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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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侓一想到要澄清這種事就頭皮發麻,就當沒發生過吧。
而且……霍折寒的態度怪怪的,讓他有了趁早離婚晚了離不掉的危機感。
鍾侓的預判一向很準。
他鑽入房間,端端正正住在書桌前,拿出白紙和鋼筆,先在第一行寫下五個字。
《離婚協議書》
他照抄網上的模板:自願離婚,未曾生育子女,無共同財產,無共同債務債權。【注:來源網絡】
嘖嘖,這偌大一個霍氏集團,哪怕隻結婚一個月,霍總的收入也是很客觀的,這些都是婚後共同財產,他分文不取,等於教育家白白替霍折寒看了一個月孩子做慈善,如今霍喻網癮也戒了,功成身退。
鍾侓簽下大名,吹了吹墨跡,挑眉,這協議內容哪個總裁看了不想離婚?
跟霍折寒麵對麵說話他還是有點慫,鍾侓這輩子嘴上沒慫過,這件事還是委婉一些,采用書麵方式提出。
月黑風高,鍾侓小心翼翼把離婚協議書貼著地麵,塞入書房的門縫。
悄悄地來,悄悄地走,最晚明天早上霍折寒就會看見了。
鍾侓安心地退回臥室,倒在床上安詳閉上眼。
猛地,他一躍而起,拍了一下腦袋。
他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他的筆跡應該跟鍾路不一樣!這一看不就有鬼了?
打印機在書房,他等不及手寫了一份,果然離婚這事也要有經驗啊,不能出一點差池。
能怎麽辦,隻能把協議書偷回來。
鍾侓鬼鬼祟祟地把耳朵貼在書房門上,聽裏麵的動靜。
嗯,隔音效果不錯。
不能敲門,霍折寒一來開門就看見了,鍾侓決定賭一下書房門沒有反鎖。
五指抓住門把手,手感提示沒有反鎖,鍾侓像壓槍一樣,又快有準,鎖舌剛剛離開鎖扣的一秒,推門,下蹲,撿協議書,揉成一團塞口袋。
書房中,遠程會議中斷了一下,霍折寒回頭看著不速之客。
鍾侓一抬頭,憑著絕佳視力在霍折寒電腦屏幕上看見了好多個老外高管連線。
他的第一反應是難怪他打不開電腦,原來是霍折寒的工作機。
霍折寒:“有事情?”
鍾侓繃著臉:“沒事,就是想問問你吃夜宵嗎?”
“不吃。”霍折寒暫停了屏幕,走到鍾侓麵前,“口袋裏裝了什麽?”
鍾侓:“保證書。”
“是這樣的,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婚姻裏必須履行義務,我保證跟卓飲保持距離。”
他這一番話坐實了自己跟卓飲有點什麽。
霍折寒得到保證並不舒心,他伸出手:“那給我。”
既往不咎,多少也是個保證。
鍾侓直接溜了:“寫得不好,我回去重新潤筆。”
棄神的屁股再次挨上凳子時,心情相當複雜,他麻木地推開一張紙,著手寫保證書。
正好此時,微信響了一下,卓飲把他和宗政暉小奚拉了個群,問他要不要一起四排。
棄神暴躁回複:“不打。”
鍾侓艱難地憋出兩行字,痛苦,魔幻,簡直像化身同人文作者寫《豪門後媽》卡文,握筆的姿勢像小學生。
哈,這真的是棄神應該做的事情嗎?
末了,他打開霍折寒的微信聊天框,把憋出的兩行字打上去。
《保證書》
我保證和職業選手卓飲保持距離,不碰高壓線。
簽名:鍾路。
一不小心寫成了棄神很擅長的賽後檢討書。
鍾侓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發送霍折寒。
書房,開完會的霍折寒收到了教育家的保證書。
就這?潤筆半小時?
什麽叫不碰高壓線?是指不做讓丈夫戴綠帽高血壓腦溢血的事情嗎?
霍折寒回了一個字。
“嗯。”
卓飲新建的群聊叫“快來加入n”,鍾侓為保險起見,改成了“快來打麻將”,把卓飲備注改成“居委會小王”。
那天隻有卓飲和小奚見到了鍾侓的操作,宗政暉沒見到,被小奚一形容,好奇得抓心撓肝,到底能有多像棄神?棄神轉世那麽像?
