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淺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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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車勻速行駛, 窗外陽光和樹影透過玻璃,影影綽綽地灑在桌麵上。
    緊接著,謝行川看到簡桃一言難盡地抬起頭, 看了看他, 又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
    她百思不得其解地擰起秀氣的眉心,不知是在詢問誰——
    這配嗎?
    謝行川:?
    很快, 簡桃貼著防窺屏的手機亮了一下。
    是姓謝的狗發來的消息, 一個言簡意賅的問號。
    她還處在對那個提議的巨大震撼中,緩了一會兒才說:
    【沒什麽,看到了一些很驚悚的東西。】
    她總不能跟謝行川說看到我有人建議嗑我們倆cp吧?
    算了,這種提議, 應該提出也不會被采納的。
    誰會想嗑這種cp。
    很快, 房車在超市前停下, 簡桃收起手機。
    他們需要進行一些物資的補給,還有各種食物水果的購買。
    這還是大家第一次一起逛超市。
    剛一進去, 瀟瀟和鄧爾就拿著推車開始戰鬥,一路笑鬧著穿梭, 簡桃則思考著食物,推著車子在後方緩慢行走。
    偶爾要開很久的車, 午餐也需要在車上解決, 所以她想買些熟食, 或者墊肚子的零食。
    她邊走邊挑, 選得投入,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正在跟著前麵的人走。
    抬眼, 前方男人寬闊挺直的後背映入眼簾, 他正俯身在冷櫃旁, 挑選合適的牛排。
    她四處看了一圈,發現大家早就各走各的,不知到哪兒去了。
    這個角落,隻剩下她和謝行川。
    她挑完果汁就打算走,冷不丁地,看男人突然拿起個什麽,手指往上掂了掂,而後目光一挪,頗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正欲轉身的簡桃被這一眼定在原地,強烈的好奇心迫使她停住手腕,開口道:“怎麽了?”
    這人半靠冷櫃,指尖半攏,學著她之前在車上的句型,悠悠地吐出這麽無可奉告的一句——
    “沒什麽,想到了一些其它的東西。”
    簡桃:“……”
    你是真記仇啊。
    推車向左,腦袋裏突然有片刻的放空,簡桃想起第一次見他。
    他從高中那會兒就記仇得厲害。
    簡桃還記得那是個非常普通的正午,聒噪的蟬鳴奏響在校園的每一處,震耳欲聾地,窗口有梧桐樹葉被陽光曬得發燙的味道。
    他天生就帶了點風雲人物的味兒,人家轉學都是九月,他是八月,補課時隨便選了個人心浮躁的星期五,穿了件白t進了校門。
    簡桃低頭背單詞時,後排女生們的嘰嘰喳喳像是字母一樣竄進耳朵裏,說學校轉來一個特帥的公子哥,正在校長辦公室領校服。
    她們暗自押注,賭他今天會不會穿。
    簡桃壓根沒多想,也不在乎他到底是轉到哪個班,背完單詞拿出聽寫本,打算趁熱默寫一天的詞匯量。
    謝行川就是這個時候進班的。
    據後來的小說愛好者鍾怡所描述,那天的謝行川說一句帥到天絕地滅也不誇張。
    他從正門跨步上講台,穿著最平庸的白色校服,手臂側勾著書包,懶散掛在身後。
    寡淡的校服硬是被他穿出幾分風流韻味,頭發一看就沒怎麽打理,隻是懶洋洋地抓了幾下,卻在光照下顯出莫名的蘇感,像是撕破日光,突破次元走出來的漫畫人物。
    深邃的眉骨,鋒利的下頜線條,明晰的手臂肌肉和指骨,實打實的原生帥哥,不知道吊打多少搔首弄姿的男高中生,透著股睥睨眾生的高貴勁兒。
    一看就很難搞。
    所以那時候,作為簡桃同桌的鍾怡,立刻興奮地壓低聲音,戳她胳膊分享道:“你看門口那帥哥,好正好渣,好帶勁。”
    她從默背裏艱難地抽出一點神思,朝門外匆匆掃了眼:“門口?門口站的不是光頭彪嗎?”
