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我的補償了嗎...)
字數:13217 加入書籤
上午補了覺, 夜裏到了固定睡覺的點,季櫻仍然不覺困倦。
正巧下午,宋芸發來厚厚一遝梵文, 讓她有空就幫忙翻譯和注釋。
於是季櫻翻箱倒櫃地找材料, 不知不覺就忙活了一個晚上。再抬眼時, 時間已逼近十點。
季櫻拿起手機,猶疑半晌,指尖輕點聊天框。
自己和男人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下午。在她中午問出那句想要什麽補償後, 傅景深在下午回複了四個字。
再看到這句話, 季櫻還是忍不住從鼻尖輕哼一聲。果然是商人, 做什麽都要補償,連她都不放過。
剛剛打出幾個字,忽地,大廳的門關處傳來窸窣的響動。
季櫻眼睫一動, 下意識就起身朝書房外走去。廳內隻開了盞暖黃的小燈,男人背對著燈低頭換鞋, 看不清表情。
似有所感, 男人側頭望過來, “還沒睡?”
“早上睡多了, 現在睡不著。”季櫻從書房探身出來, 抬臂開了大燈,目光從男人麵上略過, 細聲問:“又喝酒了?”她走到中島台處, 抬手給傅景深倒了杯溫水,“先喝點水吧。”
女孩應是洗過澡了, 換上了慣穿的輕薄睡裙。脊背平直,纖腰款款, 露出的肌膚細膩白皙,每一處都宛如最名貴完美的玉器。
傅景深眼眸明明滅滅,倏地,兩步上前,手臂從後攬住女孩纖細的腰肢,同時將手上挽著的西裝外套一把扔進了垃圾桶。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季櫻眼睫一顫,差點沒拿穩手中的水杯。她屏住呼吸:“三哥?”
傅景深沒說話,垂首嗅著她身上的淡香。
她甚少噴香水,卻時常點香,久而久之,全身都被浸潤出唯有名貴香料才能滋養出的香氣。
季櫻微微閃躲著他的鼻息,有些不自在地側過頭:“癢…”驀然,她感覺鼻端傳來一道濃烈的,陌生的香水氣息。
季櫻一愣,指尖微微收緊,不知怎麽,從心底傳來一種怪異的排斥感。
她垂下卷翹眼睫,唇線輕抿,“三哥,你先去洗澡吧。”
“再給我抱抱。”男人的聲音不容置喙。
季櫻卻仍舊輕輕掙動了一下,“你身上都是酒氣,別弄我身上了。”
傅景深從喉間低笑一聲,卻也依言放開手,“這就嫌我了?”
季櫻當然不會嫌棄他。往常就是喝過酒,他也親過她數次。但今天她認真思考了一秒,點點頭:“有點兒吧。”
傅景深開始解襯衫扣,聞言抬手輕掐她臉頰。
季櫻下意識躲過他手,將水杯放在桌上,“不早了,我先回房間了。”
季櫻靠在床上,隨手從床頭拿了本書,低頭翻閱。
浴室的水聲淅淅瀝瀝,她的思緒也隨著水聲,不知飄散到了何處。
季櫻又往浴室門的方向看了眼,又連忙扭頭,為自己這奇怪的反應而感到心神不寧。
到底是哪裏不對了?因為她不喜歡他身上的香水味嗎?
季櫻細白手指搭在胸口,半晌,想不出個所以然,她幹脆將自己藏進被窩,以掩蓋這層煩惱。
不多時,浴室門被打開,屬於男人的腳步聲不急不緩地朝床邊傳來。
身後的絲被被掀開,下一秒,傅景深勁瘦堅硬的手臂攔腰將她攬進懷裏。
季櫻低低驚呼一聲,轉身對上男人的眼。
“睡那麽遠,都快掉下去了。”
“我…”季櫻張了張唇,不知該說什麽,後頸突然被傅景深捏住,男人隻披了件浴袍,這般動作間,大半胸膛都裸露在外。
季櫻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胸膛,細腕抵上去,“…這是做什麽?”
“聞一聞。”傅景深輕捏她鼻尖:“還有酒味嗎?”
季櫻臉都被蒸紅了,搖搖頭:“沒有了。”
“所以我現在能抱你嗎?”
季櫻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吞吐半晌,索性自己圈住他脖頸,詢問:“睡覺吧?”
