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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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整麵牆碎成殘垣斷壁, 磚塊大片大片地砸下來。
“撲通——!”
紀尋抱住姚淩舟的腰身將他翻身一帶,二人雙雙從床上摔到地板,坍塌在床麵的磚塊這才沒有砸到他們。
隻有小石頭還在撲簌簌地掉個沒完。
滿目的灰塵。
大貓早在事發突然時, 便尖叫著跳到安全角落,毛發如數奓起,像個放大幾十倍的刺蝟。
此時見到姚淩舟和紀尋糾纏著掉落在地, 它想也不想就要衝上去幫主人,卻又被兩個人快如閃電打起來的架勢逼退。
是姚淩舟在下意識攻擊,而紀尋在完全防守。
姚淩舟一拳砸向紀尋腦袋,後者忙側頭, 眼看那隻手便要落在頸邊。
來不及思考其它, 紀尋兩隻手同時包住姚淩舟的拳頭,用了十成十的緊繃認真承受住那股毀滅性的大力。
不然地板也大概保不住!
“姚,姚!”紀尋翻身把姚淩舟壓製在身.下,離他極近, 有些急促, “
“你打我吧,我給你打, 打我就好。”
話落, 一把冰涼的槍赫然指向紀尋的眉心正中央。
用的力氣很大, 隻是這麽抵在皮膚上麵,紀尋的眉心便泛起了濃烈的紅色。
似乎是被劇烈的撞擊形成。
紀尋脊背微彎,一手握住姚淩舟持.槍的手腕, 讓他更好的瞄準;一手將姚淩舟另一隻手緊緊按在身側, 不讓他動彈。
被危及性命, 他眼睛也眨都不眨,隻有坦蕩擔憂一片。
姚淩舟仰躺在地,臉上明明沒有任何表情,但紀尋就是從他那張堪稱漂亮的麵容上察覺出了驚懼。
他拿槍的手冷得像冰,卻紋絲不動。
矢車菊藍與那隻黑色的眸子靜靜地看著紀尋,裏麵沒有絲毫的熟悉,全是陌生與警惕。
紀尋心裏泛起劇烈的疼痛,被指著眉心卻還要繼續彎腰湊姚淩舟更近。他不再問怎麽了,隻啞聲道:“姚,回來吧。”
“……”姚淩舟唇瓣緊抿成一條線,胸膛間的呼吸起伏並不明顯,且毫無規律。
他像被什麽可怖的東西困在裏麵,想掙脫卻毫無辦法,隻能靠最基本的求生本能讓自己活下去。
過了許久,姚淩舟皺眉閉了下眼睛:“誰?”
紀尋忙一字一句:“我是紀尋。”
“姚,我是狗紀尋。”
又過了許久,紀尋明顯察覺到姚淩舟持.槍的手在放鬆。
片刻後,隻聽“咣當”一聲鈍響,那把五顏六色的槍從姚淩舟手裏脫落砸向地板。
姚淩舟掙脫開紀尋的桎梏,手背放於眼睛上方遮蓋,安靜得猶如死人。
紀尋不知道他怎麽了,慌得語無倫次,比正在恢複中的姚淩舟更像犯過病的人:“姚,沒事吧。你哪裏不舒服?哪裏疼?”