宗政暉打完一局就在群裏一次鍾侓,發送組隊鏈接,還發送戰隊的訓練環境。
鍾侓冷眼瞧著,這三個人絕對沒想到隊長拒絕的原因是——沒電腦。
下午本來要訓練,去了一趟派出所耽擱了,接著卓飲和霍折寒回來,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像樣的訓練。
鍾侓等到十二點,霍折寒書房的燈關了,霍喻也睡在自己屋子沒睡遊戲室,悄摸下樓把自己關在遊戲室,飛快打開電腦,宛若網癮發作。
他創建一個新小號de,加了最新組隊申請。
好久沒有跟隊友一起四排,曾經日日夜夜並肩作戰的歲月像上輩子一樣遙遠。
鍾侓點擊“準備”,四人同時出現在戰備營,一時有些恍惚,再次走到今天,經曆了他從未敢想的事情。
戴上耳機,調整音效,直升機繞到孤島外圍。
沒有人出聲,這場遊戲,有期待、有檢驗、關於n能否再次認可鍾侓,在此一戰。
就算小奚再真切形容鍾侓操作像棄神,宗政暉再如何轟炸鍾侓組隊,卓飲再怎麽拉下身段三顧茅廬,當他們拿起槍的那一刻,回閃在腦海裏的標準是abandon。
沒有人能取代abandon,但他們極其矛盾地抱有虛幻的希望,同時為自己的希冀而感到……對abandon沉舟側畔千帆過的慚愧。
沉默中,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去石陣。”
“去高山。”
卓飲一頓,改了口,“聽他的,去高山。”
宗政暉咋舌,de的野心好大,一上來就是指揮位,原本他們這一年都是卓飲在指揮。
鍾侓的是小號,但是宗政暉他們都是排名前五十的大號,三帶一很容易匹配到職業選手。
鍾侓自然而然把自己放在隊長的位置上,帶著三個人從地圖南麵的最高山俯衝而下橫掃千軍,每一次全地圖黑屏都是一次獵殺時刻。
[de擊殺了鯨魚resistor]
隻有公屏上擊殺公告彈出時,跟在擊殺後麵的職業選手名字,每次出現都讓n三人心驚一次。
知道鍾侓不弱,沒想到他這麽強,仿佛回到了當初被棄神帶飛的日子。
三個人有些不適應,這種不適應並非來自於鍾侓跟他們磨合不好,而是他們一年沒跟棄神打遊戲,是他們不適應跟棄神組隊了。
“小奚,注意1……右邊的小路,鐺鐺過來了。”
鍾侓打得上頭,差點把棄神的語言習慣帶過來。因為rescue沒有地圖,棄神把每條路每個標誌物都編了編號,對內通用。
小奚:“收到。”
他提前埋伏在草堆裏,心裏震撼異常,這個de不僅槍法厲害,預判能力也跟棄神一樣。
鐺鐺是eaa的首發,最喜歡抄小路偷人頭,他隻不過在擊殺公告裏亮相兩次,鍾侓憑借剛才的紅外地圖分析,鐺鐺準備朝他們過來,走哪條路都知道了。
三十分鍾過去,n四存二,隨著安全區縮小到倒數第二圈,剩下三個人,右上角的倒計時顯示,最後一次紅外地圖掃描即將到來。
這個遊戲的驚險之處就在於,後期有時候根本不用找人,紅外線給你照得明明白白。
地圖消失,誰先瞄準開槍誰就是贏家。
論開槍速度,鍾侓不輸任何人。
子彈充足時,不等地圖消失就開槍,在黑暗中火拚,完全靠精湛的方位感,偏之毫厘就會射空。
砰砰砰,ak掃射動靜驚天動地。
地圖上最後一個紅點,滅了。
宗政暉雙手離開鍵盤,張大了嘴巴,一共遇到三支完整頂級職業戰隊,七個散裝職業選手,de一人砍10個人頭,贏了。
他甚至感覺de有意識選擇了高山出發,讓他們所向披靡心潮澎湃,調動冷寂一年的熱血。
相熟的鐺鐺立刻給他發消息問:“de是你們新首發?誰的小號?操作好熟悉。”
不敢戳n的痛點,鐺鐺委婉地說熟悉。
何止是熟悉,就是棄神的影子啊。
何止是影子,簡直是陰影!
宗政暉老實但不傻,鍾侓還不同意簽約,他們還沒拿下,怎麽能告訴別人,道:“一個朋友。”
隊友語音裏開始出現一些開了頭但沒說下去的聲兒,好像誰都想說話,但又怕冒犯了誰。
宗政暉用眼神示意卓飲:“你倒是繼續邀請他來打電競啊!”
卓飲則是不合時宜地想起一些“他老公不會同意”的神奇場麵,滄桑地看了一眼老實人。
“你不懂。”
他現在寄希望於dna鑒定結果,豪門太太要是棄神的哥哥,老攻得靠邊站一陣了吧?
鍾侓:“傻了?繼續。”
新的一局開始,鍾侓又來了句:“退步了,棄神看了得詐屍。”
一句話,三個人的神經都繃緊了,好像被班主任當眾念出不及格的成績。
……
淩晨四點,鍾侓才退出隊伍,“睡了。”
早上七點,霍折寒和霍喻在客廳相遇,霍喻看見霍折寒的表情噗嗤樂了。
溫馨家庭模式好啊,輪到霍折寒吃癟了吧?