傅景深語氣輕緩:“不急。”
“如果我沒記錯,我們還有事情沒有商討完。”
季櫻:“…嗯?”
傅景深手指輕輕摩挲她後腰,“傅太太忘記要給我什麽補償了嗎?”
季櫻沒想到他還真的記得要商議這個,訥訥開口:“那三哥有想要的禮物嗎?”
“你說呢?”傅景深輕聲反問她,眼眸如同一望無際的深潭。
季櫻心尖一跳。
這種時候,她哪能再不明白他的意思。
季櫻垂下眼睫,手心沁出一層薄汗。細白手指來到胸前睡裙的係帶前,解了一下,沒解開,頓時連指尖都緊張得蜷縮起來。
隔著這樣近的距離,傅景深自不會錯過女孩眼中依稀的慌亂和緊張。
但他並沒有阻止。
終於,係帶鬆散開來,輕薄領口露出小半寸雪白的肌膚。
頂著男人的視線,季櫻繼續往下解著領口的扣子。她今晚穿的是紐扣樣式的,脫和穿都很麻煩。
整個過程更為捱人和漫長。
季櫻在來到第三顆紐扣時,到底再受不住男人灼燙的視線。她嗓音輕顫著,婉轉請求:“三哥,關燈好不好?”
……
季櫻再醒來時,屋外的亮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緩緩灑進室內。
她今天早上起晚了,再看時間,幾乎已經快到晌午。好在今天是雙周,上午不上課。
室內一片安靜。
季櫻抱著被子,從床上撐起手肘。一低眼,便看見新換的床單,她眼睫一顫,頓時又想將頭埋進被子裏。
身側的位置早已經冷透。男人清晨便離開了,季櫻還記得他走前,薄唇輕輕吻上她額頭,“我走了?”
昨夜,季櫻的怨氣還未散,清晨又被打擾,自是沒有好臉色。
難得任性地用手將他臉推開,蹙起秀氣的眉頭,咕噥道:“我累,別吵。”
傅景深卻是低笑一聲。
“我昨天怎麽你了,你就累了?”
他怎麽了他不知道嗎…
而傅景深不知想到什麽,俯身湊近她耳邊,“哦,我忘了。”
季櫻:“……?”
男人低磁的嗓音轉為氣音:“流那麽多水,是挺累的。”
又補充:“我是說,眼淚。”
季櫻:!
她眼睫劇顫,升騰的熱氣從腳底升上臉頰,她伸手就拿被子擋住頭,背過身勢必不再搭理他。
從思緒中回籠,季櫻沉默地將臉埋進手掌心。
她的記憶,也隻敢回溯到今天早上,至於夜裏的…季櫻深吸一口氣,邁步下床,來到浴室。
季櫻試圖忘記昨晚的一切,但發現無論走到哪,都有事情提醒著她到底發生了什麽。
鏡子裏,身上的睡袍是新換的。而雪白的脖頸上,錯落著細密的紅痕。
季櫻咬緊下唇,忍著羞意給自己的脖頸上遮瑕。
待洗漱完畢,她伸手去抽洗臉巾,卻在觸碰到洗臉巾時,手指一顫。
季櫻撐住洗漱台。這該怎麽忘記啊…
一閉上眼,就是昏暗燈光下,男人慢條斯理擦指的動作。
季櫻快速洗完臉,小步跑著就出了浴室。
來到換衣間,她對上鏡中自己通紅的臉,深深吸了口氣。
季櫻努力凝神從衣櫃中挑選出今天要穿的衣服,待將衣服穿戴完畢,望著鏡中尚算得體的自己,才終於定住心神。
待全部收拾完畢,季櫻才從房間裏出來。一抬眼,看見整理物品的家政阿姨。
阿姨兩天來家裏整理一次,看見季櫻,阿姨朝她熱情地打了招呼:“太太好。”
季櫻點頭:“你好。”她轉頭,看見地上放著幾個黑袋子,隨口問了句:“這些都是要扔的嗎?”
“啊對。”阿姨點頭,“這些是先生整理起來,放在牆邊的。”
季櫻愣了下:“他扔了什麽呀?”
阿姨有著最基本的職業操守,當然不會隨意亂翻屋主的東西,她抱歉地搖搖頭:“不知道。”當著季櫻的麵,她從外麵摸了把:“還是軟的,是被褥什麽的嗎?”