“讓我幫幫你好不好?讓我幫幫你。”
姚承寒落入深海的畫麵猶在眼前。作為被研究的實驗體,姚淩舟從來沒有自主的選擇。
他隻能被迫承受。
自記事起,他就從未感受到過任何一點的愛意。
他有個妹妹,因為自己卻要經曆一次次的重塑。
他有個弟弟,除了重塑,還因為自己少了兩指。
他有個叔叔,是 professor t口中的封啟,除了被重塑,還要因他而死。
但這些人的臉,姚淩舟卻一個都看不清。
他隻是在此之前,會經常分不清現實與夢境,明明還沒有進入實驗,便覺得自己已在汙染物遍地的世界之中。
如果他不發狂,那他身邊的人就又要死去。
“姚,別不說話,你到底哪裏不舒服啊,讓我幫幫你。”紀尋焦急的聲音在耳邊進行誘哄。
沉重地壓在心口的壓抑竟奇異地被消弭一些,姚淩舟下意識心想,不用幫,抱抱我就好。
但他懶得說話,而且也像經曆了太多次失望,讓他根本提不起興趣提出任何要求。
但下一刻,溫暖的體溫便如數覆蓋上來。
紀尋跪坐在地俯身,把動也不動的姚淩舟擁入懷中,半邊臉埋進他的頸側,溫熱呼吸全部噴灑在姚淩舟耳畔。
是真實。
姚淩舟睜開眼睛,透過手背沒遮擋全的空隙,盯著隻有一點微弱光線的天花板。
他在夢裏執著地求,都求不來的擁抱,這個人卻可以毫不吝嗇地全部贈予。
紀尋的感情太過濃烈,之前讓姚淩舟向往,如今卻讓姚淩舟退縮。
“姚,你體溫好冷啊。”
隨著他說話,姚淩舟頸邊感受到了更熱的呼吸,幾乎要把他灼傷。
他沒忍住微側開腦袋:“還好。”
這一聽就是清醒了,紀尋忙抬頭,詢問:“你沒事了吧?”
“嗯。”
紀尋蹙眉:“是我在夢裏欺負你了嗎?”
姚淩舟靜靜地看著他。
紀尋懂了,道:“那我確實該打。”
“……”姚淩舟無語地將他推開,想要起身,張口正要說些什麽譏諷的話,房門便被敲響。
“淩舟?”唐數擔心詢問的聲音傳了進來。
與此同時,走廊外明顯還有許多其它不同的音色。
“剛才你也聽見了,是有什麽東西塌了吧?”
“聽見了,轟的一下,我還以為地震了,褲子都沒穿就開始往樓下跑。”
“就是這間房。”
“要是牆塌了,裏麵的人沒事兒吧?”
“這邊似乎是他的朋友,他朋友來了。”
“……”
夜晚裏的嘈雜很明顯,那點議論沒被遮掩分毫。
通過這些話,姚淩舟這才分神去看門外大家口裏的“塌”是怎麽回事兒。
一整麵牆不至於全部坍塌,隻是從被錘的地方開始往外擴散了個直徑兩米的洞,一次性過兩個正常身材的人是足夠了。
大洞周圍的碎裂紋,蛛網似的印在上麵。
姚淩舟:……
紀尋隨他目光觀察片刻,湊到姚淩舟耳邊,評價:“姚,你好厲害。”
姚淩舟抬腳就踹,嚇得紀尋連忙躲開。
遲遲得不到回應,門外唐數急了:“淩舟?淩舟!——淩舟你沒事兒吧,聽得見嗎?”
布遲憶也湊熱鬧,語氣驚疑急切:“隊長?隊長你在嗎?”
周忍冬和溫閱跟著喊:“紀隊?大哥?”
“嘩啦——”
門一下子被打開,戴上護目鏡的姚淩舟麵無表情,在看到走廊裏都是人,還都是一臉關懷之後,似乎是真的很關心他的房間裏都發生了些什麽,他又是不是真的還活著後,他都不好意思麵無表情了。
從來到 z1 基地,他還沒在公寓見過這麽多的外人,哪怕是他們剛來的第一晚,這些人都沒有絲毫好奇的。
如今似是時間久了,彼此間哪怕還沒打過招呼,但內心裏也知道了鄰居間的存在,因此可以出來關心兩句。
姚淩舟抿唇,強行柔和毫無情緒的眼睛,看向唐數道:“沒事。”
看見他出來唐數胸膛間明顯大喘氣地放鬆下去,手卻還是條件反射地去抓姚淩舟肩膀:“真的沒事兒吧?你房間是什麽動靜啊,嚇死人了。”
紀尋適時從後麵鑽出來製止唐數即將要放在姚淩舟肩膀上的手,出來主持大局道:“感謝大家關心,隻是屋裏的大貓打翻了東西。”
“誒呀真的沒事吧?”一個中年大媽的詢問先起了頭,“有事一定要及時說啊,反正大家都可以幫幫忙。”
“對啊對啊,而且什麽貓能搞出這麽大動靜的?”