隻要霍折寒在家,就會記得給他叫飯,有飯吃,能吃飽,霍喻覺得生活相當美妙。
電競大神呼呼大睡時,霍家父子最終還是兩個人踏上了北歐滑雪之旅。
玩了四天,趕在中元節之前,兩人返程。
霍家有在中元節祭祀的慣例,飛機落地已經是晚上九點,霍折寒每年照常囑咐一句:“今天早點睡。”
霍喻點點頭,不是敷衍,也不是被迫,“我會的。”
霍折寒拍拍他的肩膀,給予無聲的鼓勵。
又對一邊事不關己的鍾侓道:“明天早起,記住了嗎?”
鍾侓比較關心:“需要做早飯嗎?”
他不做飯。
霍折寒:“不用。”
鍾侓:“好。”
農曆七月十四的夜晚,月亮圓圓亮亮,離滿月隻差一天。
霍折寒在這天容易失眠,因為霍喻令人頭疼的教育問題,沒辦法很從容地向死去的親人匯報他的成長情況。
今年其實有很大的進步,他用婚姻給霍喻綁定了一位卓有成效的教育家後媽,肩上可以卸一分重擔。
月亮的清輝將無人打理的花園勾勒出原始蓬勃的生命線。
霍折寒鮮少地,想在花園走一走,鬆一鬆精神。
一樓二樓的燈都沒開,借著月光下樓,霍喻的房門緊閉,遊戲室門縫底下卻透出一絲光。
霍折寒腳步一頓,不可置信地盯著那扇門。
他下意識以為是霍喻在玩遊戲,在青訓營叫苦不迭,在他擠出時間帶著在廣袤世界玩了四天後,在中元節前夕。
幾乎是帶著暴怒踢開遊戲室的大門,霍折寒眉眼銳利,聲音帶寒:“出來,我不想這裏揍你。”
揍歸揍,霍折寒沒有毀物的傾向。
鍾侓急急忙忙摘下耳機扭過頭,看見表情冷得掉渣的霍折寒,腦海有一瞬間空白。
被、抓、到、了。
不是說好早睡嗎?
耳機裏,隊友也聽見了門撞上牆壁的驚天巨響,連忙問“怎麽了有事嗎?”
四目相對,兩個人一站一坐,都非常吃驚。
霍折寒沒想到半夜不睡覺玩遊戲的是號稱“幫助數十名網癮少年回歸校園”的教育家,怒氣的殼子在臉上裂掉,神色不明地問:“怎麽是你?”
同時,他的耳朵捕捉到了極細微的一道聲線,是卓飲,很著急地問是不是發生什麽意外,那語氣好像恨不得馬上開車過來。
n的隊友確實很急,突如其來的意外,很容易讓他們聯想到失去隊長的驚駭。
鍾侓拿起耳機回了一句:“沒事,明天說。”
基地的隊友麵麵相覷,知情人卓飲聽出了是霍折寒的聲音,跟其他人做口型道:是他老公,超凶。
第一次聽說的宗政暉表情仿佛見了鬼。
不能想象隊長有老公的樣子。
不不不,這不是他們隊長,可以有老公。
鍾侓退掉了遊戲,回答霍折寒的話:“是我。”
一句廢話。
霍折寒陳訴事實:“你以前不打遊戲。”
鍾侓兩隻手抓著耳機摩挲,換上教育家嘴臉,憂愁道:“對啊,因為……網癮不會消失,但會轉移。”
“嚴格來說,我這算是工傷。”
工傷?
霍折寒單手奪過他的耳機,捏緊了掂了掂:“那你的網癮,究竟是霍喻轉移給你的,還是卓飲?”
最後兩個字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這一刻,霍折寒突然將從前沒放在心上的監控畫麵聯係起來,好像就是從霍喻去青訓營開始,鍾侓頻繁進入遊戲室,原來是進去打遊戲。
是送霍喻去青訓營第一天,就認識了某個職業選手,開始玩遊戲套近乎嗎?
保證書白寫了?
鍾侓看了霍折寒一眼,仿佛在看不願意承認員工是工傷的黑心資本家。
關卓飲什麽事啊?天王老子來了他也是工傷。
鍾侓斬釘截鐵:“是因為陪霍喻戒網癮才對遊戲產生興趣的,是工傷。”
攤開了也好,以後正大光明玩兒!
霍折寒微俯下身,似笑非笑道:“那我是不是得給你治療工傷?”
鍾侓想:可以給錢。
霍折寒拔了網線。
“防止你再玩遊戲,我盯著你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