季櫻:“……”
她幾乎瞬間就明白過來了什麽,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羞恥感再次升起。
似乎男人低啞含笑的嗓音還在耳邊回蕩。
“我們櫻花真是水做的啊。”
“床單都要換了。”
倒沒想到,他今早就把被褥扔了。當著阿姨的麵,季櫻強作鎮定地掩唇輕咳一聲:“是嗎?大概是一些舊衣服吧。”
說完,季櫻抬步就往餐桌去。她沒有什麽胃口,隻淺淺喝了幾口粥。
阿姨從廳堂收拾到餐桌邊。來到中島台的垃圾桶時,她一愣,錯愕地問:“太太,這也是要扔的嗎?”
季櫻草木皆兵,生怕有什麽痕跡沒處理幹淨,咽下粥便開口問:“什麽?”
阿姨將手中嶄新昂貴的西裝外套展開,奇怪地咕噥:“這麽好的西裝呢,也沒穿過幾次,先生就要扔了嗎?”
季櫻蹙眉:“西裝?”她站起身,抬步過去,低頭打量著這件西裝。剛靠近,便聞到了相比昨夜而言,更為濃烈的香水味。
昨天男人從後抱住她時,似乎順手拋下了這件西裝。但到底是扔還隻是放下,她並不清楚。
季櫻麵上表情淡淡,平靜地說:“扔了吧。”
阿姨一怔,隨即有些心疼地哎了聲,抬手將西裝折起,誰知這一動作,“啪嗒”一聲,不知什麽從西裝的口袋裏掉出。
“咦,這是什麽?”阿姨蹲下身,撿起地上的卡片。
待她看清是什麽後,頓時尷尬地輕咳一聲。她接觸過很多有錢人,形形色色的事情見得多了,當然明白這是什麽。
季櫻也下意識看去,目光從阿姨手上的房卡掃過,她走近,低頭細細端詳片刻,突然伸手,“阿姨,給我吧。”
“啊好好好。”阿姨連忙將其遞給季櫻。
她忍不住打量了一眼季櫻的臉色。年輕女孩若有所思地看著手中的房卡,看不出喜怒。
“麻煩阿姨了。”季櫻和其道了句謝,回餐桌繼續吃飯。
直到下午課間,季櫻仍時不時低頭把玩著手中的房卡。
她當然不會認為,傅景深會出軌。
昨天夜裏,男人積藏已久的欲.望,幾乎已經快要滿溢出來。
那種情況下,他仍未曾放縱自己要了自己。
季櫻想起夜色裏,男人隱藏著憐惜的眼。他嚐試著用自己的方法,逐漸地,耐心地,用手指讓她慢慢適應這件事。
那她到底在在意什麽呢?季櫻在心底問自己。
下課後,季櫻接到陳榆的電話。
“店長。”電話那頭,陳榆嗓音興奮:“李老板的的貨已經運過來了,店長什麽時候有時間過來看看呢?”
“這麽快就運過來啦?”季櫻喜出望外地說:“正巧,我晚上就有時間。”
“今晚?”陳榆訝異地問:“店長現在晚上也能出門了?”
“對啊。”季櫻彎起唇:“結婚了這點自由沒有?”
陳榆噗嗤笑出聲,“那結婚能夜不歸宿嗎?”
季櫻還真想了想,“…夜不歸宿不好吧?”
“就許男人在外麵花天酒地,女人合該藏家裏侍奉他們?”陳榆輕哼一聲。
季櫻邊說邊往校門走去,聞言失笑:“行了,我現在就過來,泡上新茶等著我。”
“好嘞。”
司機開車過來,掛掉電話,季櫻坐上車後座。
傅景深並不在,他極少能按時下班,大多時候都有應酬或是工作。
季櫻讓司機改道去了雨霖鈴,同時在手機上給傅景深發消息報備了句。
[三哥,今晚雨霖鈴來新貨,我去店裏啦,晚點回家]
傅景深很少能秒回,季櫻將消息帶到,便沒再關注他的聊天框。
半小時後,季櫻到達雨霖鈴。
此時已至榜單,夕陽宛如碎金般灑下,落在雨霖鈴典雅的牌匾。
現在並非是喝茶的高峰期,店內人不多。季櫻剛進門,陳榆便迎了上來,勾著她的手臂便上了樓,來到小包廂,幾罐新茶依次放置,“店長,快請。”
季櫻欣然坐下。除了茶,陳榆還備了點心和糕點,配在一起,滋味格外清甜。
新茶種類多,味道好,非常正宗。
季櫻品著茶水:“李老板真是個實在人。”
“還是店長這一步走得妙。”陳榆笑道。
“所以咱們明天就在店裏推出新茶,看看客人反響如何。”
陳榆應聲。
說話間,夜幕低沉,透過包廂的窗戶,可以看見天邊繁星點綴。
季櫻低眸給陳榆倒茶,“如果新茶反響不錯,咱們就可以將宣傳提上日程了,你可有什麽想法?”