“貓在哪兒?”
“嗷嗚——”
大貓踏著貓步從烏漆麻黑的房間裏探出半個身體,它毛光發亮,在夜色裏也能被瞧出大概的體型。
它機警地動耳朵,右耳上的小孔洞像第三隻眼睛盯視著走廊上的人類,煙藍色的獸瞳裏滿是打量。
但又莫名讓人覺得那雙眼裏在冒綠光。
這貓確實大,一頓應該能吃一個成年人。
小孩子就更不用說了,大概一口一個。
“……”
竊竊私語瞬間寂靜無聲。
大貓半隻身子依舊卡在房間裏,露出腦袋好奇地盯著走廊裏這些秀色可餐的人類。
微張的嘴巴似乎都要流出涎水。
由於知道野性寵物容易嚇到人,所以這還是大貓從來到這兒後第一次和那麽多陌生人眼睛對眼睛。
姚淩舟很明顯地感覺到,他在大貓眼裏看出了多年前總是晚上帶著十九出去兜風,它在車上看見來來往往的行人時的眼冒綠光的狀態了。
四周呼吸聲都被屏得清淺又無聲,大家紛紛後退一步。
大貓反而上前一步。
姚淩舟:……
姚淩舟趕緊上手按住了大貓的腦袋,把它往屋裏塞,安撫解釋:“就是隻貓,不吃人,也不會傷人。”
他垂眸,低聲:“進去。”
“嗷嗚~”大貓忍痛地低頭回房間,一步三回頭,極其戀戀不舍。
這次所有人都信了姚淩舟屋子裏的動靜是這隻貓搞出來的,紛紛沒人再過問。
而且這麽多天,隻出現了今晚這麽一次意外,由此可知這貓已經夠乖了。
確定姚淩舟與紀尋沒事,對此進行關心的鄰居們這才徹底放心,紛紛回屋,隻有年齡大些的又多叮囑了幾句。
在大家一一回去時,姚淩舟發現,離他們較近的“鄰居”有一個沒開門湊熱鬧。
是單開的。
他的房門緊閉,裏麵沒有傳來絲毫動靜,似是睡沉了,而外麵的動靜也影響不到他分毫。
不多時,走廊裏除了唐數布遲憶他們,便沒人了。
唐數才不信什麽大貓弄出來的動靜,欲言又止地問:“你們大半夜的不睡覺,幹嘛呢?”
姚淩舟:“沒幹嘛。”
“哇,”突然,溫閱發出一聲驚歎,小聲感慨,“這也太激烈了叭。”
姚淩舟回頭。
就見溫閱和布遲憶直接付諸行動,扒住半掩的門朝裏看,看到那堵被暴力破壞的牆,溫閱懵逼又佩服:“這一看就是大哥弄的啊。”
“嗯?”紀尋不認同,“為什麽就不能是我呢?”
布遲憶繼續觀察屋裏情況,亂,太亂了,隨口答:“紀隊你這麽嬌妻,還是別領功了吧。”
紀尋嗤笑,愉悅點頭:“確實。”
姚淩舟:……
唐數和周忍冬被他們說得好奇壞了,直接擠開門邊的姚淩舟與紀尋,同樣扒住門框往裏瞅。
周忍冬:“哇。”
唐數:“哇——”
姚淩舟麵無表情地看向卡在門框上的幾顆腦袋,覺得太陽穴邊的青筋都在跳。
他強忍住脾氣,道:“你們滾不滾?”