    鍾怡:“……”
    終於,在鍾怡鍥而不舍的帶領下,她總算找到點時間,抬頭看了謝行川一眼。
    他正準備下講台,抬腿的那一刻她收回目光,繼續揮筆。
    鍾怡:“怎麽樣,是不是挺帥?”
    spiration,靈感。
    她流暢地拚出這串,已然忘記他長什麽樣,隨口回說:“就那樣吧。”
    話音沒落,勾著書包的少年謝行川路過,坐在她身後的位置上。
    ……
    那就是她和謝行川孽緣的開始。
    當天下午,學校如火如荼地開展校慶準備工作,每個班都要出一個方陣,男女生各挑一個走在最前麵。
    她是副班長,選人的任務交給她完成。
    班主任下課時,隨意拍板定下:“女生就是你嘛,至於男孩子……挑我們班最帥的那個就行,畢竟是全班的臉麵。”
    最帥的那個?那是哪個?
    她就近先問了班長,可惜班長有點矮,不好意思站最前麵,讓她再找找。
    找來找去沒得選了,她把目光鎖定新同學。
    簡桃抱著馬上要派發的作業冊,走到謝行川身前,問他:“同學,下個月校慶,你方便走第一個嗎?”
    這會兒她終於看清他的長相。
    夕陽橘色的光織出張網,從他肩頸處涇渭分明地洇開,他的白色校服被燙上熾烈的光,像調低了透明度的水彩畫布,而分界線往上,是辨識度很高的眉眼,眼皮上有顆不明顯的小痣。
    他勾了下唇角,眼尾卻沒跟著動,漫不經意的眼裏寫滿玩世不恭,笑時喉結會很輕、很輕地滾動。
    這人長了一張很禮貌又很不禮貌的臉,就那麽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問她——
    “你不是說我長得一般麽。”
    簡桃:?
    怎麽也沒想到會收到這種回複,她有些難以理解地站在他桌前,手裏的練習冊還維持著放在他桌沿的動作,像被人施了定格。
    大概是等了會兒,謝行川這才抬起眼來,手指挑了下她最上方的作業本,挑眉問她:“怎麽,要我幫你發?”
    她當然知道他在說反話,也不知怎麽的,可能是長期積攢的學業壓力在此刻找到出口,又或者是有的人生來就不對盤——
    一貫被所有人蓋章平易近人的她,竟然從善如流地接下。
    “可以嗎?”她鬆開手,溫柔地說,“那謝謝啦。”
    謝行川:“……”
    她一直覺得她和謝行川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偶爾她高一丈,偶爾他多一尺。
    就像最開始他那麽不樂意當儀仗隊的第一個,最後,還不是得乖乖就範。
    隻不過二人的梁子也隨著越結越深罷了。
    節目還在錄,沒空再想下去,簡桃及時打住,收回了神思。
    隻遙想那時候,她和謝行川的關係實在是差,有了初見的引子,後麵就算是小組討論,沒一會兒也會對嗆起來。
    現在關係雖然也不怎麽好,隻是比起高中那時候,倒也是進步太多了。
    要是沒有這綜藝,估計他們倆這輩子就這樣了,更別說偶爾還能平和地聊兩句天。
    思忖間,大家又在結賬處匯合,服務員幫他們裝好袋,簡桃把自己選的那兩大袋提了起來。
    走出超市,門外仍是驕陽高懸。
    瀟瀟和鄧爾找到一輛可以租的遊戲車,投完幾個幣就開始加速狂飆,為數不多的攝像老師連忙跟上,各個機位去拍上去就是一頓加速,生怕錯過了鏡頭。
    簡桃提著東西,在後麵慢吞吞走著。
    走了會兒想到什麽,轉頭一看,身後已經沒有攝影師了。
    都去追瀟瀟和鄧爾去了。
    這麽想著,一計又成,她抿著唇,動作很輕地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那兩袋零食,掛到了謝行川的指尖。
    突然負重,他頓了一下,旋即側眼看她。
    仗著二人走在後麵大家看不見,簡桃給了他一個充滿肯定的目光。
    可能是想顯擺一下自己比她力氣大很多,謝行川把所有東西換成單手拎,而後輕飄飄道:“又把我當苦力了?”
    她故作意外地抬頭,一臉“你怎麽這麽想我”的樣子看著他。
    “怎麽會呢,”她說,“苦力要給錢,你不用。”
    “……”
    午餐大家是在車上吃的自熱火鍋,漫長的驅車後,他們終於來到新西蘭的夜市,打算體驗一下當地小吃。
    因為用的還是簡桃和謝行川賺的錢,所以瀟瀟點餐都很克製,算來算去,生怕多花了,勾了幾個小吃,又擦掉。
    簡桃看了,遞菜單的時候又把那幾個加上去:“沒事,出來玩嘛,想吃就點。”
    瀟瀟不太好意思:“畢竟你們賺的也挺辛苦的,把節目組的房費一還都不剩多少了。”
    “那到時候再賺就行了,”想了想,簡桃安慰道,“實在不行讓謝行川再幫電視台拍個廣告。”
    鄧爾心說你們現在內涵都是當著麵了嗎?