陳榆若有所思。
突然,順著打開的窗戶,有悠揚的古琴聲傳進耳廓,像是什麽號角般,整個京西古街突然便熱鬧起來。
季櫻目光落向窗外,微微錯愕。
不知何時,古街兩邊點亮了燈籠,頓時整條街燈火通明一片,街邊整齊排列著各式各樣的飾品攤,滿是熙攘的人群。
除此之外,各家門店也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穿漢服的,彈古箏,彈琵琶的,目不暇接。
季櫻哪裏見過這種陣勢,頓時探出腦袋,美眸睜得大大的:“榆榆,這是什麽?”
陳榆也愣了片刻,忽地一拍手,“哦,我怎麽都忘了!”
“這不是快暑假了嗎。最近古街有個為期兩個月的國風展活動,各家當然卯足了勁宣傳攬生意,這往後可熱鬧了呢。”
“是嗎?”季櫻喃喃自語,眼睛一亮:“這不就是咱們宣傳的好時機嗎?”
說完,她便拉起陳榆的手,抬步就往樓下走,“咱們也去看看。”
傅景深晚上隻在公司吃了便飯,後便繼續和公司高層開會。
和季家聯姻後,兩家多有業務相接,幾個大項目同時啟動,事情多如牛毛。
待一切結束,時間已至九點。傅景深回到辦公室,楚秘書抬步跟上,匯報著明日的工作安排。
傅景深漫不經心地聽著,間隙得空翻了下手機。
忽地,他目光停頓,落在幾小時前,季櫻發來的消息上。
“先說到這裏。”傅景深直接撥通了季櫻的電話,抬手示意楚秘書:“回去吧。”
楚秘書愣了下,旋即應聲,抬步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內,傅景深指尖輕輕敲動桌麵,麵無表情地聽著電話中嘟嘟的響聲。
良久,那頭始終未接通電話。
傅景深眉心跳動,收起手機,抬步就往辦公室外走。
季櫻從未見過這般熱鬧的集市。她拉著陳榆,一路走走停停,近乎驚奇地四處張望著。
陳榆頭一次見著季櫻這般開心,像是放出籠的雀兒,自由地到處撲騰。
沒人舍得阻止這樣的季櫻。
來往的人確實多,有太多的人將視線投落在季櫻身上。陳榆暗自提高了警惕,生怕一個不小心,女孩就找不著影子了。
前方的一個漢服店,圍著大片的人。
“那裏是在做什麽?”季櫻揚聲問。
周邊太過喧鬧,音響聲混雜著人群,陳榆發現自己根本聽不清季櫻的聲音。
她有些焦急地打量四周一圈。越來越多的人湧進古街,摩肩接踵,局勢幾乎已經快要控製不住了。
陳榆連忙試圖拉住季櫻的手臂。
誰知,一個錯身間,季櫻嬌小的身影就消失在更前麵。陳榆大驚:“店長!”
但季櫻再已經聽不見她的聲音。
她循著人群走出幾步,下意識伸手卻夠陳榆的,誰知一回頭,卻對上一張陌生的臉。
是一個她根本不認識的陌生男生,
後者臉一紅,“你好…”
季櫻連忙鬆開他的手臂:“不好意思,認錯人了。”
她環顧一圈,竟全是陌生的麵龐,陳榆早不知去往何處。季櫻心一跳,有些急了,生怕陳榆出什麽意外。
季櫻打開手機,撥通陳榆的號碼,半晌也無人接通。
而此時,傅景深的電話不知怎麽打了進來,季櫻按了接通,“三哥。”
“在哪。”
周圍實在太吵,季櫻哪裏能聽見傅景深的聲音,“我這兒聽不見,等會給你回電話…啊!”