幾人立馬站直撤離:“滾的滾的滾的。”
唐數:“淩舟晚安,你們動靜小點兒哈。”
溫閱周忍冬布遲憶:“紀隊大哥晚安,你們繼續。”
...
關上門,姚淩舟看著那一地的磚頭默默無言,似是在思考自己為什麽可以這麽暴力。
一點也不像個小嬌妻。
……他本來就不是嬌妻,狗紀尋才是。
手上突然傳來一陣溫熱,紀尋牽住他的手,是熱的,已經再也沒有方才的冰冷。
姚淩舟垂眸,沒動。
紀尋輕聲詢問:“姚,我能問你怎麽了嗎?”
姚淩舟沒思索:“不能。”
“好。”紀尋道,“我明天會跟宋添說一聲,讓他帶幾個人過來收拾下。”
他看著那個牆壁上的大洞,手裏下意識摩挲姚淩舟的指節給他繼續傳遞熱度,心道,一定不可以再把這個洞堵上,隻把地上的磚塊打掃幹淨就行。
那他就能更方便地來去自如了。
姚淩舟隻需要睨他一眼,便知道這小畜生在想什麽。
他懶得再教訓人,隻是覺得有點頭疼,但沒管。
屋子裏有兩個杯子碎了,玻璃碎片落一地,姚淩舟沒問怎麽回事,若有所思。
地上那把手.槍還安靜地躺在原地,他甩開紀尋的手,走過去把槍撿起來。
低頭隨手擺弄兩下,看有沒有碰巧摔壞。
紀尋湊上去,裝作毫不在意地站在旁邊,眼睛卻牢牢地黏在上麵,暗搓搓地進行觀察。
這把手.槍根本沒有裝子彈的地方,更沒有裝消.音器的地方,但它的威力絕不是普通手.槍能夠創造出來的。
構造部分由於材料原因,像廉價的塑料,但離近了卻能從上麵瞧出不同於任何一種的金屬光澤,拿在手裏一定會有那種重量的質感。
紀尋在阿爾法特種兵部隊待了七年,對各種軍.械都很熟悉,但他從未見過這麽奇怪甚至滑稽的小巧武器。
“觀察的怎麽樣?”姚淩舟突然問。
紀尋不情不願地收回目光,悶聲:“誰送你的?”
姚淩舟把槍收起來,不在意道:“關你屁事。”
紀尋不明顯地哼道:“不說就不說,你不說就以為我不會知道嗎?”
姚淩舟不想理他,走至床邊把床單抽下來。
上麵全是牆壁坍塌時落上的灰塵,還有小石塊兒。
隨手一揚便嘩啦啦地落了一地。
房間裏是得收拾,但目前太晚了,再弄得叮叮咣咣又得被敲一次門。
但今晚得有幹淨的地方繼續睡覺。
紀尋從他手上接過床單,換自己來:“那把槍的子|彈是什麽?”
有人主動忙活,姚淩舟便大方地鬆手,抱臂倚在窗邊,聞言隨口答:“空氣。”
“嗯?”紀尋動作一頓,回頭看他,確認,“空氣?”
姚淩舟沒應,但眼神裏已經寫上了“愛信不信”。
紀尋蹙眉:“有這技術國家還造什麽軍|火.器械,直接都用那樣以空氣為彈的槍不就好了。多省材料。”
姚淩舟挑眉,道:“別人用不了。”
“為什麽?”
姚淩舟:“不知道。”
紀尋:“它可以一天打無數發空彈?”
它的子彈是空氣,可不是空氣裏的某個元素,比如氧氣氮氣什麽的……空氣幾乎取之不盡,那它如果可以無限開火,就未免太過逆天了。
哪怕別人用不了也很駭人。
姚淩舟也不怕告訴他:“一天隻能三發。”
“……嗯?”紀尋不再對它好奇,還吐槽,“這麽沒用?”