    這就把我行哥賣了?
    謝行川正在擦餐具,聞言沒什麽表情地笑了聲,大家生怕戰爭一觸即發,連忙轉換到了新的話題。
    之前的錢今晚一花,確實不剩多少了。
    節目組甚是滿意,拿著個小喇叭笑眯眯道:“各位之前賺的錢都花得差不多了,明天是不是該工作了?”
    於雯:“你這話說的,我們哪天不是在工作。”
    瀟瀟大笑:“就是就是,來新西蘭不就是工作嗎?”
    鄧爾:“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就是看我們沒錢了,又能拿捏了,專門喊我們去做一些重活累活,節目效果就有了。”
    導演組還在裝:“那我們不安排也可以啊,老師們自己找?”
    “找不到的話我們可以施以援手”這句還沒說出來,簡桃回身看了眼:“行啊。”
    導演組:?
    簡桃:“我看這裏就挺好,生意好流量大,而且那邊好像有幾個空位招租,我們可以試試。”
    導演組正要開口,瀟瀟跟道:“那做什麽呢?”
    “燒烤,”簡桃小算盤打得劈啪響,“這邊燒烤生意很好,而且味道一般,如果我們這邊有會烤的,肯定能賺。”
    導演組:“那——”
    溫曉霖:“燒烤我倒是可以,隻不過一個人忙不過來。”
    導演組:“明——”
    鄧爾:“我可以我可以!我給你打下手,我賊愛灑孜然。”
    簡桃點頭,非常有生意頭腦:“那這樣,兩個人備菜,兩個人燒烤,一個收銀,另一個……我們弄個飲料台怎麽樣?”
    瀟瀟:“一條龍服務!可以可以!”
    簡桃:“正好我之前刷到過一些手作飲料的教程,回去再找找,這不比他們賺?”
    導演組:“……”
    請問我們還插得上話嗎?
    導演組自然是插不上話的,幾個人吃完了披薩和小食,前往詢問空位招租的事。
    隻可惜這老板好像不在附近,找了半天都是不能管事的,隻說租賃三個月起,如果按天租他不清楚。
    好在老板是個華人,一通周旋下來,終於撥通了老板電話。
    說是十分鍾就到,簡桃等了十多分鍾,也沒看到人影。
    她轉身,看到謝行川正坐在椅子上,不由得抬腿走過去,仗著那位置暗,也想歇一會兒。
    結果剛坐下,頭頂的燈就被打開了。
    她這才發現自己坐在一戶人家的門前,正要起身,麵前出現個笑吟吟的老太太。
    老太太看看她,又看看謝行川,目測著二人之間的距離,半晌後,柔軟地問出一句:“鬧別扭啦?怎麽和你男朋友離這麽遠?”
    簡桃:?
    她連忙起身,比奧運會衝刺跨欄速度都快:“我們不是……”
    老太太了然點頭,這才問:“沒吵架?那是第一次約會,所以不好意思嗎?”
    簡桃結舌半晌,正要細致澄清,一旁的瀟瀟走了過來:“這是空位招租的老板娘。”
    簡桃:“……”
    老太太目光飄遠了些,已然陷入回憶:“當時我和我家那個也是這樣,第一次約會坐得離我那叫一個遠,手也不敢牽,還是我主動——”
    終於聽完這段回憶愛情故事,簡桃說明來意,說自己和其他朋友是一起來做節目的,不過經費需要自己賺,能不能租她的鋪子一天,可以支付高一點的費用。
    老太太聽完十分感動,然後用最溫柔的語調,說出最絕情的話:“一天嗎?那不租哦。”
    ……
    簡桃:“我們支付五天的費用呢?”
    “不行哦。”
    老太太轉身:“一天太短了,弄起來複雜,我之前雖然也租過一天的,不過因為那是對小情侶,看著他們就想起我和老頭子年輕的時候,沒辦法,能讓我想起美好回憶的事不多了……”
    就在老太太轉身那一秒,簡桃腦袋裏浮現出明天節目組會為他們準備的工作大禮包,烈日、稀薄到用來掌控他們的薪水、還有各種意外——
    “等一下!”
    嘴巴先於理智開口,看到老太太重新轉過身來,簡桃深深吸氣,忍耐地朝謝行川坐近了一些。
    不夠近,又近一些。
    她抑著呼吸,盡量調動自己的演繹細胞,朝他的方向偏了偏頭,問——
    “那如果我們是情侶,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