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深終於從盤絲洞回來，簡糯手裏的第二張號也過了，為了不讓男朋友尷尬，她主動跑出來說“我們去吃別的，剛剛經理說，鬆鼠桂魚和寶塔肉都沒了，那還吃什麽呀。”

    “現在就沒了，他們晚市不做了？”

    “誰知道，我們去找別的吃。”

    高深愧疚地說“怪我拍那麽久，她們去很遠的地方，都走到先鋒書店……

    簡糯拉著他的手往前走“我們去排梅花糕吧，剛剛看旁邊等位子的人吃，饞死我了。”

    高深說“那我們晚上換一家門店，紅公館很多店的。”

    簡糯拉著他繼續往前走“晚上再說，我們先去買梅花糕。”

    正是吃午飯的時間，悠悠圍著餐桌一頓拍後，就要發朋友圈，想了想，還是分了個組，隻給親戚朋友和簡糯姐姐他們看。

    對於沒有家庭溫暖、天倫之樂的賀天澤來說，他們家今天的聚會，可能會讓他難過的。

    所以，悠悠一想到未來的日子，她要在自己家人麵前和賀天澤身邊活成兩個樣子，她就覺得很困惑，爸爸說的一點也不誇張，很多事是她無法去承受和治愈。

    “悠悠，不要總是捧著手機，手機很髒，快去洗洗手。”外公的聲音傳來，他正和爺爺一起走向餐桌，爺爺就退到親家身後，對孫女擠眉弄眼逗她開心。

    林煙從工作室出來，剛好聽見這句，不等她開口，悠悠已經放下手機過來，摟著媽媽嘀咕著“姐姐怎麽還不發朋友圈呢，我好想看看她午飯吃什麽，南京下不下雨呀。”

    林煙嗔道“你個小電燈泡，爸爸媽媽可不會天天發朋友圈，我們不是小年輕了，你別成天捧著手機等。”

    一家人坐下，算上孫阿姨八個人，家裏好久沒這麽熱鬧過。

    夫妻倆臨時決定去“度假”，就打算請爸媽一起吃頓飯，本來要去外麵，結果那麽大的雨，兩位媽媽就和孫阿姨一起，迅速弄了一大桌菜出來。

    最高興的自然是宋雪梅，四個老人裏，她是唯一知道兒子兒媳婦差點要離婚的，那時候都想不到，還有一天兩親家能坐在一起開開心心地吃飯。

    話題聊著聊著，就到了悠悠的學業上，現在這所學校，外公當初就是極力反對的，如今的大環境下，他又提起，不希望孫女出國留學。

    這是四年後甚至八年後的事，現在討論太早了，於是老丈人說什麽，彭正廷都答應。

    悠悠安靜地坐在一邊，慢慢啃著糖醋排骨。

    飯後，悠悠去做功課，男人們和女人們各自聊天，之後趁著天沒黑，林煙和彭正廷分別送爸媽回去，外公外婆家比較遠，彭正廷去送了，林煙則很快從公公婆婆家回來，還幫婆婆拿了些行李來。

    孫阿姨來開門，林煙問“悠悠呢？”

    “在做功課吧，沒出來過，要麽睡著了。”孫阿姨說完，就拿著行李去客房。

    林煙來敲了敲女兒的門，悠悠應聲，她推門進來，女兒在寫作業。

    “這麽多作業？”

    “快寫完了。”

    “一會兒和媽媽聊聊嗎？”

    “聊什麽？”

    林煙說“媽媽想泡個澡，一起嗎？”

    悠悠稍稍猶豫後，還是答應了。

    林煙給女兒準備了她最喜歡的泡泡浴，寬敞的浴缸被雪白的泡泡淹沒，熱水裏，悠悠玩了一會兒就累了，軟乎乎地靠在媽媽身邊。

    “外公說不讓你去留學，還不想你考外地的事，不開心了是嗎？”林煙溫柔地說，“外公隻是年紀大了，舍不得你去遠的地方，還是可以商量的，隻要你好好讀書，朝自己喜歡的方向去學，全家人都會支持你。”

    悠悠搖頭“我沒有不開心，真的。”

    林煙說“媽媽看你吃飯的時候，都沒精神了。”

    悠悠點頭“我想到賀天澤了，雖然外公反對我出國留學，可外公說的都是希望啊、舍不得、最好不要，都是商量的語氣。但是在賀天澤家，他的爺爺奶奶說話就是聖旨，都什麽年代了，那樣的家裏怎麽過日子，我一下子就覺得他好可憐。”

    林煙知道，這些事他們都沒辦法，悠悠隻是想找個人說說而已，她當媽媽的聽著就行，女兒自己會有分寸。

    “還有。”念叨完賀天澤，悠悠氣呼呼地說，“姐姐到現在都沒更新朋友圈，午飯都沒給我看。”