下一秒,她驚呼出聲。後麵不知是誰,推著她往前去,季櫻直接撞在了前頭的中年婦女身上。
前者被撞疼了,回頭大罵出聲,“你不看路啊你?!”
季櫻捂著撞紅的鼻尖,連聲道歉。
中年婦女身側的男人也回頭,目光下意識打量著季櫻,目光黏膩:“我說你一個小姑娘家的,大晚上少在外頭晃,被男人占便宜了再哭給誰看?”
季櫻蹙眉:“你不能這樣說,小姑娘也有夜晚出門的權利。”
男人冷嗤:“狗屁,穿成這樣出門,不是騷就是賣。”
季櫻臉色一冷,“請你自重。”
“喲,實話不讓人說了?你說這大街上誰穿成你這樣的…”
話未說完,男人被人一把推搡到中年女人身上,兩人被推擠著差點撞在旁邊的石柱上,“你他媽閉嘴吧你。”
季櫻一愣,看見她剛剛拉錯的年輕男生皺著眉將人推開。
中年男人一看是個人高馬大的小夥子,訕訕閉了嘴,沒一會兒就和中年女人淹沒在人群裏。
季櫻心中一暖,感激地朝年輕男人點點頭,後者客氣一笑,“應該做的。”
這樣一個小插曲後,後方的人越來越多,主辦方意識到情況不妙,緊急停演了前方的漢服匯演,現場陸陸續續來了成片的安保安排疏散。
季櫻這處依舊擁擠,不斷有人朝她聚攏,季櫻下意識往女人多的地方退,她手中始終緊緊握著手機,低眸一看,才發現手機裏和傅景深的電話始終沒有掛斷。
季櫻鼻尖有些酸軟:“三哥…”前麵的音響突然停了,隱約能聽見那頭零星的聲響,季櫻將手機放至耳邊:“三哥,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我在。”傅景深嗓音低沉,還微微帶著氣喘,“先把定位發給我。”
“好。”季櫻連忙低頭發定位。
疏散過程非常緩慢,季櫻發現,有個瘦削的男人始終跟著她身後,極力想貼著她站,季櫻心中驚惶未定,四處找尋著可以安身的縫隙。
但無論她如何躲避,後麵的身影始終亦步亦趨,陰魂不散。
季櫻忍不住帶著顫音呼喚:“三哥,你在哪兒?”
“馬上到。”那頭嗓音低沉有力。
身後的人影愈來愈近,似乎還帶著粗沉的呼吸。季櫻閃躲不及,下一秒,被人從後勾住腰,她下意識掙紮,身後人的嗓音混合著手機音響,同時響在耳畔。
“櫻花,是我。”
雨霖鈴包廂內。
季櫻耷拉著小臉,一句話都不說。
傅景深卻麵無表情地抬起她下巴:“傅太太反思好了嗎?”
季櫻睜大眼睛看著男人下頜,有些委屈地抿唇:“我需要反思什麽。”
“你再仔細想想。”傅景深根本不看她。
“我也不知道會這樣。”
傅景深卻不給她蒙混的機會:“為什麽來之前不給我打電話?你知道我沒辦法每時每刻看微信。”
季櫻垂下眼,悶聲道:“我以為這就是件小事。”
傅景深低嗬一聲。
“所以,又為什麽會和陳榆走散。”
季櫻埋下頭:“我就想看看前麵人多的地方是什麽…”
“明知人多,還跑過去?”
男人的語氣愈發嚴厲,比季家的任何一個人都凶。
季櫻眼圈突然就紅了,她忍住哽咽道:“我就是想看看熱鬧,我都沒親眼見過這些…”
傅景深看著女孩通紅的眼尾,一晚上的擔憂,疲倦具都化作一聲無可奈何的歎息。他將季櫻抱在懷裏,輕捏她後頸。放緩了嗓音:“好了好了,不怪我們櫻花。”
男人凶巴巴地責問她時,季櫻更多隻覺得不服,但當他溫柔哄她時,眼淚登時便輕輕掉下來。
傅景深低頭吻去她眼淚,嗓音藏著笑:“昨天哭,今天又哭。”他壓低聲音,用和昨夜裏一樣的語調問:“真的是水做的?”
季櫻眼淚停止,再也哭不出來了。