姚淩舟扯唇輕笑:“殺你足夠了。”
自二人重逢以來,姚淩舟幾乎沒再對他笑過,就算笑也是冷笑,嘲諷、不待見的笑。
像方才這樣有點愉悅的真心實意笑容,紀尋比看見世界末日停止還稀罕。
他立馬上前一步,站到姚淩舟麵前:“來,你殺。”
“想射心髒還是射腦袋,隨你挑。”
姚淩舟收斂笑容,隻覺得頭都更疼了,強忍著才沒發脾氣,道:“滾。”
紀尋往上貼:“不滾。”
第二天姚淩舟和唐數去實驗區時,先去食堂吃飯。
一起出發前,唐數還在擔心他的手,道:“你手不是受傷了嗎?當時我看好多血,要不再請假一天?”
“哦,那是妹妹的,”姚淩舟麵不改色,“不是我的。”
聞言,唐數低頭去看他的左手手心,完好無損。
唐數:“?”
他奇怪:“那你昨天為什麽說不去就不去?”
姚淩舟簡直莫名其妙:“不是你不讓我去?”
唐數:……
姚淩舟嗬道:“惡人先告什麽狀。”
唐數:“。”
由於最近諸事不順,紀尋又在基地,除了不會一起進入實驗區,紀尋都會一刻不落地跟著姚淩舟。
防止再有張乾以及單開這樣的傻.逼出現。
因此在碰到張乾時,說實話紀尋還有點出其不備,挺意外地挑了挑眉。
張乾麵色蒼白,整個左眼都被厚厚的紗布包裹住,反而讓他那張長的不錯,但有些魁梧的臉添上了抹病弱的秀氣。
隻剩下一隻右眼的眼睛在看到紀尋時,瞳孔深處便霎那布滿了深深的恐懼。
尤其是紀尋還禮貌地對他頷首算作打招呼,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張乾整個身體更是在止不住地顫抖。
他左眼被生生戳瞎,要自己去找醫生包紮。他想過會在這裏遇見紀尋,但人總是要吃飯的。
現在不是和平的時候,沒地方讓你自己做飯,在餐廳裏吃飯也得對基地有貢獻。
國家不會養廢人。
可張乾沒想到為什麽就這麽巧,他的眼睛剛被戳瞎還沒十二個小時,就能再次見到這個像瘋子一樣的瘟神。
姚淩舟也發現了他的存在,他蹙眉打量張乾的眼睛。
二人在眼神相對的瞬間,張乾本就蒼白的臉色更白了,幾乎是踉蹌著朝後退去。
他太慌了,撞到一個路過的行人,沒掌握住平衡而撲通摔在地上,滿身狼狽。
“不要不要……”張乾捂住自己的右眼,低喃,“不要,我隻剩一隻眼睛了,不要……”
紀尋像個看小醜滑稽表演的看客,眼裏的笑意異常明顯。
非常愉悅。
直到察覺姚淩舟斜睨過來的眼神時,紀尋周身即將又要裸.露的瘋才被如數收斂。
“不是我。”紀尋舉起三根手指,乖巧輕聲,“我發誓。”
姚淩舟繼續盯著他。
紀尋徹底不敢再造次,真心實意:“我要是說謊就讓我不那麽快追到你。”
反正姚不殺他幾次是絕對不會讓他那麽快接近的。
左右都是等,用來發次誓正合適。
這樣想著,對麵便又迎上來一個人,紀尋當即眉梢再次挑了起來,舉著的三根手指都心虛地往下放。
單開臉上帶著張幾乎把整張臉都遮住的口罩,露出來的皮膚毫無血色,眼珠子神經質地四處亂看。
他手裏抓著兩杯小米粥,看著還是專門要的最稀的那種。
姚淩舟看見,單開口罩下方的側臉有一根線頭露了出來,猶如他的嘴巴被針線縫住了。
還隱隱能窺見傷痕,一片紅腫。