    林煙哭笑不得“人家談戀愛，又不是談給你看的，不許搗蛋。”

    悠悠說“我好奇嘛……我自己不能和賀天澤這樣相處，就很想看姐姐和小高哥哥好。”

    林煙笑道“那你想不想聽聽，爸爸和媽媽約會的故事？”

    悠悠猛點頭，卻是說“我想聽爸爸和外公的故事，每次看到爸爸在外公麵前畢恭畢敬的，我就覺得好好笑。”

    彭正廷回到家，就聽見老婆女兒在浴室裏癡頭怪腦地笑，他高興了一瞬後，就靠在牆上一臉沉重。

    萬一林煙這次開出來是惡性的，就算盡早治療和幹預得到控製，也會在她身體裏埋個定時炸彈，可他的老婆，還不滿四十歲。

    今天的家庭聚餐，是老婆提出來的，彭正廷知道林煙在想什麽，萬一手術後發現是惡性的，她不可能永遠瞞著父母，於是就希望能全家人在不知道的情況下，開開心心吃頓飯。

    忽然，悠悠裹著浴袍出來，乍見爸爸站在門外，頓時生氣了，嫌棄地說“爸爸你幹什麽呀，真討厭。”

    小姑娘飛奔去她的房間，林煙跟出來，瞪著老公“真是，站在這裏幹什麽，沒聽見女兒的聲音嗎，她是大小孩了。”

    彭正廷卻怔怔地看著老婆，然後一把將她抱入懷。

    林煙心一軟，拍拍老公的胳膊“不會有事的，你別咒我好不好……”

    不久後，悠悠換好衣服出來找媽媽吹頭發，氣呼呼地不理會爸爸的道歉，直到彭正廷答應女兒，下次萬一考不到前五，他保證媽媽不罵她。

    “這是什麽保證？”林煙氣道，“你就不好好教女兒。”

    悠悠卻高興了“媽媽你聽見了，期中考試我考不到前五，你不能罵我。”

    林煙點頭“嗯，媽媽不罵你，反正你大了，媽媽好久好久沒給你燒竹筍烤肉了。”

    悠悠立刻縮到爸爸身後抗議“我已經十五歲了，你不能打小孩的，爸爸，你快點再加一條……”

    彭正廷摸摸女兒的腦袋，愛莫能助地說“乖，好好考，不然媽媽就要拷你了。”

    悠悠死命抱著爸爸的胳膊“我不管，爸爸說話要算數。”

    一家人說說笑笑的，孫阿姨過來問“晚飯怎麽吃，要不要再炒兩個蔬菜。”

    林煙抬頭看時間“這麽晚了？”

    轉眼，已經快五點了，南京博物院五點閉館，簡糯和高深是最後一批走出來的遊客，由於陰雨天，這個時間天都黑了。

    “1912也有紅公館，我們過去很近的，現在去排不會太久。”高深看著地圖對簡糯說，“或者去新街口，吃完回酒店坐地鐵很方便……”

    簡糯搖頭“我現在又累又餓，我們直接回百家湖吧，商場裏隨便找一家店吃，我不想排隊了，也不想吃完了再辛辛苦苦坐車回去。”

    高深伸手要幫簡糯拿包，她拒絕了，一個小挎包能有多重，問題是中午就吃了一塊梅花糕和幾塊臭豆腐，下午逛了幾個小時博物館，體力和血糖都告急了。

    打車直接回江寧，一路上沉默不語，直到看見亮燈的大報恩寺琉璃塔，簡糯才提起了幾分興致。

    從琉璃塔開始聊，司機很熱情，聽說她們想吃淮揚菜，就推薦了離百家湖一站路的小廚娘，是他們本地人擺喜酒宴客會去的飯店。

    簡糯已經餓得無所謂吃什麽，高深答應後，司機就把他們送到了飯店所在的商場外。

    兩人進門後發現是一家家具城還有些懵，但來都來了，硬著頭皮上樓，所幸一到飯店外，就受到大叔的熱情歡迎。

    高深一坐下就問有沒有鬆鼠桂魚，簡糯心裏稍微好受了一些。

    喝著熱乎乎的雨花茶，她都不想再回憶，中午去買臭豆腐，回來後看到高深買了好多梅花糕分給那幾個找他拍照的小姑娘時的心情。

    雖然人家是給錢的，因為不想排隊，正好看到他在排，就“插隊”了，當時她真的一下氣飽了，梅花糕臭豆腐什麽味都忘記了。

    之後沒有心情再吃任何東西，直奔博物院，他們預約的下午場，早些去還能多逛一會兒。

    好在在博物院裏，看著千年曆史文明，兩個人有不少共同話語，其實梅花糕的事，他們也沒有吵架沒有不開心，但就是讓簡糯心裏堵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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