天自己過得很苦,他封閉著內心,不願意麵對這些人,這兩年他見過的人不超過三個。
他的內心在與世隔絕。
奚容苦笑一下,“肖坤那邊近。”
回來的話,他們都知道他是什麽人了吧,都以為自己是個諂媚的奴種,巴結著楊家兄弟,這不,他又在宿舍這邊上車了,楊克就是一旁,也許他們以為他又是如何巴結著他們了。
但他要走了,這些都無所謂了,這些人也不重要。
奚容以為他說了這話就完了,沒想到那青年還在說:“那年那楊勝戲弄你、他的哥哥也汙蔑你,現在來接你的是他哥哥,你要小心,不要被他們哄騙了。”
一旁的楊克的臉冷了下來。
奚容眼皮微動。
他以為他們都覺得他是個諂媚的小人,沒想到這青年叫他小心。
那青年笑了笑,“我和你在一個中學,你也許不記得我了,你那時還幫過我,我看過名單知道在這個宿舍,但因為工時緣故總是沒有見到,本想與你多說說話,但你再也沒有回來了。”
…………
車開起來的時候奚容往後一看,遠遠見著肖坤在看他,他坐在車的後排似乎要閉目養神,突然往窗外一看,竟然見肖坤騎馬追了上來。
那玻璃是鎖住了,不能搖下來,奚容隔著玻璃喊道:“回去、你回去!別跟來了!”
那已經被肖坤訓練得很是強壯,他跑起來竟然比得上小汽車。
楊克冷冰冰的看著後視鏡,囑咐司機,“開快點。”
他接著又和奚容解釋,“跟車太危險了。”
奚容見肖坤的距離漸漸和他拉遠了。
一直延續到了半個小時才漸漸看不見肖坤的身影。
此時此刻他突然感覺到了。
自己是負了他。
他和那些拋妻棄子的男人沒有什麽兩樣。
他終於有些難過,一邊是自己的親人和未來,一邊是他的伴侶。
他獨自上了路,將那男人拋棄在這落後的小山村裏。
他心裏想著往後會回來看他、或是寄錢給他,但他知道這個男人終究是被他放棄了,往後他們的人生天差地別,再也沒有可能像從前那樣同床共枕。
上了火車,奚容的位置是雙人間臥鋪,他的上鋪是楊克。
奚容一路上也沒有和他說話,他打開行李想拿些東西出來,他把羽絨服拿出來想蓋蓋,往口袋裏一摸,竟然摸出一把錢來。
那足足六百多塊好生用紅紙包裹著,一分兩分的都有,厚厚的一大把,奚容是數都數了好久好久。
他摸著錢沉默了很久很久,楊克和他說什麽他都沒聽見。
他很擔心肖坤,他不知道他的錢哪裏來的,但是知道一定賺得很辛苦,前不久聽肖坤說在攢錢,說要給他買架自行車。
說還差些錢。
這些錢剛剛夠買一架上好的自行車,幾乎他所有的積蓄。
他摟著羽絨服眼睛有些濕潤,終於能聽見一些聲音。
楊克輕輕的問他,“那次你生病、過了幾日好的?”
他這兩天反反複複做夢,夢見那天的事,幾乎每句話、每個場景都清晰的記得。
他記得楊勝說奚容病了好久,這幾日都在生病。
在夢裏奚容病得相當慘烈,他當時是沒有見到奚容的,但如今的夢中他能清晰的看見奚容躲在房門後麵,臉色蒼白,捂著嘴在哭。
但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他似乎分割成兩個人,在呐喊著叫自己別說了,讓自己把奚容帶走,卻眼睜睜的看見自己放了藥便轉身力離去。
第二日奚容發著高燒幹活。
然後他猛然驚醒。
他問了話,始終沒聽見奚容的聲音,以為奚容有什麽要幫忙的。
他連忙下去看。
隻見奚容抱著一件羽絨服坐在床上在無聲的哭。
他心髒一抽,連忙去看他,“怎麽了容容?”
他伸手幫他輕柔地擦拭眼淚,那溫熱的眼淚燙得他指尖一顫。
隻聽見奚容啞聲開口。
“那次我病了很久很久。”
“是肖坤治好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