除了在縫隙中插入吸管喝點粥,單開短時間內應該張不開嘴吃飯。
紀尋抬手,虛虛地擋在姚淩舟眼前,再次舉手對天發誓,低聲:“不是我。”
唐數莫名打了個寒戰,皮笑肉不笑地離紀尋遠了點兒。
姚淩舟:“你可真好意思發誓。”
“為什麽不好意思,”紀尋擋在姚淩舟身前,讓那兩個已經發現看見他的人驚恐逃跑,不讓姚淩舟分眼神過去,“要不是怕你生氣……”
他聰明地不再多說,輕聲討好:“姚,我錯了。”
不過是他們活該,姚淩舟從來不會同情不該可憐的人。
—
吃完早餐,姚淩舟打發紀尋拿著包子回去喂大貓,便和唐數直朝實驗區而去。
實驗還是老樣子,翻來覆去都是那些數據,玻璃箱裏的四個小白鼠先後死去被焚燒,而後換上新的生命。
“z1 基地裏是不是小白鼠橫行,怎麽這麽多?”姚淩舟邊仔細觀察小白鼠的反應,邊隨口說了句。
因為記錄數據的過程太過無聊,唐數早自顧自放下記錄板,去專門放置以往實驗文件的數據櫃那邊了。
把不學無術四個字再次像以前一樣釘在腦門兒上。
他邊百無聊賴地翻文件,邊回答姚淩舟:“正常, 12 年前白蟻病毒爆發,像白蟻、小白鼠、兔子這樣的實驗體肯定早被準備的夠用了吧。”
確實,姚淩舟“嗯”了聲。
雖然實驗過程很枯燥,但姚淩舟以往的日常生活也沒有趣到哪兒去,在哪裏過、怎麽過都一樣,幾乎沒什麽區別。
所以中午的時間對他來說過的依然挺快。
臨近午飯時,以往早就應該開始興奮地準備下班的唐數,突然麵色凝重地喊了聲姚淩舟的名字:“淩舟。”
姚淩舟回頭:“嗯?”
唐數拿著一份文件,頭都沒抬:“你快過來。”
姚淩舟走過去,在看到唐數手上的文件時,也跟著一怔。
——墳屍計劃。
“從哪兒找到的?”姚淩舟問。
唐數指了下他倚著的數據文件櫃:“就這裏麵。”
這玩意兒看起來屬於機密文件類型,為什麽會被大咧咧地放在這麽明顯的地方。
唐數翻頁讓他看:“你看實驗內容。”
【令被感染的屍體與汙染物相互攻擊】
入目便是這麽一句挺簡短的話語,卻莫名令人遍體生寒。
姚淩舟想起他們在趕往z1 基地時,在路上見到的墳墓裏的屍體和汙染物相互幹架的場景。
當時不知道活死人和汙染物之間會不會互相感染,大家都憂心忡忡,後來知道它們不會感染變異成更厲害的東西,上麵說這反而是好事。
可現下看來,這明顯是有意為之。
而這份計劃開始於一年前,明顯是早有準備。
姚淩舟心底突然升起股不詳的預感,一道莫名的念頭跟著湧上來。
好像z1 基地從一開始,就是被放棄的那個。
“啪嗒!”
“咣!”
唐數手中的文件突然像沒被拿穩似的掉在地上,而他整個人也猛地朝一邊倒去,幸虧及時扶住了東西。
他愕然道:“怎麽了?!”
眼前的畫麵瘋狂晃動,姚淩舟手上的記錄板也由於出其不備掉了出去。
他目光凜然地看向地麵,隻見他們這間屋子的地板正在迅速龜裂。
是大地在動!
一道看不清具體什麽東西的綠色物體拱起那些看似堅硬的建築,瞬間將其毀壞的四分五裂。
“轟隆——”
姚淩舟瞳孔驟縮,把控製不住倒在地上的唐數猛地拽起,厲聲:“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